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情以物遷，辭以情發，詩人感物等說法，使我們更加確定詩風的闡發與詩人內心世界息息相關。根據荊公變詩的不同體例，本文將其分為五種類型。第一類重在烘托詩歌氣韻，如宋人吳可撰《藏海詩話》裏記載白樂天詩雲：‘紫藤花下怯黃昏。’荊公作〈苑中〉絕句，其卒章雲‘海棠花下怯黃昏’，乃是用樂天語，而易‘紫藤’為‘海棠’，便覺風韻超然。《禁中春寒》全詩青煙漠漠雨紛紛，水殿西廊北苑門。已著單衣猶禁火，海棠花下怯黃昏。首聯青煙漠漠取自謝玄暉《游東田》愁煙漠漠草離離，雨紛紛取自盧綸詩垂楊不動雨紛紛，兩組意象構成一幅煙雨迷蒙的早春之景。尾聯變樂天詩紫藤為海棠，呼應首聯萬物欣欣向榮，但又未濃密蓊郁的初春景色，而白詩野林細錯陽春日，繁花深處曲徑幽。紫藤花下怯黃昏，雲木疏影金鎖碎。因紫藤花開蓊郁雍容，像一粟粟倒掛的鐘鈴，對應頷聯的繁花，又因紫藤盎然生機，所以投射下的陽光細碎輕薄，對應尾聯的疏影，三種意象描繪出春夏交替的盛景。荊公筆下刻畫的海棠，亦如東坡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海棠，同樣生機勃勃，可人嬌艷，曼妙的花態，濃淡夾雜的色彩映襯黃昏晚霞的綺麗，透過花莖散落的陽光輕柔溫暖，似薄紗輕依，海棠花下的微光似明似暗，就連黃昏也被海棠奪去了華光。荊公詩語何等筆力，心念自然闡發的情感增強了整首詩歌的語力風韻，可謂詩中之傑。又如《誠齋詩話》蘇子卿雲：‘只言花是雪，不悟有香來’，介甫雲：‘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述者不及作者。然而方虛谷在《瀛奎律髓》中反駁此意一字之間，大有徑庭。知花之似雪，而雲不悟香來，則拙矣。不知其為花，而視以為雪，所以香來而知悟。荊公似更高妙。楊萬裏重句意，而方虛谷重句中蘊含的詩意，二者不一，品評方式各有千秋，若是從詩風入眼，荊公詩彰顯的趣味似乎更加。遠觀已排除此物是雪的可能卻偏要以雪待之，表現出詩人的自然率性，既然已不是雪，又有芳香襲來，那物必然為花，但詩人卻從未在詩中提及，只道一字為，似乎便已話盡此詩的全部意義。第二類即調整格式，重塑詩語。宋人吳聿《觀林詩話》有半山嘗於江上人家壁間見一絕雲：‘一江春水碧揉藍，船趁歸潮未上帆。渡口酒家賒不得，問人何處典春衫。’深味其首句，為躊躇久之而去。已而作小詞，有‘平漲小橋千幛抱，揉藍一水縈花草’之句，蓋追用其語。平漲、小橋、千幛點出春水、小橋、群巒三種景物，揉藍一水概括了壁間詩的首聯一江春水碧揉藍，縈花草點明季節，首尾兩句由點及面，由狹小變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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