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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真假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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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假之爭

衛奴兒沖李毓之淡淡一笑,就這一笑,這帶有絲絲挑釁意味的一笑徹底激怒了李毓之,讓她陷入盛怒的情緒之中。

沒錯,奴兒在賭。

李毓之出自名門,一生順風順水,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她從來沒有輸過,所以她自信於自己智謀與自己的權力,可她並不知因為她從未輸過,所以她把自負當成了自信。她相信她安插在小柳庵的碧蘭,相信她不會背叛自己,相信自己的安排是天衣無縫。所以她一定會堅定地認為她拿到是真的木蘭花簪,而木盒之中的,卻是奴兒為了逃避罪責而假造的一模一樣的贗品。

果然,李毓之幾步上前,湊在陸摯身邊瞧了瞧他手中的簪子。這樣乍眼一看,這兩支簪子當真是一模一樣。

“倒真是奇了!怎會有兩支一模一樣的簪子。”李毓之嘆道。

“是呢,怎麽會是一模一樣的呢?”奴兒也如此反問,她故作懵懂繼續說道,“娘親的簪子我一直珍藏,也不知為何會有一支一模一樣的簪子落在了後院井底,偏還這樣巧,正好是秋心落水的地方。”

李毓之與奴兒兩人說話之間暗自交鋒,也難辨誰真誰假。此時江氏上前,對著奴兒問道,“四小姐,這支簪子除了花紋樣式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自是有。”奴兒擡頭看了看陸摯,“只怕父親不願意聽。”

陸摯一揮大手,“說。”

奴兒猶疑了一下,像是下了決心這才開口,“父親當年將這支簪子贈予娘親,娘親愛若珍寶,自己用小刀在木蘭花瓣後刻下了父親的摯字和娘親的柳字,刻字雖小,但依稀之中仍能辨析。”說罷對著陸摯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請父親親自驗證!”

是麽?

她竟把他們的名字刻在一起……柳兒,你是念著我的,對嗎?陸摯連忙將手中的簪子反過來,他的大手在銀簪上摩挲幾下,是真真正正的刻字,而且看上去已有些年頭,決不能可能造假。這是她刻的嗎?她刻下,便說明她有情,那她又為何要背叛他?

他長嘆一聲,雙手無力地垂下。他低頭看看仍舊跪在地上的奴兒,心中有了一絲不忍,他起身親自扶起奴兒,道了一句“委屈了”。奴兒心中一震,這一句委屈了她等了多久,多少年。娘死了,衛頤也死了,一句委屈就能帶過這些仇恨嗎?爹啊,作為你的女兒,不管你怎麽對我,冷落我也好,折磨我也罷,我都可以不恨你,我都可以原諒你。

但人死不能覆生。在你把冷劍刺進衛頤的身體裏的時候,在你任由李毓之毒害母親的時候,在母親躺在病床上變成一具冰冷的屍身的時候,你就不是我父親了,血緣之情,血緣之親,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徹底斷了。

如果當初李毓之栽贓母親紅杏出墻之時,如果當初從母親枕下搜出那塊玉佩時,你能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是你沒有,你甚至都沒有徹查,僅憑一塊玉佩就判了她死罪,從此將她打入冷宮,恨她怨她。

陸月白見狀,頓時按捺不住,她忿忿不平地開口,“父親難道連另一支簪子都沒看就認定衛奴兒是無辜的嗎?”

“放肆!”陸摯怒斥,“越發沒有規矩了!竟敢出言頂撞自己的父親!”

李毓之見狀暗道不妙,她立刻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陸月白臉上,“果真是放肆!母親平日裏是怎麽教你的,都統統忘了嗎?你也是,你才多大,兒時也不過是見過衛姨娘幾面,就將這簪子給錯認了。差一點竟冤枉了你自己的親妹妹,你可知錯?”

陸月白白皙的臉龐上瞬間出現一個巴掌印,她捂著臉,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她雖沒有陸銀華精明,但卻不傻,她知道此計已然失敗。一切的事情都只能是她的一個失誤,與栽贓絕無幹系。而她也要撇清自己,於是她跪下哭著道,“父親,是月白錯了。月白年紀小,本也是想替無辜慘死的人找回公道,卻不想弄巧成拙。只憑著印象便將簪子錯認了,請父親責罰!”

陸摯一向雷厲風行,李毓之生怕他動怒責罰陸月白這才搶先扇了她一個巴掌,現在見陸摯的心緒已被衛奴兒攪亂,心中惱怒又不得發作。只能在一旁求情,“還請將軍念在月白年紀小不懂事的份兒上,饒了她這一次。而且瓊光宴在即,若是傳了出去,月白的名聲又往哪裏放啊!”

“是啊,將軍。”江氏走上前輕輕拉了拉陸摯的衣袖,勸道,“瓊光宴在即,女孩子家的名聲最重要,將軍大可饒恕她這一次。莫說她一個小孩子,方才就連妾身都看走了眼呢。”

“江姐姐,話雖是這樣說不假。只不過,這簪子無論是從材質、樣式,除去刻字都一模一樣。若非有心而為,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而且跟誰的簪子不一樣,偏偏跟衛姨娘的簪子一樣。”說話之人是府裏最為潑辣的妾室王氏,她出身青樓,形形**的人什麽沒見過,性子潑辣又耿直。當初隨是在青樓但卻是個淸倌兒。她崇拜陸摯的英武之氣,當初為了嫁給他更是當街攔馬示愛,這才入得府中。

“我們這些後入府的,都未曾見過衛姨娘,更何況是要仿造她的簪子。為何會有一模一樣的簪子出現在一具屍體旁,而漣漪苑的人又為何溺死在井中,這些將軍都不想知道嗎?”王氏反問。

奴兒心知,李毓之在府裏根基深厚,又有強大的娘家作為後盾。此次之事並不能扳倒她,不過她也從未想過要憑此事來扳倒她。她不過是想要借此撕開李毓之偽善的面孔,讓陸摯知道他的正室夫人是一位為了扳倒敵人不息栽贓別人的人,就算那人是個孩子,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他陸摯的孩子。

其實奴兒心中不是沒有抱過為母親洗清冤屈的念想,不過之所以想要為母親洗清冤屈,她是想要他的父親明白真相之後帶著悔恨而死。要他後悔,要他自責,明白自己曾經究竟做了多大的錯事。

奴兒跪下說道,“父親,奴兒已經證得清白之身,已然足矣。其餘的,但憑父親做主!只願父親日後,肯多信奴兒一點,記得奴兒也是您的女兒。便罷。”

陸摯看著這個女兒,他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瞧過她了。還記得當年這個女兒剛剛出生之時,他一手抱著柳兒,一手抱著女兒,還記得那時候他的柳兒笑著對他說“陸郎,這是我們的女兒,你日後可不能因為她是女兒便薄待了她,否則我可是會責怪你的”。她嬌嗔的樣子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很清楚,柳兒,你在天上看著可怪我薄待了咱們女兒?

他微微閉眼,穩了穩心緒,理智告訴他,他對此事應該就此不追究。事實上,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他的選擇幾乎是在奴兒意料之中的,她絲毫不感到意外,這就是權貴。任何事情,在利益面前都是不可深究的。陸摯明白,她也明白。

殿裏的人三三兩兩的退下,奴兒走時,秋蘭還跪在殿中的一個角落裏。她無聲地抽泣著,她只是一個丫鬟,哪怕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哪怕看著她死了,她也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麽,甚至連追究兇手都做不到。

奴兒走上前扶她,卻被秋蘭一把推開,她雙眼通紅,眼中充滿悲傷和憤恨。

奴兒上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秋蘭,你難道不明白嗎?秋心是怎麽死的,為何而死,根本不重要。秋心的死,僅僅是有人想要借此給我按上罪名,讓我萬劫不覆而已。這只是一場上位者之間的鬥爭,弱肉強食,你,看開些。”

“是誰?”秋蘭喃喃問。

“是誰,就要你自己去深究了。”說罷,奴兒轉身退了出去。白雙在外面候了許久,一見奴兒出來立刻迎上來,大松一口氣,“小姐你可算是出來了,奴婢的心可都要跳出來了。”

“這便心都要跳出來了。那再過些時日豈不是要嚇死了。”奴兒淡淡地說。

白雙一臉迷惑,“小姐可是有主意了?”

“瓊光宴要到了,好戲,還在後頭呢。”奴兒輕笑。

“若非小姐聰慧,一早叮囑要牢牢看緊碧蘭,否則也不能略施小計,就偷天換日。不然,眼下恐怕已經被安上了罪名。”

碧蘭是李毓之安插進小柳庵來監視自己的,這一點,奴兒一早便知。所以她才要白雙盯緊碧蘭,她故意任由碧蘭偷走那支簪子,又變賣了當初母親從宮裏帶出的一幅珍貴字畫,重金請外面的匠人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樣的簪子,再用假簪子把真簪子換了回來。如此,一出偷梁換柱就唱成了。

白雙眨眨眼睛,“那碧蘭應該如何處置?”

“碧蘭辦事不利,以李毓之的性格必然會懲處她一番。想來碧蘭也會將小柳庵盯得更緊。而且經過此次事件,想必李毓之定然不會再輕舉妄動。”奴兒頓了頓繼續說道,“去打聽一下碧蘭可有什麽把柄在李毓之手上,若是有咱們便要幫她一把,若是沒有那就更好了。”

“小姐想要策反她?”

“不可以麽?”奴兒笑眼盈盈地看著白雙,“等著吧,瓊光宴可會比今日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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