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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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大雪，聲音有點大，劈裏啪啦砸在窗戶上，床｜上倆人差不多都被吵醒。誰知道一睜開眼就對視，多少有點尷尬。
溫升耳根紅了一點，北星又翻了個白眼，隨便推他一把，“你沒毛病吧？”
“…………”溫升只是很少跟別人一起睡覺而已，又不是在想其他的，他坐起來，費勁兒地轉身去旁邊拿衣服。
他穿毛衣的時候不小心把裏面的衣服也扯開了一點，北星看著他的肚子，居然是他沒有的東西，“謔，身材可以啊。”北星躺在那裏，一邊欣賞溫升的腹肌，一邊把自己的衣服撈上去。
這麽平滑。
“嘁。”北星把衣服拉下去，不看溫升。
溫升看得想笑。“你多鍛煉就有了。”
“我才不稀罕。”
“…………”那你剛剛眼睛發光？
“滾。”北星知道他什麽意思，表情很兇地沖他說，“看見你就氣。”
雖然北星這樣罵他，但還是給溫升找了新的牙刷，“你洗漱完就趕緊走。”
溫升洗完臉，剛好爺爺打電話給他，問他怎麽還不回來。溫升跟爺爺說話時很認真敬重，在一邊聽著的北星想，這家夥難不成還是個孝順的？
溫升說：“爺爺，我馬上就回去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睡同學家的。不是，不是女生。”
“好，嗯，我知道……”溫升掛了電話，發現北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北星：“嘁。”
“…………”
“我爺爺讓我早點回去。”溫升說，“那我走了，謝謝你。”
“以後別來了啊。”
北星說。
溫升回到家，看見客廳裏坐著個女生。聽到聲音，女生回頭，跑過來，很開心地對溫升說：“哥！爺爺說寒假你也要回去，是不是？”
“嗯。”好久沒見過這個表妹了，溫升不太習慣這種熱情，“應該是了。”
表妹家住北方Y市，跟溫升父母關系很好，溫升之前就是在那裏上學，但是表妹不在Y市讀書，她喜歡音樂，去了國外的音樂學院。不知道今年寒假怎麽回來了，更奇怪的是他倆五六年沒見過了，表妹還能這麽熱情。
“小姨說你要在這裏高考。”表妹問，“你覺得這裏怎麽樣啊？”
“還好。”
“哦，你在哪個學校啊？”
溫升在想爺爺去哪了，嘴上回答她：“十一中。”
“哦哦，我聽我這邊的朋友說，十一中可厲害了。”表妹看他心不在焉，不太想聊天，就說，“哥，你是不是找爺爺啊？”
“爺爺去醫館了，他說有時間你就去那裏找他。我也想去，哥，帶我去吧！”她說。
溫升只好帶著她一塊兒去醫館。
溫升很快去了Y市，要在那裏過年。
過年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溫升在伯母家吃飯，北星突然給他打電話。
飯桌上觥籌交錯，各路親戚哄哄鬧鬧。溫升放下筷子，走去陽臺，“北星？怎麽了？”
北星安靜了一下，問他，要不要來他家吃飯。
溫升看一眼屋內，說：“我不去了。”又解釋，“我不在B市，去不了。”
“哦。”北星不說了，直接掛了電話。
溫升不知道他又怎麽了，無緣無故地想請他吃飯？然而北星剛剛說話的語氣，好像帶著猶豫。
北星收了手機，想著剛剛電話那頭熱鬧的聲音，跟自己家對比鮮明。小娃坐在飯桌邊，咬著勺子問他：“大哥哥什麽時候才來呀？”
北星兀自笑了一下。“他不來了。”
他為什麽就覺得，溫升應該來呢？
奶奶在廚房裏忙活，特意回來給北星過生日。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北星過去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邵賀跟班上一堆人。
邵賀裹著厚圍巾，抖了抖身子，“嘿嘿，北。大夥兒來給你祝壽來了。開心不？”
北星沒忍住，笑了一下，說：“你們這麽多人，我沒買蛋糕啊，喝水吧。”
“北！看我！我買了蛋糕！”另外一個男生立馬叫，把手裏的蛋糕盒提上來。
等十幾個人都進來了，北星在後面關上門，不由得發了一下呆。挺熱鬧，只是溫升沒來，還是感覺有點點遺憾吧。
不過他很快釋然，根本沒啥，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邵賀。”北星走過去，小聲地罵他，“你幹嘛喊女生來！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邵賀：“沒啊，她們自己想來看看嘛，我總不能不讓吧。”
“看屁啊？”
“…………”邵賀心說，都是來看你的好不好。
“我還沒吃飯，你們呢？吃完了的話就等等我，等我吃完，再切蛋糕。”北星肯定地點頭，“嗯，你們在旁邊看著先。”
“…………”邵賀說，“哦，那你吃快點。”
“14歲快樂，北。”
“……”北星說，“你說什麽？”
一個女生奇怪地說：“什麽？北星才14歲啊？”
“別說了，再說我趕人了啊。 ”北星快煩死了，不就是小了點兒嘛，這一群人都看著自己，怪怪的。
邵賀把生日帽遞過去，“來來來，北不要激動，戴上，然後我們一起唱生日歌。”
北星無語地隨便戴上那玩意，看著他們唱生日歌，唱得不太整齊，但是好像都挺開心的。北星哼了兩句，瞥見邵賀在拍照，然後下一刻發到了班級群。“…………”
“哇塞，北，你今天太帥了 ”
“錘子，我哪天不帥？”
“哈哈哈……”
溫升看見了生日蛋糕上的數字“14”，心想，原來北星還是初中生的年齡。
他沒加北星微信，只有電話，但是現在他估計還在跟邵賀他們在玩兒，就沒打擾北星。他有點後悔，不在B市，沒跟他們一塊去給北星過生日。
後來等十點多的時候，北星的電話又來了。溫升第一句是“你才14歲？”，北星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忘了，開口罵溫升：“你大爺？”
“怎麽了我14？不行啊？吃你家飯長大的？”北星惡狠狠地說，“你管這麽多？太平洋警察吶？”
“我不是這個意思。”半晌，溫升只能這樣說。
“哦，有什麽事？”
溫升心說，電話不是你打過來的嗎？這話該他問吧。
北星給他氣的，話都說不明白了，“算了，你什麽時候回來？你要給我帶小娃，我還有事。”
溫升沈默，低聲問他：“我給你帶孩子，你給我什麽？”
“……給你一巴掌。”北星說完，掛了。
然後手機上發來個好友申請，溫升從班級群把他翻出來了。
北星剛剛同意好友，馬上，溫升的紅包就叮咚地過來了。北星忍不住吐槽。
收了，又退了回去。然後給溫升發消息。
北星：你有病
溫升立刻回他，“？”
北星心說，用錢是沒有用的。手指點了幾下。
北星：呵呵，老子不要錢。
又是開學。
雪已經融化了，道路上濕淋淋一片，混著枯碎的枝葉。十一中的校門口前鬧哄哄的，擠著一堆學生。
一個學期過去了，溫升邊上樓梯邊想，他還沒認全班上的人。“欸，溫升？”想著，旁邊有人叫住他。
老班拍拍他肩膀，十分欣慰地對他說：“期末考試發揮不錯，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你沒有遲到。”然後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北星也會來上課，還是我之前說的，跟他好好相處，和平相處。”
溫升木然，“嗯，我知道了。但是我跟北星其實關系還可以。”
老班笑了，又很嚴肅地提起上個星期的事兒，“你之前，跟北星在操場上打架的事兒，你不記得啦？體育老師說你倆打得忒兇，我當時嚇的。不然你以為老師三番兩次提醒你冷靜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擔心你倆矛盾激化！”
溫升：“…………”
北星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後座女生聊天。餘光瞥見溫升教室後門進來，挺久沒見了，感覺他長高了點。
關鍵是溫升那一臉無語的樣子，讓北星挺好奇的。北星躥過去，擋住他路，“嘿，想你爺爺嗎？”
溫升：“？”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問候方式。
“還好，我今天早上跟他一起來的。”溫升想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告訴北星。
北星：“…………”他笑了一下，幼稚地開玩笑，“我說的是，你爺爺我。”
溫升繞過他，放下書包，北星又過來問他昨天晚上幹嘛不回宿舍。溫升把保溫杯放在桌子上，“我不想睡宿舍的床，怎麽了？下鋪沒人，你睡不著？”
“錘子。 ”北星拿起保溫杯，擰開，一股子淡淡的中藥味，吐了吐舌頭，“這什麽東西。”
喝點正常的水不好嗎。
溫升註視他，“養生茶。”
周圍的同學噗嗤笑了。北星看傻逼一樣看他，越發覺得溫升真的是神奇物種。
中午第四節課下課，溫升低頭在桌子裏找飯卡，突然感覺背後有點陰森森的，他回頭一看，北星安靜地站在他後面。
北星緩緩開口，範兒裝得忒足，“溫升，給你一個機會。”
溫升隨口問什麽機會。
“我允許你，跟我一起去吃飯。”
溫升：“…………”其實不太稀罕，他點點頭，“謝謝你的機會，不過我不用。”
北星呵一句：“行了，口是心非。”
溫升找不到飯卡了，不打算去吃飯了。於是說：“我不去，你去吧。”
“走。”北星態度強硬，拖著他校服領子就往外走。溫升無語，只能跟他一塊去食堂。
然而，北星能帶給他的，絕對不只是無語。北星可以告訴他，什麽叫“尷尬”。
“沒錢了。”
“沒錢了？”
食堂阿姨重覆：“真的沒錢了你這卡。”
北星很倔強，“你再看看？”
後面聽見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雖然他們並不認識北星和溫升。溫升僵硬地扭頭，看見好幾個班上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覺著尷尬。“北星。”
“幹嘛？”北星睨他。
“…………”溫升問他，“怎麽辦？”
“沒事。”北星說完，扭頭跟食堂阿姨“交｜涉”，“阿姨，你知道嗎…………”
溫升毅然去幾米之外，借了張飯卡。
這件事兒成為班上的笑話。因為北星說服了食堂阿姨，成功打到了飯——但是畢竟場面真的很搞笑。
“欸溫升，你們怎麽跟阿姨說的？”
溫升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寫作業，盡力表現出不知情的樣子，十分平靜地看著這群“吃瓜群眾”，“我不知道，我沒聽見。”
這時，北星過來了，靠在溫升桌子邊，兇巴巴地對“吃瓜群眾”說：“關你們屁事。午休了，快回去。”
溫升一看到他，就想起在食堂的尷尬場面，便一聲不吭地重新寫作業。北星在他頭頂語氣歡快地說：“怎麽樣？跟我一起去食堂很開心吧？”
“…………”
這北幺蛾子。
淩晨三點，雨下得很大。溫升醒了以後就睡不著了。
宿舍門沒關牢，忽然被大風“哐當”一下，撞到了墻上。上鋪響了一下，溫升下床去關門。“溫升……過來一下……”北星的聲音幽幽響起。
的確有點駭人，溫升不自覺抖了一下。他用東西抵在門後，周遭十分安靜，溫升說話聲音太低，以至於變得很啞。“風太大，你…………”
北星在一片黑中寧靜地望著他。“等一下。”
“？”
“給我點紙。”
溫升：“哦。”他從枕頭下摸出紙巾，遞上去，北星根本看不見他手在那裏，憑感覺去抓。
然後拿到紙的同時不小心摸了一把溫升的手。
“你手真熱乎。”北星下意識說，說完又陷入沈思，多少感覺自己有點那啥。
溫升完全不在乎，他問：“你要紙幹嘛？”
北星聲音很悶：“流鼻血了。你大爺。”
“哦。”溫升又塞紙給他，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幫北星，北星又摸了一把他的手，溫升隨口問，“你手涼，你是不是身體不好？”
“滾。”北星不耐煩道，“再給我點紙。”
溫升把臺燈開到亮度最小，輕輕爬到上鋪，照著北星的臉，這才發現北星手上的血，那只手搭在他腿邊，北星扭開頭，語氣不太好：“你上來幹嘛？”
“小聲點 。”他低頭，幫北星擦手。擦得很仔細，垂著的眉眼在晦暗的光亮下，有些溫柔的意味。北星對著他發呆，很快回神，覺得不可思議。
他怎麽會是溫柔的。
北星看著他，小聲地問：“溫升，你怎麽想住校？”
“你呢？”
北星楞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誰知道呢。”
“我去！”宿舍裏忽然響起個別的聲音。
倆人往下看，借著微弱的光，發現邵賀表情驚呆了地看著他們。邵賀揉了揉眼睛，確定他們倆沒有大晚上打架後才放心，“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又怎麽了。”
溫升：“…………”
北星沒話說。
“我下去了。”溫升松開他的手，拿起一邊的燈。這時，邵賀才意識到，剛剛他倆手是牽在一起的！天，驚天大秘密！邵賀激動了一會，又平靜下來。
北啊，你終於把溫升也弄不正常了。
邵賀同情的眼神十分“刺眼”，溫升不解，但是也沒問了。只是，當他轉身去衛生間洗手時，邵賀輕輕地問北星。
“北，你牽他手啦？”
於是，溫升回來的時候，剛好聽見北星音量不小地，十分不要臉地說：“錘子，是他太想牽我手了。”
溫升上床後，想了想，還是告訴北星：“我不是很想牽你的手，北星。”
“滾，閉嘴。”
北星罵他“傻逼”。溫升不跟14歲的人計較，閉眼睛睡覺了。
“哈哈哈哈——”
邵賀的笑聲有點魔性，萬馬奔騰似的。他指著剛下床的北星，跟其他人說：“今天咱北這臉，妥妥的好看。”
北星皺眉，不知道他們笑什麽玩意。於是去衛生間，抓住正在刷牙的溫升，“溫升，我怎麽了？”
“……”溫升沒忍住，彎了眼睛，另外一只手沾著水，輕輕抹了一下他臉，“你臉上有血。”
“我去。”北星煩死了，粗暴地擰開水龍頭，接了水就搓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北星洗臉動作太粗暴了，跟搓衣服似的，看得溫升皺了眉頭。
“現在呢？”
“幹凈了。”溫升看著他，額發濕透，雖然臉上幹凈了，但是…………
“你好像又流鼻血了。”他提醒。
北星捂住鼻子，腳步飛快地離開。
溫升有點擔心他，除此之外，覺得北星還挺有意思的。
周一，升旗儀式。操場上人聲鼎沸，太陽悶悶不樂地掛在天上，像吐槽學校領導有點蹩腳的普通話。
聽不懂，溫升心說，我有點聽不懂。
北星跟好幾個人換了位置，最終停在溫升前面，扭頭問他：“你這什麽表情？”
“他在說什麽？”
北星：“誰？”
溫升一擡下巴，望向遠處主席臺上的“地中海”，“他。”
“哦，”他說，“他說，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要跟帥哥去，這樣才有飽飯吃。還有，他提醒我們上課不要睡覺，但是實在想睡的話就睡吧。”
溫升：“…………？”什麽東西？
然後發現北星憋笑憋得難受。北星噗嗤笑出聲，不得不說，這溫升真的說啥都信。
溫升正要說話，老班已經站在了北星身後，還朝溫升比了個“噓”的動作。溫升靜靜地看著北星，北星還全然不覺身後有人，繼續笑。
“聽懂了嗎？怎麽樣，你他媽說話啊……”北星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因為溫升表情有些怪。他扭頭，被老班的笑容嚇了一跳。
“北星啊。”
北星瞪溫升，絲毫不慌，“老師。”
“你過來。”老班搖搖頭，把北星帶到一邊去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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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升只是很少跟別人一起睡覺而已，又不是在想其他的，他坐起來，費勁兒地轉身去旁邊拿衣服。
他穿毛衣的時候不小心把裏面的衣服也扯開了一點，北星看著他的肚子，居然是他沒有的東西，“謔，身材可以啊。”北星躺在那裏，一邊欣賞溫升的腹肌，一邊把自己的衣服撈上去。
這麽平滑。
“嘁。”北星把衣服拉下去，不看溫升。
溫升看得想笑。“你多鍛煉就有了。”
“我才不稀罕。”
“…………”那你剛剛眼睛發光？
“滾。”北星知道他什麽意思，表情很兇地沖他說，“看見你就氣。”
雖然北星這樣罵他，但還是給溫升找了新的牙刷，“你洗漱完就趕緊走。”
溫升洗完臉，剛好爺爺打電話給他，問他怎麽還不回來。溫升跟爺爺說話時很認真敬重，在一邊聽著的北星想，這家夥難不成還是個孝順的？
溫升說：“爺爺，我馬上就回去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睡同學家的。不是，不是女生。”
“好，嗯，我知道……”溫升掛了電話，發現北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北星：“嘁。”
“…………”
“我爺爺讓我早點回去。”溫升說，“那我走了，謝謝你。”
“以後別來了啊。”
北星說。
溫升回到家，看見客廳裏坐著個女生。聽到聲音，女生回頭，跑過來，很開心地對溫升說：“哥！爺爺說寒假你也要回去，是不是？”
“嗯。”好久沒見過這個表妹了，溫升不太習慣這種熱情，“應該是了。”
表妹家住北方Y市，跟溫升父母關系很好，溫升之前就是在那裏上學，但是表妹不在Y市讀書，她喜歡音樂，去了國外的音樂學院。不知道今年寒假怎麽回來了，更奇怪的是他倆五六年沒見過了，表妹還能這麽熱情。
“小姨說你要在這裏高考。”表妹問，“你覺得這裏怎麽樣啊？”
“還好。”
“哦，你在哪個學校啊？”
溫升在想爺爺去哪了，嘴上回答她：“十一中。”
“哦哦，我聽我這邊的朋友說，十一中可厲害了。”表妹看他心不在焉，不太想聊天，就說，“哥，你是不是找爺爺啊？”
“爺爺去醫館了，他說有時間你就去那裏找他。我也想去，哥，帶我去吧！”她說。
溫升只好帶著她一塊兒去醫館。
溫升很快去了Y市，要在那裏過年。
過年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溫升在伯母家吃飯，北星突然給他打電話。
飯桌上觥籌交錯，各路親戚哄哄鬧鬧。溫升放下筷子，走去陽臺，“北星？怎麽了？”
北星安靜了一下，問他，要不要來他家吃飯。
溫升看一眼屋內，說：“我不去了。”又解釋，“我不在B市，去不了。”
“哦。”北星不說了，直接掛了電話。
溫升不知道他又怎麽了，無緣無故地想請他吃飯？然而北星剛剛說話的語氣，好像帶著猶豫。
北星收了手機，想著剛剛電話那頭熱鬧的聲音，跟自己家對比鮮明。小娃坐在飯桌邊，咬著勺子問他：“大哥哥什麽時候才來呀？”
北星兀自笑了一下。“他不來了。”
他為什麽就覺得，溫升應該來呢？
奶奶在廚房裏忙活，特意回來給北星過生日。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北星過去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邵賀跟班上一堆人。
邵賀裹著厚圍巾，抖了抖身子，“嘿嘿，北。大夥兒來給你祝壽來了。開心不？”
北星沒忍住，笑了一下，說：“你們這麽多人，我沒買蛋糕啊，喝水吧。”
“北！看我！我買了蛋糕！”另外一個男生立馬叫，把手裏的蛋糕盒提上來。
等十幾個人都進來了，北星在後面關上門，不由得發了一下呆。挺熱鬧，只是溫升沒來，還是感覺有點點遺憾吧。
不過他很快釋然，根本沒啥，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邵賀。”北星走過去，小聲地罵他，“你幹嘛喊女生來！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邵賀：“沒啊，她們自己想來看看嘛，我總不能不讓吧。”
“看屁啊？”
“…………”邵賀心說，都是來看你的好不好。
“我還沒吃飯，你們呢？吃完了的話就等等我，等我吃完，再切蛋糕。”北星肯定地點頭，“嗯，你們在旁邊看著先。”
“…………”邵賀說，“哦，那你吃快點。”
“14歲快樂，北。”
“……”北星說，“你說什麽？”
一個女生奇怪地說：“什麽？北星才14歲啊？”
“別說了，再說我趕人了啊。 ”北星快煩死了，不就是小了點兒嘛，這一群人都看著自己，怪怪的。
邵賀把生日帽遞過去，“來來來，北不要激動，戴上，然後我們一起唱生日歌。”
北星無語地隨便戴上那玩意，看著他們唱生日歌，唱得不太整齊，但是好像都挺開心的。北星哼了兩句，瞥見邵賀在拍照，然後下一刻發到了班級群。“…………”
“哇塞，北，你今天太帥了 ”
“錘子，我哪天不帥？”
“哈哈哈……”
溫升看見了生日蛋糕上的數字“14”，心想，原來北星還是初中生的年齡。
他沒加北星微信，只有電話，但是現在他估計還在跟邵賀他們在玩兒，就沒打擾北星。他有點後悔，不在B市，沒跟他們一塊去給北星過生日。
後來等十點多的時候，北星的電話又來了。溫升第一句是“你才14歲？”，北星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忘了，開口罵溫升：“你大爺？”
“怎麽了我14？不行啊？吃你家飯長大的？”北星惡狠狠地說，“你管這麽多？太平洋警察吶？”
“我不是這個意思。”半晌，溫升只能這樣說。
“哦，有什麽事？”
溫升心說，電話不是你打過來的嗎？這話該他問吧。
北星給他氣的，話都說不明白了，“算了，你什麽時候回來？你要給我帶小娃，我還有事。”
溫升沈默，低聲問他：“我給你帶孩子，你給我什麽？”
“……給你一巴掌。”北星說完，掛了。
然後手機上發來個好友申請，溫升從班級群把他翻出來了。
北星剛剛同意好友，馬上，溫升的紅包就叮咚地過來了。北星忍不住吐槽。
收了，又退了回去。然後給溫升發消息。
北星：你有病
溫升立刻回他，“？”
北星心說，用錢是沒有用的。手指點了幾下。
北星：呵呵，老子不要錢。
又是開學。
雪已經融化了，道路上濕淋淋一片，混著枯碎的枝葉。十一中的校門口前鬧哄哄的，擠著一堆學生。
一個學期過去了，溫升邊上樓梯邊想，他還沒認全班上的人。“欸，溫升？”想著，旁邊有人叫住他。
老班拍拍他肩膀，十分欣慰地對他說：“期末考試發揮不錯，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你沒有遲到。”然後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北星也會來上課，還是我之前說的，跟他好好相處，和平相處。”
溫升木然，“嗯，我知道了。但是我跟北星其實關系還可以。”
老班笑了，又很嚴肅地提起上個星期的事兒，“你之前，跟北星在操場上打架的事兒，你不記得啦？體育老師說你倆打得忒兇，我當時嚇的。不然你以為老師三番兩次提醒你冷靜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擔心你倆矛盾激化！”
溫升：“…………”
北星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後座女生聊天。餘光瞥見溫升教室後門進來，挺久沒見了，感覺他長高了點。
關鍵是溫升那一臉無語的樣子，讓北星挺好奇的。北星躥過去，擋住他路，“嘿，想你爺爺嗎？”
溫升：“？”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問候方式。
“還好，我今天早上跟他一起來的。”溫升想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告訴北星。
北星：“…………”他笑了一下，幼稚地開玩笑，“我說的是，你爺爺我。”
溫升繞過他，放下書包，北星又過來問他昨天晚上幹嘛不回宿舍。溫升把保溫杯放在桌子上，“我不想睡宿舍的床，怎麽了？下鋪沒人，你睡不著？”
“錘子。 ”北星拿起保溫杯，擰開，一股子淡淡的中藥味，吐了吐舌頭，“這什麽東西。”
喝點正常的水不好嗎。
溫升註視他，“養生茶。”
周圍的同學噗嗤笑了。北星看傻逼一樣看他，越發覺得溫升真的是神奇物種。
中午第四節課下課，溫升低頭在桌子裏找飯卡，突然感覺背後有點陰森森的，他回頭一看，北星安靜地站在他後面。
北星緩緩開口，範兒裝得忒足，“溫升，給你一個機會。”
溫升隨口問什麽機會。
“我允許你，跟我一起去吃飯。”
溫升：“…………”其實不太稀罕，他點點頭，“謝謝你的機會，不過我不用。”
北星呵一句：“行了，口是心非。”
溫升找不到飯卡了，不打算去吃飯了。於是說：“我不去，你去吧。”
“走。”北星態度強硬，拖著他校服領子就往外走。溫升無語，只能跟他一塊去食堂。
然而，北星能帶給他的，絕對不只是無語。北星可以告訴他，什麽叫“尷尬”。
“沒錢了。”
“沒錢了？”
食堂阿姨重覆：“真的沒錢了你這卡。”
北星很倔強，“你再看看？”
後面聽見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雖然他們並不認識北星和溫升。溫升僵硬地扭頭，看見好幾個班上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覺著尷尬。“北星。”
“幹嘛？”北星睨他。
“…………”溫升問他，“怎麽辦？”
“沒事。”北星說完，扭頭跟食堂阿姨“交｜涉”，“阿姨，你知道嗎…………”
溫升毅然去幾米之外，借了張飯卡。
這件事兒成為班上的笑話。因為北星說服了食堂阿姨，成功打到了飯——但是畢竟場面真的很搞笑。
“欸溫升，你們怎麽跟阿姨說的？”
溫升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寫作業，盡力表現出不知情的樣子，十分平靜地看著這群“吃瓜群眾”，“我不知道，我沒聽見。”
這時，北星過來了，靠在溫升桌子邊，兇巴巴地對“吃瓜群眾”說：“關你們屁事。午休了，快回去。”
溫升一看到他，就想起在食堂的尷尬場面，便一聲不吭地重新寫作業。北星在他頭頂語氣歡快地說：“怎麽樣？跟我一起去食堂很開心吧？”
“…………”
這北幺蛾子。
淩晨三點，雨下得很大。溫升醒了以後就睡不著了。
宿舍門沒關牢，忽然被大風“哐當”一下，撞到了墻上。上鋪響了一下，溫升下床去關門。“溫升……過來一下……”北星的聲音幽幽響起。
的確有點駭人，溫升不自覺抖了一下。他用東西抵在門後，周遭十分安靜，溫升說話聲音太低，以至於變得很啞。“風太大，你…………”
北星在一片黑中寧靜地望著他。“等一下。”
“？”
“給我點紙。”
溫升：“哦。”他從枕頭下摸出紙巾，遞上去，北星根本看不見他手在那裏，憑感覺去抓。
然後拿到紙的同時不小心摸了一把溫升的手。
“你手真熱乎。”北星下意識說，說完又陷入沈思，多少感覺自己有點那啥。
溫升完全不在乎，他問：“你要紙幹嘛？”
北星聲音很悶：“流鼻血了。你大爺。”
“哦。”溫升又塞紙給他，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幫北星，北星又摸了一把他的手，溫升隨口問，“你手涼，你是不是身體不好？”
“滾。”北星不耐煩道，“再給我點紙。”
溫升把臺燈開到亮度最小，輕輕爬到上鋪，照著北星的臉，這才發現北星手上的血，那只手搭在他腿邊，北星扭開頭，語氣不太好：“你上來幹嘛？”
“小聲點 。”他低頭，幫北星擦手。擦得很仔細，垂著的眉眼在晦暗的光亮下，有些溫柔的意味。北星對著他發呆，很快回神，覺得不可思議。
他怎麽會是溫柔的。
北星看著他，小聲地問：“溫升，你怎麽想住校？”
“你呢？”
北星楞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誰知道呢。”
“我去！”宿舍裏忽然響起個別的聲音。
倆人往下看，借著微弱的光，發現邵賀表情驚呆了地看著他們。邵賀揉了揉眼睛，確定他們倆沒有大晚上打架後才放心，“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又怎麽了。”
溫升：“…………”
北星沒話說。
“我下去了。”溫升松開他的手，拿起一邊的燈。這時，邵賀才意識到，剛剛他倆手是牽在一起的！天，驚天大秘密！邵賀激動了一會，又平靜下來。
北啊，你終於把溫升也弄不正常了。
邵賀同情的眼神十分“刺眼”，溫升不解，但是也沒問了。只是，當他轉身去衛生間洗手時，邵賀輕輕地問北星。
“北，你牽他手啦？”
於是，溫升回來的時候，剛好聽見北星音量不小地，十分不要臉地說：“錘子，是他太想牽我手了。”
溫升上床後，想了想，還是告訴北星：“我不是很想牽你的手，北星。”
“滾，閉嘴。”
北星罵他“傻逼”。溫升不跟14歲的人計較，閉眼睛睡覺了。
“哈哈哈哈——”
邵賀的笑聲有點魔性，萬馬奔騰似的。他指著剛下床的北星，跟其他人說：“今天咱北這臉，妥妥的好看。”
北星皺眉，不知道他們笑什麽玩意。於是去衛生間，抓住正在刷牙的溫升，“溫升，我怎麽了？”
“……”溫升沒忍住，彎了眼睛，另外一只手沾著水，輕輕抹了一下他臉，“你臉上有血。”
“我去。”北星煩死了，粗暴地擰開水龍頭，接了水就搓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北星洗臉動作太粗暴了，跟搓衣服似的，看得溫升皺了眉頭。
“現在呢？”
“幹凈了。”溫升看著他，額發濕透，雖然臉上幹凈了，但是…………
“你好像又流鼻血了。”他提醒。
北星捂住鼻子，腳步飛快地離開。
溫升有點擔心他，除此之外，覺得北星還挺有意思的。
周一，升旗儀式。操場上人聲鼎沸，太陽悶悶不樂地掛在天上，像吐槽學校領導有點蹩腳的普通話。
聽不懂，溫升心說，我有點聽不懂。
北星跟好幾個人換了位置，最終停在溫升前面，扭頭問他：“你這什麽表情？”
“他在說什麽？”
北星：“誰？”
溫升一擡下巴，望向遠處主席臺上的“地中海”，“他。”
“哦，”他說，“他說，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要跟帥哥去，這樣才有飽飯吃。還有，他提醒我們上課不要睡覺，但是實在想睡的話就睡吧。”
溫升：“…………？”什麽東西？
然後發現北星憋笑憋得難受。北星噗嗤笑出聲，不得不說，這溫升真的說啥都信。
溫升正要說話，老班已經站在了北星身後，還朝溫升比了個“噓”的動作。溫升靜靜地看著北星，北星還全然不覺身後有人，繼續笑。
“聽懂了嗎？怎麽樣，你他媽說話啊……”北星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因為溫升表情有些怪。他扭頭，被老班的笑容嚇了一跳。
“北星啊。”
北星瞪溫升，絲毫不慌，“老師。”
“你過來。”老班搖搖頭，把北星帶到一邊去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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