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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目的;天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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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目的;天馬號

後院議事廳中,顧沈星、蘇惹月為首,玄清塵、陸劍羽、馬四爺和哥舒夜都列坐其間,共同商議出鏢安排。

蘇惹月道:“兩鏢合作一鏢,同走海路,路上的風險是降低了,但頭尾兩端卻覆雜許多。

盧舍人的救命鏢貨物已在我們手中;周侯爺的鏢卻還在侯府重兵把守,待我們去取;到達京師之後,護送寶物必是責任重大,但送藥之事也是一刻不能耽誤。

鑒於這種情況,我想把我們這些人分作兩班,每一班重點負責自己的那一鏢,然後兩班之間相互照應。

鑒於寶珠帕特帕拉事關重大,又是綏遠侯親口托付,就請交給顧大少和劍羽兄,請哥舒姑娘協助。

而藥物一事,我推測風險較低,搶奪藥師之淚至多是為了錢財,而與寶珠相比,藥材的價格又不到十分之一,惹月自負心細,玄道長粗通醫理,可以判別藥物是否有被替換的風險。因此,此單,就交給惹月和玄道長。

四爺江湖經驗老道,可以識別圈套、預警危險,就請做個兩組間的自由人,總領航程。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點頭。戈舒夜道:“不行,我要和蘇大小姐一組。”惹月有點吃驚,解釋道:“哥舒姑娘,我們走鏢不是出門游玩。你雖然武功高強,但是第一次走鏢,沒有經驗,自然是跟著顧大少和陸大哥學習道上的規矩呀,萬一有危險,他們倆也可以照應你。若是你跟我在一組,我不會武功,你沒有經驗,若出了危險,就真成了孤立無援了。你是覺得男女之別,不方便?”“不是。”“原因呢?”“我不能說。”

戈舒夜站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惹月:“不行,我一定得跟你一組,不然我就白來了。”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犯嘀咕,怕其中有什麽隱情,顧沈星突然站起來,走到戈舒夜面前,面色嚴肅。他低頭緊緊盯著她,幾乎要貼到鼻子上了,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狡猾的笑:“那你就更得跟我們一組了——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哪兒也不許去!就這麽定了。”

眾人散去後,沈星和惹月、劍羽三人留下。惹月道:“哥舒姑娘到底有什麽隱情?”沈星突然問:“劍羽,她腰上的那把刀,和你比武的時候可曾拔出來過?”劍羽回憶:“說起來——從她到來,我還從未見她使用那把刀。”顧沈星若有所思。

******

“啊——”女子的慘叫刺破夜空,“大小姐!”眾人喊起來,戈舒夜一個鯉魚打挺,從客房的榻上直接躥起來,越過敲鑼打鼓提燈籠點蠟燭忙慌慌的鏢局眾人,像一只靈活的大貓兒,四肢並用,沖破窗子上的貼紙,嗖地一聲竄入!

惹月瑟瑟發抖地坐在榻上,面前一個蒙面黑衣人正提著倭刀指著她!

戈舒夜見狀,不顧一切,像一只護主的貓兒一樣直接躥到兩人中間,速度之快沖勢之猛讓黑衣人也驚得後退了一步。但是對方緊接著提刀而上,就要刺向惹月。

舒夜運起寒玉華爪,空手擊開刀刃,將黑衣人隔離惹月身邊。戈舒夜只穿著睡覺的中衣,長發散開,如同神女修羅,身法狠辣,目光像一只盯住獵物的大蟲;黑衣人武功高強,不遑多讓,二人一招一式打得勢均力敵。

看看外面人聲已近,黑衣人發現自己不能得手,輕身一躍,如同燕子穿梭,跳上了高高的大梁,推開瓦片逃上屋頂。戈舒夜像一只追捕鳥兒的貓咪,沿著柱子飛快地爬上去,也追了上來。兩人踩著瓦片發出劈啪之聲。戈舒夜把對方逼得遠離人群一段距離,緩緩抽出了刀。

那金刃在夜空中像月亮一樣明亮。她突然揮出,劍氣仿佛從刃上脫離,發射出如月般的一道光弧!

對方見勢不好,飛身躍起,竟如野獸,憑借腰力在空中憑空翻身,如同燕子躲避鷹隼的追捕,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那光弧!光弧遠遠地飛出去,大約在百丈遠後撞到了稻田裏的一棵高大的樟樹。

轟!樟樹仿佛被一道白到刺眼的霹靂擊中,轟地一聲,炮仗般炸開,發出巨大的爆炸聲。剩餘的樹幹被這強大的靈力點著,燃燒起來。黑衣人目中露出驚詫,瞳孔反射著那樹的殘骸上劈啪作響的火光。

對方回頭時,那金色的刀尖已經對準了她。戈舒夜用刀指著他,面露兇光,露齒而笑,如同一只咧嘴威脅的吊睛白額大蟲:“下來,束手就擒,否則下一次砍的就是你的腦袋!誰叫你來的,徐山?”

對方聳聳肩,拆下了蒙面,露出面容。真是她,原來不是我做夢。他心中道。

顧沈星在火光和煙塵中,緩緩做了個揖:“哥舒姑娘原來身懷絕技,是顧某有眼不識泰山。”

戈舒夜突然露出一個“你誑我”的表情,“啊”的一聲抱著頭在屋頂蹲下了。

顧沈星輕盈地躍起,幾步跳到她身邊:“怎麽了?傷著了?”

“你們騙我!”戈舒夜擡起頭指著他大喊,“你知不知道,我還沒見到敵人就露了真相,要被師父罵死了!”

“有勇無謀,你活該。”“你們是欺負我人生地不熟!”“好了好了,是我們不對。我給你賠禮好不好?——我不是差點被你砍到嗎?”“你冒充匪類,被砍了也活該!”“施七先生叫你來,是為了保護惹月?”戈舒夜兩手交叉捂住嘴,撅著嘴從指頭縫裏發出模糊的聲音:“哼,狡猾的死奸商,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這時鏢局眾人,劍羽、馬四爺和惹月已經提著燈籠圍過來了。惹月道:“哥舒姑娘,你們沒事吧?剛剛謝謝你。這回確實是我們不對,我跟你賠罪了!”

戈舒夜把手拿下來,對惹月道:“我知道你不會出這種主意,肯定是他!”她指著顧沈星,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兩手交叉捂在嘴上,從屋頂上蹭地跳下去了。

“誒哥舒姑娘你去哪兒?”顧沈星問道。

“回去睡覺!哼。”她捂著嘴嗡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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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氣死我了!”睡到一半,戈舒夜突然掀被坐起來。

“別鬧了,睡吧。你在三山呆了三年,心靈純白。回到岸上,就像嬰孩落入虎狼堆一樣,還是江湖經驗太少。”白鴉安慰她。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是心狠手辣,就是懦弱無能,再不就是奸詐狡猾,卑鄙無恥!”白鴉倒是安然躺下了:“你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準,怎麽能怪男人呢?你師父我不還沒拋棄你這塊朽木嗎?”

另一邊,顧沈星也沒有睡著。他頭枕著手,望著帳子頂,想著舒夜指責他時的那句“肯定是他!”禁不住偷偷笑意爬上嘴角。

“這小姑娘,不太聰明的樣子,這麽容易上當,但直覺還挺準的。——哎,要不是我逃得快,那一刀可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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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大家起來吃早飯。眾人知道舒夜是專門為保護惹月而來,對她放下了芥蒂,又因為昨晚的事,對她都有點抱歉。惹月主動上前道:“哥舒姑娘,今日我們吃好早飯,要去港口談租船的事,你同我們一起去,好嗎?”“好呀!我還沒見過租船呢。”戈舒夜放下碗筷,興高采烈地道,然後好奇地問,“天海豊不用自己的船?”

惹月道:“天海豊由於所保貨物每次都會變化,也有保人的時候,自身持船成本太高。不過我們有幾家熟悉的船東,入過股份,也較為安全。”

這時顧沈星也來了,正好坐在舒夜旁邊,問:“你有長期乘船的經歷嗎?可不要暈船哦。”舒夜白了他一眼,同時又以手捂住嘴,別過臉不看他。

顧沈星故意伸手到她面前夾菜,一邊問:“你為什麽這麽生氣啊?”戈舒夜放開手,轉頭看著他:“顧大少,太倉遭過倭寇和海盜嗎?”

顧沈星想想:“我記憶以來沒有,老人們可能會有印象吧。”戈舒夜道:“顧大少,若是真的倭寇和海盜,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小姐多危險。他們不是人——□□婦女,活著剖開婦女的肚子,把小孩活著用刀穿成串。要是真的海匪,我把他們砍成肉醬也是他們該得的。你還覺得騙了我很好玩,你等著吧。”

*****

一行人換好衣服,來到太倉港的碼頭上。顧沈星和馬四爺上了船,留下陸劍羽、惹月和戈舒夜在岸上接應。

“顧大少、馬四爺,還有二位小姐,您幾位請。”一個師爺樣的人低眉順眼地迎上來。

“譚二爺、楚三爺呢?你是誰?怎麽之前沒見過?!”馬四爺問。

“就來,就來。”

一個穿著團紋袍的中年矮胖漢子上了迎接:“顧大少!”“楚三爺。船的事兒可說好了麽?”“放心放心,天祥號,那可是咱們太倉港最氣派的三桅平底帆船!走得穩、裝貨多!這整船都是剛翻新過,大漆嶄新嶄新的!您二位請跟我來看。”

岸上的陸劍羽突然看到天祥號上沿著船舷垂下來的纜繩,上面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正往水裏下,“不對,我跟上去看看!”陸劍羽機警地道,卻見那個人看到劍羽靠近,七拐八拐地在繩網中快速下降,撲通一聲,跳入海水中逃跑了!

“不對勁。”馬四爺給顧沈星使個眼色,“咱們原來一向和譚二更好些,譚二一直沒出現,而楚三這廝裏面穿著鎖子甲。”顧沈星擡頭看看船艙,地板是濕的,剛剛沖洗過,艙內有打鬥的痕跡。

“二位請坐,看茶。”

顧沈星舉起杯子,聞了聞。環顧四周,船艙裏出了個師爺沒有人,顧沈星擡起眉毛,瞇著眼睛笑道:“楚三爺,你這船上的水,怎麽有股鐵銹味?該不是——剛殺過人吧?!”

那楚三爺一聽,臉色驟變,往後一退,翻過船舷撲通一聲跳入水中。二人抓住師爺,“怎麽回事?”“好漢饒命,饒命,我說我說!楚三爺把譚二爺的家眷都綁了!”

“下艙看看!”揭開艙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上來,二人趕緊捂住口鼻,船下接應的人聽到接二連三的落水聲都跑上來查看。“劍羽,過來幫忙!譚二爺的家眷!”“還有人活著嗎?快救人!”其中一個小姑娘還有氣,道:“顧大少,楚三那個良心被狗吃了,勾結海匪,想要吃掉你的貨。我爹爹不肯,將我一家都殺了,你定要為他報仇啊!”

幾人對視:“看來帕特帕拉的確已經被人盯上了。”顧沈星和舒夜上前查看死者的傷口。“妖刀村正?!”糟了,的確是和海匪有關系。

惹月道:“可是最近太倉一帶並沒有聽說有倭亂啊?”舒夜道:“誰說倭亂海匪就只能是倭人呢?”戈舒夜上下打量著木船:“我們租用的船,就是這樣的木船?若是他們提前在船上做了手腳,咱們航行到一半,他們將船底鑿穿,那咱們肯定就要葬於魚腹之中了。”

顧沈星想了想,拍手道:“我知道了!——天馬號!這次非天馬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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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馬號是前幾年浙江水師繳獲的海盜船,因為上面有很多搖櫓,諢名叫做‘快蟹’。後面改了塗裝,換了咱們的帆。又轉賣給松江府,幾經周轉,就在太倉了。”船東張老二道,一邊讓他們上前看。“上面還有一掛鑄鐵還是青銅做的東西,像弓似的,咱們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這是……”戈舒夜遠遠地看見了,“蜈蚣船?”

“你認得?”沈星問她,“聽說快蟹行走如飛,就是需要很多櫓手,咱們鏢隊上去就夠擠了,哪有那麽多錢請櫓手啊。”

戈舒夜盯著那掛四分象限儀,年久失修,銅鐵合金的四分儀標尺已經長出綠繡,墨晶和透鏡也被泥土完全覆蓋,不再透光——就是她當年繳獲的那艘蜈蚣船。

“我有辦法。”舒夜突然道。“你能給我找些稻草、蘆葦和白堊土嗎?”

“你又要捏娃娃?”顧沈星好奇地問道。

“這次還要捏很多呢。”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茅山道士?怎麽沒聽玄清塵說起?”

“我比他可要強多了?你幫不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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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鴉問:“你的靈力可以嗎?”

舒夜道:“傀儡之術,本來是一種很覆雜的法術,要想支撐一個人偶完成像一個人類一般所有的肌肉活動,就必須設計得非常精細——人體有二百多塊骨頭,六百多塊肌肉,這種精確的模擬非常消耗能量,所以我連一個等身大的白鴉都支持不足。

但這些劃船的人偶卻不同,他們的工作量要小很多很多,動作也非常簡單——實際上只需要完成三個動作,讓槳做向前的圓周運動、向後的圓周運動,還有停止。轉彎的力矩用調節兩側人數的方式就可以完成,所以根本不覆雜。

我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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