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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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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重逢

◎救救我……◎

秦孟元本也沒打算隱瞞, 他雙眸赤紅,神情有些癲狂,忽然擡手, 癡狂道:“為什麽不能是我, 魏樅可以, 舅舅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我哪裏不如他們?”

永嘉慌了神, 像是受驚的雀兒般在他手中不停撲棱。

秦孟元垂眸看她, 試圖從她的雙瞳裏看到自己的臉,“明明你就要嫁給我了, 為什麽啊?”

此刻手中的少女雙瞳瀲灩, 艷色逼人, 是他愛極了的模樣。

他遵從自己的心意,垂眸想要攫取少女眼中的水珠, 下一刻後腦被人重重一擊,腦中有一瞬的暈眩,他踉蹌著松開了鉗制永嘉的手。

永嘉這才看到了秦孟元身後站著的信國公世子劉崇安, 在她楞神之際對方將他一把拖至身後, 緊張道:“殿下, 你沒事兒吧?”

她搖了搖頭,依舊是心慌意亂地看向秦孟元的方向。

他搖晃了幾下身形, 很快站直了身子,看到劉崇安他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 瘋瘋癲癲道:“你是誰?”

秦孟元的目光下移瞟見永嘉死死抓著劉崇安的衣袖, 厲聲道:“我要殺了你!”

劉崇安世家出身, 雖學過武藝,但都是花架子,根本護不住永嘉,很快就被秦孟元按在身下,死死掐住脖子。

永嘉心底的恨意翻湧,倘若不是程家,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一把拔下發間一只金釵,朝著秦孟元頸間狠狠紮了下去。

伴著一聲慘叫,鮮血濺上了她的面容,她卻絲毫不覺,雙眸腥紅,只憑借著一股狠勁兒拔出簪子再次朝著秦孟元的脖子紮去。

反應過來的秦孟元則丟下劉崇安,揮手將永嘉甩飛了出去,手中的金簪也掉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你沒事兒吧?”正在此時雪衣帶著人找了過來,禁衛軍很快便鉗制住了秦孟元。

劉崇安幾乎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獲救後亦是冷汗連連,也不知這秦孟元是發了什麽瘋,在羽林衛問起緣由時,快速看了永嘉一眼,解釋道:“這位將軍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驚擾了公主殿下,在下上前阻攔,險些被他掐死。”

被禁軍五花大綁的秦孟元依舊發著瘋,永嘉方才那一簪子刺歪了並未紮到脖頸上的動脈,此刻他正癲狂地吼叫道:“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嫁給我……”

雪衣急聲道:“堵上他的嘴,壓下去!”

這邊的動靜鬧得太大,很快便驚動了宴會上的梁帝,內侍在梁帝耳畔低語了幾句,梁帝不禁看向程戈,意味深長道:“陳國公主乃朕之胞妹,是朕最親近之人,嫁予將軍朕雖不舍,但望將軍珍之愛之。”

程戈不知前因,但聽聞梁帝此言只得叩拜表明愛護之心。

然而梁帝聽罷只是冷哼一聲,撂下滿座賓客拂袖而去。

待梁帝走後,程戈方才從親信口中聽聞了事情始末,一時老臉有些掛不住,忙借口舊疾在身,匆匆離了宮。

永嘉也未料到,救他的會是劉崇安,想起先前自己因他怯弱不敢娶而捉弄他,便有些汗顏,忙施了一禮道:“今日謝謝你,還有先前的事兒對不住了。”

劉崇安已緩過了神,望著那雙明亮而潮濕的眸子,心中仍有些悸動一如初見之時令他印象深刻,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舉手之勞罷了。”

方才他差點死在秦孟元手中,怎麽就算是舉手之勞。

永嘉咬了下唇瓣,低聲道:“總之你的恩情我記下了。”

她朝他施了一禮在雪衣的攙扶下向內宮行去,然而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男子低沈的聲音:“其實你不必謝我,我也是受人所托。”

永嘉的心像是猛然被人揪住,她驟然回身問道:“何人所托?”

劉崇安抿了抿唇,只道:“故人。”

回到寢宮,永嘉便問雪衣,“人找到了嗎?”

雪衣搖了搖頭道:“尚未有消息傳來。”

她的心一時空落落的,情知沒有消息興許就是最好的消息,畢竟屍首沒有找到人總是還有一線生機的。

可是人已經失蹤一個月了,怎會毫無消息。

“據探子來報,那日魏將軍率軍回城恰好中了吐谷渾的埋伏,守城的段暄睿不肯開城門,魏將軍一千人馬遭遇三萬大軍圍攻,本也沒有生機,卻在最後關頭天上忽然刮來一陣狂風,頓時飛沙走石,天地變色,待風止已不見了魏將軍的身影。”

“邊關的百姓都說魏將軍是被山神救走了……”

永嘉不信鬼神之說,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禮部擬了三個黃道吉日,在問過程戈的意思後,日子定在了半年之後,也就是來年的二月,巧合的是與當初皎皎出嫁的日子一天,竟同選在了二月初八。

半年時間已是倉促,朝廷此時忙於抵禦外寇,國庫緊張,婚儀一切從簡。

婚期定下的當日,永嘉求見李赟,提出想要去伏龍觀靜修一段時日。

李赟卻一眼見她看穿,放下手中的折子,蹙眉看著她道:“你想去找魏樅?”

她本也沒想瞞住皇兄,但被他一語道破,仍有些難堪,但她並不會因此退讓,擡眸直視李赟,坦言道:“我只是想找到他,無論是生是死,總要見到人才能死心。”

“找到他又能如何?你別忘了你已有婚約在身。”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低聲道:“阿枳,人生在世並非只有情愛,你還有我。”

她搖了搖頭,一想到那人或許死了,胸腔裏就洶湧起一股鋪天蓋地的悲傷情緒,難過得讓她無法呼吸。

“那不一樣,皇兄,求你最後成全我一次,好嗎?”她抓著李赟的衣袖緩緩跪倒在他的腳邊,雙眸漸漸有了濕意,祈求道:“我向你發誓我不會逃走,我一定會趕在大婚之前回京,皇兄……”

上次皎皎逃婚是他失察,他心知此事與永嘉脫不了幹系,而今日這場大禍便是前因之果,因果報應,他逃不掉,她亦無法逃。

李赟的確有這樣的擔憂,但觸及永嘉眼中的絕望,他一時心有不忍,沈默半晌方才道t z:“我會讓蔣凡一路保護你。”

蔣凡是神策軍中尉,乃陛下親信,此人行事狠辣,鐵面無情。

與其說派蔣凡保護她,倒不如說是監視她,甚至於在她不肯回京時將她綁回來。

但李赟能做出此番讓步已讓永嘉很是驚喜,她忙揩去眼淚,跪地叩謝梁帝。

一路上為了趕時間,永嘉選擇騎馬出行,離開京城百裏外道旁漸漸出現許多流民,越往西走流民也愈發多了。

永嘉的心情也愈發沈重,她生於京城,長於繁華之地,早些年雖行走邊關見過戰爭的殘酷,但從未想過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後果。

曾經繁華的西域重鎮不過數月間化為廢墟,屋廬焚毀,田地荒蕪,滿目瘡痍。

雪衣見她食欲不佳,多次勸慰皆無果。直到一日趕路途中,永嘉徑直從馬上一頭栽了下去,眾人才驚覺她已病了多日。

面頰滾燙,嘴唇青紫,雙腿雙手甚至都磨出了血泡。

永嘉不住自責,這幾日她只以為公主心情不佳,未曾料到她是生了病。

蔣凡命人請來了大夫,雪衣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永嘉兩日,她才幽幽醒轉,得知自己耽擱了行程一時陷入沈默,半晌才道:“你去將裴度叫來。”

此次出行永嘉特意向李赟要了裴度同行,他是進士出身,祖籍朔州,少年時曾隨自己的父親游歷西域,因而熟悉各國語言,帶他來行事會方便很多。

裴度並不知曉此行的目的,但一路上見公主神情焦急,像是很緊要的事兒,是以並不敢怠慢。

自永嘉昏迷後,他亦是寢食難安,整日裏煎藥送飯皆是親力親為,聽聞公主醒了一時欣喜險些打碎了藥碗。

匆匆忙忙趕到公主房外,理了理衣衫,方才開口請見。

規規矩矩朝永嘉行了禮,擡眸見她面色蒼白,比之前清減了不少,心下不由又擔憂起來。

永嘉虛弱地靠在床柱上,問道:“我想去堯城,你有沒有法子帶我去?”

堯城已在月前失守,此刻占據堯城的正是吐谷渾人。

正逢戰亂,莫說是漢人,便是西域商人也很難通行。但裴度並未直接拒絕,他想了想道:“微臣記得這附近還有一處榷場,臣這就去打探消息。還望公主保重貴體,切莫操勞。”

裴度離開後,雪衣便勸道:“堯城太危險了,公主您的身份貴重,一旦落入吐谷渾手中必然成為陛下的掣肘。”

她自小伴著公主長大,最能知曉她的心思,倘只是個人安危必然勸不住公主,但牽扯到梁帝,公主必然會猶豫。

永嘉聽罷果然動搖了,她讓雪衣拿來輿圖,端看半晌又喚來了蔣凡,問道:“旬陽城何人在守?”

近日軍士調動頻繁,蔣凡一時也不清楚前方戰況,派人去打聽過後才知道守城的將軍正是程戈昔日屬將宋訓。

而當日目睹魏樅被殺的堯城殘兵也盡數退入旬陽城,想要知道當日發生了何事,勢必要入旬陽城探一探究竟。

旬陽城距離堯城不過百裏,此刻正遭遇西域聯軍猛攻,城內百姓也早在半月前便開始逃離,幾乎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選擇入城,是以當永嘉一行人出現在旬陽城下時,守城的士兵將幾人當作了細作,好一番盤查。

“你們幾個是大夫?”守城參軍將幾人的路引翻來覆去的看,隨後又一一打量過去,尤其看到蔣凡時目露疑色。

他身上有武將才有的氣息,尤其是眼神甚至比他的上峰還要銳利,怎麽看怎麽有問題,他冷哼一聲,道:“我看你們幾個更像是細作,來人,將他們都抓起來。”

裴度忙拉住那參將在一旁耳語了幾句,又從袖中摸出一袋銀子塞了過去,那參將覆又打量了幾人,目光在永嘉的面紗上幾番流量,笑了笑道:“城中不少傷兵,你們既是大夫便去瞧瞧。”

待一行人入城,參軍回身對手下道:“你去盯著他們,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入城之後,永嘉便發現這裏與她想象的根本不一樣,她以為看到的是民生雕敝,滿目瘡痍,但城內卻是上下綏泰,一切井井有條。

只不過百姓的面上多有愁容,街巷內時不時有巡邏的士兵。

路過一處巷子時斜刺裏突然沖出一人,倘不是蔣凡先一步擋在永嘉面前,她怕是要被人當場撞翻在地。

那男子一頭撞在了蔣凡胸前,向後一個趔趄跌坐在地,身後匆匆奔來一婦人不由分說地搶奪他懷中的包袱,邊拉扯邊哭道:“這裏面可是我的全部嫁妝,你不能拿走……”

男子一把推開婦人,將包袱死死抱在懷中,咒罵道:“這旬陽城遲早要完,你不肯走也不能拖累我,這些錢我先替你保管,等丈打完了我再回來。快松手!你這臭娘們兒別不知好歹!”

他說著便給了那婦人一腳,將人踹倒在地,正要補上一腳時卻被裴度攔住。

“我朝律法有言,女子奩資歸本人所有。你公然搶奪,可有將律法放在眼裏?我這就送你去見官。”

男子慌忙求饒道:“你放開,我不拿便是了。”

裴度不疑有他,松開了那男子,誰知那人轉身就跑,只是沒跑兩步就被裴度再次抓住肩膀,三兩下就又將人按在了地上。

“你懂武功?”永嘉驚詫於裴度的身手,一直以來她只當他是文弱書生,沒承想這人還有這般身手。

裴度摸了摸鼻子,道“幼時體弱,爹爹便請了師傅教我些功夫以強身健體,不過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不能與蔣大人比。”

蔣凡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問道:“你怎麽知道旬陽城完了?”

那男子擡眼快速打量了幾人,而後縮了縮脖子,道:“我胡說的,求你們放過我,這妝資我也不要了。”

他的神情太過古怪,便是永嘉也瞧出了他有事隱瞞。

正在此時一隊巡邏的士兵出現在街尾,蔣凡立即拎著那人的衣領將其拖到小巷中,一把刀架在了他脖頸之上。

“快說,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蔣凡的刀子逼近了幾分,男子嚇得兩股戰戰,結結巴巴地道:“我說,我說……”

“我本是刺史府征調來的運糧民夫,不久前在押運糧草至旬陽城的半路上遭到了突厥的埋伏,數萬石糧草全都燒沒了,我命大一路逃回來,本想帶著妻兒老小一起離開此地,偏她們不願意走……”

“你說的都是真的?”永嘉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一路行來並未聽說此事。

“自然是真的。”男子又將事發的整個過程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旬陽城內糧草至多能堅持十天,就算從京城調糧也得一個月,若是沒了糧草士兵們都吃什麽,旬陽城根本就守不住,我勸你們也趕緊逃吧!”

裴度道:“既然如此,你的家人為何不肯隨你一起逃走。”

男子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那老母腿腳不便不肯背井離鄉,我妻子堅信宋都督能夠守住旬陽城非要留下來照顧我母親,她們都不肯走我便自己走。”

“混賬東西!”蔣凡給了這廝一巴掌,將他懷中的包裹還給了婦人。

蔣凡當即又勸道:“旬陽城不日便有一場惡戰,殿下千金之軀還是早些離開此處為妙。”

她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又豈會無功而返。

蔣凡勸說無果,又看向裴度,誰知裴度笑了笑道:“前面有家客棧,不如我們便在此處歇腳。”

一行人到了客棧門口,見客棧的幾扇大門都鎖著,獨留了一人通行的小門,裴度探頭詢問,裏面光線很暗看不甚清楚,好半晌才有個跑堂的夥計揉著惺忪睡眼走到門口。

見到幾人,很是稀奇地問道:“幾位客人要住店?”

自堯城失守後,旬陽城中百姓便日日惶恐,不少人都拖家帶口離開了旬陽城,這客棧的老板也早已帶著一家老小到別處避難,臨走前將客棧交給店小二照看,半月下來未見有旅客上門,今日倒是稀奇了。

裴度開口要幾間上房,那店小二卻將幾人打量了許久,開口要幾人的過所(通行證)查驗。

“沒想到這旬陽城的百姓都這般謹慎?”

店小二一邊查看幾人的過所一邊道:“一月前宋將軍便告知百姓嚴防突厥細作,說起來堯城失守便是因為細作假扮粟特商人與敵軍裏應外合所致。”

說到這兒他又嘆了口氣道:“可憐魏將軍少年英才,竟……”

永嘉眸中掠過一絲哀色,她道:“不是沒有找到魏將軍的屍首嗎,興許他還沒死。”

店小二歸還了過所,忙起身卸了幾扇門板,一邊又搖著頭咂摸:“魏將軍慣用的那柄破軍纓槍也在城門外找到了,那戰場血肉模糊,到處都是屍體殘肢,有些人已被馬蹄踐踏的不成人形,可憐魏將軍落到這般下場。”

蔣凡怒喝一聲,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領,道:“你是說魏將軍的屍骨被踏成了肉泥?”

“不t z、不是,我可沒這麽說。”店小二是個有眼力勁兒的,這些年魏樅鎮守邊關,神勇無人能及,百姓們崇拜他,感激他,許多人都不願意相信他死了。

便是店小二私心裏也不想他死,但事實擺在眼前。

裴度連忙上來解圍,蔣凡這才放過店小二。

正在此時樓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裴度道:“你不是說這半月都沒有客人嗎,樓上住的又是誰?”

“啊,哦哦,樓上的客人是一月前入住的,他平日裏不出來。”

幾人未再糾纏先前之事,蔣凡打發店小二弄些吃食來,他一張口便要了高於平日十倍的價格。

“你怎麽不去搶?”

店小二委屈道:“客官你也知道外頭在打戰,糧食緊缺,店裏屯的米糧本也不多。”

“那你屯的米糧夠吃幾日?”倘使那民夫說的都是真的,旬陽城很快便會陷入缺糧的局面,對於守城的軍民來說都是致命的威脅。

他不得不早做打算,早日勸說公主離開此地。

店小二也是人精,既不肯告訴米糧的數目,又不肯告訴屯糧之處,將幾人安頓過後便去廚房準備飯菜了。

隨後的幾日永嘉一直扮作大夫為城內的傷兵治傷,她們此行所帶的草藥並不多,沒幾日便見了底兒,而打探的消息卻與之前的傳聞一般無二。

倒是裴度四處走訪,從榷場打聽到一月前曾有一小股人馬聚集在堯城外的山林間,據說是山匪,這股勢力游走在河西各地,搶掠各個部族,隊伍日漸龐大,有數千之眾。

“魏將軍的失蹤會不會與這股勢力有關?”這幾日下來裴度也看出來陳國公主到邊關便是為了查找魏樅的下落,他雖不知其中緣由,但也明了此時旬陽城的危險,還需盡早勸說公主離開此地。

“那這股勢力現在何處?”

裴度搖了搖頭:“不知道,這群人動作很快,常常隱匿山林很難尋到蹤跡。”

幾人正說著話,外面忽然湧入一隊官兵,為首之人正是段暄睿,他指著蔣凡幾人道:“將這幾個細作給我抓起來。”

蔣凡:“大人說我們是細作,可有證據?”

段暄睿揮刀厲喝:“本將軍說你是你便是,給我抓起來!”

蔣凡深知公主的身份不能洩露,一旦讓程戈知曉,勢必與皇帝產生嫌隙,此時無論如何要護送公主離開,他回頭看了裴度一眼道:“這裏交給我,你帶她離開!”

段暄睿喝道:“包圍客棧,一只蒼蠅都別放出去!”

客棧門前又湧入大批士兵,裴度無法只得帶著永嘉往樓上退,但這些人似潮水般湧來他砍殺不及,便是一直跟著她的雪衣也被沖散了。

永嘉踉踉蹌蹌地四處躲閃,慌亂間跌入一間黑漆漆的屋子,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便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房間裏光線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下意識地開口祈求:“救救我……”

落在頸間的手指忽然顫了顫,他松開她的脖頸,下一刻門被人一腳踹開,段暄睿大喝道:“看你往哪裏……”

話未說完便覺一道兒勁風迎面襲來,淩厲的殺氣讓他心中大驚,心知無法躲過下意識伸手抓住身旁的士兵擋在面前,只聽“噗”地一聲響,那人便跌倒在地,抽搐幾下後便沒了生息。

段暄睿明明記得先前進去的是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怎會突然多出一名武功高手,他連忙回身躲到眾人身後,道:“將裏面的人都抓起來。”

屋子沒有點燈,外面大堂的火光照進來也只依稀瞥見床榻旁站了兩個人。

“還不快上!”

段暄睿一聲怒喝,士兵們魚貫而入,永嘉嚇得驚惶失措,手中死死握著梁帝賜予的金牌,她已經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

然而男子卻將她牢牢護在身後,光搖劍戟,殺氣肆意,不多時面前的士兵都被掀翻在地。

永嘉心中微微舒了口氣,不想男子卻身形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一口鮮血瞬時噴了出來,她伸手攙扶,觸及他腰側時只摸到了一手的濕熱。

她竟不知他是何時受的傷。

“你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她剛剛俯下身子,便覺一道兒寒光刺來,一只手攬住她的腰肢猝然將她撲倒,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讓她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凝聚著寒光的刃口朝二人襲來,流動的光影裏她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眸子,心中的惶恐與害怕在一瞬消弭,整個天地都仿佛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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