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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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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孝

閑來無事去宮裏點個卯,陪日理群妃的朱高熾吃了頓膳,過了年後北方張輔一直按兵不動,使得許多立功心切的將領有些不滿,朱高熾和徐灝卻很欣慰。\ 同步更 新百*度搜黑*巖*谷;

這一仗是自十幾年來次對北方用兵,試探加示威的意味更濃一些,如果能大量殲滅本雅失裏率領的韃靼有生力量最好,也或許稍微占據上風亦可,以此達到震懾加練兵的目的。

戰爭需要極大的耐心,切忌急於求成,從上到下大多是沒和蒙古人打過仗的新兵,明朝需要時間,而時間似乎也站在明朝這一邊。

歷史上因丘福的戰敗,導致朱棣為了覆仇雪恥五次舉國北伐,看似轟轟烈烈,實則完全沒有達到目的,反而使得明朝就此由攻轉守,喪失了大片土地。

徐灝希望能和外敵保持一定的均衡,一點點的占據消化現今的領土,在工業革命還未爆之前,北方的土地根本沒用。當然如果有猛人橫空出世,揮軍萬裏自然再好不過了,不然他也不能親自帶兵去玩征服吧?打下再多的土地站不住腳也是白搭。

相對於派出軍隊北伐,徐灝更希望把蒙古人引過來,如此後勤補給和未知危險皆大大降低,憑借關隘上的火槍火炮,勝利的把握更大一些。

絕不會天真的以為,有了火器就能百戰百勝。歷史上明朝軍隊戰死人數遠小於餓死的,沒了糧食和火藥,再多的軍隊也只是敵人的盤中餐。

離開乾清宮,接下來徐灝裝模作樣的指點太子朱瞻基一些學問,然後和皇後張氏眉來眼去那麽一會兒,這才出宮回家。

即將到家之時,路過順天府一側把頭的棺材鋪門口。有幾個人在外頭說話。其中一位頭上包著白布,披著麻,腰上系著草繩的中年人,在哭哭啼啼的哀求。

賣棺材的說道:“我也是小本生意。賒一半。現錢一半,照著本錢給你。就算是我的了。如何能白送給你?”

戴孝的一味哭求,旁邊一人只是嘆氣,徐灝騎在馬上問道:“怎麽回事?”

那人見他衣衫不凡,忙說道:“他是我的近鄰姓韓。家中貧寒無比,父親前日沒了,屍身停放了兩三天,沒錢買棺材。我看著不忍心,這掌櫃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薄面,只收取一半現銀。可哪裏去弄銀子?也是我一時手緊,不然就幫他做一件好事。”

徐灝說道:“多少銀子我拿,操辦喪禮可有錢?”

姓韓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蒙公子天恩。送了棺材不令老父親暴露,我有個十來歲的兒子,典幾兩銀子也要送他老人家。”

徐灝敬他寧肯棄子也要埋葬父親的一點孝心,說道:“禮法雲冠婚喪祭,稱家之有無,所以你也不必拒絕。徐焱你幫著把人葬了,事後或扶持做個小生意,或推薦尋個差事,今後好生養育兒女吧。”

對方感激的一個勁磕頭,說道:“公子賞了一具棺木,已經是莫大之恩了,何敢又當如此厚賞?”

徐灝冷道:“我只是隨手做件善事,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你有手有腳說話也有些見識,以前八成是個浪蕩子。今日你運氣好可以讓老父親入土為安,他日卻未必有人肯葬你,希望好自為之吧。”

說完騎馬而去,走著走著,前方一個人急得到處亂跑,叫道:“哪位積陰德的爺們拾到了錢袋,賞還給我吧,可憐我是個窮漢。”

徐灝尋思今兒個是學雷鋒日麽?怎麽一連碰見兩樁?觀對方急得焦頭爛額,眼淚汪汪像瘋了一樣,吩咐李冬把人帶過來,問他是怎麽回事?

那人捶胸頓足的道:“小人名叫蔡生,是個賣菜的,我家中有母親八十多歲了,病了一個多月,我在家守著伺候,不得出來賣菜,是以家裏的錢都花光了。這兩日老母親略好些,想喝口煮鴨子湯,我沒錢把小襖典當了一百五十文,指望母親吃了病好。

她老人家若好了,我出來借兩千的印子錢,賣菜也得買米度日,不然再這麽下去的話,一家人都得餓死。當時我把錢和當票拴在一起,揣在懷裏,不想走急了,付錢時不知從哪個窟窿掉了,急死我了。可惜我好不容易掙了一件襖子穿,沒了當票,掌櫃肯定不會認賬。”

李冬說道:“這是你自己不小心,票子不拴在錢上另外收著,能丟麽?”

蔡生苦笑道:“哥哥,那當票我拴得緊緊,因錢掉了才沒了它,它如今還在錢串上呢。”

親衛皆笑他蠢,李冬問道:“那你亂跑什麽?”

蔡生哭喪著臉道:“我娘正等著湯吃,求求拾到的爺們還我,不然把當票拿去,單賞了我的錢好買鴨子,或賞我一只鴨子,當票和錢都拿去也罷了。”

李冬說道:“這麽多人走來走去,知道是誰撿了?再說天曉得丟在什麽地方,這是望梅止渴之事,你叫破了喉嚨也沒用。”

蔡生說道:“難道沒有一點用處?”使勁捶捶胸膛,望天叫道:“老天爺你就這麽無麽?”說著掉了淚來。

轉身游魂似的往前走,李冬上前說道:“你站著,這五兩銀子給你買鴨子吧,當鋪在哪?我陪你去把衣服贖了,剩下的錢留著做賣菜的本錢。”

徐灝微笑看著李冬,心說不愧跟了我這麽久,思想覺悟就是不一樣,回頭叫漣漪給你做朵小紅花戴上。

不想蔡生怔怔望著李冬,不敢用手去接,李冬問道:“你為何不要?”

蔡生搖頭道:“哥哥收起來吧,不要同小人開玩笑,我現在想殺人,不要逼我動手。”

李冬皺眉道:“我好意給你,豈能不安好心?拿去。”

“真的賞我?”蔡生露出喜色,猶豫了下,這才笑嘻嘻的伸出來接,忽然連忙縮了回去。看著李冬幹笑一聲。

徐灝微微搖頭,此人一輩子賣菜,同婦人為了爭一文錢,也不知要費去多少唇舌。所以即使眼見為實。下意識的也不敢相信。

等李東把銀子放在了他手裏,蔡生知道是真的了。不由得感激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叩了三個響頭,李冬想拉他起來,沒來得及。

徐灝目送他歡天喜地的走了。心非常舒暢,做好事不拘花上多少錢,救了多少人,能夠全人子之孝,濟人之急,已然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好事。

剛進內宅,迎面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明妝雅服。帶著似喜非喜似蹙非蹙的嬌容,鎖著兩道春山淡遠眉,凝著一雙秋水澄清眸,左右兩個小丫頭。笑嘻嘻的站在那裏。

見了徐灝進來,美人端端莊莊的深施一禮,說道:“賤妾幸不辱命。”

徐灝主動伸手攜著權美人的玉手,說道:“辛苦你了,我送你回竹園。”

進了竹園,權美人不在家的這段時日,仍然打掃的一塵不染,脫去鞋子進了花廳。

權智貞很開心,忙前忙後的伺候男人洗臉凈手,取出一件自己縫制的外衣來。

徐灝擡手就那麽站著,任憑美人貼身伺候,心裏想著是否事辦成的話,應不應該還給對方自由?說實話對權美人他是有必得之心的,但欲遠遠大於,如果是以前斷沒有放過的道理,如今身邊女人也不少了,這方面的占有欲減少了很多。

隨即想想還是算了吧,賤人就不要矯了,憑權美人心滿意足的模樣,放她回朝鮮不亞於推入火坑。

小丫頭端上來一個果碟兒,還有一碟八珍淩粉白糖糕,一碟油炸雞肉鮮筍蒸卷,一碟新橙香糯掛粉蝦仁蒸團,一碟細砂百果小饅頭。

自從朝鮮女同志們進家的這段時期,徐灝算是領教了她們對吃飯的熱,這年代連中國人都吃的不算太好,相比之下,朝鮮人簡直是打非洲出來的。

也難怪了,沒有進口只能依靠貧瘠土地,豬少羊少牛更少,也就能養些雞鴨鵝狗了,見了肉眼睛都冒綠光,就連權美人也是個肉食動物。吃飯時看似漫不經心溫文爾雅,可小筷子動的飛快,專攻牛羊肉,好在怎麽吃也吃不胖。

看著墻壁上楊士奇所贈的對聯,上聯是有文章,有經濟,有性,大才何可以計?下聯是能高雅,能風流,能落魄,使君於此不凡。

樓上的匾額則是解縉取莊子之意,“神動天隨”四個字,可以說是徐灝最喜歡的,中間懸掛著解縉的親筆廬山歌,若能完好保存到後世,絕對是無價之寶。

權美人取來茶具茶葉和泉水,說道:“你們倆去烹來,我要和相公品茗。

徐灝歪在太師椅上,她側坐在身邊不時揉捏著男人的胳膊,一如既往的溫柔,徐灝問道:“家裏如何?”

權美人輕聲道:“我想了也不知幾千遍,母親的靈柩本來想葬在聖山上,今後作為家族墓地,回去地也買了,誰知方向不吉,不能安葬。陰陽官說三月初八日最好,否則就要冬天,我又不在那裏,正愁找誰肯替我完成心願,必須是妥當放心之人。”

徐灝說道:“這不快了麽?你把寄柩的地方同墳地的山名字寫給我,我直接交代朝鮮使節去辦。”

權美人低聲道:“相公見愛,哪裏敢當?再說您還有父母在堂呢。”

徐灝說道:“這有什麽忌諱?舉手之勞而已,怎麽說你母親也算我半個丈母娘。”

“嗯!”權美人不客氣了,喜滋滋的寫字去了。

徐灝忽然問道:“奶娘說你當初為了救母,割肉當藥,傷口在什麽地方?給我看看。”

放下了筆,權美人為難的道:“怪嚇人的疤痕,何必看呢?”

徐灝說道:“無妨,總歸得坦誠相見。”

權美人反覆搖頭,最終只得緩緩解開了衣襟,把完美的酥胸露出來,在靠近腋下的部位有一塊銅錢大的傷疤。

當時權智貞被選為貢女,辭別病重的生母時毅然割下了胸口上的肉,就此訣別。此事在歷史上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徐灝不禁想起了李商隱的“送母回鄉”。

停車茫茫顧,困我成楚囚。

感傷從中起,悲淚哽在喉。

慈母方病重,欲將名醫投。

車接今在急,天竟不留!

母愛無所報,人生更何求!

不管如何,徐灝幫她完成了心願,不但回歸故土安排了母親遷墳事宜,父母親族更是得到了徐家的大力資助,假以時日不難成為朝鮮的名門望族。

不過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代價或許非常高昂,也或許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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