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李煜《浪淘沙》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落月滿屋梁，猶疑照顏色。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夢李白《杜甫》。我們可以看見，夢中發生的事，都是記夢類詞的一大特點。蘇軾的《江城子》不然。大概在孩提時代，初學詩詞，老夫子就告訴我們這樣的規律：詞上片寫景，下片抒情。蘇軾的《江城子》一反常規套路，開篇抒情，表達自己的情感：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不思量三字用得極好，所謂深沈的思念，不需要去刻意的做出形式上的行為，比如每天想念亡妻一次，比如每年都祭奠她；但哪怕就不去想，也忘不了，刻骨銘心當如此。開篇發力極大，這是全篇抒情最用力的一句。直白，用的詞也蘊含著強烈的情緒。第一句表明東坡在寫詞的伊始，就有強烈的說話的欲望，他想要宣洩自己的情緒。如果結合身世，我們也知道蘇軾在寫這首詞期間，仕途不順，內心憂憤，倍感孤獨。這種時候人是十分想要與他人分享感情的，實際上其第蘇轍在這個時期也遙遙充當了這樣一個大餅似的角色。第二均：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這一均裏的內容佐證了頭一均的說話的欲望強烈這一論述。在古典詩詞裏無處、何處這樣一類詞，雖然是以問句、否定句的形式出現，但實則往往用來表達相反的強烈極端的欲望。三千牘在，玉殿何日賜清閑。讀起來是迷茫之感，內裏表達的是對清閑日子強烈的向往。蔣竹山有：何日歸家洗客袍。這表達蔣捷對家鄉的強烈的懷念及歸心。說回東坡，無處話淒涼，字面意思就是找不到樹洞傾吐。是真找不到嗎？東坡雖然被貶，但地位也不算小，左右仆從總有能說話的。但人內心深處的秘密與情緒，卻只能找最親近的人說。可見東坡內心的積壓了多少深沈的話語，急需向一個親密之人傾吐。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此句寫到自己的面貌，其實也指向東坡這時的多難躲災的境況。整個上片蘇軾都在告訴我們他有話要說，有深仇大恨要說。將心比心，在掙紮的我們，若與至親之人相見，是不是也總有一些話想要傾吐呢？人之常情而已。蘇軾的記夢詞開篇就直抒胸臆，並沒有恪盡職守做好記夢的，應該也在於其憂憤積壓，想要快些傾吐。到了下片，才真正進入到記夢的環節。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上片字字苦大仇深的東坡，到了過片，筆鋒一轉，字裏行間都溫柔起來。女兒家起居梳妝的場面最具生活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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