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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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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後院裏傳來咚咚的響聲。走近一看,原來是江寧正在搗造紙用的皮料。

搗了一會兒後,她歇了下來,一邊扶著腰一邊抹汗,心道,古法造紙真的很難。嘶,我的老腰要斷了。

江寧趴在木棍上盯著皮料,思緒卻飛到了突然造訪的夏姬身上。

從趙姬那裏,她知道了夏姬是因為口出狂言而引得嬴柱厭惡被軟禁,而史料中對於始皇帝的這位親祖母沒有過多的記載,所以她對對方知之甚少。

不過單從韓宗室女的表姑母這重身份來看,對方大概是敵非友。

江寧甩了甩腦子,決定不浪費腦力去琢磨了。有時間還是繼續體力勞動吧。

兩天後,江寧揉著胳膊齜牙咧嘴的樣子就被嬴政看了個全。

嬴政放下竹簡,上下打量了江寧一眼:“你這怎麽了,做賊被打了?”

“……”江寧語塞,您就不能想到好的。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忍著臂肘酸痛將粟米粥放到食案上,請嬴政用餐。一個優秀的打工人,總是深谙忍功。

嬴政看著面前的粟米粥,眉頭微蹙,嘴角也向下撇了撇。江寧一看就知道,小陛下也快被居喪期間的食物打倒了,也在想念吃喝自由的時光。

一想到一年以後,只有三天食物自由的時間,接著又要居喪了,繼續吃豆飯雜糧,別說嬴政了,江寧自己都快哭了。

“過幾日我便要學習禦射了。”嬴政放下食器,淡淡道。

江寧眨了眨眼睛,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射這一部分,唐先生已經教過了吧。

嬴政一邊展開竹簡一邊說道:“老師說他身體不佳,禦射兩部分還需要請他人教習。”

“原來如此,那公子知道是誰來教習嗎?”江寧以為能聽到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結果卻是一個無名小卒。

嬴政用筆敲了敲手邊的墨塊,示意江寧過來研磨。

江寧見到墨塊才想起來正事。她把食盒放到一邊,拿出把放在身後的紙張拿了出來。

“說起寫東西。仆給公子看樣好東西。”說完,便獻寶似地將紙張鋪在了案上。

嬴政楞了一下,筆尖上的墨汁滴落在紙上,形成一個圓潤的墨點。

“公子可以在上面寫字的。”江寧提醒道。

嬴政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架不住她的期待,於是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字。看著對方工整的字跡出現在紙張上。江寧不免驚訝了一下,不是,他怎麽這麽快就適應了?她記得自己寫壞了好幾張呢。

“你這兩天一直在做這個?”嬴政放下筆拿起紙反覆觀看,很是喜歡。

瞧著對方愛不釋手的樣子,江寧就知道有戲,於是故作抱怨:“是啊,公子你還說我去做賊被打了。”

嬴政對江寧的所作所為早就習以為常了,挑重點問:“你怎麽想到做這個的?”

臭小子就知道刨根問底,江寧腹誹。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睜眼說瞎話,這是她還沒落難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叫蔡倫的人,對方看她有眼緣就傳授給她這門手藝。

可惜因為逃難她早把這個手藝忘腦後去了,也是最近做火折子的時候才想起來。

聽完江寧曲折離奇的遭遇後,嬴政十分平靜的哦了一聲。接受之良好讓江寧不禁在心裏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做皇帝的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強。

“一會兒拿給父親看,他大概會很開心。你想要什麽賞賜?”嬴政收起了寫壞的紙張。

“這是蔡先生的東西,我可不敢據為己有。”江寧一臉愁容,“而且仆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明天可不可以換一樣吃食。”

嬴政像惡友一樣,潑涼水:“這個願望你就算求到祖父那裏也是沒用。在心裏默默想著吧。”

江寧心如死灰。

嬴政瞧著江寧,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不過,嬴異人倒沒有急著去獻紙,他叫來了呂不韋兩人湊在一間屋子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江寧聳了聳肩膀心道,她只管做,之後拿到的人要去做什麽就不管她的事情了。

教習禦射有專門的場地,馬匹的嘶鳴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在這片場地上經久不衰。江寧伸出手遮在額頭上眺望遠方,只見嬴政正頂著烈日練習射箭,細密的汗珠從他的鬢角滴落,貼在後背上的衣服也濕了大片。

“公子你的手不穩。”粗糲的男聲回蕩在場地中。

不穩你個頭,江寧忍不住地白了教習先生一眼,你頂著大太陽在這舉弓一個時辰,我看你穩不穩。

雖然有滿肚子的話,但是她現在沒資格說。只能等著那個庸才說休息的時候,遞上汗巾讓嬴政擦汗。

看著小陛下快要抹除水泡的手掌,江寧眉頭緊蹙。以她所見,小陛下的射箭已經很穩了,但那庸才偏偏說不行。

一次兩次倒還可以說是精益求精,但這已經不下數十次了,她看這個鄭櫟分明是刁難!然而小陛下就像是沒事人一樣,一連幾天下來按照那人的方式練習,沒有任何懈怠。

江寧不禁感嘆,公子你也太能忍了吧!

熬過了射這部分,就到禦車了。不知道為什麽江寧的右眼一直亂跳,她抿了抿嘴緊張地註視著場地,一直默默祈禱不要發生意外。

“今日政兒應該學習鳴和鸞了吧。”嬴異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江寧連忙回身問安。

嬴異人擡了擡手讓江寧起身。

“何為鳴和鸞?”趙姬有些好奇。

嬴異人笑著解釋:“就是讓車子上系的鈴鐺在車子行動時響動和諧——怎麽是逐禽左?”

聽著嬴異人驚異的聲音,江寧就知道,完了,要出事了。我的金大腿可不能有事!

馬匹的嘶鳴聲如同平地驚雷炸在江寧的耳邊,她擡眼看去,便看到飛奔而來的戰馬。她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下意識地僵在原地。

然而車上的嬴政攥緊韁繩,用力一提,竟然讓失控的戰馬轉移了方向。看著越來越遠的車駕,江寧才如夢初醒大喊:“快來人!救公子——”

她自己卻因為慌亂一腳踩在了裙子上,摔了個夠嗆,但她顧不上自己連忙去追人。

倏然,從不遠處沖出一道黑色的影子。鐵甲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來人策馬追上了失控的馬車,隨即縱身一躍飛跳上車,立刻握緊韁繩用力一拽。馬車的車輪卡在了石縫中。

在巨大的阻力下,發狂的馬匹揚起前肢站了起來,在落地後被趕來的人牽住了繩索,漸漸地平靜下來。

嬴政被飛身救人的小將抱了出來,見人沒有大礙,江寧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剛才可嚇死她了,膝蓋上的疼痛漸漸地傳遞到了大腦皮層,她倒抽一口涼氣心道,好疼。

由於教學失誤差點讓自己兒子喪命,向來平易近人的嬴異人發了好大的火。以此懲戒了許多人,聲勢浩大甚至驚動了太子嬴柱。

江寧感嘆,好脾氣的人發起怒來驚天動地。

因為訓場一事,小陛下傷了雙手暫且留在府中養傷。她還記得小陛下剛下馬車的時候,雙手腫脹,掌心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們這些人被嚇得要死,嬴政卻像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正常跟著呂不韋學習其他東西。這讓她對嬴政的淡定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都說福禍相依,唯一的好處就是嬴政禦射老師換成了那個飛身救人的小將王翦。江寧咋舌,原來始皇帝是這麽早認識六國推土機了。難怪能那麽自然對王翦說出“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

“你在笑什麽?”嬴政放下竹簡說道。

江寧當然不會說,我想到了你將來對臣子真情表露,只是說起了耳熟能詳的笑話。

嬴政勾了勾嘴角後,指了指紙筆:“明日要入宮,向祖父展示課業。我的手尚不能寫字,我口述你代寫。”

江寧:“……”我這輩子最討厭軟筆書法和小篆了!

翌日,嬴異人帶著嬴政去進宮面見嬴政。在紙張呈上去後,嬴柱果然對其倍感興趣,詢問起了紙張的事情。嬴異人對答如流,甚至又拿出了好幾種樣式的紙張。嬴柱讚不絕口,賞賜了父子兩個不少東西。

江寧了然,原來嬴異人和呂不韋隔了這麽多天才獻紙,是為了去升級配方。行吧,能幫到小陛下就行。

“哎?”嬴柱疑惑的聲音在室內響起,“這字跡端莊秀麗,可不像政兒你的字跡。”

嬴政大大方方地回答;“回祖父的話,孫兒的手受了傷,是寧幫忙代寫,”

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江寧茫然地擡頭一個啊字卡在了喉嚨裏。

嬴柱滿意地點了點頭,點評:“嗯,字寫得不錯。”他收起了紙張說道:“我記得你在邯鄲的時候,就一直侍奉在政兒左右,有此衷心婢仆是政兒的幸事。這飴糖便賞給你吧。”

江寧誠惶誠恐地跪地謝恩,她想,代寫就有糖吃了?這位孝文王人還挺好的哈。

“說起來我要去夏夫人處用餐,你和政兒一起來吧。正好成蟜也在,讓他們兩兄弟親近親近。”嬴柱起身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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