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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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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亂

下午六點,籃球場。

快落山的太陽不甘平凡,和太陽能大燈一起照亮打球的爺們兒。可能明天又要下雨,風是微涼的,雲也黑著臉。北星下場找水喝,發現水瓶離奇失蹤。

“同學你……”本來想隨便問個坐旁邊的女生,她一扭頭,北星立馬把話咽回去。這不是謝樊希嗎?

果不其然,她見北星主動搭理自己——反正在她看來就是,馬上把手裏的水送過去:“喝這瓶吧!剛買的,還冰呢!你那瓶被收廢品的阿姨拿走了,她看半天沒人要……哎你不要走!”

北星頭一次這麽認真跟她講話:“我不喝冰水,你也少喝。”

“……”

小謝同學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我還有常……”溫的!北星已經跑到球場上去,重新揮灑汗水了。

不一會兒,溫升也下場。謝樊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你好……”然後他冷冰冰地低頭看她一眼,眼眸狹長,充滿銳氣,眼神裏仿佛藏著冰塊,寒氣還莫名其妙在往外冒的那種。

小謝同學一秒犯慫:“沒事沒事……”果然,早聽姐妹說過,溫升跟北星一樣,都不好接近。

而且溫升更加冷峻!謝樊希在心裏怒吼,為什麽他倆湊一塊,這不是“雙凍”組合嗎?!

“雙凍”組合一起下場時,小謝同學還沒離開,穿著黑色“修女裙”朝兩人溫和地笑。

北星:“還有事?”

溫升問北星:“回宿舍了?”

“回。”答完,被小謝同學叫住。

謝樊希十分真誠地喊:“不管你倆怎麽對我,我依然相信你們!”

兩人:“??”好莫名其妙。聽上去怎麽這麽奇怪?

時間無聲無息流淌,為了讓兄弟情不被時間沖得太淡,邵賀提議這個月假一塊兒吃飯——還特意讓溫升約著小常。

聞言,北星變臉:“叫他來幹嘛?”

邵賀:“熱鬧嘛!他也是兄弟啊!”

“……”北星心說你把人當兄弟,人家不一定呢。

溫升還真把小常約來了。下午七點,風塵仆仆的小常趕來徐哥的面館,精心修剪的發型都亂了。他一眼發現了綠色T恤的邵賀:“兄弟!”

“來了!坐,就等你了哈。”邵賀把椅子給他搬過來。

整個屋就他們一桌,徐哥把家裏的大火鍋子拿出來,並且嘮叨:“這麽熱的天還吃火鍋,太上火了……”

北星切完肉類,把很快端上來,手指靈活地解圍裙,一看就非常有經驗。“還有青菜沒洗完,誰過來?”說是這樣說,他還是直接看向溫升。

“我去吧。”溫升跟上去。

青菜在後廚洗,捏著兩片萵苣葉的溫升真誠地問:“就這些沒洗?”

“嗯,就幾片。”

北星:“我就是想讓你……”目光在他臉上停駐片刻,還是沒把話說完,萬一愛胡思亂想的學霸又誤會了怎麽辦。

“常盼山什麽時候走啊?”低頭想一下,引開話題。

把葉子撈出來放在瓷碗裏,溫升答:“明天吧,他們學校也放假,四天假。”

貓兒蹭過來,圍著兩人繞圈圈。大眼睛跟含著水一樣,透亮幹凈。洗完青菜的溫升猶豫一下,蹲下去摸狗。

“那今天晚上讓他去邵賀家睡覺。”看他那麽結實,或許還可以保護一下被神經病打的邵賀。當然,主要是他不想讓小常睡溫升家。

“你確定?”他疑惑。

“難道你看不出來?”他低頭註視摸狗的背影,也過去蹲下,勾住他的脖子,“邵賀一定會很激動的。”

溫升不摸狗了,掃一眼旁邊的人翹起的頭發,有些想摸他的頭。但還是沒伸手,“他激動什麽?你看出什麽來了?”

“他……”犯多動癥的人忽然捏住溫升的耳垂,剛想撩撥幾句,背後傳來小常的聲音。

“你們好了沒有?肉都熟了!”

“來,幹杯。”

“呃,幹。”

菠蘿啤輕輕碰撞兩聲。北星笑出來,怎麽感覺邵賀跟常盼山都變傻了?他扭頭搖了搖溫升,後者正在吃東西,掀眼看過來時,眼睛裏是放松又溫和的笑意。

“你也喝點酒?”北星問。

養生學霸:“不喝了。”

“那我喝。”北星不強迫他,總是強迫別人做不想做的事情會遭報應。他站起來,手越過火鍋去拿啤酒,被溫升一把握住手腕。

養生學霸重覆:“不喝了。”之前他喝高了,被揪頭發的痛至今難忘。

北星無語,只能順勢撈了一勺肉,全部倒在溫升碗裏,“哦,你吃。”

默不作聲的邵賀:“哇。”北怎麽這麽貼心了?

正在幹杯的小常:“喲。”溫升居然會管閑事?

“……”北星聽見這倆好兄弟的感嘆,重新坐下,舍棄喝酒的念頭。本來是這樣沒錯,可是下一秒養生學霸上廁所去了,念頭就又冒出來。

兩分鐘後,溫升入座,發現某人還是喝酒了。這次來的人大概有十五個,除了自己宿舍的六個人,其他都是高一時跟邵賀和北星關系鐵的兄弟……或姐妹。

吃完火鍋,幾個男生收拾完桌子,三個女生暗戳戳地商量幾分鐘,然後問有沒有人玩真心話大冒險。這種游戲一路玩兒,兄弟們早就沒什麽不敢的了,很幹脆地加入。

沒有牌,所以直接簡單地猜拳。

第一局,學霸運氣不太好。他選擇真心話,一個女生說:“請說出你左手邊那位的五個優點和缺點。”

左手邊那位:五個缺點?

溫升頷首沈思許久,看一眼左手邊的北星,誠實且認真地回答:“缺點是,太瘦,貪玩,頭發太多,說話總留一半,有的時候爆粗口。”

其餘十四人:“……”

他繼續說:“優點是,善良,聰明,身體好……”還沒說完,已經有人忍不住,不厚道地狂笑,一邊笑一邊戲謔地看北星。

“身體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星黑著臉,把粗口硬生生憋回喉嚨裏,“有什麽好笑的?”

溫升吭聲:“我還沒說完。”

然後腰上就挨了一拳,北星還揮著拳頭,很暴躁的樣子。“閉嘴。”說個屁,說出來怪怪的。

大家也放過他倆,繼續下一輪。這局輸的是一個女生,選的大冒險,是“跟你腳邊的狗子說你愛它”。這個是比較正常的,沒什麽看點,因此開始期待下一局。

眾望所歸,這次輸的是北星。

北星毅然選擇大冒險。

邵賀這個損友,居然提議:“去學校表白墻隨便表白在場的一個人,兩天後才可以刪除。”

“哈哈哈哈。”一個女生笑得很豪放,“匿名?”

“不,署名。”損友真的非常損。

北星思襯幾分鐘:“不太好吧?”要是老班知道了,那不得“真實”他一頓?再說了,表白誰啊?學霸?會被“千夫所指”的吧?

兄弟姐妹們通情達理,容許他今天之內完成。

玩了十多局,都又熱又累,於是變成了嘮嗑兒。平時在學校哪能聊這麽開心,一時間哄哄鬧鬧,感覺日子隨意輕松。

北星現在對八卦不感興趣,他翻出□□裏學校表白墻,尋思著這事到底要不要辦。表白墻每天更新,都是些“某某某我喜歡你多久了”“某某某雖然我們已經分開但是……”這些,他高一時無聊翻過一次。

怎麽有這麽多喜歡?

學霸就很少跟他說這些。學霸是養生的學霸,非常關心自己。平時看上去很高冷,但是跟他熟了就知道,他只是有些不知道怎麽去表達。

但是學霸有溫柔和安慰,雖然笨拙,卻值得珍惜。

北星暗自點頭,不自覺地在底下戳戳他的手肘。眼神交換,溫升並不作聲,把自己兜裏的東西轉移到北星手裏,然後輕撫一下對方的大拇指。

九點半散場。這次大部分人沒喝酒,都很清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常盼山給他媽媽打完電話,扭頭發現自己落下溫升他們一大截兒。

看常盼山追上來,北星挑眉問:“你要不要去邵賀家睡覺?”

“嗯?”他步子一晃,挺開心的樣子“能嗎?”

看吧。北星默默將目光轉向溫升:是不是想去的?

“你去問一下唄,反正他還在那……”他活音未落,沒想到常盼山一點不猶豫地轉身就跑了。可能他倆的友誼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更好?

面館出來就是一條小巷,不長,斑駁的地磚刻畫著年歲,矮墻延伸出夢境,暖色光從頭頂灑下,照出前方熱鬧的街。

記不清走過多少次,一個人或是和別人,但北星還是在此刻覺得充實,仿佛普通的日子。

他牽著溫升,從黑暗的角落,走出去,撞見光。小巷深處遙遙傳來兩聲犬吠。

“晚上不去你家了。”不知道安靜了多久,望著街邊吹夜風的老頭兒,北星倏忽開口,“我得回去陪陪我媽。”

溫升握緊他的手,“好。”

“嗯,就這樣。”他點頭,拿著手機,又翻出學校表白墻。

一分鐘的時間,他熄屏的同時溫升剛好垂眼看他,光就沿著他的發絲跌落,柔軟地勾畫他眉眼的輪廓,又被他收進眼睛裏。

半晌,北星在心裏畫出溫升的眼睛。

“太不負責任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說完,扯住溫升的步伐,兩個人在亮暗交界的地方輕輕靠近。

不知道第幾次短暫而瘋狂的溫柔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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