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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小窟沙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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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小窟沙殺一儆百

寧波港。

北港海面開闊,從東西展開的港岸上伸出一條條長長的棧橋,每條棧橋的終端搭出一條和船體平行的平臺,大遠洋船就停靠在那碼頭邊上卸貨。

白日,一條條大船川流不息,無數碼頭挑夫挑著扁擔,魚貫而入,沿著棧橋走上平臺,然後沿著狹窄而陡峭的竹子搭成的斜橋走上那船舷上去,再把一包包南洋的貨物挑下來。

西側是零貨場,東側是散貨場,散貨堆場那裏依次停著牛馬騾車,沿官道將散貨拉入府庫中去。

如今月亮高掛,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黃雲,從定海衛趕回來的韓春已經武裝戴甲,蓄勢待發。

周敏靜意氣風發:“傳我將令,寧波港今夜突襲檢查,查走私船只,停止所有船只的上下水許可!寧波港就地全部封凍!

黃雲,追拿徐榮寶、鐵八童私運的家產,攔截他們於陸上,片板不得下水!

韓春,帶領定海衛巡海舟艦,圍截逃竄的遠洋貨船,務必攔截他們於雙嶼港之前。

記住,今夜是先斬後奏,必須人贓俱獲!俘虜也要抓活的,如有反抗,可便宜行事!”

“得令!”

“得令!”

周敏靜在韓春的護衛下登上八百料巡海船旗艦,往定海衛方向,前去與已經在前方海面上設伏的韓偃會師。

周敏靜在巡海船上展開海圖,按著針圖(以指南針為指導的航路圖)與定海衛眾將士講解作戰計劃。

“此處是小窟沙,韓指揮使已經先行探明,這裏就是徐山投資的走私船往雙嶼港逃竄的必經之路。走私貨船要通過小窟沙確定是否航向正確,並在上面補充淡水。

韓將軍已先行在前方設伏攔截,到時候炮聲一響,對方的船隊一定會試圖掉頭逃竄。本侯率領的船隊乃是大船,調轉不易,因此我們必須全速行駛,按計劃,在寅時天亮之前,到達指定位置,形成合圍!

(他講一個懷表拍在案上。)

這批走私船為了多載貨,又兼覺得上面有人安全,因而沒有配備武裝加萊船,戰鬥力很弱。

但他們一旦有人突出我們的包圍圈,有可能就近召喚來徐山的武裝船隊,我們是大船,在海上機動性不夠,一旦被火力強、機動性高的加萊船攻擊,可能會成為活靶子。

為了寧波受苦的鄉親,也為了我們自身的生死存亡,決不能讓一個賊人逃跑!

到達指定位置,落錨後,船隊所有人,包括火頭軍、醫生、櫓手、舵手、帆工、桅工乃至瞭望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手持火器,決不許走了賊人出去報信!

天亮之前結束戰鬥。

明白嗎?!”

“是!”

周敏靜將戈舒夜叫道自己的船艙,叫破敵給給她一柄嶄新的子母銃。

子母鳥銃(可以看做一個超級大的手動單發□□)槍桿極其長,女性一己之力很難舉起來。但這一柄顯然是精心改裝過的,槍身較短,重量較輕,並配有一個木桿,可以扛在肩上。槍管上描金錯秀,紋飾華美,有七顆星星。還有一個鍍金的準星。

“你過來,我教你瞄準。”

戈舒夜掂了掂那柄七星子母銃,好像天生就知道怎麽用似的,將槍托抗在肩上。

“很好,”周敏靜站在她身後,雙手繞過她後背托住七星子母銃,“瞄準的時候記住要用一只眼睛,將準星和缺口對齊,對在正中,然後扣動扳機。”

戈舒夜啪地一聲按下去,子母銃裏扳機的機關發出一聲空響。

“記住,每次扣動扳機之後,要重新裝填子銃。裝子銃之後,火藥燃燒,後坐力會很大,記得站穩一些——如果站不穩,就趴在地上!破敵,子銃給你,到時候你給戈姑娘裝彈。”

“我要跟著侯爺、保護侯爺!”破敵道。

“破敵,士兵上了戰場,必須堅守自己的位置,明白嗎?這是命令!拿好子銃!”

“是,侯爺。”

“戈姑娘,你帶破敵去船後的望樓裏吧。”

******

**蜈蚣船與制高點**

八百料巡海舟平穩地破浪,帶領船隊向東而去。此時海水不深、風浪不大,但從沒上過戰場的戈舒夜和破敵內心緊張,全部覺得嗓子冒煙、腳底發麻,頭暈目眩。

“姑娘,你怕嗎?”

“我不知道,可能有點暈船。”

“姑娘,待會要是打起來,船會很晃嗎?”緊張讓破敵變得多話,“要是我想尿尿怎麽辦?”

戈舒夜被他說得也緊張起來,她想了想:“不如我們把腰帶解下來,把自己綁在船上吧,這樣就不會晃了。”“姑娘你真聰明!”破敵心悅誠服地道。然後兩個人就手忙腳亂地綁自己,戈舒夜還記得系活結,破敵哎呦一聲,他太緊張了,系了個死結!

“姑娘你快幫幫我解開……”正當破敵手忙腳亂之時,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傳來低沈的,嗚——悠長的號角聲!

這是韓偃的信號!

“下帆!”

轟地一聲,他們感覺船身劇烈一晃,然後哐地一聲巨響,然後船身傾斜,急速地旋轉起來!

兩個人被繩子拽著身體劇烈傾斜起來!

放錨姿態下的拖錨急轉彎!

砰!炮聲!

瞭望亭裏的軍官立馬意識到,這是因為前方情況有變,在周敏靜的阻截巨船隊包圍還未完全形成的時候,走私船隊被驚動了,開始逃竄,韓偃為了避免走私船隊逃脫、已經提前接敵,在用炮聲給他們信號。

前面聽到周敏靜的喊聲:“註意前方,□□手,火箭,攻擊他們的桅桿,破壞他們的帆!”

頓時矢石如雨,朝著走私帆船的帆上而去,不一會兒,就聽撲啦啦之聲,灰色打著各種顏色補丁、百衲衣一樣的走私平地帆船的帆燃著火焰掉下來。

走私船主似乎不是很想放棄這一批貨,抵抗了大概半個小時。此時韓偃的船已經壓上來,登船滅火。

轟!又是一聲!不是韓偃的炮聲!

瞭望亭裏的偵察兵都呼啦啦地跑上來!“不好,小窟沙裏有一艘蜈蚣船!”

戈舒夜趴在瞭望樓的窗子上,只見海面之上,像是飛魚一樣,快速地破開水面,是一艘尖底的船,甩開韓偃帶領的定海衛巡海舟隊,快速劈波而來!

這船底兒薄薄的,像個溜冰刀一樣插進水裏,船頭尖尖的,像是劍魚的鼻子,船底塗著防藤壺紅色的毒漆,船上掛兩掛極大的帆,翻上繡著巨大的十字。與中式帆船折扇式的折疊帆不同的,這船的船帆是一整塊大布的三角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船兩側各伸出四十只蚰蜒腿似的長槳,密密麻麻的,比船身的寬度還寬兩倍!

在櫓手的統一行動下,那船速極快,逆風朝著這邊逃竄而來,就要突圍而出!

而周敏靜的船隊合圍沒有完成,還有較大縫隙!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加萊船。

周敏靜的海舟主要動力還是靠帆,現正刮西風,他們只能順風向東,一旦這艘船跑出了包圍圈,他們根本追不上!而且他們的船上沒有帶炮——這就意味著,

如果突圍出去的船隊叫來徐山的武裝帆船,

來救被圍困的貨船,他們全都會葬身海底!

船上將士爭先恐後、不顧死生地試圖以火箭、弩機和子母船燒毀那加萊船。

但那船太快了!

加萊船朝著她所在的船尾的缺口直沖而來——

那一刻,那個位置上只有她。

她左右看看,

只有她了。

她那一刻突然重新明白一個詞,舍我其誰。她好像也突然明白了,於謙和沈自丹為什麽要那麽做。

有的人遇到大敵來前,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會放棄自己的位置掉頭就跑。

可是有的人,絕不會讓手中的火銃不發一彈。

這並不是深思熟慮的事,只是一瞬間的本能反應。

可是那一瞬間,就決定了藥師。

戈舒夜好像如大夢初醒,突然趴下,朝著那船右舷的櫓手開了一銃。

後坐力將她往後推了一截,但她的姿勢保持的很好。

在她的準星之下,卻是後面的櫓手頭爆出血來。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兩船相向行駛時相對移動,這個速度的提前量大約是兩個人人頭左右。“破敵,給我裝彈!”她鎮靜地道。

瞄準、屏息,啪,轟,一推。又是一發。視野裏又是一個櫓手倒地。

裝彈。

瞄準、屏息,啪,轟,一推。

她節奏很穩,大約保持兩秒一次射擊,然後八秒左右裝彈。

在射完十發子銃之後,她已經命中了七個人,在瞄準中,能感覺出對方由於左右舷櫓手數量差距,開始產生力矩不平衡,航線開始微微偏轉,提前量要留到2.5個人頭左右。

瞭望的軍官見此行奏效,把自己的子銃讓給她。同時又向旁邊的人搜集子銃,每人配備四發,一共給她再湊了十二枚。

戈舒夜保持原射速,十二枚射完,再中六人,對方右舷上的櫓手已經開始趴下躲避了。

對方的航線已經明顯歪了,一頭向小窟沙淺灘紮去,擱淺了。

戈舒夜眼前一黑,倒伏地上。

******

“爹爹!”戈舒夜在一片恍惚之中,周圍搖晃,似乎戰鬥還沒有結束。她舉銃要射,卻見準星的視野之中,戈雲止回過頭。

她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追出去,似乎跑在甲板之上。船舷相接,一艘黑色的蜈蚣船在她所置身的船的旁邊緩慢地劃過。

前面一片陰冷潮濕的海霧,不明所以地,她知道那是通往三途川的死魂之舟,於是大聲地叫喊出來。上面戈雲止、喬安貧和左觀止、還有沈夫人都面無表情地搖著櫓。

“爹爹,爹爹,回來,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艘蜈蚣船腳下還有一艘小舟,似乎在努力逃離三途川。她瞇著眼睛一看,是楊昶。船上坐著的是喬安真,她背上還背了個匣子,裏面裝滿黃金。

小舟上的喬安真慌忙地護住那個匣子,旁邊卻被一個人打開,是沈蕓,他擡頭笑盈盈地看著她,那匣子裏竟是一個小姑娘。

“來,打死他們。”一個聲音響起,旁邊站著白鴉。

但她銃口舉起來,扳機卻怎麽按都沒反應,恍惚中她好像在責怪破敵到處亂跑。李恪睿突然以妖僧的形態出現,試圖將槍奪取。她和李恪睿拉扯了很久,胳膊像被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她奮力掙紮著,甲板卻突然向下裂開。

本來在船上的沈蕓此刻突兀地出現在她身邊,奇怪的是沿著甲板下裂的空間,出現的卻是一條通向雲頭堡的路。她恍惚間往下走,是雲頭堡的場院。爹爹、媽媽都在,吟霜和閔少悛也在,晁醒在遛狗,袁彪在往戈吟霜的嫁妝裏藏蟲子。

沈蕓在前面引著她,口中叫“大小姐”,好像很喜慶的樣子,說是她贏了楊昶,陜甘地兒她是最厲害的,因此盟主之位不用外傳了。

不知道為什麽雲頭堡後面的田地上突然長出了一顆巨樹,上面飄著一個年畫似的房子,藍先生和白先生偶爾出沒其內。

“大小姐,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夢裏的沈蕓背光說。

她突然哭起來,覺得這一切都太滿足得不可思議了,於是哭的更厲害了,嗓子發酸。沈蕓摸摸她的臉,她抓住對方的手,劇烈地抽噎起來。他的手很溫暖,這種碰觸莫名地給她一種像是心底緩緩升起的熱氣一般的感受。

然後哭醒了。

“戈姑娘,你沒事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戈舒夜!”有個聲音叫她全名。

哎,我就知道這是夢。

戈舒夜再也忍不住,抓著周敏靜的手放聲大哭起來。把前來圍觀的韓偃再次驚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怎麽了,怎麽了?受傷了?哪兒疼?嚇著了?你說啊?”

戈舒夜哭了一會兒,累了,放開敏靜的手,目光呆滯地問道:“我殺人了?”

敏靜看了看,道:“沒事就好,再睡一會吧。晚一點我再差人召你到指揮艙裏來。”

他隨即就避嫌走出去了。

戈舒夜再沒睡著,聽著艙外來回的腳步聲。士兵們在閑談,情緒都很高,這次他們斬獲似乎頗多,除了整整三平底帆船的胡椒之外,還繳獲一艘蜈蚣船,這可是大功,回去每個人都能分得不少賞錢。

上面的俘虜有十幾個人是黑不溜秋的,語言不通,只是不住地畫十字。

士兵中有能說兩句佛郎機人語言的,比手畫腳地,叫這群黑的他們都投降了。抓了幾十個海匪,倭國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徐山召集的走私的中國人。戴了枷鎖,手腳綁起來一串關在艙底,不怕他們逃跑。

還有士兵仿佛在議論什麽新鮮的事兒:“這下知道船上為什麽要供天妃娘娘了,天妃娘娘保佑的就是不一樣哈。”

“就是說,有人還瞎說,什麽船上不能讓女人上,那天妃娘娘不是女的?”

“第一回打仗,就打死了四個,我聽說她二十二個子銃,打中了十三個,這不是天神保佑是什麽?”

“不過我聽說她命硬,是克夫被趕出來的。”

“啊?不是望門寡嗎?”

“哪兒呀,她夫家請了通元國師鎮壓的。”

“聽說這種人,天生要殺人的,命格都硬,得大富大貴的人才能壓得住。”

戈舒夜恍然發現這是在說自己。

但是她也懶得解釋了,也再睡不下去,於是上甲板上踱步。與剛上船的時候相比,她膽大了許多,敢沿著船舷邊走了。

擡頭一看,周敏靜在艙裏朝她招手,她便過去了。

周敏靜忙著趕寫給趙祜齡和錢其斌的軍報,關鍵要遮掩的部分已經完成了大半了,剩下的讓書記官謄抄寫寫格式就行。於是道:“你,是因為害怕?”

戈舒夜搖了搖頭:“不怕。——只是,怎麽說呢,只是突然有些感觸,覺得人比雞蛋都容易碎。像個熟透了的柿子摔在地上似的。

侯爺,我是不是……不正常呀?”

周敏靜看她反應,因以知道她此前從未有殺過人,因此韓偃說她只是因緣際會、誤入西廠的說辭是可信的。卻不想她有此一問。

“只是,我想知道你為何作此感想。”

戈舒夜皺皺嘴唇,仿佛用語言很難說清楚那些體會:“一言難盡。不知道怎麽了,我遇到的事都是壞事,我遇到的人也很多變成了壞人;

即使原來久負仁義貴族的盛名,在我這裏紛紛顯露出背信棄義的面孔;即使是親人故舊,也猝然決裂背叛,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恩澤與寬厚。

原來我身邊的人好像紛紛背棄於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最愛之人總不是我,好像我總是可以被輕易背棄、可以被傷害的那個。

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些,我不知道應該將傷害十倍百倍返還,還是就算了。

算了似乎不甘心,報覆卻又覺得這麽做不對。

他們因此毀謗於我,說我冷血,說我養不熟,說我像是沒心沒肺的豺狼之類的。我覺得誰都不能相信,但似乎又沒所謂了。”

“那你相信我嗎?”

“說實話嗎?不太相信——侯爺你是身居高位者,也許你對下人施恩只是籠絡人心呢?

我這麽想冷血嗎?”

敏靜聽完她的言辭,搖頭笑笑,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也許一個人心中真正的想法,永遠無法被他人得知。

冷不冷血,我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們剛遇到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

戈舒夜搖搖頭:“我們才認識不久,發生的事兒卻很多,侯爺是說哪一件?”

敏靜道:“當時在新江口對岸,有人唆使你購買他人性命。

我當時雖然不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出口相勸,但沒什麽希望,因為人的惡念是很容易被召起的。

念不足以稱罪,但一念之差,落實到行為,便是十足的犯罪。如此便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你居然能夠抵禦這種誘惑,在最後一刻,克制了惡念的實行。

那時我就覺得,你很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今日之事而內心耿耿於懷。

你這不是殘忍,臨危不亂、剛毅果決,這是勇敢。正是由於你殺了這些人,將士們才不至於受害,雷霆也是仁慈,兩國交戰,國之將士就是把殺人的罪過和直面戰爭的痛苦背在自己身上,而把和平留給百姓的英雄。

大明的將士都是這樣的勇士。他們面對過這些,依然能夠解甲歸田、生兒育女,問心無愧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我覺得你也能。”

戈舒夜眼睛亮亮的:“侯爺,你說得真好,能不能再說一遍。”

“你叫我再說一遍,可為難我了。”

“就最後一句。”

“問心無愧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戈舒夜點點頭:“就是這個。”

******

藏海王徐山終於在天亮後兩個時辰收到線報,小窟沙的走私船隊被全殲,所有值錢的貨都被水師繳獲,價值不菲的加萊船還被拖走了。

“這該死的錢其斌、鐵九童,給他們那麽多東西,竟還敢與我藏海王作對。”

徐山面無表情,內心已經氣到了極點。

“金夫人那邊怎麽說?”

“我們正是收到夫人從錢其斌那裏得到的消息,說最近寧波府要查走私,這才讓進港的船退回到小窟沙的!”

“徐寶榮他們那邊的線人什麽情況?”

“完全聯系不上。”

“哼,看來,這就是這姓錢的給我做的一個套子,讓我當冤大頭往裏鉆呢——他一條船拿十分之一還不夠,貪心不足蛇吞象,要全占?

——姓錢的,你野心大得很哪,那我就看你吃不吃得下了!”

******

海上硝煙中的血腥味也傳到了白鴉鼻中。

“哼,覺醒了麽?

你的手上終於沾上了鮮血,

很快你就會明白,褫奪他人性命的權力。

是很令人上癮的。

看來是時候履行獵人城的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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