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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一分錢憋倒英雄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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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分錢憋倒英雄漢(下)

在圍觀的同學們一片愛莫能助的遺憾聲中,宋永智忽然哼哼唧唧的說道:“哎呦……我……我懷裏有!大……大兄弟,你……你要刀幹啥?”

戰智湛耐心的對宋永智說道:“宋師傅,你的腓骨和脛骨都骨折了。俺需要剪開你的棉褲,把骨頭覆位,然後固定住,才能送去醫院!你必須得配合俺,要是就這個樣子往醫院送,時間久了或是萬一再崴一下,你就會變成右腿長,左腿短的瘸子了!”

誰都不願意當瘸子,這是天經地義的。百萬富翁如此,田間勞作的農民也一樣。宋永智一嚇,沒敢再說什麽,從懷中掏出把匕首來。

戰智湛接到手中,不由得嚇了一跳,真看不出宋永智貌似一個衣衫襤褸的農民工,身上卻帶有一把好刀。這是一把越戰中非常著名的SOG S1美制軍用匕首。匕首全長29.74厘米,刃長15.88厘米,重量僅346克,是一把保養便利,順手好拿,十分實用的好刀。

在曾二哥家中,戰智湛曾經看到過這種匕首。據曾二哥講,SOG匕首的名字起源於越戰中美國佬一支秘密特種部隊的名字Special Operation Group,也稱“第五特種作戰部隊”,隸屬於CIA。美國佬為了掩人耳目而改稱其為Studies and Observation Group,這支精英部隊總是執行最艱苦最危險的任務。為了紀念這支部隊,公司以這支部隊的縮寫為名。

戰智湛拔刀出鞘,皮面的手柄握在手裏非常舒服,黑色的刃身隱隱泛著令人畏懼的寒意。真是一把好刀。用削鐵如泥的SOG S1割開宋永智的棉褲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暴露出宋永智的左腿後,戰智湛按照骨折畸形情況,用雙手握持骨折處兩端,用力加大斷端成角,使同一側面的骨皮質緊密相靠,以夾角頂點作為抵頂支點,徐徐而穩妥地折回,使斷端對合整覆。忙活完了之後,戰智湛又在圍觀的同學幫助下,把宋永智弄到了溝上。

同學們都很熱心,七嘴八舌的詢問宋永智的工友在哪兒,好幫著宋永智去報信兒。宋永智嘆了口氣說道:“下大雪,幹不了活了,吃完飯我讓他們都回家了!唉,點兒真背!”

“點兒背不能怨社會!” 一位熱心的同學找來了一輛手推車,可是施工的現場手推車是推不進來的。望著滿身酒氣,渾身泥土的宋永智,同學們面面相覷,別說背他,就是伸手擡他,也沒有願意的。無可奈何之下,戰智湛只好背起宋永智走向手推車。

人們常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戰智湛幫助別人,從來沒有奢望過會有回報,這是和他良好的家風分不開的。練武之人必先立德!打戰智湛鼻涕啦瞎那前兒,他爹就教育他為人要以善為本,多做好事。其實,善惡本沒有一定的標準。階級不同,立場不同,時代不同,時空不同,對象不同,所表現出來的善惡觀是不同的。這一點,戰智湛深以為然。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一貫的有益於廣大群眾,一貫的有益於青年,一貫的有益於革命,艱苦奮鬥幾十年如一日,這才是最難最難的。

多年後,美國科學家在神經化學領域的研究中發現了這樣一種現象。就是當人心懷善念、積極思考時,人體內會分泌出令細胞健康的神經傳導物質,免疫細胞也變的活躍,人就不容易生病。也就是說,正念常存,人的免疫系統就強健。而一個人心存惡意,負面思考時,走的是相反的神經系統。即負向系統被激發啟動,而正向系統被抑制住,身體機能的良性回環會被破壞。這件事雖然無法考證真偽,但其目的無非就是勸人少一些自私自利之心,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戰智湛背上的宋永智,不時地傳來幾聲哼唧。他雖然長了一付清瘦的身板,但好歹也是一個大老爺們兒。自古“路遠無輕載”,所以,戰智湛背著他也覺得輕不了多少。幸好戰智湛身高體壯,自幼習武,若論耐力是很少有人能夠比得過他的。好在宋永智很瘦弱,戰智湛背著他還能夠堅持下去。盡管這樣,戰智湛的額頭還是很快就冒出了熱氣騰騰的汗水。戰智湛用手推車推著宋永智邊走邊打聽,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位於道裏區地段街的市立醫院。

當戰智湛氣喘籲籲的背著宋永智走進市立醫院的時候,偌大的醫院裏竟然沒有幾個醫生。可也是,都快半夜了,除了幾個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外,哪兒還會有別人?戰智湛把宋永智放到一張長椅上,這才感到身上的汗水是那樣陰冷。戰智湛好容易從一個護士值班室裏將正在和護士打情罵俏的醫生翻出來,那個醫生的臉就像川劇演員一樣立刻由紅變青,十分的不耐。

醫生掃了一眼戰智湛身上的血汙,帶上口罩,官腔十足的說道:“患者嗎?你咋了?”

“哦……俺不是患者。俺找不到大夫,就把他放在走廊的椅子上……”戰智湛急忙答道。

“那你還不哩咯整兒把患者擡進急救室搶救,還在這旮沓囚啥呀?等著我請你吃飯呢咋的?”這個派頭十足的醫生居然聲色俱厲的訓斥起戰智湛來。

站在旁邊的小護士也一改剛才和醫生打情罵俏時的輕浮,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雙手插兜,撇了戰智湛一眼後提醒道:“劉大夫,按規定打架鬥毆的患者是要報告派出所的!”

“俺沒有打架,這個受傷的俺真的不認識,是俺們學校安下水道的。”戰智湛辯解道。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見義勇為,是偉大領袖的好學生呢!”劉大夫的話聽起來很冷。

劉大夫雖然態度惡劣,面目可憎,但是技術卻很不錯。他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宋永智的斷腿後,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色。他看了看戰智湛,疑惑的問道:“你們在啥地方給他治過?”

“沒有!沒有!就是俺怕耽誤了,給他紮古紮古。紮古完了直接到醫院來了。”戰智湛知道“同行是冤家”的俗語,生怕劉大夫不給宋永智治療,急忙解釋道。

劉大夫不信地盯了戰智湛半晌,面色溫和了許多:“這個病人傷的很重,右腿的脛骨和腓骨都已骨折,得馬上住院,如果不住院治療的話,很容易引發一系列的炎癥,可能得截肢。”

住院就得交錢,送一個不認識的農民工來醫院可以,但是再讓自己給他墊醫藥費,戰智湛不免有些肉疼。他為難的說道:“大夫,能不能先住院,這個……晚點兒交錢中不?”

“不行!全國哪個醫院都是一樣的規定。你要是不交錢,就拍不了片,我也沒辦法拿出藥來。我就是大夫,只負責看病開藥,別的我也沒那個權力!”劉大夫的表情十分覆雜的看著戰智湛,但卻十分堅決的解釋道。

戰智湛硬著頭皮,遲疑地問道:“那……那得交多少錢呀?”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去收款處劃完價就知道了!”劉大夫又恢覆了那副冷漠的表情。

躺在檢查床上的宋永智突然忍不住疼,叫道:“唉呀媽呀……疼死我了!我眼目前兒兜裏還有二十一塊錢,都……都拿去吧!”

好容易找到了收款處,戰智湛將劉大夫開的單子遞了進去。收款處窗口裏一個戴著大口罩的中年女人問道:“患者是合同醫療嗎?”

“你說啥?‘合同醫療’是啥家夥?”戰智湛詫異地問道。

“合同醫療就是患者單位的醫療關系在我們醫院。跟你說你也不懂,一看整個浪兒就是一個山炮。趕緊交錢,一共是五十三塊四毛六!”收款的中年女人嘴裏爆豆一樣一刻不停的說著,手裏也一刻不停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

戰智湛自然不知道收款的中年女人說的“山炮”為何物。那時,埠頭曾經流傳著這樣一首關於“山炮”的順口溜:“山炮進城,腰紮麻繩;滿嘴蔥味,小臉通紅;先進百貨,再逛聯營;看場電影,不知啥名;沒有廁所,旮旯也行;挨頓胖揍,還說不疼 。”

“啥?‘山炮’是啥家夥?”收款的中年女人讓戰智湛十分疑惑的邊自言自語,邊站在走廊裏翻錢。可是,他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有剛發的十三塊錢助學金和幾毛錢零錢。

把一分、二分的“鋼镚兒”都湊上了,也不夠十四塊錢。再加上宋永智的二十一塊錢還差十八、九塊錢呢。戰智湛傻了,深切體會到什麽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含義了:“這他娘的可咋整,交不上錢也不給看病呀。總不能丟下宋永智,自己個兒逃之夭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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