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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倒是平波無瀾,除了沒有櫻井家那自帶的大排場外,一切和櫻井花之前的校園生活沒有差異,只是她也不是很註重這些,休學那些年,櫻井花多少點了一點自我照顧的技能點,不至於在借宿的時候只會幫倒忙。

因為嘉田和美的關系,櫻井花逐漸能和班級裏面的同學多說上幾句話,都不是非常熟悉,但也比剛開始好了許多,和嘉田和美的親密狀態給了櫻井花一定的安全感和舒適度。班長松下明野似乎對櫻井花有特別的關註,這是嘉田和美說的,她咬著飯團說她們班班長是冷酷無情,自利主義那掛的,從來沒見過這麽主動關照新生的。

櫻井花記起來那個帶著方框的黑發男生,對方總是讓她感覺和她的父親有點相似,大概是氣場上,看起來沈穩可靠,也很符合他班長的身份。

嘉田和美擠眉弄眼說:說不定班長是對你有意思呢,小花喜歡什麽類型的男孩子?

櫻井花沒明確回答:得看感覺呢。

她給之前在神奈川的朋友發訊息聊一聊近期的生活,新開學,對方作為社團部長這幾日都很忙,聊得斷斷續續的,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發送憤怒的表情包,讓櫻井花不準有了新人忘記舊人。

櫻井花回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亞久津仁似乎不常來學校,或者來了也不正常上課,二年級和三年級本就不在一層,櫻井花最多也就是在午飯的時候在人群中遠遠地看到亞久津的身影。對方很高,配合著那頭銀色的、紮眼的頭發幾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瞄到,他的身邊仿佛有個真空地帶,沒什麽人敢靠近,即使有視線望過去,也是一種明顯的畏懼和厭嫌。

參考了第二天的下場,櫻井花沒想著再去自討沒趣。

該說不說,其實她在第一天就確定亞久津仁的性格不怎麽好之後第二天還試圖交善小原因,除了要和對方一起住需要打好關系之外,剩下的就是對方沾著水珠的上半身總是模模糊糊地能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這是一件很難以言明的事情,就跟男孩子喜歡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一樣,但要是被她之前神奈川的朋友不死川飛鳥知道了,肯定會大笑著調侃她準是見色起意了。

櫻井花還沒想好怎麽反駁,所以沒有跟她說。

互不幹擾,甚至不說話的日子維持了一陣子,在一個中午,櫻井花看著自己手機裏面的訊息,想:這真是入學以來難度系數最高的任務呢。

那是來自優紀小姐的短信,看完所有內容後,櫻井花的表情略微浮動了一下,被嘉田和美第一時間察覺到後,對方頗有些誇張地喊道:“小花,沒想到你還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聲音很響,震得櫻井花的耳朵有些發疼,她一邊想著怎麽會不露出來呢,一邊再把短信讀了一遍,以確保自己沒有理解錯。

優紀小姐今天發工資了,想帶他們兩個出去吃飯,但是卻聯系不上亞久津仁,想拜托櫻井花去轉達一下消息。

如果亞久津仁在學校的話。

櫻井花回覆:可能只是忘記回消息了呢?

優紀小姐回覆得很快:是早上發的——阿仁一定不會不回我消息的。有點擔心他出什麽事情了,早上出門的時候心情就不太好呢,小花有空的話幫我去看看?

櫻井花看到亞久津仁一定會回消息這點其實還蠻驚訝的。她很想回覆她並不知道亞久津不在學校,所以她幫不了這個忙,而且他們倆也不是很熟,甚至她連對方的手機號都沒有,她真的很擔心她過去搭話會被人揍一頓——好點就是被徹底無視——但這些話怎麽也不是她能夠打得出來的。

手指在鍵盤上轉了幾圈,櫻井花回了個笑臉和好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再擡頭時,臉上也只剩下溫和的笑容:“和美,你上次說的那個亞久津學長,是國三哪個班的來著?”

嘉田和美:啊?!

嘉田和美握住她的手,想要硬擠兩滴眼淚下來:“小花,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想看看不良少年是什麽樣才問我這個問題的哦。”

櫻井花不知道怎麽說,她也不想隨便找個理由敷衍,索性一本正經:“我只是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罷了。”

櫻井花沒在教室找到亞久津仁,他們班似乎對這號人物諱莫如深,在知道面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是來找大魔王的時候,都露出了非常詭異的神情,有敬佩恐懼又或者好奇探究,仿佛櫻井花不是來找人的,是做出了什麽人類不敢邁出的一大步。

班級裏面誇張的表情讓櫻井花縮了縮脖子,只有一個橘紅發色的男生笑瞇瞇地,比起其他人眼神中若隱若現的懼怕,他就只是單純地好奇,在毫不避諱地打量了一下櫻井花後,他說:“可以放學後去網球社看看呢,今天有社團活動。”

櫻井花倒是知道亞久津仁參加了什麽社團,在又詢問了一下網球社的大致方位後,才道謝離開。

這還是櫻井花第一次放學沒有直接回家,她和平日裏結伴的嘉田和美說明今晚有約的情況,在好友八卦和好奇的目光裏面和對方揮手道別。她花了點時間找到網球社,正在社團活動,她下意識地歪了歪頭,其實外面也有不少人在圍觀,只是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山吹最出名的就是網球部與籃球部,這兩個部裏面的正選都有所謂的後援團,大多數人會選擇來觀看訓練。櫻井花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人家在社團活動,而且如果這般正大光明的和所謂的“山吹魔王”表現出有一定的關系,也許還會給日後的校園生活帶來一些麻煩。

她掃了一圈,看見了站在人群外的亞久津仁,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矮個子的男生。那男生所帶著的發帶似乎不怎麽合貼,偶爾下滑的時候會遮住眼睛,他便一手扯著發帶一邊和亞久津交談,面對對方算得上冷漠的架勢非常熱情。

是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子,應該是很好溝通的那類人。

所以櫻井花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在看到那個男孩子跑出來的時候喊住了對方。

確實是非常好溝通的男孩子。對方在聽到她提到亞久津仁後明顯楞住了,那雙幹凈的眼睛裏面全是好奇,櫻井花簡單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目的,男孩子聽得連連點頭,眼中的好奇卻越來越重,隨後非常正式地鞠了一躬,把櫻井花嚇了一跳,才又轉身回去。

櫻井花看到那帶著護額的小學弟跑進球場內,比劃著轉達了她剛剛的話。他說話的時候,亞久津仁倒是在認真聽。

似乎是交談完了,亞久津瞥了一眼過來,夕陽正濃,世界是橘紅色的。

櫻井花穿著山吹的校服站在球網外,那張圓潤可愛的小臉上卻帶著雙死氣沈沈的眼眸,裏面幾乎沒有泛起什麽光亮,卻維持著禮貌和善、所有人都喜歡的微笑,像是一個精致漂亮的泥娃娃。

他放下扛在肩膀上的網球拍準備走過去,身後的網球教練卻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還是那個小學弟傳話,他跑得很急,有些氣喘籲籲,他說:“不好意思,學姐。網球社有個安排好的比賽,可能得這場打完亞久津前輩才能離開。”

櫻井花點點頭,自己先離開這個想法被摁下,她對著小學弟微笑:“謝謝你呀,那我等會兒。”

櫻井花:啊……還以為亞久津是那種會不聽從任何安排的人。

運動並不在櫻井花擅長的行列,應付學校的體育課就已經足夠了。

那小學弟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大概是現在沒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了,而他關註的人還沒有開始比賽,那雙眼睛滴溜溜地就在櫻井花身上轉,看起來想問點什麽,卻又害怕冒犯了。真是個很單純的孩子,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櫻井花這麽想著,於是先開口了,“我叫櫻井花,是新來的二年級轉學生,你呢?”

小學弟整個人身子一直,緊張又頗為鄭重地對上櫻井花的眼睛,聲音猛地擡高了一些:“我、我叫壇太一!是國一三班的學生——”

是新生啊,櫻井花想。

她的主動開口似乎給了壇太一一些勇氣,讓他有底氣問出心裏面一直盤旋的問題:“那、櫻井前輩和亞久津前輩,是朋友嗎?”

亞久津有沒有朋友櫻井花不知道,但是根據之前的情況來看,他倆肯定是算不上的。

櫻井花沒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想法,實話實說:“我和亞久津不太熟呢,我只是轉告優紀小姐的話。”

壇太一看起來似懂非懂,櫻井花不知道他是否認識亞久津優紀,但是對方不再開口詢問,她也沒有主動解釋,兩個人站在網球社的門口看了一會兒比賽,櫻井花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從那個靠著墻站著,滿臉冷漠的人身上掃過去,她想了想,問壇太一:“亞久津看起來,很會打網球?”這只是她看起來的,她對於會打架的人有些刻板印象,這些人在體育方面或者體力方面總有擅長的,不然也無法在肉搏戰中拔得頭籌。

這似乎是壇太一的好感話題,他眼睛一亮,整個人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是的呢!亞久津前輩是最厲害的!”

關於亞久津仁的話題,壇太一有種崇拜式的熱衷,語氣都忍不住雀躍起來,櫻井花想怪不得亞久津會接受這樣的小學弟,她身後要是有這麽個可愛的小尾巴,心裏不得樂死了。櫻井花聽不懂網球術語,但是能聽懂贏比賽和輸比賽,也能聽得出來亞久津在網球上頗有威名。

兩個人聊了幾句,大概是有事情需要壇太一去處理,小學弟被叫了進去。

櫻井花一個人站著看了一會兒,記起來了一點事,舉起手機拍照給不死川飛鳥看,她也不知道她的這位朋友到底忙沒忙完,有沒有空理她,高中部的生活能忙碌到這種程度也是令人有些畏懼。不死川已經喊了好幾天要看她房東的兒子到底長什麽樣子了,櫻井花總是回覆就他倆那狀態,怎麽可能有機會給你拍,現在倒是有機會了。

下一場正好是亞久津的比賽,他的對手是之前那位告訴櫻井花網球社消息的橘發男性,那人也早早地發現了櫻井花,沒有上來打招呼,但是櫻井花能夠感覺到那種‘看戲、等好玩的事情發生’的態度。亞久津仁有著遠超於常人的肢體柔韌度,櫻井花連拍了好幾張才從裏面選了張姿勢不那麽奇怪的。

照片裏面的亞久津穿著山吹隊的校服,短袖的袖子被他卷了上去,露出精壯緊致的上臂肌肉,遠遠地在那杵著,雖然只有背影,但就是會給人一種“這人應該很會打球”的感覺。

不死川飛鳥已讀後,給她發了好幾個感嘆號。

櫻井花心下不妙,不死川的訊息就緊隨之而來了。

不死川飛鳥:啊——!

不死川飛鳥:這就是你的新房東的兒子?這身高?這身材?你確定你是住到你父親的前女友家裏而不是你的前男友家裏?

櫻井花:……我不是說了他身材挺好的嗎?

不死川飛鳥:這已經不是身材好的類型了吧,這真的是初中生能有的身材嗎,我在高中部都沒有見過幾個像樣的——

不死川飛鳥:這鐵定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就說你偷拍了多少張了?

櫻井花看著她打下的字沈默了一會兒,她總覺得自己好友的補充的話有點多餘了。

櫻井花之前和不死川飛鳥一起看過些電視劇和追過樂隊,她對於個子高、有肌肉的男生普遍會多一些好感,不死川說她這是尋找安全感。櫻井花覺得倒是也沒什麽問題,因為小時候的緣故,她本身就對於身邊親密的、穩定的關系有一定的向往和追求,這種本質上能夠提供一些安全感,而看起來強壯的外形和強大的實力也能夠提供一些安全感補足。

不死川飛鳥:你怎麽突然間不說話了?這你都不心動?正臉長得怎麽樣?不過就沖著這身高和身材我覺得就算差點也沒什麽了……

不死川飛鳥又補充:只要不太差就沒什麽。

櫻井花想:臉長得不差,就是性格有點暴躁。

她這麽想著,打字沒有把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回覆:不太好相處。

不死川飛鳥:……啊?還能有人和你不能好好相處嗎?

夕陽紅透天際,亞久津仁在網球場上的表現讓他看起來像是只出籠的野獸,要不計一切代價地撕咬對手的喉嚨,直到對方的鮮血流幹了才肯罷休。櫻井花在家裏面一直保持著不亂看、不亂說的狀態,第一次嘗試和亞久津社交徹底失敗後,櫻井花就沒再主動做過點什麽了。

——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直接長久地去打量亞久津仁。

比賽很快結束,櫻井花只能判斷得分和球拍是否擊中球,看著亞久津仁倒是覺得對方確實挺厲害的,那種奇怪的姿勢還能接到球,要是換她的話,別說得分,可能稍有不慎就是扭到或者骨折了。等到裁判宣布比賽結束,亞久津仁這才發現櫻井花還站在網球社門口沒走。

他接過壇太一遞過來水,對對方興奮至極的誇讚習以為常,透過球網,在一片橘紅色中站立著的櫻井花好似被切成了無數的塊狀,這些塊狀零零落落,構不成一個完整真實的人。

櫻井花也註意到他的視線了,不知道怎麽的,那雙灰色眼睛裏面泛起了一些光亮,她伸出手揮了揮,做了個口型。

壇太一小聲問:“亞久津前輩,要跟伴老說嗎?請假的事情。”

亞久津仁嘖了一聲:“……真是麻煩。”

他從旁邊拎起自己的外套,在網球社所有人的註目下皺緊了眉頭,一步一步向櫻井花走過去。他沒有說話,直直地擦肩走過去,像是根本不認識櫻井花。櫻井花也沒在意,對著壇太一笑了笑,算是對今天轉達消息的致謝,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選定的晚餐地點是烤肉自助,櫻井花之前在學校和朋友吃過幾次,倒也算是熟悉流程,她陪著優紀去拿醬料。優紀似乎和這家店的老板頗為熟絡,兩個人聊起來都是樂呵呵的。櫻井花就在旁邊保持著微笑,像是個精致掛件一樣一動不動,直到她看到了亞久津仁把放在那邊任人挑選的的蒙布朗全部拿走了,笑容才略微有了些變化。

——亞久津早上手機沒充電,索性就沒帶,才沒有回優紀小姐的消息。

櫻井花:……

櫻井花那雙灰色的眼睛快速地眨動了兩下,視線不由自主地就粘留在亞久津的身上,她沒有說話,亞久津瞥了她一眼,兩個人對上視線,幾秒之後,亞久津仁右眼微瞇:“你這家夥在看什麽?”

櫻井花發現他這個表情是他惡人臉的習慣之一,這就像是他說話的時候喜歡使用“テメです”這個詞。

亞久津本來就眼白偏多,一只眼睛瞇起來的時候另一只眼睛會本能地瞪開,那就顯得更兇了。亞久津仁似乎每次覺得自己被人挑釁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表情,其他人倘若是乍一看到,一定會被嚇到,可櫻井花現在看著對方護在懷裏面的蒙布朗,反而是覺得有點……

微妙的可愛。

櫻井花微笑:“看蒙布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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