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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番外三 絮果(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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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番外三 絮果(終)[全文完]

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滿朝文武紛紛上書要求蕭鸞立即將沈正平及其同黨的親屬通通抓進詔獄。

可他卻在頤華宮替躺在金絲楠木棺材裏的沈婳描眉上妝。

她身穿皇後的禮服,頭戴九龍九鳳冠,繁覆厚重的衣物將她支離破碎的骨骼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似乎只是睡著了。

蕭鸞不敢睡,一閉上眼睛就是沈婳從城樓上跳下來的畫面。

沈婳陪他度過太多難捱的時光。

母妃去世時,沈婳跪在地上將他攬進懷裏,告訴他可以在這裏哭,這裏不會有人指責他不夠穩重,難擔大任。

可世上再無地方可以供他流淚軟弱了。

他扶著棺材起身,打開隔絕太監們竊竊私語的淩花門,郭峰惶恐地跪下:“陛下,沈正平一直在詔獄裏口出狂言,您看……”

“他說什麽了?”

郭峰趕走其他小太監,叩首低語:“他說了很多汙蔑皇後娘娘的話,還說娘娘肚子裏的種,不是陛下的……”

蕭鸞冷笑一聲:“他迫不及待想去死了嗎?”

他跨出門檻將門關上:“替朕擬旨,沈正平意圖謀反,汙蔑皇家,罪不容誅,淩遲三千六百刀,由朕親自監刑!”

皇帝駕臨詔獄之前,郭峰命人毒啞了沈正平。

蕭鸞看著他痛不欲生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時,終於感覺到一絲快感。

他不會讓沈正平輕易死去,每當看到人快要扛不過去時,他會叫停行刑官,讓太醫對沈正平止血醫治,等他清醒過來再動刀。

除了沈婳,誰都殺不了沈婳。她從城樓跳下來,是因為她覺得活不下去了。

而逼她走上絕路的,就是沈正平。

他要沈正平清晰地記住這三千六百刀的痛楚,用來還他折磨沈婳近三十年的孽!

走出詔獄後,他問郭峰:“聽說齊王的小兒子聰明絕頂,五歲就看得懂兵法是嗎?”

“是,但已經被齊王養廢了,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還得了癔癥,發病時還曾把齊王推進湖裏。”

蕭鸞不以為然:“不過自保罷了。”

*

永陵尚未建成,沈婳的靈柩停在頤華宮足足六年。

下葬當天,一夜白頭的帝王扶著棺槨失聲痛哭,幾近暈厥。

因為蕭鸞明白,他不能再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沈婳還陪在自己身邊。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一頭撞向那副棺槨,隨沈婳一同去。

可他肩上還有千裏江山,不能就此倒下,只好在這世上繼續茍活。

回到皇宮,他帶著蕭準走上宮門城樓。

“太子。”

蕭準拱手行禮:“兒臣在。”

“如果朕今年要去攻打北夷,你鎮得住朝堂上那些反對你的官員嗎?”

六年前,他頂著滿朝文武辭官的壓力,將齊王年僅十歲的幺子蕭準過繼到自己名下,冊封為太子,從此不再選妃立後。

沈照渡死後,他成為了自己的刀,將所有兵權歸攏到自己手上,順朕者昌,逆朕者亡,以雷霆之姿震住了朝堂所有反對的聲音。

“朕不想留在皇宮了。”蕭鸞摸著沈婳踩過的闌幹,“這樣朕還能瞞騙自己,她還在這世上陪著朕。”

蕭準反應過來這不是試探,連忙跪下回道:“兒臣定不負父皇期望。”

第二年仲春,太子監國,蕭鸞率領五十萬大軍掃蕩漠北,用四年時間踏平北夷所有部落,行至狼居胥山下祭天以告成功。

回到京城,他住進了頤華宮,朝堂一切政務依舊由太子全權處理。

太子不敢逾越,只能每天帶著重要的奏折到頤華宮請安。

“朕讓你推行的武舉制度進展如何了?”

從漠北回來後,他的身體越發的差,只能躺在羅漢床上聽太子匯報。

“回父皇,武舉三年一次,從您出征那一年開始推行,今年正是武舉元年。”太子抽出一本奏折遞給蕭鸞,“這是殿試三甲的名單,父皇請看。”

蕭鸞看了一眼,視線定在狀元的名字上。

“沈兌?”

蕭準應是:“此人年紀不過弱冠,卻飽讀兵書,兒臣還曾派孟尚書與他沙盤對戰,孟尚書竟主動認輸。”

蕭鸞放下奏折笑笑:“倒有梁國公當年的風範。”

三甲上殿面聖那天,蕭鸞讓郭峰把一身狀元服的沈兌引到禦書房。

他坐在龍椅上,看著沈兌熟悉的站姿,和那如出一轍的傲然目光,笑道:“你師父師母可還好?”

沈兌並不驚訝他會問這個問題,微微欠身應答:“回陛下,他們很好。”

也是一樣的不愛說話。

蕭鸞眼神和緩下來:“聽太子說,這些年他們在各地開了不少學堂,救助地方上那些無父無母的小乞丐是嗎?”

“是。”談到這個問題,沈兌臉上多了一絲笑容,“我是他們第一個徒弟,有好些個師弟正在準備明年的春闈。”

蕭鸞剛要大笑,卻嗆得連咳幾聲,撕心裂肺的,嚇得郭峰連忙上前。

“不礙事。”他讓郭峰退下,等緩過氣來才說,“本朝正缺你師父那樣血性的將才。朕準備將孟尚書調到漠北上任總督,你與孟尚書交好,就同他一起出發,協助他鎮邊關,理邊政。”

沈兌受寵若驚,跪下謝恩。

“郭峰。”待沈兌離開,蕭鸞顫顫巍巍地起身走下寶座臺,“陪朕上宮門城樓看看。”

今日的天氣並不好,淫雨霏霏,堆積在天空的雲厚重且晦暗。

宮城外,縱橫的街道只有零星幾朵油紙傘在匆匆行走,唯獨在禦街旁一把素白的傘停駐在雨中。

傘下站著三個人,遮住的卻只有兩個人。

撐傘的男人穿著樸素的黛藍直綴,雨水打濕他半個身子,他卻不見半點狼狽,挺拔如蒼松,威嚴不可欺。

而他傘下的女人穿著月白襦裙,如雲的青絲只用一支白玉簪挽起,蹲在一個瑟縮成團的小孩身邊,耐心且溫柔地說話。

他們應該停了很久,男人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成黑色,好幾次不耐煩地挪步,又被女人的手拉了回來,乖乖站定。

終於,小孩動了動,慢慢接過女人手中的包子。

女人激動地回頭,而身後的男人默契地將傘遞給她,然後俯身將小孩抱起。

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

此時,宮門緩緩打開,沈兌從裏面奔跑而出。

女人見狀,激動地跳起來向他招手。

雨越下越大,四個人只有一把傘,卻誰都不肯占傘下最多的地方。

蕭鸞笑出聲:“讓人給他們送兩把傘吧。”

郭峰應是,身後的小太監立刻領命而去。

看著四人三傘遠去,坐在禦輦上的蕭鸞又咳了幾聲。

“陛下,咱們回去吧。”

蕭鸞擺擺手,疲憊地閉上眼睛:“我想在這裏陪陪皇後。”

一聲悶雷響起,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回京以後,我總是夢見她。她說她在遠方給我建了座宅邸,有荷塘,還有一葉扁舟。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長得很像我。”

郭峰哽咽,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陛下正值壯年,不應……”

眼前陰沈的天空架起了一座虹橋。

橋的另一端,他的婳婳來接他回家了。

握在蕭鸞手中的扇墜猝然滑落,在青磚鏗然砸碎兩半。

“陛下!陛下——”

郭峰噗通跪下,禦輦上的蕭鸞永遠閉上了眼睛,風中似乎有一只手輕撫著他如雪的長發。

已經走遠的沈照渡有所感應,站定回頭遠眺巍峨的皇城。

“怎麽了?”

“沒什麽。”他把傘傾斜向沈霓,繼續往前,“今晚我想喝點酒。”

沈霓也看到了滿頭華發的蕭鸞,知道沈照渡在為英雄遲暮而難過。

她挽起沈照渡的手臂貼近他:“好,今晚我們一起喝。”

*

永泰十一年,帝因肺疾駕崩,葬永陵,廟號武宗,太子蕭準登基即位。

趙州歸元寺旁,一座新的學堂落成。

瑯瑯書聲,拳風劍氣拂下無數粉瓣,過去的恩怨情仇皆被滿山杏花掩埋,等待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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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我看來也算個個圓滿了,也沒有什麽好補充的了。或許以後會在微博更新點節日小劇場之類的,預收都在專欄裏,咱們下本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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