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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風雨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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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風雨來臨

最近徐灝的所作所為,要是按照後世的標準,完全屬於京城八卦版的版面新聞,沒可能不被沐家聽聞。而隨著徐灝當上了幼軍侍衛,又有當日風雪偶遇之事,近乎和沐凝雪之間的緣分劃上了句號,這伴讀自然而然的也就無疾而終了。

徐灝與沐晟的交情很淡,半年來倒是和沐昂的關系還不錯,可是沒心沒肺的沐昂肯定不把他當一回事,至於沐夫人總共見了兩三面,最後一次還惹惱了人家。

都這樣了,沐家竟然還派人過來,徐灝想不出除了沐凝雪之外,誰會把自己放在心裏?

一個有了勳位的武職還有必要去讀書嘛?有必要但無需做伴讀了,這是個人就曉得答案,偏偏還有人惦記著自己的學業。這一刻徐灝心裏盈滿了溫馨,以至於表姐蕭雨瀅自動淪為了路人甲。

開心的徐灝這一宿睡的格外香甜,甚至清晨時還做起了連篇美夢,夢中攜手佳人游山玩水,花前月下,說不盡的風流快活,突然闖出來一只咆哮著的吊睛白虎。

第二天京城風雲突變,沒等興沖沖的徐灝跑去沐家,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早朝時,正當朱元璋準備拜藍玉為大將軍北征漠北時,有禦史當堂參了一本,細數近年來藍玉驕橫自滿,義子莊奴仗勢暴虐不法;侵占民田趕走禦史,縱容士卒破關直入,鞭打邊關守將,**前朝元妃,種種劣跡斑斑恣行不法,總之不可為帥。

朱元璋對此非常不滿,立時取消了儀式,原本再一次晉封梁國公的聖旨被就地銷毀,又下旨把這些罪行都刻在藍家的鐵卷上,以為訓誡。

這還沒完,又有都督僉事徐增壽參藍玉居功自傲,專橫跋扈,於軍中擅自罷免和提拔武官,獨斷專行。

東宮伴讀,太常寺卿黃子澄參藍玉數次不滿被封太子太傅,不甘地位居於宋國公和穎國公之下,曾直言我不堪太師焉?當時氣的朱元璋拂袖退朝。

以往這些罪狀都被告發過,藍玉都受過帝王訓斥,不想今日又一次全都擺在了朝堂上,明眼人都清楚這是風暴來臨時的訊號。

徐灝急了,他萬萬沒想到藍玉案要這麽快爆發,此時根本顧不上兒女私情,連聲催促自家準備大聘所需一切,想搶在前頭把婚事給操辦了,又馬上派人趕去軍營讓大伯和徐汶趕緊告假返家。

可是剛剛送走家人,就收到來自府軍前衛的加急軍令,召所有侍衛於午時三刻到衙門裏報道。

徐灝沒辦法,只好動身去了京城,一進宮城內,就見平日裏安安靜靜的皇城裏氣氛緊張,無數侍衛擠滿了大街小巷。

心情忐忑的徐灝徑自去了衙門裏,很快就被派遣,跟著一位帶刀官,總共二十多侍衛沿著禦道到乾清宮前,來回巡邏。

同僚皆板著臉一言不發,徐灝也只得捏著胯下的繡春刀沈默著走路,皇宮裏氣氛壓抑,不時見到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冷著臉來來去去,誰也不知宮內宮外發生了什麽,一個時辰後返回衙門裏休息。

在班房裏歇息的時候,徐灝故意坐在帶刀官身邊,希望能聽到什麽訊息。那帶刀官大概三十歲,話不多只是低著頭喝著茶水。

屋裏的同伴徐灝雖然都不知姓名,不過一多半年輕人都在操場上一同訓練過,此時沒人計較什麽坐次,都坐在長凳上想著心事。

忽然打外頭匆匆走進來一位五品官員,身後跟著兩個錦衣衛,看了坐在兩側的侍衛們一眼,低頭對著帶刀官說道:“涼國公謀反,已被錦衣衛指揮使大人親自抓捕審問。聖上口諭,差幼軍衛協助錦衣衛,查封涼國公府。”

帶刀官忙站起身來,問道:“要差遣幼軍衛?下官擔心出了差錯有負陛下信任。”

徐灝和同伴們紛紛隨著站起來,就見那官員沒回答,而是轉而大聲詢問:“誰是徐灝?”

徐灝心裏咯噔一下,冷靜的大聲道:“稟告上官,是我。”

“你是魏國公家的?”官員面無表情的又問了一句。

“是。”徐灝心都揪了起來,手心冒汗。

官員點點頭,說道:“倒是一表人才,希望你不要辜負了聖恩,秉公辦差,不徇私情。”

徐灝立時眼前一黑,暗道一聲完了,這是要我帶頭去查封自家府邸?做夢去吧,老子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徐灝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啟稟大人,在下身為徐家子,絕不做有辱祖宗的事,我不會對自家人動手。”

那官員頓時冷笑道:“涼國公藍家是你自家人?”

徐灝一怔,忙說道:“不是,在下指的是姓徐的親人。”

“那你廢話什麽,糊塗。”官員張嘴罵道,說完後扭過頭來,“誰是曹春?”

“稟大人,是下官。”徐灝對面的年輕人興奮叫道。

有認識曹春的知道他一樣是勳貴子弟,看來又是和那徐灝一樣,要被上官臨走前勉勵一番,只有徐灝鬧了笑話,面上燦燦的。

官員上下打量了下曹春,說道:“上前一步。”

“是。”曹春挺胸昂頭的往前踏了一步,沒等站穩突然被沖出來的兩位錦衣衛,動作麻利的按倒在地,官員厲聲道:“你若敢反抗喊叫,殺無赦。”

曹春都被嚇傻了,不敢掙紮任由錦衣衛把他雙手捆上,仰頭吃驚的問道:“為何抓我?”

官員依然面無表情,“本官不知,乃是奉了上命,反正你跟我們走吧,是福是禍還得等刑部審問了才會知。”

一聽是去刑部而不是去最恐怖的錦衣衛,一臉苦笑的曹春頓時松了口氣,腳步沈重的跟著官員而去。

帶刀官深深的看了眼徐灝,緩緩坐下,吩咐道:“徐灝你去外面守著,任何軍令都由你接著。”

在侍衛們羨慕的目光下,徐灝迅速行了軍禮,大步走到門外。

徐灝站在門口,稍後就見到有很多侍衛被錦衣衛押著出來,失魂落魄的往刑部大牢的方向蹣跚而行,其他人不知為什麽,徐灝卻明白,這都是和藍玉有關系的各家公侯沾親帶故的勳貴子弟,而藍玉案絕不是朱元璋一時心血來潮,而是籌劃已久,這是要先發制人的把未來皇太孫朱允炆登機後的障礙,完完全全的鏟除幹凈,不留一絲後患。

不過短短的小半個時辰,整整十二支近衛多達幾萬人,被早有準備的錦衣衛肅清一空,氣氛更緊張了。

匆匆吃了頓飯,在府軍前衛指揮使的率領下,三千多的侍衛把個涼國公府包圍的水洩不通,隊伍中的徐灝默默看著前幾日來吊唁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而當時是何等氣派熱鬧,家家緊閉著大門,那些彩棚紙馬等都被侍衛推倒踐踏,供桌上的祭品散落各處,一副大難臨頭的淒慘景象。

隨著上百錦衣衛沖進府門,徐灝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就那麽站在影壁前,他不想親眼目睹接下來的場面。

抄家自古以來就是官兵最喜歡幹的事兒,何況這一次沒有朝中大臣在場監督,更加可以肆無忌憚。這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們一窩蜂似的朝裏面狂奔,見人就打,見東西就搶,見女人就占占便宜,仿佛是在代替帝王發洩著不滿。

很快偌大的涼國公府到處都是哭喊聲傳來,剛剛進門的指揮使大人帶著一群官員走到徐灝身邊時,皺眉道:“讓兄弟們收斂些,藍玉和妻兒的財產和細軟皆要登記造冊,不許任何人奸汙婦女。”

就如此,侍衛們把個藍玉家族抄個底掉,很多侍衛懷裏袖子裏甚至是靴子裏都塞滿了金銀寶貝,也有些侍衛和徐灝一樣,分文未取。

其實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規矩,搶來的錢財都是要全都交出來的,朱元璋在位呢,小偷小摸可以,這麽大規模的搶劫是絕對不許的。官員的意思是把截留下來的金銀另外單獨統計,然後稟報皇帝,作為事後的獎賞按照官位大小分贓下去。

這一次是得了嚴令,整個藍府不允許放走任何一個人,包括三族之內全都派人去了。哭聲震天,所有男丁被五花大綁關在了一間房子裏,其中藍玉的直系親屬單獨關在裏間。

女眷的待遇稍好一些,被趕進一座小院裏,二月份天氣依然很冷,數百婦女衣衫淩亂,瑟瑟發抖的擠滿了整個院子,藍玉和兒子們的妻妾們則哭泣無神的呆在屋裏。

徐灝所在的隊伍被指派看守小院,聽著裏面傳出來的哭聲還有那繈褓中嬰兒不停的啼叫,徐灝不忍心,叫幾個侍衛找些木材火炭和一些饅頭大餅等食物送了進去。

帶刀官見狀沒說什麽,而是嘆了口氣去了別處。幾個侍衛一進去,所有女人都跪下來哀求,做母親的甚至把頭都給磕破了,血流滿面,只求把自己的孩子送給侍衛撫養長大。

謀逆罪是十惡不赦的,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算孩子得以不死,將來也會隨著生母被貶為樂戶奴籍,世世代代都無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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