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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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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房

賈蕓這日回到家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尋了個空子直接問他母親蔔氏道:“母親當日是怎麽挑女婿的?吳家姐夫是個好男風的,母親真個不知道嗎?”

蔔氏吃了一驚道:“這卻不知。你卻又如何得知的?”

賈蕓頓了一頓,心想畢竟不好直接說吳雋對自己的那些膩歪事,便半吞半吐的說:“他今個去學裏找我,跟我說了。他說他只好男風,不好女色。母親且細想想看,姐姐和他成婚這兩年來,他待姐姐如何?當日給姐姐陪嫁的那個丫頭也算標致,若是好女色的,如何不收用了去?”

蔔氏低頭想了想,竟說:“如此說來,吳家女婿卻也是個難得的了。他若是一心只好男風,二月丫頭宅裏邊,倒也少了些不幹不凈的齷蹉事。”

賈蕓被氣的頭疼,說道:“如此說來,娘親倒是想讓姐姐獨守空閨的了?姐姐並無子嗣傍身,將來年老,如何過活?”

蔔氏聽了,倒也有幾分心急,免不了抹淚道:“這也是合該你姐姐命苦罷了!”

賈蕓問:“母親難道沒有想過和離?姐夫如此作踐我們家,母親難道以為該忍著?”

蔔氏呆了一呆,說道:“不忍著,又該怎麽辦?誰家不是這麽過來的,二月丫頭自己沒本事,收攏不住男人,誰又能幫她?為這點小事便和離,以後誰還敢娶你姐姐?她現在吳家,將來自有吳家養老,難道為這點子事兒,和吳家鬧個不痛苦,被城裏所有人嘲笑,將來你養她一輩子不成?”

賈蕓跺腳道:“我便養她一輩子又怎樣?”

蔔氏道:“你便想養她一輩子,只怕她還未必想讓你養哩。先別忙著管別人的事情,如今你也大了,是該有個屋裏人了。以我的意思,如今便把小丫頭草兒收了房,你看如何?”

賈蕓嚇了一大跳。自己滿打滿算不過十四歲,蔔氏竟然就想到這上頭去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從古至今,死在荒淫好色上頭的人,又幾時少過了?他如今正該是養精蓄銳,調養身體的時候,再加上那草兒年紀更小,亦是一團孩氣,如何下得去手?

“使不得!使不得!”賈蕓慌忙說道,“孩兒年紀尚小,理應以事業為重,女色之事,少招惹為妙。”

蔔氏一楞,失望道:“想是你看不上草兒這丫頭了。”

賈蕓實在被弄得心煩意亂,一個頭有兩個大,揉著太陽穴躬身作退:“兒子先去溫書了。”

蔔氏想了想,把草兒叫了來,將先前給賈蕓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向她學說了。草兒剛聽了開頭,就低下頭去,一動也不動,兩個眼睛的眼睫毛卻忽閃個不停,顯見她此刻極為慌亂。

草兒已經長到略知人事的年齡了。她心中盤算著賈蕓家沒落已久,倒不拿架子,自己若是早早跟了蕓哥兒,必有幾分情分在,何況她的賣身契,原本是死契,賈蕓雖小,卻已經斯文俊俏,若是能和他共處,豈不比一味苦哈哈服侍人強的多?

因此聲如蚊語,喃喃開口說道:“草兒願意聽從太太吩咐。”

蔔氏見她這般表態,心中得意,又將賈蕓的回答告訴了她。草兒先前雖然低著頭,卻是凝神靜氣聽著,如今聽得賈蕓拒絕,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蔔氏心中更是得意,口中卻嘆道:“原本我看著蕓哥兒對你著實和善,還以為必然是有幾分動心。總想就此把你收了進來,大家互相知根知底的,豈不更好?便縱後頭蕓兒在外面聘了正頭夫人,有我做主,也不敢不給你三分薄面,卻想不到……”

又教她說道:“你如今也別總是哭了。我心中卻是看重你的。如今單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若是果然有造化的,我定然為你做主。”

在蔔氏這邊,她如此教唆小丫頭,除了抱孫心切、一時急昏了頭之外,卻也有一番私心。賈家子孫娶親前收個把屋裏人,卻是慣例。先前賈蕓的父親也有這麽個姨娘,先前她也鬧過,卻在公婆的彈壓下吃了不大不小的虧。如今她也堪堪熬成婆的年齡了,如何不想著拉攏些人,也揚眉吐氣這麽一回?何況收用了草兒,又比在外面現買,省了好大一筆費用來。

當天夜裏,賈蕓先是為吳雋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緊接著又溫了許久的書,方沈沈睡去了。

誰料想半夜裏感到異樣,猛然驚醒,只覺得身邊滑膩膩的有人抱緊了他不撒手,嚇了一大跳。

忙使力分開,掌燈來看時,卻正是小丫頭草兒光了身子躲在床上,滿臉紅暈,正瑟瑟發抖。

賈蕓從來便是見多識廣,對眼前這幼女的青澀身子自然沒什麽興趣,他又驚又怒,扔了條床單給她蓋上,又一疊聲喊了母親來,要她將草兒打發了出去。

蔔氏見了草兒這副醜態,心中發虛,更沒有二話,沖過去就給了她幾個耳光,口中罵道:“下作的小娼婦,你那些羞恥心都被狗吃了不成?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兒子,熬到這份子上,竟被你算計了去!竟然爬主子的床,難道將來還想爬到我頭上不成!”

賈蕓道:“母親小些聲,被隔壁聽到了,倒要笑話我們治家不嚴了。只是如今怎的處置草兒才好,母親也該有個章程。”

蔔氏道:“這還有甚麽好說的?似這般不守規矩的丫頭,趁早找了人牙子發賣了去,大家耳根只怕還清凈些!”

草兒原先是得了蔔氏暗示過的,因此才敢大著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如今又聽說蔔氏要賣她,慌著跳下床去,抱住蔔氏雙腿流淚說:“奶奶好狠的心!原來先前許我的那些話,全是哄我不成?”

蔔氏看她衣衫不整的跪在自己面前,又見她拉扯上自己,更覺得生氣,大聲說道:“你做出這等醜事來,難道還要賴我不成?我們賈家也總算是有頭臉、有規矩的人家,幾時有過這種規矩了?你倒是說說看!”

誰知道草兒平日裏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到了危急時刻卻是個伶牙俐齒的性子,眼見蔔氏是指望不上了,又是滿心怨恨,心想好歹拼個魚死網破罷了,竟對著蔔氏破口大罵道:“奶奶還知道自己是賈家的人!打量我跟了奶奶這些年,是聾子啞巴嗎?奶奶又何嘗是個守規矩的?先前那些年,偷偷把首飾匣裏的頭面都拿回娘家給兄弟的,是哪個?當時我雖不伺候奶奶,難道就不知道了!後來舅老爺忙著料理老爺的喪事,又是賣房子又是賣地,又把那年長知事的人統統打發了出去,無非是想著我年紀小,容易哄騙罷了!卻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奶奶這麽幫著舅老爺謀奪親夫家產,真不怕遭報應嗎?”

蔔氏聽她這麽說,哪裏按捺的住,急忙沖上來就要撕草兒的嘴,草兒既然到了這份上,如何肯再吃虧,是以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扭做一團。

賈蕓原本在熟睡當中被人嚇了一嚇,心中惱怒非常。如今見兩個女人互掐,心中的惱怒也慢慢淡了下來。一看事情鬧得大了,忙上前將兩個女人分開,對著母親安撫一陣子,又親手將草兒綁了,拿布團塞住嘴巴,送到柴房裏關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蔔氏見了賈蕓,臉就有些訕訕的,十分心虛,趕著讓賈蕓品嘗她親手做的蓮子粥,又拿著帕子拭淚,委委屈屈的說道:“昨晚那小賤人胡言亂語,你定然心中也有幾分疑我了!我是你的娘親,豈有不向著你的!便縱是你舅舅沾了些許便宜,也不過是親戚們之間應有的照應。你心中總要明白才好。”

賈蕓喝了幾口粥,將碗重重的一放,拿眼睛靜靜看著蔔氏,蔔氏被他盯得久了,心中很是忐忑不安。賈蕓這才說道:“母親不必分辯。孩兒心中自有分曉。我知道外祖父過世後,舅舅家的光景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母親看在眼裏,念著親戚情誼,心中著急,也是常理。只是這親戚之間,縱使幫忙也該量力而行,若是折騰太過,祖宗的家業就此敗了,兒子自然被人指著脊梁骨罵敗家,就連母親素來的賢名也沒了!先賢常說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母親也要聽兒子一句勸才好。”

蔔氏從來沒有聽過賈蕓說這樣的重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正要分辯時候,又聽見賈蕓說:“從前怎樣,兒子年紀尚小,原也懶得理會。兒子如今也懂事了,知道該把家裏的責任都擔過來,很不必讓母親操心,這才是孝順之道。母親且看著兒子怎麽辦罷。”說罷,不等蔔氏再做反應,居然就這麽走了。

賈蕓又來到柴房,先不給草兒松綁,只是拿開她嘴巴裏的布團子,餵她喝了幾口水。

草兒先是流淚罵道:“少爺平日裏看著是好性的,想不到卻這般鐵石心腸!先前太太給我暗示,說若成了你屋裏人,便千好萬好。我一時糊塗,認錯真了,才有了昨夜之事!想不到少爺竟是這般冷淡!太太竟是這般絕情。”

賈蕓聽草兒這麽說,知道又是母親蔔氏的不是,倒呆上一呆,方嘆道:“你這樣說來,倒是我們家的不是了。只是我不明白,你雖然是死契買進來的丫頭,原本我也曾提過將來替你許個人家的話,在外頭做正頭娘子,豈不是比當個不明不白的屋裏人要好?何況賈家雖然勢大,但你也知道,到我這一支這一房,已經是坐吃山空了。你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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