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木榮齋擡起頭：“什麽試探？”

“我多次提起兇手的作案手法，當時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反應。”羅姬指著木榮齋：“但是只有你，對於李莊白肉和其他菜的反應有所不同。”

“雖然你掩飾的極好。”羅姬誇讚了一句：“真的，你掩飾的非常好，甚至於最好的心理學家都無法從你的臉上獲得多少信息。”

木榮齋問道：“那麽白組，你是怎麽發現的？”

“人的語氣，也會暴露出很多東西啊。”羅姬嘆了口氣：“李莊白肉是對於你們追捕兇手最有用的一起案件，雖然我當初說的語氣很平淡，並且對視頻的事情一筆帶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視頻是對於破案的關鍵所在，當時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反應，但唯獨你。”

“我怎麽了？”

“唯獨你，反應跟他們一樣。”

“哈？”木榮齋楞了楞：“我反應和大家一樣也是疑點？”

“對啊。”羅姬抽了口煙，嗤笑道：“你作為這個案子之前的負責人，對於我這個新來的將這麽重要的證據置之不聞，你不應該有所表示嗎？”

“或許是我心胸狹隘呢？”木榮齋問道：“或許是我心胸狹隘，見你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所在，故意瞞了下來，沒有站出來說這個視頻的重要性呢？”

“呵呵。那你的眼神中起碼也應該有一些恨意或者得意的神色。”羅姬笑了笑：“但是也沒有。你的眼神中和其他人一樣，都對於我將這件事不放在心上而有一絲不解與不屑。”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羅姬看了一眼身旁的齊玉，嘆了口氣：“如果你真是那種心胸狹隘的小人，我這傻妹妹怎麽會看上你？”

她打趣了齊玉一句，但是丫頭並沒有臉紅的反駁，也沒有害羞的低頭。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唉……”羅姬心疼妹妹，也就不再在這事上說什麽，接著道：“當然，這時只是對你的懷疑加大，並沒有認定你就是兇手。”

“後來直到蘑菇炒肉，我才徹底推翻了對於李莊白肉的推理，將我所知道的所有線索聯系了起來。”羅姬道：“何聰是什麽人？何通手下的得力幹將。雖然是旁系，但是何通對於他的重視不比何朝差多少——因為這個人有能力。”

“如果他是‘嫉妒’，嫉妒誰？值得他嫉妒的人也就泡走了何家姐妹花的我……羅季，與何家的繼承人何朝。”羅姬差點在齊玉面前說漏嘴，好在她及時註意到了。接著說：“但是對於何聰的了解，他並不會嫉妒，只會努力爭取，用自己真正的實力來獲得別人的尊重。”

木榮齋好奇：“白組，你怎麽這麽了解何聰？”

“哦，我跟何家關系不錯。”

“好吧……”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何聰不是‘嫉妒’，那麽為什麽跟蘑菇一起被害呢？”羅姬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說：“因為他跟蘑菇一起，都是‘淫欲’。”

“所以，那時候我便認為還有一個未知的受害人將在今天被兇手鎖定，而且第三名死者李莊白肉也不一定就是‘暴虐’。所以我並沒有制定抓捕方案，而是進行了廣撒網，海撈魚的笨辦法。”

“緊接著，出於對你的好奇，我就悄悄調動我的力量，查了一下你木警司的背景，然後我就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羅姬對木榮齋微笑道：“木警司，你猜猜，我查到了什麽？”

木榮齋眉頭一蹙：“莫非你……”

“沒錯！”羅姬猛地站起身：“你居然是一個名為‘正義之劍’的犯罪團夥的頭子！”

“而且……”羅姬咬著牙：“你他媽的竟然還敢把我妹妹也拖進你們那攤臟水裏去！”

“操你媽的！”

她極度生氣，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了過去，正好砸在木榮齋臉上，將他額頭砸出一個口子，血流不止。

“木哥哥！”齊玉終於動了，站起來就要去給木榮齋止血，卻被羅姬一把拉住。

“姐姐！你怎麽能這樣！”

“還沒到你說話的時間。”羅姬陰著臉：“你給我坐下！”

“姐姐！”

“他死不了！”

但羅姬終究在這件事上拗不過齊玉，她又不舍得對妹妹暴力鎮壓。看著齊玉關心的給木榮齋擦血，嘆了口氣。

用治療術給木榮齋止了血，再次將齊玉強硬的從木榮齋身邊拉開，繼續說：“正義之劍？呵呵！好一個‘正義’之劍！”

木榮齋擡起頭：“我們做的都是正義的事情。”

“包括殺人？”

“他們該殺！”

“包括虐殺嗎！”羅姬大聲質問：“虐殺，也算是正義？！”

“虐殺？”齊玉看向羅姬：“我們從未虐殺過任何一個人。”

“齊玉。”羅姬內心怒極，但臉上反而掛上了微笑：“你之前殺掉的那個金融詐騙案的主謀，是怎麽殺的？”

“姐……”

“告訴我怎麽殺的！”

“用槍……”

“很好，好一個用槍。”羅姬深呼吸兩口：“國家給你們這些警察配備槍支，是讓你們抓捕罪犯，保護百姓的生命安危的，你好，你真好。”

“拿著國家給你的槍殺掉了一個普通百姓。”

齊玉瞪大雙眼：“那個人該死！”

“該死？怎麽該死了？你又為什麽要殺他？你又有什麽權利殺他？”羅姬還是在微笑，但是心底卻有了一絲涼意。對齊玉道“今天你不跟我說出個所以然來，今後你不用再叫我姐姐了。”

她是認真的。

如果齊玉死不回頭，她真的不會再認這個妹妹，並不是說以後叫哥哥之類文字游戲。

“姐……”齊玉眼眶中淚水在打轉，但羅姬鐵了心要把妹妹掰回正路。

“說！為什麽殺他！”

“好，我說！”齊玉咬著牙，將內心的委屈壓下：“那個金融騙子通過非法融資騙取錢款四千三百萬人民幣，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害得多少人跳樓？我看見過，我親眼看見過有人因為被他騙去全部身家選擇跳樓自殺，姐你知不知道，一個老太太被他騙走了棺材本，那絕望無助額眼神！”

羅姬嘴角一扯：“這就是你殺他的理由？”

齊玉執拗道：“沒錯！”

“為什麽不報警？”羅姬反問：“法律在你們眼裏就是個幌子嗎？”

“沒錯！法律一點用都沒有！”齊玉大聲道：“那個人已經跑路了，法律如何制裁他！”

“所以……你們能找到他並且把他殺掉……就沒有辦法找到他把他抓捕歸案？”羅姬一臉奇怪的看著齊玉：“你是傻子？”

“我……”齊玉一楞，她還真沒想到這點。不過叛逆期的少女嘛，自然是要和長輩頂嘴的：“但是法律判不了他死刑！哪怕他被抓進監獄，也能出來！”

“但是法律可以將被他卷走的錢追回來！”羅姬看著齊玉：“可以將錢還給那些被騙的人。”

“騙子不明不白的悄悄死了，資金流去何處無從知曉。”羅姬說：“所以，那些因為棺材本被騙而老無所養的可憐人，就因為你這一時的沖動，一時的所謂‘正義感’，徹底失去了他們重拾希望的機會。”

齊玉一楞，接著就呆滯在原地。

“你殺了騙子，那些人被騙去的錢財，該從哪裏去尋找呢？”

“那些被害人所應受到的補償，又該由誰來補償給他們？國家嗎？國家不止要保護他們的安全，還要為這種事情買單嗎？”

“雖說你現在只是個實習警察，但是你未來的目標是正式警察，是刑警！”

“一個為了一時暢快而殺人的刑警？呵呵……”羅季笑了笑：“妹妹，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我……”齊玉呆呆的站著，最終癱倒在沙發上，低著頭眼淚巴啦啦的往下掉。

“小玉，你別聽她說的。”木榮齋對齊玉說：“你別忘了，我們的行為是正義的，你殺死的那個人害死了多少人？殺了他，是為民除害。”

齊玉擡起頭看著木榮齋，喃喃道：“木哥哥……真的是正義的嗎……”

“相信我，是正義的！”

“嗯，木哥哥……我相信。”

羅姬心好累，她總算體味到玉皇大帝當年把元華仙子壓桃山底下是啥心情了。也體味到楊戩把三聖母壓華山底下心裏是啥滋味了。

要不……自己也來一次？

羅姬甩甩頭，趕忙將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裏趕出去——桃山被楊戩劈了，華山被劉沈香劈了……話說這一家子也挺有意思的嘿？一代接著一代的被侄子懟，這個優良傳統可學習不得！

既然妹妹執迷不悟，那自己就得開大招了啊……

“正義？！”

“呵——唾！”羅姬一口唾沫吐在木榮齋臉上：“你們的行為哪裏正義了！？”

“為民除害。”木榮齋淡淡道：“懲惡揚善。”

“哦，善呢？”羅姬也淡淡的反問木榮齋：“懲惡揚善，你們揚的善在哪裏？”

“在老百姓的心中！”

“心中？”羅姬好奇道：“那你的案底先不說，小玉殺掉了那個騙子，那些被害人的錢追回來了嗎？”

“沒有！現在連追回來的希望都沒有了！”

“那麽，那些人的溫飽問題怎麽解決？他們的生活該怎麽過？他們的負債又有誰來補償？！”

“那不管我們的事。”木榮齋平靜的說：“我們只是一柄懲治罪惡的利刃，我們鏟除了無數因為法律不完善而逍遙法外的狡詐惡徒。”

他接著對齊玉說：“小玉，記住。”

“我們是英雄。”

“我們的行為是正義的。”

齊玉抽泣著：“木哥哥……姐姐……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姐姐說的是對的，那，那麽那些逍遙法外的人該怎麽懲治……”

“如果木哥哥說的是對的，但，但是那些人被騙走的錢到現在也沒有追回來……已經大半年了……依然有人因為活不下去跳樓自殺……”

“小玉，你要記住。”木榮齋對齊玉正色道：“正義決不妥協。”

“為了貫徹正義，必要的付出與犧牲是……”

“我去你媽的正義決不妥協！”

羅姬一腳踩在木榮齋臉上，含恨而發，將他嘴裏的牙踢掉數顆。

“就你做的這事，也配稱得上正義？”

“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俠客？”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他媽頂多算個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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