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清淺走出無憂山時，只覺得心累。

曾經自以為縱橫天地，活得灑脫恣意，好不有趣啊。可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八卦的源頭。一想到現如今五界均在暗傳時尤神尊轉世左無陵與天後之間的瓜葛，甚至在天界的小報上還被化名後言辭露骨直白地記載了一二……剛聽到無憂山門下弟子八卦的顧清淺直想跪下長嘆，因果報應啊。

擡頭望天，不知上方的神尊本人是否知道這事。

想起離開前無憂山主的交代，明明已心急如焚，還端著一臉嚴肅：“無憂泉眼本是無憶城所有，望你去勸勸神尊，盡早歸還。”

“要是神尊不還呢？”

無憂山主的眼神冷冷地落到她身上，好半晌，顧清淺明白過來，神尊不還，那還要她幹什麽，不就是指著她來還嗎？

想到同師傅解釋完無憶城的來龍去脈後，師傅目光中滿滿的指責，“既然開始是你擾了無憶城清凈，致使最後泉眼失竊，那便也由你來收尾吧。”

顧清淺：“……”這樣推卸責任真的沒關系嗎師傅？當初把無憶草交給我的時候，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到這裏，顧清淺怎還能不明白，無憂泉眼，竟就是無憶城主本身。

在魔獸西實制造的幻境中，姜辛玥看到了應休的內心。

“我如今才明白，應休，你當初怎樣都不回應我的原因……”本一直心懷純真，於情從不動搖的姜辛玥，第一次有了無措感，“你就為了這麽虛無縹緲的東西，困住我，也困住自己嗎？”

應休錯愕，我堅持千年萬年不敢撼動的在你口中就是個東西？

“辛玥，倘若不走那條路，你知道所面臨的後果嗎？不得善終！”

“那就脫離五界，我絕不會認這樣的命運！你總說你我無緣，那我又怎會對你動心呢？！”

應休仿佛極為疲憊，沈重一嘆：“我命中註定無妻無子，獨過此生……”

姜家人一向的是非邏輯觀此時就爆發了無限的潛能，小公主冷靜下神色，極為迅猛的把應休送出了幻境。

“應休，西實如今傷重，一定也來得及你到外面搬救兵。要是真對我沒那個心，就讓別人來救我，從此以後，你我再無幹系；可，如果，等會兒，救我出去的是你，之後無論什麽命數不命數的，你以後就得跟著我了。”

還沒來得及反駁就已經站在外頭，一臉懵地擡頭看著西實故弄玄虛般施法的應休：“……”

應休估計永遠不能明白，姜辛玥在幻境中靜靜等待的那種煎熬感，就像你心中不斷有兩個人在爭吵，一邊是你想要的答案，一邊是你覺得最後可能的結果，升級成無差別的爭鬥之後，以往每一個細節又被無限放大成為各自的依據，最後兩敗俱傷。

姜辛玥看著眼前因應休離開而變得一片漆黑的幻境，其實，若是應休不在，這幻境對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她擁有這世間至純的心性，也擁有這世間至性的眼睛……

而她內心的期待與煎熬，甚至在這幻境中，也微弱到無法被察覺。

只是最後，讓她最為幸福的事——進來把她帶出去的，是應休。

姜辛玥一把撲倒這個已經被她認定為口是心非的家夥，笑彎了眉眼，她道：“應休，應休，我太喜歡你了！哈哈……”

一臉生無可戀，然後化作滿腔無奈的應休：“……”

姜辛玥沈浸在擁有應休的喜悅中，卻也永遠不能明白，應休在幻境外拼命告訴自己離開，但仍然邁不動一步時，突然意識到這個打亂他的命數的姑娘似乎非常重要，他有些無法想象如果以後愈行愈遠他會有怎樣的心境體會……如此想著的應休，更忽視不了心頭如揮之不散的陰影般，不斷湧現的恐慌。

兩人彼此肯定了對方的重要性，但又都不了解對方接受現狀的心情，這也為之後的分離，埋下了敗筆。

顧清淺重新回到神界的大門口，在喬靜桐漸漸黯淡的目光中，神色如常地走進結界。

喬靜桐一邊消化著現實，一邊喃喃自問：“果然，還是應該放棄了嗎？”

遠遠聽到的顧清淺心神一動，回過頭來，恍惚間在喬靜桐的神色中，看到了左無陵的影子，待意識到時，才發現眼眶微熱。

撚指拭去，顧清淺笑了笑，笑現在的自己竟還比不上小姑娘灑脫，前面的年紀都白活了簡直。

倏然轉身，踏進神界；而背後的喬靜桐也緩緩轉身，愈行愈遠，消逝在層層的雲海中。一藍一白，她們都曾喜歡過一個少年，溫和而堅定，執拗卻脆弱，冷漠而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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