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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誤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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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誤會1

“就算殿下不學也無妨,西梁國如此魯莽,中了殿下的算計,這場仗打得稀裏糊塗,那梁帝丟了江山,還沒搞懂是怎麽回事?就連皇上也大讚殿下有張良之計。”

宇文旻不由淡淡一笑,在那笑裏,卻自有一份苦楚。

“用數年之學,只為得配於她。卻未想到,最後竟是這般用處。”

此間感觸,唯他自知。昔日苦學一身才華,並不是為了要搏取功名,亦非獲取榮華,只是為了與她在一起,讓她的家人沒有反對他們在一起的藉由。

他折入珠簾,過了耳房,便進入一間書房,卻見書房上掛著一幅美人圖,圖上的女子依如八九歲的模樣,站在如血的玫瑰叢中,手裏拿著團扇,正在追撲彩蝶,眉眼含笑,仿佛世憂愁全然不懂。偏生那如水的眸子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一側又掛了幅美人圖,卻是個著湖藍色長裙的女子,在一輪滿月下翩翩起舞,一樹梨花如夢似幻,漫天花瓣恍然飛雪,她亦跳得傾情,不曉她是從月下落入梨樹下,還是要從梨下起舞奔月。擁有著世間傾絕一切的容顏,令人一見難忘。

太監低聲問道:“殿下今兒怎了?”

宇文旻的目光落在書房的錦盒上,啟開盒蓋,便看到裏面一大疊的銀票,或五百兩一張,或千兩一張,竟有厚厚一疊。

太監眼前一亮:“這些是從哪兒來的?”

宇文旻的心沈陷在莫大的苦痛、掙紮中,痛到極致,卻道不出一個痛字。在那痛裏,有痛惜緣份的一錯再錯,認識她,是他們的緣,卻不曉這份牽絆、癡情能否有過結果。有傷痛,他傷過,她亦傷過,受過傷的人,都不願再受傷害。

太監看著那厚厚的銀票和房契,道:“是不是有官員要殿下幫忙……”

“不是。”見太監如此好奇,宇文旻道:“這是夕榕留給我的。”

“她傷殿下至此,殿下還收她的東西做甚?”太監頗有些想把這東西拿出丟掉的意思。

宇文旻悠悠輕嘆:“是我誤會了她。”

若是旁人給的,他許是不收,但送與他這些的是夕榕,他會收下,因為唯有收下,夕榕的心才會好受些。道:“明兒一早,你去這五家店鋪裏轉轉,帶上府裏的大管家,把這幾月賺的銀子取回來。”

“殿下,咱們府裏不差這幾個錢,皇上又賜了良田,每個月的租子就夠咱們府……”

“瞧瞧你這樣,當年在江南就守著二百畝良田,三家店鋪,還有一座莊子,你怎能拿璃王府與那時比。在這帝都,與別的皇子相比,咱們的家底算是最薄的。”

太監驚呼一聲,頗有些不信:“我們璃王府可有良田千頃、在帝都南、北兩市亦有七八家店鋪,咱們現在……”

“無垢山莊時,就只有二十三人,可現下府裏要養活的六百餘人。只瞧見了產業,卻不想府裏的花銷,除了有幾十個領俸祿的內侍、護衛,剩下的五百餘人還得靠我們自個兒養活。”這幾月,宇文旻聽多了大管家整日叫窮,說這裏花銀子,那裏又得支錢,直聽得他好不心煩。

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宇文旻自小便懂得如何打理府邸,只是現下突地有那麽多人,還是有些不方便,又不能精減人員,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內務府、戶部送來的,亦按了親王的標準進行配備,就算有人閑著無事度日,也得尊這個例。

宇文旻道:“也許幾日之後,本王也要領著二百餘人前往戰場。有空,就先行收拾行李罷。”

太監卻未再驚訝,皇子們都競爭相離開帝都,宇文旻上戰場,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一夜,宇文旻輾轉難眠,又憶起當年揚州得識夕榕的點滴。

初冬時節,西北大地薄霧繚繞,一陣風過,帶著陣陣寒意。

閱兵場上,全是整裝嚴訓的將士,兩人結對,互拼力氣,人人手裏拿著刀槍,仿佛是一場塊的戰鬥。

每次見到這樣的畫面,夕榕就會在心下思忖真正的戰場。

她沒上過戰場,雖與宇文昊說過,但他第一個便不應允,肅色道:“打仗是男人們的事,你呆在帳中便好!”

夕榕與那個極投緣的瘸腿廚娘站在校場外面,遠遠地瞧著裏面的情景,目光落在那抹玄衣鬥篷上,便無法移開。輕風舞動著他的衣袍,他腰佩寶劍,手握長棍,行走在士兵隊列著,瞧見哪個動作不對的,宇文昊便喝斥一聲,隨之棍子落下,不是擊打,而是指點。

瘸腿廚娘問:“夢妃娘娘,瞧這情形,接下來是不是又有一場大仗打了?”

連廚娘都瞧出來了,每次打完一場仗,便會休整兩日,然後又投入到更辛苦的訓練之中。而宇文昊亦會下令,讓各夥房給將士們加餐。

最初,連夥房都分了幾等,將帥千夫長夥房、百夫長夥房、士兵夥房,夕榕說這很不好,應該將士平等,身為主將,更能愛兵如子,首先在吃食就分出個三六九等來,這會很大程度地影響戰鬥力。

宇文昊最初不應,經不住夕榕的那一大堆的道理,終是軟了下來,沒幾日便下令與士同吃。這一下,極大的提高了士兵的戰鬥力,因為他們覺得受到了主帥的重視,他們吃的和將軍、主帥一樣。

夕榕擡頭望著離軍帳不到五裏的地方,那裏是一座城,一座還豎著西梁旗幟的城池——金城。據說西梁建國之初,這裏曾有兩位梁帝在此建都,後來因不滿這裏秋冬時節的漫天黃沙,又遷都於南安,即現在的梁京。金城,就似衛國的洛城,屬於梁國的第二座最重要的城池。

夕榕未答,只看著校場內的一切。

瘸腿廚娘道:“民婦聽說,西梁人從衛國請來了位很厲害的將軍,怕是這仗很難打。”

夕榕擡頭,感覺著冷風,不由自己地從脖頸裏灌了進來,她打了個寒顫:“冬天到了!”

“可不,這冬天說到就到了。還記幾月前,夢妃到時,正是夏天。”瘸腿廚娘一面說著,就看到有一行人過來:“許是去城裏采辦的人回來了。”

夕榕依舊望著校場內,若有所思。

瘸腿廚娘不解地問:“夢妃娘娘,你怎的要他們采辦做燈籠的竹子、木塊和紗綃等物?讓他們在城裏買現在的不是更好?”

怎能讓廚娘知曉實情。夕榕答道:“現下入冬,我們幾十個女人又得閑著,不妨自己制作燈籠,許還能省下一些錢。到了冬天,各處都不宜再用蠟燭、油燈,倒是燈籠更方便些。”

瘸腿廚娘顯然是信了:“原以為,夢妃娘娘與我等不同,沒想現下也如我等一般精打細算起來。”

“小家也罷,大家也好,都得講過計劃度日。就算是尋常人家,一年到頭也只到了年節時才肯多花些錢。”

驀然回望,這幾月宇文昊便已攻下了數城,首先這速度很快,快到前所未有。因為從西北招募了新兵,宇文昊又令四皇子南邊戰場帶回了三萬人馬,正好可以補充那近三萬損在戰役中的人數。

戰爭是殘酷,幾乎每一場激戰後,她都能看到兩國將士清掃戰場,女人們的哭聲從那裏傳來,軍中有親戚從軍的廚娘、營妓們見不到自己的親人,都會呼天搶地去戰場尋覓,那戰場的落漠、傷愁,會讓夕榕久久不能揮去。

她只瞧過一次,回來後便幾日都食之無味,之後還想去,宇文昊便怎麽也不應允,還特意讓哈慶將她看得牢牢的。

“雲娘,你且回去,我在這裏再呆會兒。”

瘸腿廚娘應聲,走了一截,回望夕榕,卻見她還望著校場內的畫面。

不知何時,宇文昊走出隊列,再看夕榕,那空曠的胡楊林下,哪裏還有她的身影,唯留下沒了樹葉的胡楊樹在風中搖擺,風吹得枝椏發出怪響,那無數的怪聲混於一體,鬼哭狼嚎一般,若在夜間聽來,甚是怖人。

夕榕進入胡楊林,在一座因戰爭逼近而被百姓遺棄的茅草屋前止步。一只灰鴿站在屋頂“咕咕”鳴叫,似在呼喚主人。

“小東西,等你幾天了!”她張望四下,爬上屋頂,捉住灰鴿,在鴿子的腳環上取下一個紙條,從懷裏掏了吃食,捧在手裏,餵了灰鴿,又輕柔地的撫摸著灰鴿的腦袋:“乖乖的,但願這回,當真能幫上他的忙。”用手一拋,灰鴿展開翅膀,迎風而上。

她下了屋頂,展開紙條,細細看過,心下了然:“這金城怕是難攻了……”她微微蹙眉,將紙條撕了個粉碎,從地下拾起一根胡楊枯枝,有模有樣的比劃起來。

不到二刻鐘,便汗珠密滲,她還不停下,依舊飛舞得逾加快速,一下又一下,正投入間,只聽到枯枝斷裂的聲音,驀地轉身,卻見離她十丈開外的地方站著一抹玄篷身影。

宇文昊閑淡一笑,道:“還以為你去了哪裏,竟是躲在這裏習武練劍呢。”

她繼續比劃著,嘴上沈吟道:“大衛鎮國公、飛虎大將軍霍烈,十三歲入武,是衛高帝一手提拔的武將,從一個還俗和尚到一等鎮國公,全是用自己真本事,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與齊國有數十年的交戰經驗,戰術多變,有‘霍烈用兵神出鬼沒’之說……”

這些早已是將軍們知曉的事兒,霍烈之名如雷貫耳。

見他不屑,夕榕收住劍招:“霍烈能將《鬼谷兵策》倒背如流,更精通棋奕,早年曾拜大齊玄機子道長門下學藝,後因他是衛國人,不到三載受其他師兄弟排擠而去。離開大齊後,又拜西岳棋聖伍海為師,又研學三年棋藝。世人只知他是伍海大師的俗家弟子,卻無人知曉,他早年拜入玄機子門下學習布陣、兵法之事。”

宇文昊慢慢斂住了笑意,聽到霍烈助陣西梁時也是一驚。南邊戰場,在韓成、四皇子奪下兩城之後,便再未傳來捷報。兩國各守城池,對恃而望,不進不退。

西北戰場,眼瞧著將分勝負,不想常勝將軍霍烈卻出現助陣西梁,這亦令梁人士氣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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