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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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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秀潤可不知太子心內的盤算,她只感覺到太子那握慣了弓箭的大掌上有一層薄繭,那薄繭如今就隔著她高豎起的衣領再細細摩挲。

也幸好有這衣領皮膚,不然那層包裹喉結的魚皮可是要被蹭下來了。

若是換了秦詔,這般鉗住脖子卻不下狠手的磨蹭,便是在沾女色便宜。

可是換成是鳳離梧,姜秀潤滿腦子都是鍘刀懸在頭頂的戰栗之感,哪裏會費神去想冷面太子有可能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就他這副尊貴華美的長相,前世今生,又何須輕薄個什麽女子呢?

鳳離梧更是不覺自己此時是在沾花拈草。

事實上,從他去書院接姜秀潤,卻發現他居然毫無預兆地帶著兄長逃跑後,便覺得自己的心肺被莫名的毒酒浸泡著,剛開始如火灼般憤怒難抑。

隨著自己手下暗中調查,見識了那小子的心思縝密,步步暗中籌劃,火灼的疼痛的心又好似扔進了玄洞冰窖裏,讓人後背陣陣生涼。

他生平難得信人,可是一腔信任到底盡付了小白眼狼兒。那等子隆隆眷寵,竟然換不來一個弱國質子的真心相待?

鳳離梧覺得,若是抓回了那小子,他一定能狠得下心腸殺了姜禾潤,就此了斷,只當此生沒遇到這麽個少年。

可是屬下查詢了所有逃亡波國的路線後,並沒有發現這一行人。

日子過了那麽多天,滿府的人眼看著平日就陰郁冷峻的太子,越發沒了人的氣息。

從來不挑揀吃食的殿下,竟然會因為吃得不順口而暴怒地推了滿桌子的酒菜!

而鳳離梧自己也覺得愈加心煩意燥,竟然幾次在看書口渴,喚人倒茶時喊出了姜禾潤的名字。

當得不到回應時,他只大掌摧動,扯落了不知多少卷的竹簡……

而越是抓索不到公子小姜,他那失望痛恨的心情愈加高熾,這火裏來,冰裏去,原先欲殺之而後快的心思卻不知怎麽漸漸消淡了,可心內對那背叛自己少年的憤恨卻有增無減!

方才他一把擒住姜禾潤的脖子時,真是想要用力,叫他怕上一怕。可是待挨得近了,聞到了多日不見少年脖頸裏的馨香,便再難抑制,只恨不得扯了這玩意兒的衣服,然後便為所欲為一番……

可這為所欲為,又是怎麽個法子?鳳離梧的心內也是懵懵懂懂的一團亂麻。

姜秀潤就這麽縮脖兒,等著太子的大鍘刀落下,卻不見太子再用氣力。

她惶惶微微轉頭,卻發現太子的高挺的鼻尖就在臉側。

鳳離梧大掌翻轉,將少年一個趔趄拽起,正身扯入了懷中,鼻尖對著鼻尖,冷聲問:“那懷孕的波國質女,可是你搞大的肚子?”

姜秀潤現在滿心思都是活命,又被鳳離梧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問懵了:“那母國而來的質女,不知是我的哪個姐妹,我……我怎麽可能讓她懷孕?”

“既然非你犯下的官司,為何連報都不報一聲便逃?去哪裏又不好?非要跑到孤的死對頭這裏,跟劉佩那廝語無倫次的阿諛奉承,讓他勾肩摸臉……還……真是賤骨頭!”

一想到昨日暗探呈報給他的梁王子營帳的種種細情,那劉佩的手幾次摩挲少年……鳳離梧心內的火氣再次騰得竄起老高,便猛一用力,將公子小姜推倒在了地上。

姜秀潤後腦勺咕咚一聲著地,可是終於摔得清明些了。

方才她一直沈浸在被鳳離梧發現的恐懼中不能自拔,卻全沒有發現,太子殿下似乎更著惱於她投奔到了劉佩麾下。

逢迎了這麽久,姜秀潤一早便琢磨出鳳離梧偶爾會有些孩童心性,便是“自己的玩意兒,別人都不能玩兒!”

而自己作為他的幕僚,卻一轉臉兒到了劉佩那裏,豈不是折損了太子的面子?

了悟到這一點,姜秀潤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越發地豁出去,竟然哇的一聲,痛哭了出來。

她只雙膝著地,幾步搶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太子的包裹在暗金長衫下的大腿,痛哭出聲道:“在下實在是……怕遭了殿下您的嫌棄,若是因為在下的姊妹不檢點,而被太子您冷落,更要被人嘲笑失了恩寵,那我在太子府裏,又有何意思?倒不如自己收拾行囊,偷偷走人,免得浪費了太子府的米面……”

她擦了擦鼻子又道:“可是這一走,真是夜夜思念著太子您待我之恩德……幾次夢裏都喊著殿下……那劉佩哪有殿下您的分毫?今日我不也是尋了空子便偷跑了出來,就是沒在這裏遇到您,我都打算自己回轉京城,跪在殿下面前,懇請殿下原諒……”

鳳離梧心知這小子說話真真假假,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裏肯信?只長腿一擡,再將小子掀翻在地。

姜秀潤如今抱的不是大腿,而是救命的金稻草!被掀翻在地,便覆又爬起來抱。

來來回回幾次,太子許是嫌累,懶得再擡長腿,便讓公子小姜抱了個結實,任憑他抽抽搭搭。

而這邊鳳離梧偷眼閃神看著小子雪白的臉上,哭紅了的兩泡淚眼濕噠噠的,倒是像極了王府裏養著準備燉湯喝的白兔子,一時多看了幾眼,便發現姜秀潤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看來這一路上嗎,小子的確是吃了不少苦頭,昨日被那劉佩拿去時不還遭了盜賊了嗎?

由此可見,姜秀潤說後悔,也不全是假的。再則自己在王府裏不也是總夢見公子小姜嗎?那姜禾潤但凡有良心,冷夜裏思念夢到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少年,身在洛安城裏,本來便草木皆兵,又在刑場被嚇到了,驟然驚聞新送來的質女在驛站生了孩子,若換成是他,也是會逃的。

既然這是人之常情,就不該苛責少年趨利避害。

這麽一想,鳳離梧醞釀了將近半個月的萬鈞雷霆之火,竟然奇跡般地消散了大半。

他垂眸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少年,伸手從自己衣袖裏掏出巾帕,彎腰將細瘦的少年拎提了起來,給他拭了拭淚頰道:“餓了嗎?用不用叫些酒菜來吃?”

姜秀潤哭得直打嗝,怕太子的意思是叫個斷頭餐吃吃,也不敢答應。

鳳離梧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幹脆叫船上的火頭送了一份蒸魚和蛋羹,還有兩碗米飯,叫姜禾潤跟他一起吃。

直到那大半盤的魚進了肚子,太子還在不停地往他碗裏夾肉時,姜秀潤眨巴著哭得有些發腫的眼,才不得不相信,這要了命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太子殿下根本不欲深究!

姜秀潤也是事後才知,太子得報梁韓兩國關系日進,已經準備在兩國邊境互市。

梁國業已背叛自己,韓國卻是決不能再出事了。索性親自帶上精幹的侍衛來到梁韓邊境,準備刺殺劉佩。

微服進入韓國後,太子一路看著地圖,突然意識到以前一直以為公子小姜和哥哥會逃回波國,但以公子小姜的謹慎和步步為營,不可能想不到齊國到波國的道路必定層層布控,難以逃脫。如果公子小姜不準備逃回波國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到了梁國。

太子命令齊國布在韓國的暗棋,繼續了解劉佩的行程,同時打探公子小姜的行跡。

不久果然發現了公子小姜,不過卻是在劉佩的身旁。

於是這才有了幾日前的一箭雙雕。

姜秀潤自認為早就了解鳳離梧睚眥必報的個性。可是還是為他旺盛的覆仇心震驚了。

就算要刺殺劉佩,何須太子親自出馬?可是鳳離梧卻拿這種帶有覆仇意味的暗殺,當做了圍場狩獵一般饒有趣味的事情。

親自布局,安排人手,直到親眼看見劉佩被重石弩箭擊中,這才算報了當初圍場,他被堵殺之仇。

既然大仇得報,鳳離梧自然也不會在韓國邊境久留,那幾艘掛著商牌的黑船便日夜建城駛出了韓國的地界。

待入了大齊的地界,便在驛站裏整頓過夜。

可是姜禾潤聽聞太子要他同榻而眠,促膝長談時,便有些懵了,只結結巴巴謝過太子垂憐,只是他睡相不好,愛磨牙放屁,怕攪了殿下清休。

“無妨……君不是說,自離了孤,便日夜思念嗎?孤今夜想聽聽,君睡著時會不會喚孤的名字?”

說這話時,鳳離梧長發披散,身上只著一件細麻的寬松長袍,手執竹簡半臥榻上。

健碩胸肌隱隱從寬大的衣領裏露出來,在幽暗的燈光裏閃著年輕男子才有的潤亮光澤。

姜秀潤的眼睛都不敢亂挪,只跪在鳳離梧的面前,期期艾艾道:“殿下,在下的睡相真的不好……”

鳳離梧卻不耐煩道:“難道你與要好的同窗,沒有秉燭夜談之時?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扭捏的?依著孤看,先前說日思夜想,也盡是假的了!”

姜秀潤看了看快要燃盡的蠟燭,再想想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啟程,也不過兩個時辰而已。

再看看足夠寬敞的床榻,把心一橫,她決定睡一宿大齊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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