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花期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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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花期太短
季朗盯著顧風遞到眼前的酒杯，緩緩伸手接過，垂眸看著杯中的酒液，眼神深邃，然後直接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顧風看著他的動作，捏著手中的酒杯，眼神微動。
季朗擡眸看到顧風手中杯子裏絲毫未動的酒，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的臉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容，伸手拿起筷子夾了筷下酒菜嚼了起來。顧風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語氣尋常道：“南城昨日大婚了。”
季朗聞言，手上的筷子晃了下，平靜無波道：“我知道，不然你不會今日過來。”說完直直看著顧風。顧風對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遲疑點了點頭，季朗見狀，語氣悠遠道：“你我許久未這樣坐在一起了，年紀大了，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了，只是沒想到卻是在這裏。”
顧風聞言腦中瞬間想到之前季朗接二連三的邀約，眼神幾變，沒有開口。季朗也沒再說話，開始埋頭吃菜，邊吃邊喝酒，形容狼狽卻動作斯文。最後顧風帶來的酒菜除了一開始顧風喝了一杯酒以外，剩下的全都進了季朗的肚子，絲毫未剩，吃得一幹二凈，期間兩人再沒說話。
季朗用完酒菜，顧風面色如常將地上的杯盤狼藉全部收到食盒中，然後站起身，拂了拂衣擺，提著食盒轉身就走。快走到門口時，季朗在他身後開口道：“有容。”顧風聽到聲音，腳步停下來，卻沒有轉身。季朗看著顧風的背影，眼中情緒翻滾，語氣低沈道：“老夫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對你手下留情，可最不後悔的同樣是當年對你手下留情。”
顧風聞言，提著食盒的手不自覺微微用力，卻沒有接話。季朗悠悠嘆了口氣，語氣頹然道：“老夫如今夢醒，只覺一場笑話。你走吧。”顧風聞言沒動，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明逸很好。”季朗聞言，眼眸中突然隱約有些濕意，似是而非道：“老夫本就是必死之人，自知罪孽深重，能以一死成君之名，已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顧風聞言，突然轉過身，盯著季朗，語氣不明道：“汴州叛軍和京兆尹叛變的路線是你故意讓明逸拿到的。”季朗聞言突然笑了：“他能拿到也算他的本事。”顧風瞬間明白緣何芳菲園出事那天自己的安排為何異常順利，沈吟了一瞬，語氣篤定道：“從明逸接手兵部開始，你就打算好了。”
季朗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沈默了片刻，語氣飄渺道：“許是老了，力不從心，如今這樣，再好不過。”顧風定定看了季朗一會兒，扭頭就走。走到拐角處，馬上就要看不到暗牢時，顧風驀地停住腳步，轉頭朝暗牢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顧風離開刑部的第二天，蕭寰接到守衛暗牢的侍衛報告，季朗死了。蕭寰盡管有了心裏準備，可是趕到暗牢後，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裏還是不自覺有些吃驚。季朗渾身上下只穿著還算幹凈的褻衣褻褲，脖子上血痕凝固，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掙紮的痕跡。暗牢中間季朗死前用他外面的衣服擰成的布繩圈晃晃悠悠。
季朗死後第三天的早朝上，皇帝明發諭旨，昭告天下：
一：季朗通敵叛國，意圖逼宮，死不足惜。季氏一族男丁盡皆流放，女子沒入賤籍，且男丁三代不得入朝，女子不得入後宮；
二：季朗之妻夥同藺柔謀害朝廷命官家眷，盡皆死刑；季朗之子季明逸救駕有功，恩赦其為庶人，終身不得踏出大楚一步；
三：京兆尹羅通，助紂為虐，狼子野心，羅氏與季氏一族同罪論處，京兆尹羅通死刑；
四：逆犯莫言，罪大惡極，判其千刀萬剮之刑，其黨羽盡皆死刑；
五：南郡藺氏一族行巫術，私藏兵器，通敵叛國，全族無論男女，盡皆死刑；
……
一樁樁，一件件，皇帝雷厲風行，盡皆有了定論，只除了宮中的皇後。
皇帝諭旨下後的第二天，皇宮，坤寧宮中，一身素色襦裙的皇後季嵐清站在窗口，面色憔悴，卻看不出喜怒。門口“吱呀”一聲，有人緩緩走了進來。
皇後聽到響聲，身形絲毫未動，開口道：“明逸，你來了。”門口一身素色棉袍的季明逸聞言淡淡喚道：“姐姐。”然後緩緩走到皇後身旁站定，順著皇後的目光看著窗臺上花期已過的蘭花。雖然花期已過，可是葉子還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在這深秋照樣顯得翠色奪目。
皇後看季明逸盯著那盆蘭花，眼中閃過一絲柔色，語氣輕緩道：“以前在閨中時，我最是喜愛這蘭花，只覺芬芳高潔，頗為雅致。可是到了如今我才發覺蘭花太過嬌貴，花期又短，反倒不如那些尋常的花好侍弄。”
季明逸聽她語氣有異，想開口安慰，皇後卻突然偏過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覆雜道：“明逸，我是嫡長女，十六歲嫁與陛下，初時是太子妃，後來陛下登基了，我就是皇後。人走的太高了，往往就會跌下去，畢竟高處不勝寒。陛下雖然念舊情，對我憐惜，可是我是季家的女兒，哪怕父親母親釀了大禍，我也還是季嵐清。”
皇後說完，季明逸瞬間明白了皇後的意思，沈默了一瞬，頭一次不顧規矩將皇後摟在懷中，低聲道：“姐姐做什麽決定，弟弟都不反對，也不會替陛下當說客。只是您決定時，想想弟弟，想想小侄子。”皇後聞言，在季明逸懷中突然就有些哽咽，也突然間發現那個總是愛撒嬌耍寶的弟弟真的長大了。從芳菲園回來後，兩個多月了，她再沒流過一滴眼淚，現下仿佛那些無人可訴的委屈突然就有了缺口。
皇後哭的肝腸寸斷，季明逸也紅了眼眶，硬是憋著眼淚。院子裏，皇帝帶著元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聽到屋中傳來的皇後的哭聲，皇帝面色低沈，看著有些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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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盯著顧風遞到眼前的酒杯，緩緩伸手接過，垂眸看著杯中的酒液，眼神深邃，然後直接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顧風看著他的動作，捏著手中的酒杯，眼神微動。
季朗擡眸看到顧風手中杯子裏絲毫未動的酒，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的臉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容，伸手拿起筷子夾了筷下酒菜嚼了起來。顧風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語氣尋常道：“南城昨日大婚了。”
季朗聞言，手上的筷子晃了下，平靜無波道：“我知道，不然你不會今日過來。”說完直直看著顧風。顧風對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遲疑點了點頭，季朗見狀，語氣悠遠道：“你我許久未這樣坐在一起了，年紀大了，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了，只是沒想到卻是在這裏。”
顧風聞言腦中瞬間想到之前季朗接二連三的邀約，眼神幾變，沒有開口。季朗也沒再說話，開始埋頭吃菜，邊吃邊喝酒，形容狼狽卻動作斯文。最後顧風帶來的酒菜除了一開始顧風喝了一杯酒以外，剩下的全都進了季朗的肚子，絲毫未剩，吃得一幹二凈，期間兩人再沒說話。
季朗用完酒菜，顧風面色如常將地上的杯盤狼藉全部收到食盒中，然後站起身，拂了拂衣擺，提著食盒轉身就走。快走到門口時，季朗在他身後開口道：“有容。”顧風聽到聲音，腳步停下來，卻沒有轉身。季朗看著顧風的背影，眼中情緒翻滾，語氣低沈道：“老夫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當年對你手下留情，可最不後悔的同樣是當年對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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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風聞言，突然轉過身，盯著季朗，語氣不明道：“汴州叛軍和京兆尹叛變的路線是你故意讓明逸拿到的。”季朗聞言突然笑了：“他能拿到也算他的本事。”顧風瞬間明白緣何芳菲園出事那天自己的安排為何異常順利，沈吟了一瞬，語氣篤定道：“從明逸接手兵部開始，你就打算好了。”
季朗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沈默了片刻，語氣飄渺道：“許是老了，力不從心，如今這樣，再好不過。”顧風定定看了季朗一會兒，扭頭就走。走到拐角處，馬上就要看不到暗牢時，顧風驀地停住腳步，轉頭朝暗牢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顧風離開刑部的第二天，蕭寰接到守衛暗牢的侍衛報告，季朗死了。蕭寰盡管有了心裏準備，可是趕到暗牢後，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裏還是不自覺有些吃驚。季朗渾身上下只穿著還算幹凈的褻衣褻褲，脖子上血痕凝固，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掙紮的痕跡。暗牢中間季朗死前用他外面的衣服擰成的布繩圈晃晃悠悠。
季朗死後第三天的早朝上，皇帝明發諭旨，昭告天下：
一：季朗通敵叛國，意圖逼宮，死不足惜。季氏一族男丁盡皆流放，女子沒入賤籍，且男丁三代不得入朝，女子不得入後宮；
二：季朗之妻夥同藺柔謀害朝廷命官家眷，盡皆死刑；季朗之子季明逸救駕有功，恩赦其為庶人，終身不得踏出大楚一步；
三：京兆尹羅通，助紂為虐，狼子野心，羅氏與季氏一族同罪論處，京兆尹羅通死刑；
四：逆犯莫言，罪大惡極，判其千刀萬剮之刑，其黨羽盡皆死刑；
五：南郡藺氏一族行巫術，私藏兵器，通敵叛國，全族無論男女，盡皆死刑；
……
一樁樁，一件件，皇帝雷厲風行，盡皆有了定論，只除了宮中的皇後。
皇帝諭旨下後的第二天，皇宮，坤寧宮中，一身素色襦裙的皇後季嵐清站在窗口，面色憔悴，卻看不出喜怒。門口“吱呀”一聲，有人緩緩走了進來。
皇後聽到響聲，身形絲毫未動，開口道：“明逸，你來了。”門口一身素色棉袍的季明逸聞言淡淡喚道：“姐姐。”然後緩緩走到皇後身旁站定，順著皇後的目光看著窗臺上花期已過的蘭花。雖然花期已過，可是葉子還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在這深秋照樣顯得翠色奪目。
皇後看季明逸盯著那盆蘭花，眼中閃過一絲柔色，語氣輕緩道：“以前在閨中時，我最是喜愛這蘭花，只覺芬芳高潔，頗為雅致。可是到了如今我才發覺蘭花太過嬌貴，花期又短，反倒不如那些尋常的花好侍弄。”
季明逸聽她語氣有異，想開口安慰，皇後卻突然偏過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覆雜道：“明逸，我是嫡長女，十六歲嫁與陛下，初時是太子妃，後來陛下登基了，我就是皇後。人走的太高了，往往就會跌下去，畢竟高處不勝寒。陛下雖然念舊情，對我憐惜，可是我是季家的女兒，哪怕父親母親釀了大禍，我也還是季嵐清。”
皇後說完，季明逸瞬間明白了皇後的意思，沈默了一瞬，頭一次不顧規矩將皇後摟在懷中，低聲道：“姐姐做什麽決定，弟弟都不反對，也不會替陛下當說客。只是您決定時，想想弟弟，想想小侄子。”皇後聞言，在季明逸懷中突然就有些哽咽，也突然間發現那個總是愛撒嬌耍寶的弟弟真的長大了。從芳菲園回來後，兩個多月了，她再沒流過一滴眼淚，現下仿佛那些無人可訴的委屈突然就有了缺口。
皇後哭的肝腸寸斷，季明逸也紅了眼眶，硬是憋著眼淚。院子裏，皇帝帶著元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聽到屋中傳來的皇後的哭聲，皇帝面色低沈，看著有些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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