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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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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當天,車停在北星家小區門口。

溫升站著車旁打電話,眼睛低垂,嘴唇抿著,合身的灰色T恤顯得整個人高挺淡然,他餘光瞅到拎著背包的人過來,馬上微笑。

“噓。”見北星要開口,他伸出食指抵在北星嘴唇上,接過他的包,還想幫他開門,被北星瞪了一眼。

北星用口型說:“你別把我當娘們兒,老子會開門。”

“好,我知道了。”跟媽媽說完事情,溫升才上車,他低聲問北星,“你想聊天嗎?去Y市至少需要五個小時,如果堵車可能會更久。”

北星點頭,自來熟地問司機:“叔,我們說話打擾你不?”

司機一腳油門,“沒事兒,嘮唄 。”等車開上輔道,一眼可以望見前方風景時,司機才往後瞥一眼北星,“你看著應該才十五六歲,是吧?”

北星挑眉,“嗯,十五。”

“呀,高中都畢業了。”司機感嘆,“高考難吧?”

他隨便笑了笑,“還好。”

溫升看北星隔幾分鐘就劃手機,頂著北星揍他的風險把手機挖走,“不要看了,會頭暈。”

“嘁,昨天中午吃了你的飯我就頭暈。”北星不客氣地懟,試圖把手機從他懷裏挖回來。

“……”溫升自動忽略這句話,按住北星猖狂的手。

北星上身傾過來,趁他驚訝的一瞬間,靈巧地從下面把手機拈出來,然後拍拍他的臉,“學著點。”

“早知道明天再去了,忘了邵賀今天還約我玩兒呢。”

“嗯,玩什麽?”溫升按了按肚子,剛才被北星用力摁了幾秒,酸疼酸疼的。

北星坐過去,嘴上誠意滿滿,手卻走另一個“路線”,很流氓地要掀他衣服。“不知道啊,還沒定。”

這司機還在呢,北星也太隨便了點。溫升擋住,嚴肅地抓著北星手腕,然後很嚴謹地把衣擺往下扯。“不行。”

北星盯著他安靜一分鐘,噗嗤一笑,坐回去,戲謔地輕聲說:“感覺你說什麽話都很有意思。”

他們九點出發,半路堵了二十分鐘,午飯是在加油站附近的中餐館解決的,然後一路順利駛向Y市。

到了溫家的別墅區,司機把他們放在圍墻外,然後有事兒離開了。

幸好他們東西少,北星心情不錯地跟溫升聊著天兒,直到在他家大門口瞅見常盼山。

顯然,小常同學並不知道北星也會來,見到他的一瞬間非常不可思議,一溜小跑到兩人面前。“北……北星?!”

北星拽著書包,面無表情。

溫升看他原地不動,試圖用溫柔的言語把人“哄”回去,“他家跟我家就隔了一條街,等一下他就走了。”

小常瞪大眼睛:我去!

“哦。”北星終於動了動身子,被溫升半拉半“哄”地帶回家。後面的小常一錘拳頭,趕緊追上去。

北星沒想到,原來溫升家是真的嚴肅。房子的裝飾古典大氣,莊重內斂,裏面兩個人,其中一個五十多的女人都表情沈著。

難怪第一回見溫升,就給他一種高嶺之花的感覺。來到客廳,一個眼睛長得像溫升,氣質柔和的女人走過來。

打量了北星幾秒,宣念慈淡淡一笑,“北星?”

看上去很淡定實則有些緊張的北星點頭。

“沒想到溫升不是在開玩笑,他跟我說要帶同學回家玩,開始我還不信。”她招呼北星坐下,問,“溫升他性子不太好,你呢?”

哪有這樣的啊!一上來就說自己兒子的缺點!北星只好說:“我也差不多,所以我倆才湊一塊兒的。”

宣念慈被逗笑:“是嗎?”

溫升把北星的包拿走,跟他對視一秒後先上樓。溫升一走,北星也想跑,搓褲線的動作落入她眼裏,宣念慈起身。

“你也上去吧,我讓阿姨收拾了房間,就在溫升隔壁的客房。還是你跟溫升睡?”

北星:“?”

看他這表情 ,宣念慈明白了。“嗯,隨便你們。”然後轉身出門了。

北星望一眼她的背影,趕緊躥上樓,按照感覺一把推開房間門,果然溫升在裏面。

他一屁股坐溫升床上,抓抓頭發,“靠,那是你媽媽吧?”

“嗯。”

溫升沒穿衣服,就套著條內褲,背對著他,半跪在衣櫃下層邊,瘦長有力的手指搭在櫃門上。背部肌肉線條極美,雖略帶青澀,卻清晰優雅,如同雕塑。

“嘶,”北星提高聲音,“某人,能不能收斂一點。”

“我在換衣服,是你自己進來的。”他拿了件短袖,搭在胳膊上,跟有強迫癥似的一定要先整理好衣櫃,才開始套衣服。

套到一半,好像被扯住,上不上下不下地卡著腦袋,溫升空出手去摸索,聲音悶在裏面:“北星,松開。”

犯多動癥的某人嘿嘿兩下,也不吱聲,就是攥緊不撒手。

溫升倒是不在乎衣服能不能穿進去,而是怕宣念慈忽然進來。於是幹脆把衣服又脫下來,腰間一熱,原來是北星“出手”了。

……

晚飯時溫從南罕見地回來,一身疲憊,滿臉倦色。

他看見北星時一楞,繼而看向宣念慈:“這是……?”

“小溫的同學,今天一起回家的。”宣念慈換了雙筷子給北星添菜,很講究,講究到北星有些不習慣。

溫升叫住她:“媽,他不喜歡吃蝦。”

“啊?”她很快收回筷子,把蝦放自己碗裏,“那好吧,幸好你提了一句,不然讓北星為難。”

北星沖溫升笑一下,覺得溫升他媽媽說話真有意思。

吃完飯,溫升帶著他去散步。就在後面的花園,幾盞燈撐不起這夏夜,晚霞布了滿天,四面八方而來的風淩亂隨意。

小徑鋪的是黑白相間的鵝卵石,他們沿著矮灌木叢中的路,一直走到小池塘。

旁邊有張長椅,北星坐下,身體放松。“啊。”

溫升:“散步不是坐著散的。 ”

“等一下。”北星掏出手機,是堯然打的電話,“怎麽了?”

“哥——”小娃帶著哭腔,聲嘶力竭地嚎,仿佛她哥已經去世了,“你、你為什麽走了都、不告訴我呀——”

耳膜快要破裂的北星趕緊丟開手機,很無語地安慰她:“我馬上就回來了,別哭了啊,到時候帶你去玩兒。”

“好……”小娃的聲音換成了堯然,背景音樂是金幣的號叫,“星星啊,吃飯了嗎?我看你帶的東西好少啊。”

“吃完了。帶那麽多幹嘛,就是住幾天而已。”

溫升也坐下,手臂挨著他。

又跟堯然隨意扯了幾句,北星揣好手機,戳戳溫升的臉,“今天晚上我睡哪裏?”

“我媽媽不是打掃了客房?”他下意識回答,然後扭頭,艱難地明白北星的意思,試探性地提問,“你難道想睡我房間?”

北星擰著他胳膊,拖他起來,原地跳了跳,“走走走,洗澡去,然後打游戲!”

“游戲結束。”

北星輕輕蹬了他一腳,自己則上床躺著順氣兒,一面控訴溫升這個豬隊友:“你看不見他沖過來了嗎?你為什麽不走?”

豬隊友茫然:“我走了,可為什麽他還是……”

“你走個屁!你眼睛又花了吧!”

北星實在是找不出別的比較委婉的形容詞罵他,便自己閉嘴,閉眼睡了幾分鐘被熱得不行,於是又指揮他去開窗戶。

溫升上床的動作就很優雅,不像某人是“飛”上來的。他優雅地靠在床頭,小臂忽然被濕淋淋的腦袋蹭了一下。

“你頭發好濕。”他提醒北星。

北星打哈欠,躺在他身上,“毛巾。”

溫升手長,把不遠處的幹毛巾拽過來,然後又被“大爺”吩咐:“順便幫我擦擦。”

畢竟剛剛害得他游戲慘敗,溫升心服口服。“你餓嗎?”擦了一分鐘,溫升低頭問,剛好對上他的眼睛。

北星哼哼兩聲,舒服地要睡著了。“啥?你餓?”

“你,你晚飯吃得太少了。”溫升的聲音好像在慢慢變遠。

“吃那麽多幹嘛。”連溫升的臉好像也開始模糊,他眨巴著眼睛,沒扛住瞌睡蟲,倒頭睡過去了。

等他頭發差不多幹了,溫升小心地托住他的腦袋,放在枕頭上。把毛巾掛好,他關燈上床,中間也就二十幾秒,然後——

“靠。”

溫升嚇了一跳,不是睡著了?他打開臺燈,晦暗的光線裏映出北星睜著眼睛的臉。

“你剛剛壓到我了。”半晌,北星咬牙切齒地說。

“對不起。”溫升道歉速度飛快,馬上關燈重新躺回去,“我不知道你忽然睡到了另一邊。”誰能想到,他就轉身關了個燈,這功夫北星便滾到他那兒來了。

北星嘟囔幾句,困得已經不想罵他了。

溫升背對著他睡,身後安靜了很久,正當他以為北星真的睡著時,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的北星“哎”一聲,在他翻身前箍住他的脖子。

如果這人不是北星,那麽溫升會以為這是殺人犯要動手的前兆。溫升沒扯開,任由他。

下一刻,低啞的聲音混著暖濕的氣息撲在他耳邊,後頸好像被軟軟的東西貼住。

“金幣……”

溫升:“……”呃。

北星繼續嚷嚷:“傻狗。跟溫升一樣傻。哎呦——”

溫升想笑,碰了碰北星的手指,然後松松握住。所以北星這是在做夢?

北星還沈浸在夢裏。“等一下,不要脫。我不吃……滾我……”

床頭的手機“叮咚”一聲,做夢的人正在興頭上,溫升猶豫地要伸手去拿手機,差一點點就能摸到了。

收回手是因為北星咬了他一口。太用力,可能是夢見吃肉,把他當成了排骨,溫升雖然疼但是不能把人擠開,否則今天晚上誰都別想睡。

“牙齒真好……”他悄悄摸一下,可以感受到凹凸的牙印。溫升嘆氣,為什麽之前跟他睡那麽多次,都沒發現北星原來做夢會咬人?

……

假期六點十五分的鬧鐘準時響起,北星一個激靈坐起來,這床的感覺太陌生,他下意識想跑。

他舔舔嘴唇,真幹。旁邊的人聽到動靜後,慢慢悠悠轉醒,睜眼後就意味不明地盯著北星看,那一言難盡的目光中飽含心酸和無奈。

剛關閉鬧鐘的北星很無辜地看回去:“你哪兒不舒服?”

然後溫升驟然扭頭,擡手指指自己的脖子。

“啥玩意兒……”北星一楞,用手摁一下那個紅紅的牙印,愕然,“誰……我?”

隨即自己“澄清” 道:“不可能,老子睡覺從來不咬人!”

北星理直氣壯的樣子非常讓人“信服”,雖然越說自己也越懷疑,但是面子是必須不能丟的。

“我告訴你……”他話沒說完,被突如其來的溫升的手臂摁住。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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