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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爭執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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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爭執不斷

顧煥這一聲喚的染上了幾分無奈和乞求,眉眼頓時便看向楚蕭面前的地,故意不看她似的,這不算他們夫妻之間的禁忌,只是從來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楚蕭從來都不願意藏著掖著,所以那雙清亮的眸子透過寬厚的肩膀直直移到顧煥的一雙黑眸,四目相對,能看出顧煥映出的點點不安。

多年的默契,楚蕭有些於心不忍,每次見到他眼中不安便會自然地扯開這個話題,只是今日總是帶著些不滿的情緒,偏是要問出一個結果來,就算是再難開口、開不了口,她也仍然想問。

“阿煥,你知道的,我只是想知道,我心裏有怕意,不知道這樣的太平日子還能過多久,也知道你們零國的野心絕對不僅僅於此。”楚蕭聲音很淡,屋子裏的炭盆燒出了劈裏啪啦聲,有種別樣的感覺,楚蕭斂了神色,低下頭卻不知道這眼睛到底該往哪兒看。

她存有私心,無川一戰,渝國損失慘重,百姓苦不堪言,這些年裏雖然是恢覆了元氣,可是戰爭從來都不是百姓所想要的,渝零兩國若是再打起來,渝國的勝算還是微乎其微,馬背上長大的漢子自然是能夠輕易踏碎他們文雅渝國,零國鐵騎從來都是叫人聞風喪膽的。她從前身在戰場,所觀所聞所感比朝中許多重臣都要清晰凜冽,親眼見渝國將士被鐵蹄踐踏在泥土中,鮮血從口中噴湧,艷麗的紅噴灑在馬蹄上,馬首高昂嘶鳴,成王敗寇,慘不忍睹。

她就是因為太清楚,所以才會不安,十分不安,在九路山躲避的日子也無法令她輕易安心了,顧煥一直為零國皇室所累,好似沒了這個主心骨,零國就要崩了一般,政事紛雜,任他們怎麽躲避也避不開。

她曉得,他握著兵權,身為她的枕邊人更是多了許多的擔憂、顧慮,常常午夜夢回,想起渝國的大好河山,總是不免頹喪,她的身份太尷尬,往往還沒有開口就已經成了一處錯,百口莫辯,只是顧煥是她的心上人,願意同行之人,有些話她不敢與大哥言,可是不代表她從不敢跟顧煥提。

顧煥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緩緩松開了楚蕭,眼神漫過她的臉飄向窗外的風雪,方才回來時,屋外下了小雪,雪不大卻密,寒風不勁,吹在身上有些撓癢之意,這寒風就如同蕭蕭多次問這個問題,到底問了多少次,他經過大腦已然是想不明白具體的次數,每次都是不痛不癢扯開,今日她倒是下了決心一般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顧煥有說不出的味道,伸手捏了捏眉間,拇指摩挲著食指,很輕,有些話還在口中醞釀,到了最後還是全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楚蕭從案桌邊的軟榻上滑了下去,一下子將西邊的窗打開來,細雪夾著風猛然找到一個口子大力吹了進來,風雪糊了楚蕭一臉,就連衣領處都灌了少許。

“蕭蕭,你這是做什麽?”顧煥凝眉驚問,即刻便尋了過去。

楚蕭的背影有些堅決,須臾才擡手拉上了窗,然後拂袖抹了抹臉,雙頰凍得通紅,眉眼卻帶著笑,漫不經心道:“沒事,方才我有些不冷靜,現下好了,不是說過幾日有宴會嗎,你給我說說規矩吧,我從來便不是重規矩的人,只是有些還是不得不好好學一學。”她說著便真的走到了銅鏡處,擡手理了理自己的發髻,拾出發釵絨花仔細挑選著。

這一切轉變的有些快,只是顧煥看著她發髻上染了些細雪,便總覺得紮眼,心中第一感覺便是她是怒了或者是怨了,這次的扯開話頭和原先的並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一點都不自然,顧煥扯了扯嘴角,眉頭仍是緊皺著。楚蕭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在膈應他,心裏發悶卻無法紓解。

顧煥看著她坐在銅鏡前端正模樣,思忖了片刻仍是丟了句不痛不癢的話出來:“蕭蕭,你是安定王妃,本王的妻子無需從禮甚多,從我便可。”話音剛落,只聽見一直通透白玉簪子從臺上摔了下來,碎成三節,多好的成色,就這樣摔了。

楚蕭彎下腰來,背對著顧煥,伸手在拾,顧煥看不清她的臉色,只是這玉碎的實在是太過巧合,不由得,顧煥從心底裏生出火來,可是平日裏他愛縱著楚蕭,現下更是有火卻發不出來了。

“蕭蕭,你若是怨我就直說,別這個樣子,你從來就不是這副軟性子,有話直說。”她這樣子屬實膈應人。顧煥說著便向銅鏡中走去,步履有些沈重。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我們那麽難的路都走過來了,你就不能坦言嗎?”

楚蕭透過眼角餘光看見了顧煥飄來的衣角,很快便擡手抹了抹掛在眼角的淚水,穩了穩聲音,擡頭再次對上顧煥的眸子道:“顧二,我還不夠坦言嗎?是你,一直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在這件事上,總是帶有千般萬般的不願,我一個婦人,難道就真的能對你產生什麽影響嗎?我只是問問你就不滿成這樣,我能做什麽。”楚蕭梗著脖子說著,爭紅了臉,她以為自己方才擦眼淚的動作十分輕巧隱蔽,其實不然,這些都盡數落到了顧煥的眼裏。

這話若是聽在從前,那時候他呼風喚雨,這樣的人早就拉出去殺了,可是是楚蕭就全然不同了,想著方才又將她給惹哭了,顧煥現下心裏除了內疚不忍再無其他。

“蕭蕭,是我的錯,我本想著這些事總不該換你來操心的,你已經很難了,我不想你陷進去兩難,就算是你知道了,蕭蕭,你也無能為力的,我憂心你郁結在心,這樣反倒是不舒服。”句句真言,顧煥確實是為了楚蕭著想的,只是沒有想到楚蕭會做他想,甚至是有些誤會他了。

楚蕭手上還拾著那個斷了的玉簪,扯了扯嘴角,實在五味雜陳,她再次端坐在銅鏡面前,鏡中的自己實在是太難看了,哭喪著一張臉,絲毫沒有半分的神采,倒是醜的很。

顧煥伸手理了理她被雪打散的墨發,溫聲道:“蕭蕭,我知道你在顧及什麽,可是天下分久必合,只有扶桑一統,百姓才會有真正的安寧日子過。”

楚蕭盯著面前的桌子看去,不知該說些什麽話來開解安慰自己,只是覺得,難過的很了,她緩緩閉上了眸子,狠心道:“我不管什麽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只是希望有生之年,絕不是我的夫君對上我的大哥,絕不該是!”楚蕭說著便扯過顧煥的手,然後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說要去看望顧思衡,躲開顧煥。

這個一直都是楚蕭心中的敏感點,任是誰觸碰了怕都是這樣一副冷臉,顧煥倒是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委屈,在這樣的國家大事面前自然是不能有半分的馬虎的,更遑論談及兒女情長,只是該顧及到的他都在盡全力顧及,只是蕭蕭不得知這時候還在跟他耍性子。

顧煥也是倦怠了,連續在上書房問政多日,他骨頭都快僵了,回到楚蕭身邊她還要跟他置氣,唉,心中有了苦澀之感,顧煥楞在銅鏡前,看著桌子上那斷了的玉蘭簪子屬實心疼,轉身大步向隔壁屋子裏走去。

“阿衡,今日娘親跟你擠一擠,我兒不介意吧。”楚蕭說著便真的一下子就躺在了顧思衡的軟榻上,微微瞇著眸子,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顧思衡翻書的動作都未停,眼皮未曾擡一下,聽著娘親的語氣十有八九便是又和爹爹鬧了脾氣,現下沒地方去了,只能拿他來做個幌子。

他心知肚明,所以很快便應了一句“嗯”。

顧思衡正耐著性子讀書沒想到他的爹爹很快便跨步進來,他瞬間放下書,滑下了案桌,輕聲道:“爹爹,娘親說她晚上要陪著我睡,你這是也有這個意思嗎?平日裏你都忙的不見影,我還以為你這是不打算要我和娘親了。”果然是他顧煥的兒子,暗戳戳奔著紮老子的心去了,說到底還是護著他娘親的。

“臭小子!”顧煥說著便對著他的額頭上敲了敲,其實沒有用什麽力道,都是很清淺的,想要嚇唬嚇唬他罷了,不過這小子也不是隨便就能唬住的。

顧思衡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然後聳了聳肩,眼神很快轉向仍是閉眼睡著的娘親,高聲道:“娘親,爹爹來了,爹爹方才罵阿衡是臭小子,娘親怎麽說呀。”顧思衡這語氣實在是有些欠打,帶著挑釁的語氣微微轉過頭對著顧煥扯了扯嘴角,然後立在一邊,像是要故意激怒顧煥,好讓他再吃幾個板栗。

楚蕭雙眸微瞇,然後擡手起身,半倚在案桌軟榻邊,嬉笑道:“你爹爹的話你當然得聽,他就算是錯手打了你,那也是對的,阿衡,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爹可是安定王爺,你呢,是小世子,我呢,是安定王妃,我們都得從他!”楚蕭慢悠悠地說著,只是“從他”這兩個字被咬的格外重,就像是別有用心一般。

楚蕭說完便再次斂了神色,沒有擡頭看向顧煥,只是歪頭一把拿過方才顧思衡看過的書,就這樣心不在焉的翻著,以示自己並不在意,只是眉頭仍是緊鎖著,洩露了她所有的不滿和郁結在心。

顧煥偏過頭,朝著顧思衡揚揚眉,眼神一直拋向屋外,明著暗著叫他快些到隔壁屋子裏去,顧思衡翻了個白眼,每每爹娘慪氣,他都像是夾在中間的受氣包一般反反覆覆受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還真是裏外不是人啊。

顧思衡扯了扯嘴角,然後出聲道:“娘親,我出去叫些點心過來,有些餓了。”這個借口可是比他的娘親尋得要好。

“嗯?”楚蕭偏過頭正想要問問他可要出去吃些什麽卻一下子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徒然只剩下一扇門緩緩合上。

這臭小子跑的可真是快,一點都不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還生著氣呢?蕭蕭,你為何總是要在這件事情上與我爭執不休。”顧煥說著一手扯過楚蕭手裏緊握的書,然後揚著扔到了地上。

楚蕭怒拍桌子,這下子再也不像方才那般膈應他,而是直接破口大罵:“顧煥,我原以為你是真的能體諒我,可是在你的眼裏就從來沒把我放下,你總想著你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事,什麽都可以,卻一點都未曾考慮過我,就像我是真的依附著你生活就能安然無恙一般。”楚蕭說著說著又紅了眼,失落感一波又一波的襲上心來,悶聲笑了笑。

這笑聲若是平時,顧煥聽在耳裏該是不痛不癢的,可是現在卻變得愈加刺耳,他微微瞇了瞇眸子,心中無可奈何,只是迅速調整過來情緒:“我為你著想到了最後還是成為了我的錯處,但是我的初心從頭至尾就是為了你,蕭蕭,你該明白的,我願意同你歸去,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如果你步步緊逼,那是你對我的不信任,你讓我說些什麽。”

“你覺得你現在和我說道理又能說的通嗎?顧二,是,沒錯,你現在確實是揪住了我整個身心,可是我要的就僅僅是這些嗎?顧煥,曾經的你是一手遮天,權傾朝野,你一直還把我放在心上,要我信你,念你,愛你,可是你有沒有給過我尊重,我要的是同等的尊重,你不懂,你是真的不懂。”楚蕭說著便有些聲嘶力竭了,一張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爭著長短,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他會不會氣惱。

顧煥倒是沒想到楚蕭會跟他說這樣的重話,一時感覺到後腦突然炸開了一般,瞬間道:“蕭蕭,你怎麽這樣看我?我只是想要護好你,這樣的初衷還是我的錯是嗎?蕭蕭,那我現在可以清楚告訴你,零渝二國終有一戰要打的,遲早都是,可是就算你知道了,你又想要如何改變?你什麽都改變不了!從中斡旋最難的還是你楚蕭,我顧煥的妻子!我怎麽會不給你尊重,我自以為你我平等。”顧煥微微瞇了瞇眸子,然後向前逼近了一步,渾身散發著一種肅殺氣。

楚蕭整個人都察覺到了不對,緩緩垂下臉,輕笑了一聲:“怎麽?現在就有些厭棄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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