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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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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22.

升入初中後,紅葉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環境和作息。

每天早起晨練、上課、部活、回家,有時候去體育館看排球社的練習賽。

白鳥澤不僅是升學強校,運動社團也是全國性賽事的常客,因此排球部的訓練強度極高,訓練到天黑是常有的事。

作為和社團無關的觀眾,紅葉也不可能跑去打斷牛島的訓練和他說話,因此他們的交流越發集中於手機信息。

面對面的交流一般只在定期回家的周末或長假的回家路上。

對紅葉而言,這還挺微妙的,明明就在同一個學校,但兩個人卻越來越像網友了。

他們的短信交流一般是各說各話,每天晚上說著一天發生了什麽,只發那麽一兩條信息。

比如紅葉說今天考試成績下來了,另一邊牛島回覆說自己假期不用補習可以順利安排訓練日程。

這邊牛島說今天教練要求沒人練100個發球,那邊紅葉說話劇社教制作舞臺道具時她做了顆排球頭套,有機會一定要讓他戴上試試。

話是這麽說,但這樣的交流卻讓紅葉覺得雙方在逐漸背離越走越遠。

有時候她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甚至覺得雙方都在把短信交流當做分享日記的共享平臺了。

話劇社的練習進行到了臺詞訓練。

除了學習,紅葉每天泡在話劇社曾經演出過的劇本裏,在社團的時候朗讀臺詞尋找人物情緒,回家後除了背誦功課也要背誦不同人物的臺詞。

用社長的話說就是新人的演出不要拘泥於某種特定角色,各種角色都可以嘗試。

一年生們的臺詞都是從完整臺本中抽取的片段,他們從源平合戰演到羅密歐與朱麗葉,從古演到今。

有天晚上紅葉睡前坐在床頭一邊想著今天背的臺詞一邊打著短訊內容,睡意昏昏沈沈地籠罩著她,紅葉打字的手越來越慢,頭也終於垂到一邊睡著了。

等第二天鬧鐘把她叫醒,紅葉也沒來得及看手機,起床檢查著裝和要帶的東西後匆匆趕去學校參加早上的晨跑。

直到午休她才想起昨晚沒有發消息過去,連忙拿出手機準備解釋一下。

——每天發短信好像也不是我的義務吧?啊……但是若利同學如果發了消息沒及時回也很失禮啊。

紅葉完全沒考慮他們互相交流的內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根本談不上失禮一說。

這麽想著她打開了手機,然後看到了他們的通訊界面——

他們竟然有相互發信息?!

“昨天晚上太困不小心按到發送鍵了嗎?”

[今天我們一年生排演了源平合戰的劇目,我被分到了常盤的角色,今天一直在練習臺詞。雖然分配的角色是歷史上著名的美人,但並沒有很開心,反而稍微有些微妙呢……若利同學好像就被很多人叫做牛若?如果以後文化祭演我這個的話若利同學你還是別來了……]

到這裏都還是正常內容,緊接著就是一長句亂碼,大概是她當時太困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輸入什麽了,但後面的內容才讓紅葉大驚失色!她把正在背的臺詞打上去了!

——牛若,不,你如今叫遮那王,從今日起你就與源氏再無關系,要將清盛大人的恩情銘記於心,日夜為他祈福。我也……

這一段劇情是牛若丸被送去鞍馬寺修行時,作為母親的常盤當著平家監視的武士們對著身為源氏遺孤的牛若所說的話。

這一段劇情紅葉還和飾演牛若的青木討論過當時常盤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紅葉:……

“現在轉學還來得及嗎?”

偏偏牛若還回覆了!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甚至沒打完中斷在常盤說出斬斷牛若丸世俗塵緣之語前的臺詞上,有點想把手機關機埋在地底以逃避去看牛若的回覆。

“不對啊我為什麽也叫起若利牛若來了!”紅葉抓狂地把臉埋進手裏,感覺自己已經沒救了。

紅葉原地懊惱了十分鐘,才重新做好心理準備點開牛島的回覆。

[若利:如果對著我練習臺詞有用的話,周日我有時間。]

和她的臺詞短信間隔了足足有大半個小時。

以往短訊內容裏會有的日常訓練報告也沒有了。

“……”

“……”

“……”

紅葉木然。

紅葉不敢想象牛島看到這條短信後經歷了什麽才會覺得她是在對他練臺詞。

他的回覆也自帶一股天然的嘲諷味,雖然紅葉明明知道牛島是好心。

此時此刻,紅葉更想轉學了。

最好轉出仙臺,轉出宮城,轉出東北,轉出地球!

紅葉雙眼無神地盯著已經熄屏的手機良久,這才顫顫巍巍地點開手機,回覆:謝謝牛島同學,不過我們只排這一小段劇情,這周就會結束,下一周會換劇本。

紅葉知道按牛島的性格大概不會計較這些,他甚至好心想要幫她對臺詞,但是紅葉無法原諒自己。

23.

一年生的時間似乎轉眼就過去了。

和每周只有一天休息的牛島不同,紅葉不需要把所有時間都泡在社團訓練裏,她周末除了去看排球部的練習賽和參加社團臨時組織的活動外,也經常參加班上的校外學習,從而很快和班上其他人打好了關系。

一個學期就在適應新環境中結束來到了暑假,也來到了運動社團的學生們重要的比賽季。

排球部後援團開始著手準備七月底的宮城縣中學校綜合體育大會的應援,賽前一周左右開始和排球部的經理對接,並在學校組織培訓應援,同時統計應援人數統一購買比賽門票——當然,門票是自費。

縣體育大會同時是東北體育大會的預選賽,東北六縣各自決出3支隊伍出線□□,然後在□□上決出前四名進入八月底的全國中學校選手權大會。

整個賽程總共一月左右,戰線拉得很長,但每場比賽時間又極為緊促。像是□□,兩天就需要比上五場,比賽第二天需要要打完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和決賽,這對任何一支隊伍都是意志的考驗。

紅葉拉著通過校外學習搞好關系的同班同學們一起加入了排球部的後援會。因為宮城縣內的比賽就在仙臺,出行方便,所以大家都沒有太過抗拒。

接下來就是一些排球基礎的科普,比如賽制、得分方式以及應援時機,然後大家一起制作應援道具,又去問球隊經理需不需要制作新的橫幅。

牛島在比賽前半個月就進入了緊張的訓練,兩人的睡前短信交流也默契地暫停了。

雖然在學校時紅葉看過白鳥澤排球部和其他學校的練習賽,但正式比賽這還是第一次看。去年正式比賽時她又忙著小學的比賽所以沒去看。

觀眾聲援歡呼的熱浪、球鞋與體育館木地板擦過的熟悉聲、球場上向隊友傳遞信息而此起彼伏的喊聲——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紅葉隱約有些陌生。

比賽哨聲響起。

24.

如果把排球賽場比作話劇社的舞臺,那麽此時此刻,球場上的球員就是共同演繹出話劇的演員。

獨一無二的表演,不可覆制的表演,沒有一場可以錯過的表演。

紅葉目不轉睛地看著比賽。

第一局結束得很順利,但第二局就遭遇了同為縣內強隊的北川第一。

局勢有些焦灼,對面的攻手的力量與速度也能算作優秀,二傳也能完美地協調各個位置,隊伍之間的配合十分和諧,如果對面不是白鳥澤的話,看他們的比賽無疑是一種享受。

只可惜牛島那可以說是蠻橫的力量天賦在進入初中後就已經開始顯露鋒芒,面對對面的纏鬥——

球被白鳥澤的二傳手托得很高,隨後牛島自地板上彈射而起,再然後——

重扣而下!

有那麽一瞬間,賽場旁的觀眾席全都靜默了。

紅葉呆呆看著賽場上已經落地的球,身體快過思考,和周圍的同學們一起歡呼出聲,應援了起來。

——好厲害。

紅葉想起小時候的牛島,排球之外,他的神情永遠都是淡然而認真的,他和紅葉說他要成為拿到球能得分的主攻。

——如今的他真的做到了。

“扣得好!”紅葉雙手交扣抵在胸口,聽到了自己心臟咚咚跳動的聲音,她的吶喊和白鳥澤應援的聲浪匯集在一起,傳達到場內的選手身上。

——她果然還是喜歡著排球。

一開始坐在觀眾席上那無所適從的陌生感消散無蹤。

此時此刻,她正在看一場獨一無二的、如果錯過果然會後悔的演出。

而不可置疑的,這場演出的主角是——

“這就是傳說中白鳥澤的牛若啊。”

紅葉聽到其他席的觀眾這麽說道。

這一刻的紅葉無比確信,不止今天,往後的每一場比賽,牛島都將成為賽場中心最受矚目的人。

25.

宮城、東北、全國。

短暫而忙碌的比賽和假期一起匆匆結束,第二學期驟然忙碌起來。

白鳥澤的學園祭同樣是學校開放日,因此話劇社的正式排演也提上了日程。

主角由二年級們擔任,出乎意料的是寫劇本的根地前輩出演了和一年生們的一樣的連配角都算不上的——物品角色?

根地前輩演了一只會說話的掃帚,被放在遠離其他角色地方的魔法掃帚。

“……”就離譜。

紅葉心想。

紅葉上學期試做的排球頭套也派上了用場,紅葉飾演沒有臺詞的排球。

“雖然我喜歡排球,但也沒想成為排球。”紅葉和青木吐槽,而青木飾演的是一只沒有臺詞的籃球。

這個劇本是一個迷茫的孤僻少年被朋友拉去接觸社團然後逐漸和團隊融為一體獲得改變的故事——然後少年改變過頭,已經完全不是過去的他,連過去的朋友都被他拋棄了。

“所以為什麽一個普通的校園故事會有魔法掃帚啊?”

紅葉看著來指導一年級排練並且介紹自己是魔法掃帚的根地前輩不由吐槽。

“嗯,那當然是因為少年的學校是充滿了各種怪談啊。”

“面向外校人的文化祭表演最後結局這麽壓抑真的好嗎?”

“沒有關系,去年劇本的結局更悲傷哦,你們不還是入社了嗎?”根地前輩站在角落一推眼鏡,語速極快,“好了好了,雖然你們沒有臺詞但是你們的動作戲和走位都要練熟,現在就開始排練吧。”

去年學院祭和今年開學春演是同一個劇本,大多數因為春演劇本入社的一年生們:“……”

“從剛才就想問了,前輩你為什麽一直站那麽遠啊?”同為一年生的今井同學問道,“總覺得被嫌棄了。”

根地前輩神色誇張起來:“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作為前輩怎麽會嫌棄自己的後輩呢!今井同學真是太傷人!太傷人了!”他將雙手必成交叉的姿勢,用誇張的動作表達自己的立場,“我只是在扮演一把遠離所有人的魔法掃帚而已!決定了,今井同學今天要在我面前過隨機表演,演到我滿意為止!”

今井神色垮下來:“饒了我吧!”

一學期過去,大家都大概清楚了前輩們的性格如何。

其他前輩們都還好,只是根地前輩一演起戲來就會沒完沒了,如果有誰被他抓到,那大概會被盯著演到精疲力竭才會被叫停。

“……”紅葉若有所思地看著根地前輩和今井同學的打鬧。

雖說根地前輩是這麽說的,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看平時說話的態度和指導演技時看不出來,但紅葉隱約感覺根地前輩對她、還有社團的其它女生們,都保持著一種很疏遠的距離。

演戲時要揣摩角色的內心情感,紅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逐漸進入狀態了,在面對根地前輩時,總覺得他帶著一張面具,而面具之後那種微妙的情感像是——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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