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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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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妖物

◎你若再敢動歪心思,我定要了你的命。◎

幾日後, 朝華公主替嫁之事已傳遍朝野,朝臣在聽聞朝華郡主殺死吐谷渾可汗最寵愛的皇子慕容晞光後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大梁與突厥之戰已將國庫掏空,前不久的河東鹽業改制將將有了起色, 倘是再起戰事必然民不聊生。

朝廷內懼戰的官員不在少數, 禮部官員提出賠償錢糧馬匹並再次送出皇室公主賠罪以緩解兩國爭端, 不少人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帝王送胞妹永嘉郡主入吐谷渾和親。

梁帝雖惱恨,但未當堂發怒, 反倒是一直沈默不語的長寧公主豁然起身, 指責禮部侍郎, “他吐谷渾王子的命是命,我大梁公主的命便不是命了嗎?朝華公主已然自戕, 爾等七尺男兒不思為國奮戰, 反倒拿弱女子頂罪, 真是可笑!”

滿朝男兒被大長公主當面叱罵俱是面上無光。

半晌,程戈冷哼一聲道:“與外夷和親雖為下策, 但實是無奈之舉。與突厥作戰雖勝但損失馬匹十多萬,撫恤賞賜兵士黃金五十萬斤,超出我朝一年的國庫收入。”

見朝臣又再次說起錢糧之事, 大長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看了一眼戶部尚書馮昭, 道:“馮大人掌天下土地、人民、錢谷之政、貢賦之差,到底有沒有錢他最清楚, 你不妨說說看著仗能不能打?”

馮昭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打仗之事臣不懂, 臣可與眾位說說去歲朝廷的收支。去歲百姓天下共斂費四百萬貫, 官俸開支用去半數, 朝廷下令賣爵, 得金四十餘萬金,抄沒罪臣毛仲家資一百萬貫……通計八百九十七萬貫。”

程戈心頭悚然一驚,自先帝故去,大梁與周邊小國戰事不斷,民夫流失,糧食減產,國庫已有許多年盈餘,百姓賦斂也從未超過二百萬貫,他一時竟有些懷疑馮昭是否算錯了。

馮昭似是看出程戈的疑惑,解釋道:“自三年前朝廷便實行鹽鐵官賣,征收商業稅、實行均輸平準之法,加之賣爵所得,國庫雖不豐盈,但比之往年已好上太多。”

程戈畢竟是武將出身,對朝廷錢糧經營之法不甚了解,更何況這三年間他一直領兵在外,對朝廷的這些決策並未放在心上,不知長寧竟在短短時間內斂下如此多的錢財。

如此看來,與吐谷渾之戰她早有預謀。

程戈越想越是心驚,下朝後立即召來自己的心腹幕僚商議應對之策。

“這位大長公主真乃奇才。”幕僚聽罷,不由對長寧大長公主露出欽佩之色,擡眸瞧見自家主公黑的一張臉立即改口道:“此女不除,主公大事難成。”

“看來計劃不得不提前了。”程戈深以為然,這些年他與長寧鬥來鬥去,互有輸贏,但論心機手段他卻是自愧不如。

夜半,窗外明星瑩瑩,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簫聲,如泣如訴,聞之斷腸。

永嘉躺在床上聽了半宿,近三更時方才睡去。

暗夜中一聲極輕的“哢噠”聲響,孤燈映出男子清雋的身影,他一步步走至榻前,目光流連在她的眉目間,手指幾次探出又收回,他終究沒有勇氣與她見面。

他有時候也會想,當初在t z涼州他若是真心待她,是否她永遠都只是江南的蘇枳。

這幾年他拼了命的往上爬,總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能夠保護她。

可爬到哪裏才算是足夠強大?

魏樅的雙眸暈出水霧伴著排山倒海的苦痛,他握緊了拳頭,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等下次回來他一定要帶她走,無論前路如何,無論是生是死。

永嘉醒來時床榻邊多了一枝山茶花,花枝爛漫尚有未幹的露珠。

她初時以為是雪衣放的,問過之後知不是,心頭生出幾分後怕,卻聽山上的小道童說起昨夜有位長相俊美的年輕郎君在觀外站了半宿。

永嘉不用問也知那人是誰,一時握著山茶花枝默默無言。

當日她便得了消息,魏樅已領命去往岷州。

算算日子,魏紫快要臨盆了,永嘉終究是放心不下再次回到宮中。

暮春四月,孟夏之交,天氣漸漸熱起來,魏紫愈發的倦怠,整日裏昏昏欲睡,永嘉入殿後見她只著了香妃色綾子如意雲紋衫,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羅裙在腰腹處高高隆起,宮娥在旁打著扇子,一只雪白的獅子貓蹲在她的腳邊打瞌睡。

原本還一臉喜色的永嘉,在見到獅子貓時不由蹙起了眉,看了一眼殿內侍立的大宮女,後者立即會意,跟著永嘉的腳步去了外殿。

“貓是哪兒來的?太醫難道沒告訴你們孕婦不得養貓?”永嘉的目光時不時望向內殿。

大宮女流雲面露遲疑之色,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

永嘉目光冷冷地落在流雲身上,她跟著一個哆嗦,慌道:“前日娘娘與張美人一道兒游園,恰好看見幾個奴才在院中杖殺一只貓咪,恰好看到了,娘娘於心不忍便救下了貓咪。”

“貓咪可有主人?”

流雲目光有些猶疑,低聲道:“奴婢聽說是中宮養的貓兒,因不小心抓爛了皇後娘娘最喜歡的一件雲裳才被下令杖殺。”

聞言,永嘉一驚,中宮養的貓兒,怎麽就這般巧合的讓魏紫瞧見了。

“太醫可瞧過了?”

流雲道:“太醫瞧過了,貓兒傷得不重。”

永嘉聞聲嗤笑,她竟以為自己問的是貓兒傷勢,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之,魏紫如今懷著龍嗣,萬事須得謹慎。

出於緊張,永嘉讓人將貓兒抱了過。

貓身通體雪白,唯獨尾巴是黑的,這貓兒竟是有名的“雪裏拖槍”,一雙眼珠竟還是一金一藍,大尾蓬松,也怪不得魏紫喜歡。

永嘉將貓兒抱入懷中,仔細檢查過它的爪子,見四爪皆被修剪得幹幹凈凈便也松了口氣。

她的手在貓松軟的毛發上一遍遍梳過,心頭竟也跟著柔軟起來。

內殿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魏紫在宮娥的攙扶下走出內殿,見到永嘉不由笑道:“這小東西可愛得緊,我近日頗覺煩躁,多虧了這東西陪我玩耍,心情方才好些。”

見她過來,永嘉忙將貓咪丟在地上,蹙起眉頭道:“你如今身子重不能碰這些。”

魏紫搖頭失笑,有激靈的婢子捧來了逗貓棒呈給她。

“你別緊張,我從未摸過它,每日只是用逗貓棒逗逗它,這小東西頗有靈性,乖覺的緊,從未沖撞過我。”

說著她拿過逗貓棒輕輕擡起,那貓兒伸出爪子攀咬,時不時躺倒在地露出白色的肚子,樣子實在憨態可掬。

原本借口將貓兒帶走的永嘉,面露無奈,直到她逗得累了,永嘉才從她手中拿過逗貓棒將人哄回榻上躺著。

她接過逗貓棒,細長的黃梨木桿上系著小鈴鐺,頂端穿著各色寶石,下面綴著幾根漂亮的鳥羽,樣子甚是精致。

隨手晃了晃,正欲放下,忽然覺察到一絲異樣。

“怎麽了?”魏紫見她拿著逗貓棒發呆,不由問出了聲。

永嘉將手中的逗貓棒放下,笑了笑道:“沒什麽。”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魏紫用了碗燕窩粥後便又開始打哈欠,永嘉不便打擾便告辭離開了,只是她走後不久流雲便尋不到白日裏魏紫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根逗貓棒。

翌日晌午,魏昭儀早膳過後忽然暈倒在當地,關雎宮瞬間陷入了混亂,太醫進進出出,天子丟下滿朝文武在殿門外焦急徘徊。

廊下風急,黑雲壓城,嗚嗚咽咽的風聲,昭示著一場大雨已迫在眉睫。

永嘉陪著梁帝,從清晨一直等到夜半,直到一聲尖叫劃破夜空,滿臉驚恐的太醫哆嗦著奔出殿外,見著梁帝便喊道:“陛下,昭儀娘娘誕下了……妖物……”

仿佛是一場怪誕的夢,梁帝趕走了所有的宮人,獨自一人入了內殿。

翌日宮內便盛傳魏昭儀生了怪胎,連接生的穩婆都被當場嚇死了,而至於胎兒如何怪卻也沒有個具體的說法。

有人說胎兒身上爬滿了蟲子,有人說胎兒生了兩個頭,有人說胎兒生了三只腿……

盡管梁帝下了禁令,謠言依舊在內廷甚囂塵上。

幾日後的夜裏,張美人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床榻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疲憊地睜開眼眸,口中喚著:“冬兒……”

手指不經意觸到榻上一物,下意識抓在手裏。

冬兒急匆匆趕來,急忙掌了燈,張嫣將手中物事湊到跟前,只一眼便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桿子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張嫣驚恐地大叫道:“這玩意兒怎麽會在這裏?快拿走拿走!”

她一邊說一邊跳腳,仿佛床榻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恐怖東西。

卷簾翻飛,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指拾起逗貓桿幽幽道:“張美人這是怎麽了?”

她緩緩撩起菱紗帳,琉璃燈盞映出女子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手中捧著一支鑲嵌著紅寶石的逗貓桿緩緩遞至張美人面前。

“沒,沒什麽。”張嫣匆忙跳下床,赤足立在永嘉一丈之外,喘著粗氣道:“郡主怎麽會在我的寢殿?”

永嘉手指輕輕拂過逗貓桿上的紅色寶石,漫不經心道:“我聽說你病了,便想來看看你,你知道白日裏人多眼雜,我有些話想單獨給你說。”

張嫣心驚膽寒,永嘉郡主深夜入了她的寢宮她竟毫無所知,隨侍的宮人竟無一人前來通稟,她眼睛下意識地瞥向一旁侍立的冬兒。

“你也別怪她們,是你自己睡得太沈,宮人喚不醒。”永嘉指尖一轉,逗貓桿轉了個圈兒,手柄對上了張嫣的臉。

只聽“哢噠”一聲響,有什麽東西從桿子的一頭噴了出來,濺在了張嫣的臉上。

“啊……救命……”張嫣驚恐地大叫出聲,手指想要觸碰自己的臉頰,但又似懼怕什麽不敢觸及。

似乎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在臉上蠕動,一股腥臭之氣蜂擁著鉆入七竅之中。

“我聽說這凝血蟲最喜歡吃孕婦的血,不知你的血它們喜不喜歡。”永嘉輕輕巧巧的笑靨落在張嫣的眸中仿佛嗜血的修羅,她驚恐地尖叫著沖永嘉撲去。

“永嘉,你不能這麽害我,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張嫣沒料到永嘉這麽瘋,明明二人有盟約在前,她竟還這般嚇唬她。

永嘉眸色微變,冷聲道:“你若再敢動歪心思,我定要了你的命。”

張嫣面露懼色,手指下意識地捂住腹部,她哀聲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如何取信於中宮。”

永嘉冷笑一聲,她壓根兒就不信她的說辭,她的目光從她的臉漸漸轉移到她的腹部,張嫣情節之下的動作令她生出幾分疑惑,擡手就要摸她的脈搏卻被張嫣快速躲過。

她的反應讓永嘉更加確定,張嫣在計劃之外另有事情瞞著自己。

不過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她笑了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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