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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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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答不出

楊意心被抱下樓,發現客廳的雜亂已經被收拾過了,整潔幹凈,但放在沙發旁邊的落地燈彎折扭曲,一看就是被大力破壞過的。

楊意心笑了笑,語氣輕輕柔柔的,“用這個拆除密碼鎖,效果怎麽樣?”

牧靳呈沒回答。

如果效果好,他自然不會再待在這裏。

楊意心的笑容更溫柔了一些,“下次用菜刀,我把電擊關了,隨你折騰。”

牧靳呈粗魯地把楊意心扔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放著一碗粥和藥,都冒著熱氣,可見剛做好不久。

楊意心黯淡的眸子一亮,嘴角勾起,是止不住地雀躍,“這些是什麽時候弄的?”

牧靳呈冷漠開口:“不吃就倒掉。”

“吃,怎麽不吃!”楊意心往前傾了傾,目光在粥和藥之間徘徊一陣,拿不定主意地問,“先吃哪個?”

“想吃哪個吃哪個。”牧靳呈說,“吃不死人。”

楊意心撇嘴,拿起勺子舀粥,“你不要對我這麽兇,哪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

牧靳呈睨他一眼,晃了晃手腳的圈,冷淡的神色裏帶著譏諷,反問道:“你需要我照顧?”

“當然需要,只要是你的一切都需要。”楊意心吹了吹粥裏冒出來的熱氣,往嘴裏送了一大口,明明是一碗白粥卻嘗出了熟悉的味道,不禁讓他鼻腔發酸。

牧靳呈聽楊意心埋頭吸鼻子,無聲地抿緊唇,眸子沈深如海,語氣不善:“你倒真不怕把眼睛哭瞎。”

楊意心捧著碗擡頭,很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我好久沒吃到你做的東西了。”

“……”牧靳呈把視線轉開,不與他對視。

楊意心盯著白粥,聲音輕輕的,“你還記得嗎?那年也是我生病,你送我回家可是我不想回,大冬天你背著我,問我想去哪兒。我說我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兒。你就把我帶去了你家……破破爛爛的舊房子,你的床只是一個鐵架子鋪上棉被。”

他陷入回憶裏,盯著牧靳呈瞳孔是散的,在透過眼前的男人回想那段青澀的過去。

那是A市最冷的一個冬天,因為那年下雪了,南方城市很少下雪,到了零下頂多飄點小雪星。

但那一年的雪很大,盡管比不上北方的鵝毛,可下了一晚上後,雪絮把街道蓋住大半,光禿禿的枝頭和街邊綠植都鋪上一層白霜。

楊意心身體弱,每到冬天會比較難熬,上個學把自己捂得嚴實,在教室裏也會戴圍巾口罩。

那場大雪來得突然,頭天晚上他就覺得不太舒服,上課到中途發起燒來,走路不穩,頭暈目眩。

等他再有意識時,趴在牧靳呈的背上,站在學校門口打車。

牧靳呈把人帶回家,門窗緊閉還是冷得楊意心發抖,現開空調、燒熱水,楊意心接過杯子的手泛著青,嘴唇也沒有血色。

舊空調常年未開,能不能制冷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制熱。

牧靳呈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去櫃子裏翻出個熱水袋,裹著厚厚的毛巾放到楊意心腳那頭,然後自己把外套脫了,掀開被子鉆進去,緊緊抱著楊意心,用自己的體溫暖他。

熱度源源不斷湧過來,楊意心總算舒服點,把頭埋在被子裏悶悶地說:“離我遠點,我會傳染給你。”

牧靳呈:“我身體好,不怕。”

“我知道你怎麽想的,”楊意心虛弱地笑了一下,“要是你也感冒了,咱倆就能名正言順在家不上學了。”

牧靳呈把被子撚好,“嗯。”

楊意心笑不下去了,腦袋又痛又沈,困得不行,“我先睡會兒……你不許走……”

牧靳呈答應著不走,可楊意心一覺醒來床上只有他一個,被子裏依舊暖烘烘的,原本抱著的大活人變成一個嶄新的插電熱水袋。

楊意心這一覺睡得很好,身上出了點汗,頭疼和一身酸疼的癥狀減輕不少,盡管這裏環境比較簡陋,可東西都是幹凈的。

被褥幹燥清爽,有牧靳呈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楊意心被這樣包裹著,是從未有過的心安。

門開了,青年端著煮好的熱粥走進來,對上楊意心探尋的視線。

後者被床上的熱氣熏得臉頰泛著粉,明顯有了精神,眼睛都亮起來,只露了半個臉在外面,像一只躲在洞裏探出腦袋的小動物。

牧靳呈把粥放桌上,伸手摸了摸楊意心的額頭,“不燙了,再量個體溫看看。”

楊意心看向冒著熱氣的碗,嘴角一彎,“你做的啊?你還會做飯呢?”

“鬼做的。”牧靳呈吹著粥,免得楊意心吃著燙嘴。

“你又不是鬼。”楊意心說。

牧靳呈舀了一勺粥送至楊意心嘴邊,“吃飯。”

———耳邊低沈的嗓音與記憶裏的音調完美重疊,一下把楊意心從記憶力拉回來。

他怔怔地瞧著牧靳呈,心臟痛到麻木,顫抖著聲音詢問:“你……你剛剛說什麽……”

牧靳呈又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了一遍:“吃飯,別浪費我做的東西。”

楊意心呼吸急促,支起上半身,沒有受傷的手死死握著沙發,指尖泛白,“你……記不記得,你原來也……”

“不記得。”牧靳呈冷硬地打斷他,語氣極冷,目光也沒有一絲溫情,“抱歉,我的記憶力沒有你那麽好,也沒有你這麽無聊,總想著以前的事情。”

這樣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和楊意心記憶中的少年判若兩人。

同樣的一句話,說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度。

楊意心胸膛發痛,好似有人用鐵棍在裏面狠狠攪動,血肉模糊,除了胸腔之外還有不知道哪兒的劇烈痛感傳遍全身,刺激整個大腦是麻木的。

“怎麽會想不起原來的事?這才過了多久?為什麽回想不起原來的事!”他瞪著猩紅的眼,大步走到牧靳呈面前俯身質問,清瘦崩潰的臉逼近男人,“你是多聰明的人啊,為什麽會忘呢?牧靳呈,就算你後面都有人,但……但……”

楊意心語無倫次,好久才在混亂之中倉皇地找到一個準確詞,“但我不是你的初戀嗎?他們都說……初戀是白月光,五年而已……你就把一切忘得幹幹凈凈嗎?才五年……”

牧靳呈神色一凜,猛然起身,擒著楊意心的雙臂質問:“五年而已?才五年?楊意心,你說得好輕松!”

“是誰先要忘的?是誰先玩兒失蹤的?”牧靳呈一聲高過一聲的詢問帶著灼灼火焰,若非眼前的人脆弱得一巴掌就能拍死,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將人先打一頓,“楊意心,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臉皮真的就這麽厚?我說了你沒資格提以前,你是殘了還是傻了,聽不懂?”

楊意心呆呆地看著他,像是被吼傻了,快要不認識這個極度暴怒的人。

“你要提以前是吧?行!”牧靳呈額間凸起青筋,神色狠戾,“以前你給我留下那麽多疑問, 咱們先解決哪一件?”

“為什麽突然休學?”

“為什麽突然搬家?”

“為什麽一聲不吭就突然失蹤?就連我都不告訴?”

帶著積攢了五年火氣、五年怨恨的質問朝楊意心狠狠砸過來,每一句話都讓他的臉色白一分,很快便毫無血色,眼睫顫動,承受不住牧靳呈如此憎恨的視線,狼狽地轉頭。

這樣逃避的舉動更加激怒了牧靳呈,逼著人節節後退,楊意心的腿抵上沙發,被鐵鉗似的手摁住,動彈不得。

牧靳呈居高臨下,背著光,臉色又冷又沈,身體的肌理寸寸繃起,五年折磨加上這幾天受到楊意心反覆的情緒崩潰影響,他已然成了惡鬼。

“警察為什麽來學校調查你?你們家究竟出了什麽事?你的藥怎麽回事?你不是抑郁癥嗎?為什麽你帶走了所有東西,唯獨沒有帶走你的藥?!”

“初戀?白月光?從始至終,你有對這段感情有過半分交代嗎?!”

男人怒吼的質問在楊意心的耳邊炸開。

“———還有,為什麽你現在變成了一個瘋子?”

隨著牧靳呈最後一個字的落下,客廳驟然變靜,只有他因為情緒劇烈起伏的粗重呼吸。

楊意心的指甲快把掌心抓破,在這份無限延長的寂靜中,嘴唇合動,吐出顫抖的字眼兒:“對……不起……”

一句遲到了多年的道歉,牧靳呈得到後並未感到絲毫愉悅或者暢快。

那口氣在心裏放了五年,當著楊意心的面質問出來也沒有好受,反而更加憋悶灼燙。

牧靳呈滾了滾喉結,嗓音喑啞,“道歉是不能說的意思?”

他們挨得這樣近,牧靳呈黑眸裏的痛和恨自然也落入楊意心的眼。

時間無限拉長,許久,牧靳呈緩緩松手,楊意心脫力地倒在一旁。

他的臉頰又被掐紅了,過幾天應該會變得和脖子一樣,是深紅泛青的指痕。

牧靳呈在沙發另一側坐下,收斂了情緒,再開口時像是累極了,仰著頭,淩厲利落線條勾勒出他的冷毅輪廓。

“你都答不出的‘以前’,還提它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回來啦!後面都會穩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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