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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海權的失落;沈自丹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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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海權的失落;沈自丹失寵

“陛下萬歲萬萬歲!”沈自丹終於能夠重新回到權力的中心,得見天顏。

朱佑樘看上去有些疲倦,笑笑,道:“自丹,回來了就好,將你的所得寫個折子上來吧。朕今天有些乏了。”他轉頭傳召了另一個太監。

沈自丹心中擔憂,道:“除了滿剌加所獻金杯,還有關於出兵幫助滿剌加的事……”

朱佑樘示意沈自丹可免禮站起來,道:“自丹,朕奉行休養生息的國策,如今大明國事平靜,百姓亟待繁衍。朕事事儉省,不欲大動兵戈,這事兒如果真的這麽急,你先交了內閣討論。旅途勞頓,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沈自丹只能訕訕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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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花川迎風別業,沈自丹神色晦暗,心中憂慮:“當年汪直監督遼東,打得女真人幾乎族滅,為國立下大功。但卻由於長期呆在東北,離開京城、離開先帝身邊太久,而失去了寵信,這才落得個慘淡收場。

我原來自恃扶持陛下於繈褓之中,又有擁立大功,加之自詡事事先國忘己,從不貪墨國帑或是收受官員賄賂,於是放心奔波於國事前線。

卻百密一疏,或是追逐藥師的心太過強烈,竟然連這麽大的教訓都忘了嗎?

陛下身體一直不好,想要追求長生之藥的心情應該沒有減弱。對我從滿剌加千裏迢迢帶來的聖少女全不關心,該是有什麽人替代了我。”

於是吩咐暗衛:“調查清楚,我離開京城這年月,前朝、後宮,陛下提拔重用了哪些人,最關心的事情在什麽上?

從首輔到廚子到內侍、術士方士,誰與陛下走得最近?最近陛下興致在何處?除了勤政,又在哪裏消磨的時間最長?”

(這裏時間上不嚴謹,李東陽謝遷入閣是弘治八年的事)

留在京中的娥眉上前,朔不在的日子她擔任了情報核心,道:“回稟主人,前年丘濬死了,去年二月,徐溥退了,內閣大學士補任。如今內閣首輔是為劉健,太子太傅兼戶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新入閣的兩位,李東陽加封太子少保兼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謝遷加封太子少保兼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沈自丹略皺皺眉:“劉健是老人兒了;李東陽城府頗深,謝遷本座也曉得——一群文科進士出身的狀元,掌兵部、他們懂個屁!”

娥眉繼續道:“陛下最近的在後宮中,與一位叫李九官的宦官親近,還封了他傳奉官。這李九官說他有上天賜他的異書符箓,他為陛下祈禱、開壇做法,乞求上天保佑長壽體健,若是精誠感動了上天,還能讓紀太後的聖魂重返人間呢!

這李九官貪得無厭,向京內諸官員索要賄賂,家中賬本記錄黃米、白米數千萬石,實是暗語索賄黃金、白銀。他還侵占京畿百姓良田,更將鹽稅大事收到自己手中。”

沈自丹惱道:“陛下竟也由著他?”

娥眉道:“正是因為陛下寵信優渥,特別信任他的鬼話,才叫他能夠如此招搖呢!”

沈自丹沈吟了一會子道:“我以為陛下心中最恨李孜省、繼曉這種妖僧術士,原來但凡是人,軟弱的心靈都會迷信,區別只不過在於迷信哪一個罷了。

哼,陛下放著我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真正的翔士、白劍的候選者,未來的祭司不去信用,反而去信一個什麽假的江湖騙子,簡直是識人不明!!!

看來陛下的心中癥結還是在長生與覆活紀妃娘娘上。

如此一來,我們必須加快破解金玫瑰隱修會的隱語,找到丘處機帶回的聖少女的血脈究竟在於何處,做出不老藥。我要以實力證明自己——我要在陛下面前親自展示我軀體完整的過程,如此奇跡,一招制勝,快速覆寵,見信於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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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不支持海權**

禦馬監要求大明水師南下奪回滿剌加的奏章被內閣討論,李公謀、劉公斷,謝公獨侃侃,引經據典,全部打壓海權派。

(論點一 滿剌加不重要。謝遷是辯手性格,一頓超強觀點懟臉輸出,直接和沈自丹臉貼臉地吵起來了。)

謝遷:當今陛下“法祖”,與民生息,有文景之德,不願再起烽火。前番越南在雲南鬧事,砍殺邊民,也是地方官息事寧人為主。這本是大明的福報,你一個太監竟然想要挑撥離間再起烽火。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為之。

且不說滿剌加遠在千裏之外,孤懸於海島之上,若是水師大舉南下,一則靡費巨資,國庫承擔不起;二則勞民傷財,兵部、戶部,水軍、百姓都要大動幹戈。三則,若是敗了,一不小心激起農民起義,匪賊造反,政權不穩,如同土木之變一般動搖大明根基,難道是你一個區區太監能夠承擔得起的嗎?

就算你願意當這個奸佞,背負千古罵名,大明就能跟著你一起冒這個險嗎?

沈自丹:滿剌加地理位置重要。扼海上航道咽喉,是我大明南海民生航路之機要,更是太宗皇帝所規劃的海上朝貢體系之樞紐。

拿下滿剌加就能夠控制整個南海,控制天方、印度到日本、爪哇、真蠟的所有稅收!只要滿剌加到手,拿到這筆財富,用兵的錢三年之內就可以收回,——

而且我們可以通過向商船收保護費為商船護航,建立一只大明的海上常駐護衛水師,如此一來良性循環,一則能夠從商人處拿到大筆稅收,軍費供應充足,長期防備海盜,倭寇等便不成氣候;二來南海將牢牢在我大明的控制中,成為我戰略縱深。三則通過海軍威懾和打擊藩屬國和賊子的背叛,這比倭寇直接騷擾大明本土、導致災荒、流民和糧荒合算得多!

謝遷:哼,區區一個海上孤島、蕞爾小國,一不產糧、二不產香料,三不產金,我看不出有什麽重要的!它孤懸於海上,難道能夠憑空變出金子?

沈自丹:貿易就金子,一個自由港所帶來的頻繁的交換、活躍的商貿就是財富!你沒有到過那裏,不知道那裏可以造成的經濟規模!

謝遷:我大明一向重農抑商,以農民為天下之根本,脫離了土地,你說的那些只不過是商人的奇技淫巧、投機倒把!根本就是萬惡之先!

沈自丹(嘆了一口氣,心想跟文人說商業的重要性簡直是對牛彈琴):滿剌加是大明的藩屬國,我大明從太宗年間建立了朝貢系統,此次,藩屬國有危機,被其他賊人所占領劫掠,大明如若不救,會導致系統崩潰。

而且失去了威懾,這是明著告訴葡萄牙紅毛海盜,大明軟弱可欺,他們會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地直接北上,掠奪大明的生民,毀壞大明的經濟秩序。

扁鵲見蔡桓公時說,若病在皮毛,可以治;病在肌骨,也可以治;若病入膏肓,就沒得治了!

葡萄牙紅毛賊人的入侵正如同疾病入侵,趁著他們還沒有進入體內就打擊他們,是最好的選擇;若是等他們北上來到大明的領海、乃至內地,會使得海防左支右絀,更加困難!

謝遷:如果水師重兵南下,那才會使得海防空虛呢!

我兵部不同意!

(論點二你想爭權,李東陽謀士性格,慢吞吞挖坑)

李東陽:永樂年間太宗皇帝令鄭和七下西洋,耗費靡巨,有一批海權權貴趁機崛起,科舉派與海權宦官派打得不可開交。

我們用了多少年才撥亂反正,遇到文景一般愛惜民力的陛下,避免重新走上海權權貴的路線。

如今每年的水師軍費已經耗費靡巨,國庫不堪重負,你不想著如何儉省用度,反而張著嘴和陛下要錢要權?

難道禦馬監是另有打算——俗話說養寇自重,你自己奏章上也說了,攻擊滿剌加的葡萄牙紅毛賊人加起來不過千人有餘,說不定他們在滿剌加搶劫數日後,就自行散去了,值得我大明興師動眾南下嗎?

況且,長途攻擊,我大明將乃疲憊之師,而對方守株待兔,根本就是兵家大忌。——你身為禦馬監總理太監,不會連這點兵法都不會用吧?我看你是想挾寇自重、爭權奪利吧!

難道你想再走當年海權權貴的路線,在南海當個小王建個小朝廷?還是你跟巢湖水師的後人有所勾連?

我禮部不同意!

(論點三  劉健做出了最後判斷,相當於軍事上放棄了滿剌加)

劉健(和稀泥道):罷了罷了,沈公公也是為國遠征,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們發下文書,斥責一下佛郎機(葡萄牙)人,譴責他們的惡行有悖天倫人神共憤,責令他們速速離開滿剌加;

再給滿剌加發送印章、文牒,證明只有蘇丹王才是我大明承認的合法王者。

(劉健看了看沈自丹非常不滿的神色,和稀泥加碼)和親,從功勳貴族家族中選擇一位女孩封為公主,將她送到滿剌加王室,與王子結為兒女親家,給他們送些火器、大炮作為嫁妝,也算是幫助他們奪回城池的支援了。

沈公公憂心如焚,就請親自督辦吧,我戶部支持你,可以給你出這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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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丹作為先知者五內俱焚。

他像唯一一個預知災難的人,跑上屋頂大聲警告,卻被視為自私、瘋子和奸佞。

他深深地感到一種無力,像是一個衰弱的嬰兒想要奮力阻止一艘正在歷史分叉口的大船駛向歧途,你明明白白地知道,駛入歧途後,無論在這條路上多麽努力精進,沈沒和衰弱都是必須要面對的了。

就像用木船和裝著一百八十門巨炮的鐵艦相撞,無論木船多麽精巧絕倫、巧奪天工,它都不會贏了。

但是區區一個人的“先知”,根本沒有任何作用。除了對於他自身的煎熬。

他明白了路西法對他詛咒的內容。

他也明明白白地知道,三位內閣大學士絕非奸佞之人,反而他們是少有的耿直忠貞之人,而且討論這件事、做出決斷效率高、全無拖延,完全站在珍惜大明國祚的角度上,是非常高效的內閣,並且是能夠在明史中排得上號的數一數二的優秀內閣。

人不能超脫他的時代。

我們都被時間的繩索捆綁在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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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癡迷李九官的符篆**

“督主大人,不好了!”沈自丹憋了一肚子氣,回到花川迎風別業,卻見娥眉上前來報。

“那個李九官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也許是得了某些憎恨我們西廠官員的賄賂,也許是怕您回來之後會奪了他的恩寵,竟然以占蔔為由,說您喜好殺伐,不利修行,攛掇陛下遠離您!並且說什麽積德,要裁撤西廠!”

朔道:“陛下近些年沈迷於道教齋醮之事,聽說正一派天師張元慶為陛下做法後,太子誕生了,陛下因此對道法深信不疑,廣建道觀。李九官就是借道家術法得陛下寵信。

督主要搜查丘處機的東西,張元慶怕您動了他的家財田產,和李九官勾結一氣,這是在報覆我們!”

沈自丹皺眉:“蹬鼻子上臉,不知死活的東西!敢跟我鬥!

娥眉,叫朔帶領六衛全力去查金玫瑰陣上聖少女的痕跡,我快等不及了!”

得到金杯和聖少女消息後的沈自丹越來越瘋狂,上部作為太子黨的他是可以完全用意志力戰勝春水對他的勾引,但是孝宗朱佑樘登基、他的權力到達頂峰,加上滿剌加之行結束後,他將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權力的欲望,完全得到白劍的欲望、身體覆原的欲望,和壓抑了三十年的對於女性的渴望。

他將完全背離和戈舒夜初次見面的時候的那個驚才絕艷、溫文克己而且富有慈悲心的少年。

春水將會把他帶向瘋狂自毀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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