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翠映紅的家院口，顧清淺便攔住了左無陵，探開神識，果然屋內有另外的氣息。

此時無榆正把沈睡的翠映紅輕放在床上，然後就是無止境的凝視，眼瞳中的猩紅早已褪去，與常人無異。他感知到院外的動靜，蹙眉，深深望了眼翠映紅，轉身，翻飛的黑袖劃過決絕的弧度。

顧清淺沒有絲毫打擾了別人二人世界的自覺，一只魔都站在跟前了，連件應有的武器都懶得拿。僅左無陵因為對面人的殺氣騰騰把劍橫在胸前，隱隱把某人也給擋在後面。

無榆的殺氣卻是對著左無陵的，死寂的場面若是凡人定然要嚇掉魂了不可。

“你利用她！你竟然敢！”低沈壓抑的語調昭示無榆即將爆發的怒火。

顧清淺對於左無陵闖的禍一直抱著自作自受的態度，因此此時也覺得自己不該插手，可無奈自己嘴欠。

“你的魔氣已經快壓不住了吧。”

無榆瞬時變了臉色，看向了顧清淺。左無陵原本冷漠的神色更冷了。

“再不前往魔界，早晚會被三界通緝，而翠映紅只是個凡人，根本不可能在魔界生存下去……你現在的局面已經如此……”顧清淺話鋒一轉，“不過我知道個法子，或許可以幫你……”

無榆詫異，仍是攻擊的姿態，“你是？”

“東極，顧杪。”

僅四個字，無榆立刻放下架勢，兩腿撲通便跪下了。

這時倒輪到顧清淺楞住了。

無榆行禮，急道，“原來是顧氏公主，是在下放肆了。只是情到深處難自制，求殿下指點迷津。”

看到顧清淺臉上稍有疑慮，無榆繼續解釋：“百年前殿下與帝座共商大事時，在下也隨侍一旁，有幸一睹殿下風華，只是魔氣攻心，方才未能辨認，還望恕罪。”

如此來，顧清淺倒是有些印象了。天帝姜溪亭此時坐鎮天界，世人敬仰，雖算是她的長輩，但曾幾何時也是她戰場上的生死至交。回憶往昔，當初脫穎而出的三神，現如今只她最為“落魄”，既沒甚階位名望，也無萬人朝拜。

顧清淺這才想起曾聽月庭提到過，天帝因無榆上仙入魔的事情曾嘆一時，無不惋惜。而那時她只顧著有新的八卦消息，只感慨情難自禁，世事難料，真真是有些汗顏。

揮揮手，扶起跪著的無榆，嘆一聲，道：“天帝惜才，本想重用於你，算出你命中情劫，令你去除妖獸是支開你，哪料最後還是……翠映紅她……”

“正是在下所愛之人的今世。”

“你與她有緣無分，還是莫強求吧。”顧清淺早在剛剛默默掐指算了算，雖她對命數規則不甚精通，但簡單的定論還是可以蓋棺的。

無榆雙目通紅，低沈著頭，神色中強壓著絕望，慘戚戚地笑道，“無礙，只伴她身邊，不時看看她足矣。”

說著，對著顧清淺又拜了拜，“求殿下指點剛剛所說之法，如今我身上的魔氣已然壓制不住……”

在旁做了許久背景的左無陵這也看向了顧清淺。

“呃……”沈吟了一會兒，顧清淺為難，“確有一法，也不困難，只是……太麻煩了……”

無榆一聽，連忙接道，“不敢麻煩殿下，在下自會……”

與左無陵對視幾刻，顧清淺頗有些無奈了，其實真不是她覺得麻煩不麻煩的問題。

“取無憂山的無憶草，無憶城的無憂泉，二者合並煉成的丹藥，有清除魔氣的效用。”

“……”這是覺得原來如此麻煩的左無陵。

“……”這是覺得這可不僅僅是麻煩的無榆。

數百萬年前，一提起無憂山的無憶草的淵源，真是無神不知，無魔不曉啊，這是一段在眾仙門弟子出入山門時的啟蒙書裏都會出現的故事。

原本無憂山不叫無憂，無憶城也並不存在。當時的無憂主還是個俊美的少年郎，哪像現如今白發蒼蒼的糟老頭模樣。年輕嘛，總有那麽幾段讓自己老之後也會津津樂道的風流史，於是無憂主就與一位傳說傾國傾城，美得不可房屋的仙子來了一場露水情緣，兩人相依相伴不到幾年，就鬧分手了。

你說分手就算了，一位自建山門，取名無憂，種上仙草，名為無憶。其實意思就是分就分吧，我反正絕對不會回頭的，不想不憂愁，自由自在你奈我何。

另一位看無憂主如此，據說也在某一島嶼上造了無憶城，城裏一池靈泉，喚作無憂泉。其實意思是你既然這樣，那我也得表示表示，沒事了用靈泉泡杯茶，不想不憂愁，從此兩相忘你奈我何。

當初翻開書卷看到這段，顧清淺著實啞然興味，覺得自家師傅這不是一般的別扭，那差點該是師母的那位也真是思路非凡。看來任你是人是神，遇上情愛都像是腦子有坑，沒得治了都。

無憶草和無憂泉的功用顧清淺也是當初聽師傅講經論道時，迷糊瞌睡間記下的。若是沒記錯的話，因為這延續了數百萬年的恩怨，無憶城與無憂山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即使是之前神界之亂時，因為無憂山的不參戰，無憶城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可偏偏無憂泉效用維持十分短暫，只能帶著無憶草前去，當場煉藥。想想你帶著她死對頭家門口的草前來，先不說給不給你煉藥的機會了，會不會直接給你個痛快還真難說。

想來眼前兩位也都是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的，自然此時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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