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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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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霍休與獨孤一鶴風馳電掣般交手數百招。

霍休不愧是修習“童子功”這類條件極其苛刻的武功五十年的人,他放棄了男歡女愛,只專心於自己的權勢錢財,這些年裏,武功已經達到了極其可怕的境界。

霍天青剛剛笑得骨肉酥軟,疲憊不堪,現下本想出手相助,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空隙都找不出,全然插不進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相鬥,額角滲出汗珠。

眼見獨孤一鶴已經逐漸落於下風,霍天青試圖用曾經對付獨孤一鶴的法子來對付霍休,高聲道:“都說你武功高強,我卻不信。你這樣的人,飛燕恐怕壓根看不起你,她喜歡的不過是你的珠寶而已!”意在叫霍休也出言說話,好損害內力,露出破綻。

誰知霍休與獨孤一鶴性情全然不同,獨孤一鶴自詡武林前輩,為人高傲,自然會張口回答話語,好表現自己絕不落人下風。

霍休卻是一個極其自私的人,做得出各種卑鄙之事,任由霍天青喝罵嘲笑,絕不張嘴說半個字,只專心致志地對付獨孤一鶴。

霍天青心知肚明,等霍休殺死了獨孤一鶴,他也難逃一死!

難道他要像個懦夫一般,趁霍休與獨孤一鶴對戰之際,就此逃跑,躲進天禽派,在熬死霍休之前,再也不踏出江湖半步?

可他這樣年輕,天賦又如此出眾,若能繼續活下去,再過十幾二十年,定能在江湖上闖出偌大名頭,擺脫父親天禽老人的陰影,叫江湖人見了,只說天禽老人是他的父親,而非他是天禽老人的兒子!

霍天青的內心劇烈動搖了。

突然,他看見了金椅子上死去的大金鵬王,想起了他又愛又恨的情人,上官飛燕。

——她溫柔而美麗的臉,兩人在一起時幸福快樂的時光,彼此貼近內心,互相知道對方的痛苦與期待,渴望一起長長久久的日子。

上官飛燕再不好,霍天青也要親口去問她為什麽拋棄自己,投向別人的懷抱,而不是在這之前,發現她已經被人殺死了!

茍延殘喘的活下去,與死了有什麽區別?若他因此而活,哪怕別人能理解他,他也絕不能原諒自己!

霍天青的內心豁然洞開,他壓抑的澎湃怒火此刻重新翻湧而上,將他整個人完全吞噬。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霍天青縱身撲向霍休,這一刻,他使出了此生最精絕的一招,猶如開天破地般悍然而出,以全身的精氣神凝為一處,不成功,便成仁!

霍休大驚失色,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霍天青居然以性命為賭註,哪怕是死,也要咬下他身上一塊肉來。

面對這樣的招數,他不得不防,不得不躲,只因霍天青不怕死,霍休卻不願意死。

霍天青當胸正中一掌,倒下去時,整個胸膛都已破碎塌陷,全身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已經進氣少,出氣多。

高手過招,若是露出破綻,便會迎來雷霆痛擊。

霍休為了對付霍天青,一瞬間已不得不顯出一點破綻,已經氣弱的獨孤一鶴瞄準了這一點,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一招連著一招,如驚濤駭浪,重疊而至,令人目不暇接。

刀劍重合,狠辣無情地斬中了霍休的腰腹。

噗!

霍休口吐鮮血,側腹深深的傷口鮮血飆射,又以肌肉夾住,勉強止血。

他雙掌一合,卡住刀劍。

浩瀚內力順著武器傳入獨孤一鶴的雙手,手臂筋脈劇痛,獨孤一鶴不得不放開武器,雙臂皮膚下青紫一片,滲出一滴一滴的鮮血。

兩敗俱傷!

“好……好得很。我終究小瞧了你們!”

霍休冷汗直流,他將刀劍丟棄於地,縱身跳入來時的洞口。

椅子倏忽合攏,擋住了洞穴。

獨孤一鶴追之不及,嗆咳著嘔血,他步履蹣跚地湊近霍天青,查看他的傷勢。

霍天青奄奄一息,但他非要睜著眼,看見霍休負傷而逃,才肯松懈下來,口角嘔血,喘息不止:“可惜……沒能……殺了他!”

“不必擔心,霍休必死無疑。”

獨孤一鶴神情覆雜,他也許錯看了霍天青,這個年輕人做得出卑鄙無恥的事情,卻也能在關鍵時刻用命搏一個勝利的可能。

人豈非就是如此覆雜?

霍天青一怔:“什……什麽?”

獨孤一鶴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放入霍天青口中。

霍天青只覺得一股熱流從咽喉灌入肺腑,渾身燥熱起來,劇痛逐漸減緩,頭腦反而清醒許多。

他順勢用內力跟隨藥力流轉幾個周天,人竟然已經能緩緩地坐起來了,由此可見,丹藥何等珍貴!

“這是?”霍天青大為震驚。

獨孤一鶴淡淡道:“這是滿江雪給我的‘大還丹’,叫我自己決定什麽時候用,用在誰身上。”

頓了頓,又緩緩道:“我沒有重傷,你卻要死了,幹脆給你服用,救回你的命!”

霍天青沈默片刻:“莫非我父親天禽老人曾經救過你的命?幫過你的忙?叫你欠了他的人情?”

獨孤一鶴:“天禽老人以鷹爪功笑傲江湖,我雖然很想與他來往,卻無緣得見。”

霍天青抿起嘴唇:“莫非你已忘了我故意去找你的徒兒葉秀珠,欺騙她的感情,在你與西門吹雪對決之前,故意與你切磋,消耗你的內力,做出卑鄙無恥之事,就是為了暗算你?”

獨孤一鶴冷哼一聲:“我雖然年紀大了,腦子卻很好使。”

霍天青死死盯著他,突然嘶吼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救我的命?!”

獨孤一鶴將身上的武器緩緩入鞘,淡淡道:“我的年紀已經不小,在江湖上的歲月也很久了。爾虞我詐、報仇報恩,我都是看慣了的。若你還是一個卑鄙無恥之人,我一定不會救你。但在剛才,你已不是了。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卑鄙無恥的之人,多了一個霍天青,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霍天青心頭巨震,一時竟然啞口無言。

他嘴唇顫抖,一個字也吐不出,半晌,苦笑一聲:“一個卑鄙無恥的人,要怎樣才能變成霍天青?”

獨孤一鶴:“你做得惡事並不算很多。”

霍天青緩緩道:“若我向葉秀珠當面賠禮道歉,算不算贖罪?若我以天禽門未來門主的身份,與逍遙門、峨眉派交好,算不算贖罪?若我將繼承閻老板的所有財產,都送給貧苦之人,算不算贖罪?”

獨孤一鶴:“算!”

霍天青緩緩站了起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此生追求的超越父親的痛苦,似乎已經變淡了許多,一種噴湧而出的酸澀,充斥了他的胸膛。

——原來這個江湖,並不是只有愛恨情仇,也有寬恕、原諒、悔恨與仁慈。

這些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感情,豈非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霍天青定了定神,問道:“這些事情,是滿尊主籌謀所致?”

獨孤一鶴道:“滿尊主只說,霍休絕不會叫我們三人一起,他也不是一個善於等待的人,必定會想個法子,叫我們三人分開。我們便可以將計就計——”

“我有大還丹做基礎,先打傷霍休,叫他離開這裏,去青衣樓第一樓治療傷勢。”

“陸小鳳去接應昨天晚上送出信件,要求前來的魯班傳人、「妙手老板」朱停,破解損壞青衣樓第一樓的機關。”

“最後由她收尾,解決霍休!”

霍天青做夢也想不出,滿江雪居然能料到霍休前來,若非她對幾人的性情了若指掌,就是她有占蔔算卦的本事。

當一個人的能耐大到令人無法想象時,這個人就會被無限的神化。

此時此刻,霍天青對滿江雪的敬畏之心,已經抵達了巔峰。

獨孤一鶴:“我說過,你不該對滿尊主如此無禮。”

霍天青沈默片刻,垂下了高傲的頭顱,低聲道:“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該……那樣對她。”

他不敢擡頭,此時此刻,他多希望地面上有一條縫,能讓他鉆進去。

滿江雪與獨孤一鶴的胸襟何等開闊,襯托得他狹隘而愚蠢。

他恨不得回到過去,狠狠扇兩巴掌曾經口出狂言的自己!

好在他還沒有死。

人沒有死,便能彌補自己的過錯。

無論耗費多麽大的代價,霍天青都要償還他們的恩情與仁義!

因為他已不再是卑鄙無恥之人。

他是霍天青!

-

「霍天青對玩家情意+2,目前情意:+2,好感。」

滿江雪收到了霍天青的好感提示。

怎麽回事?

疑惑之後,滿江雪立刻意識到,霍天青想必是拼了命的阻止霍休,以至於重傷快要死亡,獨孤一鶴才會叫他服用大還丹救命。

NPC吃了大還丹情意+1,救了他的性命再情意+1,這個好感度已經算是非常高的了。

雖然有點可惜她的大還丹,但事已至此,滿江雪也不能叫霍天青把丹藥吐出來,中途雖然出了一點岔子,但只要最終的目的沒有問題,其他的細枝末節,滿江雪都可以不計較。

轉念一想,霍天青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歲高齡才生下的兒子,他一出生,就成了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師弟,關中大俠山西雁的師叔,天禽門的唯一繼承人。

他為了上官飛燕去做了閻鐵珊的管家,備受閻鐵珊信賴,在老板死後得到了他的錢財,加上贖身的錢,霍天青得了滿江雪份大還丹,欠了滿江雪的人情,天禽派也會成為滿江雪的逍遙門的朋友。

逍遙門又可以做大做強了!

滿江雪愉悅地哼唱起來,歌聲輕柔動聽。

花滿樓微笑著聆聽,片刻之後,有一個嬌媚的女聲也跟隨她唱了起來。

“天地廣、眾生忙,郎情妾意、愛如江。”

“風蕭蕭、雨茫茫,你情我願、夢似惘。”

輕柔婉轉,如泣如訴。

滿江雪住了聲,轉頭望去,一個明艷動人的美麗女人,推著一個輪椅似的寬大椅子,緩步走來。

椅子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上面還癱著一個懶洋洋的男人。

美艷的女人朝滿江雪嫣然一笑:“你便是逍遙門尊主吧?你可以叫我老板娘。下面這個懶鬼,是我男人,‘老板’朱停。”

滿江雪好奇張望:“陸小鳳人呢?”

“他去青衣樓第一樓了,機關很多,也很麻煩,總需要一個不怕死的人,按照我教他的辦法,一個個破解機關。”朱停慢吞吞的說,“我們過來,只是告訴你,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說完,他突然看著滿江雪,咦了一聲。

“上官飛是你的情人?”

滿江雪眨眨眼:“不錯。他怎麽了?”

朱停:“他可是我的大主顧!在我這裏定制了一件極其昂貴的手套。那手套的大小,恰好和你手的尺寸一模一樣。”

上官飛居然還在背刺他老爹的過程中給她買東西?滿江雪楞了一下,倒也不是很吃驚,笑道:“那東西做好了沒有?”

“快了,快了。”朱停一被催促,人就往毯子裏縮,甕聲甕氣,“老婆,快走,碰上債主了。”

老板娘沒好氣地瞪他:“叫你懶得動,拖來拖去,現在好了!回家就給我幹活去!”

兩人來得快,走得也快。

滿江雪啞然失笑:“他們人倒是很有意思。”

花滿樓:“老板與老板娘伉儷情深。”

兩人繼續朝青衣樓第一樓走。

滿江雪完全不著急,她甚至有空去街邊給自己買了餅子糕點吃,還順手塞了一個在花滿樓的嘴裏。

“吃吧,等會兒有的忙,吃飽了才好辦事。”

花滿樓猝不及防咽下糕點,舌尖上帶著一點麥子的香味,綿軟而溫熱。

他對這樣親密的動作不太習慣,嘴唇微抿,露出一絲赧然神色:

“……多謝尊主,我自己來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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