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0章 變故

關燈
第70章 變故

◎皇兄,我好疼。◎

一早陳至便拿了牌子入宮請了太醫一道兒去大將軍府, 幾人在廳堂內等了許久,管家方才引了太醫入內。

“將軍這幾日病得愈發厲害已不能下床,還望陳內監海涵。”管家滿臉愁容, 態度卻是不冷不熱。

陳/至擔憂道:“可知將軍患的何病?”

管家搖了搖頭道:“大夫來了一撥又一撥, 藥也吃了大半月總不見得好, 沒人說得出是何病癥,興許大人得的是奇癥。”

太醫進去許久出來後各個都蹙著眉, 問是何病沒人說得出個所以然。

“諸位醫官既不肯明言, 那不如隨我一道去公主府覆命。”

陳/至此話一出, 諸位醫官都急了眼,大長公主性情古怪, 一言不合心意便能要了他們的命, 太醫署的院判立即上前道:“陳內監別急, 我等商量過後會給您一個確切答覆。”

得到陳/至允準後三位太醫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而後院判大人上前道:“程大將軍得的是頭疾, 下官這就寫醫案開方子。”

聞言陳至心中泛起一股冷意,這幫子孫子倒是精明。

陳/至在管家帶領下入了內室,一進門就聽見程戈的痛呼聲, 見到陳至還“哎呦哎呦”個不停, 半轉著身子道:“陳內監大駕光臨, 恕在下不能遠迎。”

“將軍快躺下,您的身子要緊。”陳至連忙上前攙扶程戈。

自始至終程戈未有起身的意思, 管家上前接過侍從手中的扇子在旁親自為程戈打扇。

程戈滿臉痛苦,“哎喲, 我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勞公主殿下憂心, 臣愧對殿下厚愛……尤其近日臣聽聞邊關告急, 恨不得馬上披甲上陣,奈何我這身子不中用啊!”

陳/至幽幽一嘆道:“殿下命我前來一是探望您的病情,二是問問您西域聯軍可有破解之策,您是咱大梁的戰神,戰場上不能沒有您。”

程戈自是從他話語中聽出了示好之意,然而他卻是“哎喲”一聲捂住腦袋,管家立即從桌上的藥匣內取出藥丸餵入程戈口中,好半晌程戈方才恢覆生氣,虛弱道:“臣愧對陛下啊,每夜恒思邊關間事,及至夜半不寐,至今未有應對之策。”

陳/至見問不出所以然,便也不再滯留,趁著告辭之時衣袖擦過打開的藥匣不動聲色地將一顆藥丸收入袖中。

待回到公主府喚來醫官,對方將黑色藥丸端詳過後,放在鼻端一陣嗅,面色很是古怪,遲疑道:“這……這不是黑芝麻丸嗎?”

陳/至仍有些不信,將藥丸拿到手中輕咬了一口,隨即變了臉色,冷嗤道:“豈有此理!”

天色漸暗,星垂平野,天幕銀河貫帶,地蓋白沙萬裏,本是極為壯觀的景色,而城墻內外的人們卻無一人仰頭觀望這番美景。

剛剛結束了一場戰役,士兵們忙著打掃戰場,墻垛處多有損毀,硝煙彌漫在各個角落,一具具屍體被擡了下去,傷兵靠著墻垣休憩,手邊依舊放著兵器時刻準備著迎接下一次攻城。

“將軍,急報——”

正在擦拭長槍的魏樅,長槍在手中打了個轉重重磕在地上,他站起身道:“何事?”

“八十裏外出現五萬突厥兵正往堯城方向來。”

魏樅立即便意識到這路人馬是來支援吐谷渾大軍,兩路軍隊一旦匯合堯城根本就守不住。

半月來,吐谷渾十數次攻城,雖久攻不下,但堯城內已是強弩之末。尤其在周邊數城陷落之後,堯城更是腹背受敵,倘使再沒有援軍,堯城很快便守不住了。

副將周豐勸道:“將軍不如棄城退守寧城,待援軍一到咱們再打回來,奪回堯城!”

魏樅心知肚明,短期內不會有援軍到來,堯城乃險要之地,一旦失守關內道危矣,他思慮良久道:“我帶領三千精銳趕在突厥援軍之前守住駱谷關,此處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守住此處援t z軍便過不來。堯城交給你,按照原定計劃,吐谷渾必然會在三日內退兵。”

“三千對五萬是否太過兇險,請將軍慎重!”

在魏樅看來,戰爭的勝負並非人數決定,以駱谷關天險,如果運籌得當,勝算起碼是五五分,他立即下達軍令,隨即點選了三千精銳,輕車簡從連夜趕往駱谷關。

夜幕低垂,寧靜的曠野裏唯有風聲呼嘯。

直到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駱谷關,山林上草木晃動,群鳥夜啼呼嘯著飛入高空,滾滾巨石從天而降,四方騷然,沖天的煙火彌漫了數十裏。

喊殺聲持續了一整夜,待天明之時峽谷內只剩下遍地屍首,魏樅帶領手下快速清掃戰場稍作休整留下千人把守駱谷關,自己則帶親兵回城。

僅以三千人馬就將五萬大軍殺得大敗而歸,衛延興奮得不行,一路上嘴角都快翹上天了。

他家主子真乃戰神降世,這些年打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除卻被程戈陷害的那次,現有敗仗,以他看來此次行軍大總管之職就該是他家將軍的,放眼整個大梁就沒有比他家主子更厲害的了。

遠遠瞧見城門的方向,衛延止不住地興奮,高舉大旗縱馬朝城門方向狂奔,一邊大呼道:“開城門,魏將軍大勝而歸,快開城門——”

馬蹄掀起滾滾煙塵,鮮紅的魏字旗在城墻下飄蕩,城門卻遲遲不曾打開。衛延初時以為守城人憊懶,便命手下士兵同自己一起敲打城門。

城墻上有人探頭張望,衛延大喊道:“快開門!”

那人縮回頭,城門內靜悄悄無一絲響動。

魏樅此時已覺察到異樣,連忙將衛延叫了回來,幾乎在下一瞬墻垛上多出一排排弩箭朝著他們射來。

“快走!離開這裏!”

變故來得太快,衛延尚未來得及反應後背便中了一箭,他立即揮刀去擋,身旁的幾個士兵紛紛墜馬倒地。

衛延目眥欲裂,揮刀快速朝著中軍的方向奔去,直到遠離弩箭射程範圍才看清楚放箭之人是誰。

便是魏樅也以為他們離開之後堯城失守了,直到看清楚城墻上站著的段暄睿方才知曉是怎麽回事。

“魏樅,老子告訴過你,老子一定會回來的!”段暄睿囂張地占據站在墻頭,他身後站著被人五花大綁捆著的周豐。

“將軍!末將對不起您,末將沒守住堯城……”周豐大喊道:“他手持兵符,說是奉命來支援堯城的,末將一時不察中了他的圈套。”

“啪——”段暄睿給了周豐一個大嘴巴子,冷嗤道:“周豐私通外敵證據確鑿,來人將他給我砍了!”

魏樅手握長槍,厲聲道:“段暄睿!你敢!”

“我如何不敢!”說著他便奪過身邊親隨的刀,一刀砍在周豐的脖子上,鮮血頓時四濺,周豐尚來不及慘叫便從城墻上跌落下來。

魏樅握在手中的轡頭陡然收緊,幾乎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但理智告訴他此刻過去無異於送死。

“別過去!”魏樅伸出長槍擋住了身旁副將沖過去的動作。

他仰起頭,死死盯著段暄睿道:“我乃赤水道行軍總管魏樅,快開城門!”

段暄睿仰起頭哈哈大笑道:“很快你就不是了,哈哈——”

不多時,西邊響起了震天聲響,漫天煙塵中出現了大隊人馬。

“將軍,不好了!吐谷渾大軍攻來了——”

事情太過巧合,分明是段暄睿有意為之,想借吐谷渾之手除掉魏樅,再借魏樅之手削弱吐谷渾的力量。

可他只有數十騎兵,而對方數萬人不止,更何況他昨夜才經歷過一場廝殺,此刻人困馬乏,根本無法與吐谷渾正面開戰。

“撤軍——”魏樅在第一時間選擇了退軍,然而吐谷渾的人馬很快圍了上來,這無疑是九死一生之局。吐谷渾軍隊像一張大網將他們困住,頃刻間這支隊伍被攪得七零八落。

魏樅殺紅了眼,舞動手中長槍挑落無數敵將,只是可惜在這千軍萬馬之中,個人力量也不過是蜉蝣撼樹。

鮮血染紅了戰袍,他的身上已有多處受傷。

敵軍卻似蝗蟲般鋪天蓋地襲來,他情知今日在劫難逃,腦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永嘉的臉。

那日端陽節,她淚落在唇角,揚起臉努力笑著問他:你為什麽不肯娶我?

堯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傳回京城,大長公主捏著邊關加急軍報,眸中一片沈痛之色,魏樅失蹤了。

這個她一心看好的帝國將星難道就此隕落了嗎?

長寧深吸口氣,站起身望著墻上的輿圖,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是我太心急了,程戈領兵三十餘載,軍中遍布親信,並非幾場官場內鬥就可以消弭。”

“明日讓兵部侍郎再去探探程戈的口風,看他究竟想要什麽?”

陳至領命正欲離開,又聽長寧道:“魏樅失蹤的消息暫時瞞著永嘉。”

聞言陳至眸子微微一亮,唇角又多了分淺淺的笑意。

兵部侍郎在探望了程戈三次之後,終於有了準確的回信,他急急忙忙趕至大長公主府將程戈所言告知長寧。

“沖喜?”長寧初聞此言,倒有些楞怔,不知程戈到底要鬧哪出。

兵部侍郎摸了摸額頭的冷汗,心虛道:“大將軍說他有個侄子與永嘉郡主郎才女貌,倘若陛下玉成好事,他心中暢快指不定病就好……”

“嘭——”長寧手中的茶盞重重砸在兵部侍郎腳邊,大怒道:“豈有此理!這個老匹夫不要臉!”

兵部侍郎嚇得立即跪倒在地,大氣兒不敢喘。

就在他以為此事作罷之際,又聽上頭傳來大長公主幽幽聲音,“他侄子是哪個?”

“就……就是威遠將軍……秦孟元……”兵部侍郎見過秦孟元,雖然他相貌生得不差,但瞎了一只眼,而且並非頭婚。

這些他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給大長公主提。

然而大長公主卻隱約想起這麽個人,冷著臉道:“他是不是瞎了一只眼?”

兵部侍郎汗毛倒豎,冷汗連連,極力壓制恐懼道:“臣也不知。”

出了大長公主府,兵部侍郎依舊後怕不已,擦了擦冷汗,心中嘀咕著方才長寧大長公主的態度,她既是問起了秦孟元的底細怕是對沖喜之事並不完全反對,這麽說程戈又要起來了?

恐怕這大梁的天要變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擾的人心煩,永嘉推開窗,迎面一股濕熱的水汽撲面而來,桌上攤開的《地藏王菩薩經》被吹得嘩啦啦作響,被隨手扔在桌上的幾頁紙被吹得四散飛去。

身後的宮娥慌忙撿拾,整理妥帖之後壓上了鎮紙。

永嘉垂眸發現一只趴在窗沿上的蟬蛻,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俯下身正要細開,身後卻傳來了一疊急促的足音。

一陣疾風驟然襲來,殿內輕紗鼓蕩,窗子“哐”的一聲被重重闔上。

她的眼睛進了臟東西一時也睜不開,聽到腳步聲挺近了隨口問道:“雪衣,怎麽了?”

“郡主,出大事兒了!”

這段日子發生的大事兒太多了,永嘉早已有些麻木,她平靜問道:“何事?”

“今日早朝過後,秦孟元向陛下請旨求娶郡主!”

永嘉笑了笑道:“放心吧,皇兄不會答應的。”

“可是……奴婢聽說秦孟元此舉是為了給程大將軍沖喜,便是長寧大長公主亦是默許了的……”

“哐——”支摘窗被風掀起又重重落下,永嘉的衣袖隨風鼓蕩,插在發間的一支碧色透玉扁釵從發間墜落,“叮”的一聲砸在地上,碎成幾節。

宮人俯下身便要撿拾,卻聽永嘉淡淡道:“你們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她將自己關在殿內五日,每日除了雪衣送來膳食,任何人都不見。

第六日李赟命人打開了殿門,他獨自一人入了殿內。

他拿起蠟燭,依次點燃六枝梅花鍍金燈臺,室內一點點亮起來,照亮了窗邊抱膝仰望夜空的女子。

“他們都說我是皇室子女既享受了百姓的供養,便應該為了百姓犧牲自己,這是我的責任,是這樣嗎,皇兄?”

她偏過頭,眼神空茫得令人害怕。

李赟抿了抿唇,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嘆息道:“倘使我當初拒絕成為天子,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永嘉的眼神黯淡了幾分,盡管他沒有開口,但她卻從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

一陣靜默後,李赟從袖中摸出一本折子遞給永嘉。

她以為又是逼婚的奏疏本不想看,但李赟卻開口了,“看看吧。”

隨手拿起奏本打開,不經意瞥見魏樅幾個字心猛地跳了下,再凝神去看眼睛在——生死不明,幾個字上反覆看,眼睛卻越來越模糊,一滴豆大的淚珠掉在奏疏上,將那幾個字暈染的一塌糊塗。

李赟從她手中抽出奏疏,嘆氣道:“我讓人暗中查了此事,段暄睿早些年受過程戈的恩惠,魏樅的失蹤多半是程戈在背後操t z縱。”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皇兄能找到他嗎?”永嘉抓著李赟的衣袖,滿眼的祈求,臉上的淚珠兒前赴後繼地往下掉。

“我派去的人只找到了他的馬匹和槍,人多半已……”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永嘉卻已聯想到最壞的結局,她踉蹌著站起身便要往門外走,李赟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她身子一歪朝下栽去。

李赟飛撲過去抱住她,兩個人一道兒撞在了門框上,她疼得痛哭出聲,嗚咽著說:“皇兄,我好疼。”

“阿枳,”他努力揚起臉,忍著淚水道:“對不起。”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偏過頭看向李赟,一字字擲地有聲,“皇兄,我不要嫁給秦孟元,我永嘉郡主的夫君必得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他秦孟元不配。”

李赟有一瞬的怔楞。

她擡眸,月光掠過她明艷的眉眼,落在那雙冰冷似雪的眸子裏,她冷聲道:“我要嫁給程大將軍做他的夫人。”

作者有話說:

這個嫁人自然不是真的嫁,是程戈的催命符罷了,女主會親手噶了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