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深深望住虛子意，似乎她也沒料到故事這般發展，原以為該是木虛辜負了白梓，結果倒是木虛為白梓付出良多。

只是思緒幾轉間，她仿佛知道什麽秘密一半，悄悄湊近了問虛子意：“你告訴我木虛上神和我娘親的故事也就罷了，怎麽連時尤神尊和殿下的事情也同我說了啊。”

虛子意面帶淺笑：“你不是十分好奇你家殿下同神尊的糾葛嗎，告知於你，你才好轉告你家殿下啊。”

白柏唏噓：“這可怎麽讓我這小丫頭開口喲。那可是時尤神尊，真沒想到無情無愛的神尊也曾有過這樣的心思，更何況幾次為殿下更改未來，這不是……”擾亂了天地秩序，有違公正嘛……

“唉，你還不如不告訴我……”白柏愈發糾結。

“……”虛子意轉頭遙遙望向石榻上仍舊躺著的木虛上神，朦朧間俊朗的側顏仿佛如當年的戰神般恣意戰場，殺伐果斷，“估計我是看不下去了吧。”

曾經的兩位神界砥柱，都受遍情愛之苦，卻也都……不得善終……

而他一道神識，留下所有記憶，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反而看得愈發清晰，那些或喜悅，或悲傷的回憶裏，唯有他這道始終是旁觀者的神識，看得最明白。

木虛曾以為，無論白梓愛他與否，他都會接受，只要她始終在他身邊。

可是越是相處，他越是想要的越多。他害怕白梓身邊出現另外一個人，也害怕白梓到最後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由愛生怖，果然不假。

越是害怕，五萬年裏，他開始不斷追尋給白梓一顆心的方法。可也總是沒有結果。踏遍五界的每一寸，連魔界他都用了一萬多年去細細探查，最後毫無所獲。

那天，木虛看著毫無防備靠在他身旁熟睡的白梓，心中一邊告訴自己，沒事的，總會有辦法的，一邊卻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面龐，漸漸地劃向她白凈的頸間，又極為小心地開始用力。只是當觸碰到那肌膚的一瞬間，他猛地縮回手，努力壓下顫抖，穩住心神。

竟是由怖生恨……

當木虛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了魔障，他立時去找了無憂山主。只是取了無憶草後，在無憂山主莫測的神色中，他深深行禮。

無憂山主嘆：“木虛上神不必如此，情之一字，一旦沾上，便是一生。即使是我，也沒資格指責上神……”

木虛無言，緩步往外走。倏地聽見一聲極為熟悉的呼喚：“師傅。”

他快速地轉向聲音的來處，果然是顧清淺。那時的顧清淺剛剛得知狐後懷孕，好不容易從狐王那兒搏得了取名的機會，正喜滋滋地趕來無憂山，向一直名聲在外的師傅討教。

顧清淺本是要撲向無憂山主的，看邊上還有人，立時屏住了自己的形象，險險停在無憂山主前頭幾步處，一改剛剛的莽撞，施施然恭敬道：“師傅，弟子因有急事請教，故而沖撞了客人，弟子在這先賠禮了，之後任憑師傅處置。”

無憂山主又怎會真的罰她，木虛想到這裏，看著眼前完全變成大姑娘了的顧清淺，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仿佛充滿了力量和精神，即便端著神色，也壓不住唇邊的笑意。小狐貍還是長大了，竟學會了這般裝模作樣，木虛不由得笑出聲來。

顧清淺疑惑，絲毫沒覺得不妥地追問：“請問您笑什麽？”

木虛微微轉回身子，正對著顧清淺，似是十分高興的模樣。

“謝謝你的禮物。”

“……”啊？謝啥？

“無憂山主有弟子如此，真是無憂山之福啊，他日定然會給五界蒼生帶來福祉……”木虛對著無憂山主，虛讚一句，繼而轉向顧清淺，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還望小仙子以後能夠心系萬物生靈，常懷仁慈仁義之心。”

言罷，木虛告辭離去。

留下一臉莫名但頗為讚同的顧清淺：“那是自然，有我在，定然讓這蒼生太平！”

“望你在上神之位，能夠心系萬物生靈，常懷仁慈仁義之心……”這是木虛位列戰神時，時尤神尊同他說的第一句話。

只是如今他把這句話交於了顧清淺。

出得無憂山，正要前往無憶城去，卻怎麽也沒想到遇上了一只鳳凰。

鳳凰恭敬地跪著：“聽說上神是要找一種治無心的藥？”

木虛神色一凜，他自然知道，這幾萬年下來，自己的行蹤早已傳遍五界，只是從未有人直接當面指出，他便也不放在心上，由得別人隨便說去。

正要無視掉那個青年離開，蠱惑的聲音仿佛傳到了他的心裏，那道魔障登時就要破出了一般。

“小仙喚遲卿，不出百日，定能讓上神得償所願。”

木虛看到遲卿眼底的野心，也看得到他的別有所圖，但是，他想試一試。

他帶著這個叫遲卿的人去看了白梓。

只是木虛沒料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法子。

“遲卿！你是何居心，竟是要謀害神尊嗎？！”木虛倏地往他身上拍去一掌，猩紅著狠厲道，“說，你借故接近於我，是打著什麽主意？”

遲卿撫著傷處，壓下喉間的腥甜，咬牙回應：“弒神，可是重罪！遲卿怎敢如此想！”

“我也有所愛之人，怎會不了解上神心中之苦。”

“……”木虛怔住，停下了動作。

“明明付出了一切，把什麽都交給那人了，卻沒能得到半點回應，那種痛苦，遲卿絕不比上神所體會的少。”

“你到底要什麽？”

“我要權勢，唯有權勢能讓我得到我愛的，不然我永遠只能在泥地裏仰望她；而上神要一顆心，只要有了那顆心，您也能得到所愛……”

“傳說時尤神尊曾獲創世神所賜的一顆心，白梓仙子又是從宇宙墜落的靈石，這顆心來自宇宙之力，定然能夠匹配的。”

“……”木虛閉上眼，極為痛苦地喘息著，他袖中的手掌緊緊握住，血液融進了紅色的袍中，沒留下絲毫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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