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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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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舌戰

◎世上當真有生得這般相像的人嗎?◎

仿佛是一場永不會醒來的噩夢, 不斷在他耳畔縈繞。

淒風苦雨中,依稀又回到了那夜。

光影沈沈,滿園的桂花細雨, 人影憧憧。他推開房門, 喜房中的美人掀起了喜帕, 幽幽光影裏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眼睛黑沈沈的, 靜靜地看著他。

明明那時候滿世界都是晦暗的風雨, 他卻清楚地記得, 她朝他展顏一笑,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卻帶著純白的暖意。

那時候……明明就心動了。

卻要拿諸般理由來欺騙自己, 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今年的雨似乎格外的多, 直至天亮依舊下個沒停,被沾了雨水的春衫也帶了幾分郁郁之氣。

早朝過後, 舅舅程戈帶著秦孟元入延英殿面聖,陛下瞧見他異乎尋常的左眼不由多問了幾句。

秦孟元被戳中痛處,本想將實情脫口而出, 卻瞥見了舅舅的眼色, 便恭敬道:“是臣下打馬球時不慎誤傷了眼睛, 如今雖不能視物,但已無礙。”

梁帝不過隨口一問, 隨後又與程戈說起了此次北伐的軍務,秦孟元在此多有不便於是退出殿外等候。

此次他回京述職, 向陛下上奏突厥突襲黑水村之事, 原本因魏樅回京他心中發怵, 只怕事情已然敗露。但日前陛下竟下詔北伐突厥, 他心中的那份惶恐也就放下了不少,尤其身旁還有舅舅在,他便更加有恃無恐了。

既然陛下下詔北伐,就說明黑水村之事尚未暴露,而且據他探聽的消息,陛下並未召見魏樅。

宮中侍從如往常般見到他甥舅二人態度異常恭敬,便是殿前大總管對他亦是客客氣氣,這讓他心中生出幾分傲然來,出了外殿便旁若無人地在園中閑逛。

遠遠見到廊下行來一女子,她裹了一襲t z流雲裳,撐著一柄素色的油紙傘,裊裊婷婷朝這邊走來。

倏忽風起,衣帶當風,飛雪盈袖,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好似泥沼中生出的妖灼白花,無端讓他喉頭發緊。

似乎是覺察到灼熱的視線,她將傘沿輕輕上擡,露出一張欺霜賽雪的嬌顏,

美麗的眸子裏隱隱透著一絲疲態,卻在望見秦孟元的瞬間神情緊繃。

秦孟元驚得呆住,楞神的工夫見那女子已在宮娥的簇擁下轉了方向,與他漸行漸遠。

他加快腳步躍過宮娥,一把抓住女子的衣袖,果然就見到了那張魂牽夢繞的臉,他驚喜道:“蘇娘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身側的女官憤然上前拉扯他的臂膀,怒喝道:“大膽奴才,還不放手!”

秦孟元畢竟是武將出身,尋常內侍怎能奈何得了他。

蘇枳大怒,對著秦孟元冷叱道:“你是誰?怎敢對本郡主如此無禮!”

說著宮人便喚來了殿外的侍衛統領,來人見狀立即將秦孟元圍了起來。

秦孟元不得不放開蘇枳的衣袖,宮人立即將蘇枳護在身後,女官沖著侍衛統領劈頭蓋臉一陣怒斥,“你們是怎麽當差的,什麽都敢放進來,萬一沖撞了郡主你們能擔當得起嗎?”

蘇枳不願在此逗留,沈聲道:“算了,人交給安統領便是,我們走吧。”

秦孟元見美人柳眉發紅,玉容含怒,一時更是看癡了,直到人走遠了,方才扯著安統領的衣袖問道:“她是誰?”

安統領冷冷瞥了他一眼,道:“這是晉王之女,當今陛下的胞妹——永嘉郡主!”

世上當真有生得這般相像的人嗎?

秦孟元心頭怦怦直跳,口中喃喃著‘永嘉郡主’幾個字,眼中卻冒出如火的欲望。

回頭見到自家舅舅已從殿內出來,他不由分說上前道:“舅舅,此番北伐倘若我立下戰功,您可否答應我一件事兒?”

程戈道:“何事?”

秦孟元望著遠處消失的身影,咽了口唾沫道:“自然是喜事。”

大軍開拔那日,蘇枳躲在人群中遙遙望著馬上的年輕將軍,銀色鐵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纖長羽睫不住顫動,心中酸澀鼓脹,她知他這一去二人此生怕是再難有重遇之時,但想要突破二人之間山海般的鴻溝,卻又是力不從心。

不管是身份還是立場都決定了二人再無相伴的可能,既如此長痛不如短痛,她狠下決心做了那惡人,卻要讓他背負一生的愧疚。

她終究只能泯滅在人群中,在心中遙遙一句:祝君好。

馬蹄牽動之時,魏樅察覺到一道兒灼熱的視線,他猝然回眸朝著人群中望去,熙熙攘攘間只見幡戟招搖,人潮洶湧,而那道視線卻杳無蹤跡。

停駐了半晌,青年轉過身去,頎長的背影透著不易察覺的黯然,像是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光芒盡散。

被拖入一旁茶樓雅間的蘇枳,黯然收回視線,任由陳閑將她劈頭蓋臉一陣數落。

“你既是放不下又如何讓我說出那般狠心絕情的話,倘使魏樅知曉那些話都是騙他的,我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活到娶妻生子……”

說到此處,蘇枳也有些背脊發涼,她之所以將事情做得這般決絕,便是斷了自己所有念想,也將魏樅逼上了絕路。

蘇枳咬了咬牙,“不,不會有那一天,我與他再見亦是陌路。”

陳閑雖是氣惱,也知她心中苦楚,無奈道:“你知道就好。”

承平八年季秋,北征捷報傳入京城,魏樅率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兵,襲破定襄,突利可汗倉促遁去。

承平九年冬月,突利於磧石營壘自固,程戈率軍擊之,突利遣兵防禦白道,又為程戈所破,魏樅則率驍騎窮追不舍,二月六日,魏樅與突利戰於陰山,突利又敗,遂棄磧石覆竄入鐵山。

承平十年鶯時,突厥遣使入京謝罪,情願舉國內附。

突厥使臣至京都那日,梁帝遣鴻臚卿陳閑、將軍唐修,同往撫慰,又詔令程戈率兵往迎。

在迎接突厥使者入京的隊伍中,陳閑身則有一異域女子相陪,容貌昳麗,使臣見之驚呼:“皎月公主。”

阿史那皎皎執漢人禮,笑道:“哥舒大人,別來無恙。”

夜裏,皎皎回到宮中,蘇枳早已在內殿等候。

見到皎皎,不由一笑,遣退了侍從,道:“今日你辛苦了。”

皎皎徑自拿起桌上的一盞茶,仰頭一口灌下,舔了舔嘴唇道:“你們中原人禮節真多,這一日可把我忙壞了。”

蘇枳笑著為她添了杯茶,嗔怪道:“再多的禮節,也架不住某人春心萌動。”

“咳咳——”正在飲茶的皎皎頓時嗆住,紅著臉道:“你在瞎說什麽?”

蘇枳覷見她泛紅的雙頰不由打趣道:“你們突厥女子不是敢愛敢恨,情愛之事從不遮遮掩掩嗎?為何你至今還不對陳閑表白情/事?”

皎皎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還說我,你既然這麽關心魏樅,為何又不肯說明自己的身份。”

蘇枳臉上浮現落寞之色,皎皎自知說錯了話,忙抱住蘇枳的胳膊道:“好啦好啦,不說他了。今日雖只是接待使臣,但從哥舒大人的態度來看,我覺得突利可汗只是緩兵之計,突利雖接連敗退,但其部眾尚盛,加之天氣日暖,牛馬恢覆了生機,以突厥軍隊的悍勇未必就會敗。以我對攝政王的了解,他必然存著這般心思。”

“你的意思,他並非是真心降服。”蘇枳目露憂色,此次北征已有兩年之久,所耗軍資不知凡幾,國庫已然無法支撐如此龐大的開支。

今日在朝中已有不少大臣上奏招降,便是皇兄也有了退兵的打算。

可如今這般好的局勢,倘使不一鼓作氣滅了突厥,待他卷土重來豈非前功盡棄。

“要是能議和就好了。”皎皎在突厥長大,雖然父親死於突利可汗之手,但突厥百姓何其無辜,她同樣不想見到雙方兵戎相見。

二人立場不同,所思所想亦是不同。蘇枳明白皎皎的心思,但於她來說,速戰速決才是最好的結果。

突厥使者入京,一來一去相隔數月,天氣日漸和暖,待到四五月份,草青馬肥,突厥人恢覆了生機,必然會逃往漠北,只需休養生息,他日必能卷土重來。

梁帝並非沒有這樣的顧慮,但是突厥使者聲稱,突利可汗願意親身入朝稱臣,他便有些動搖,於是派程戈迎接突厥部眾歸降。

聖旨傳到邊關,隨行的安撫使唐修將軍將聖旨交到程戈手中,便與其商議迎降之事。

帳內唐修大讚大將軍程戈的領軍之能,稱他之軍功——千載之下,無人出其右。

行軍副總管姚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魏樅,真要說起來此次北征,功勞最大者非魏樅莫屬,若非他襲破定襄,給突利打了個措手不及,後面突利也不會這般狼狽逃竄。

唐修將帳中諸人都誇了一遍,卻對魏樅視若無睹,旁人也都瞧出端倪,卻無一人為魏樅開口。

迎降之事商議的七七八八,翌日唐修便親自帶了數百人馬前往突利可汗的大營招降。

唐修前腳方走,魏樅後腳便去了行軍副總管姚崇的私帳。

姚崇以為他是因唐修之事鬧得不痛快,便寬慰道:“你放心,你的功勞我早已呈報陛下,唐修這人狂妄不羈,便是長寧大長公主亦多次被其彈劾,你不要放在心上。”

魏樅本不是為此而來,但經他這麽一說,魏樅便覺出了他言下之意,恐怕是知曉他這行軍長史之職出自大長公主手筆,昨日故意當著眾人面兒給他難堪。

他無奈的笑了笑,對姚崇道:“將軍,末將此次前來是為了招降一事兒。”他看了姚崇一眼,道:“將軍覺得突厥是否真心降服我大梁?”

“這……”姚崇摸了摸胡須笑道:“詔書已然許降,即便突厥非真心,你我也是無可奈何。”

魏樅蹙眉,繼續道:“倘使突厥恢覆元氣再起反意,你我此次北征又有何意義?”

聞言,姚崇放下了手中的軍務,為魏樅斟了杯茶,親自送入到他手中,沈聲道:“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我知道少年人嫉惡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可聖命難違,人心不可測,你我只需做好眼前之事便已是大功。”

魏樅沈默地望著杯中茶盞,姚崇所言之事他豈會不懂,只是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此時若不一舉拿下突厥,日後再興師動眾,豈非勞民傷財。

半晌之後,他放下手中茶盞,擡眸道:“聖命難違,卻非不可違。”

他忽然站起身,朝著姚崇跪下道:“魏某此來確有事相求……”

姚崇眉心一跳,隱約猜到魏樅所言何事,連忙起身相扶,開口便要拒絕,卻被魏樅打斷,他道:“不必將軍做什麽,只假作不知,事成大家受福,事不成有我受禍,決t z不牽累公等。只是……將軍若肯垂憐,程大將軍那裏請為我掩護,”

“你……唉!”姚崇面露憂色,在帳中來回走動,他是守成之將,一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偏偏遇到了魏樅這樣截然相反的人。

軍中諸將誰人不知此次正是一舉殲滅突厥的好機會,但遠在京城的各位主子卻更在乎天朝上國的威儀。

魏樅見他神色明顯有動容,於是又加了一把火。

他道:“你我身為邊將對突厥人的脾性知之甚詳,待春日草盛馬肥百姓必將再次遭到擄掠,難道您就忍心看著邊關的百姓流離失所嗎?”

姚崇幽幽嘆了口氣,咬牙道:“你好自為之。”

魏樅微微松了口氣,朝著姚崇的方向一拜,隨即起身大步而出。

當日夜半,程戈在睡夢中被人叫醒,親衛急匆匆稟道:“啟稟大將軍,魏樅夜率一萬兵馬朝著突厥軍駐紮的方向去了。”

原本還睡意蒙眬的程戈,陡然驚醒,他心中驚道:“魏樅是想幹嘛,造反不成?”

他略一思量,便知魏樅此舉何意,忙遣人沿途打探。自己在帳中思忖片刻招來了毛仲。

程戈顧不得解釋,壓低聲音道:“你即可帶一支親信前往突厥可汗牙帳,告訴突利可汗速速北逃。”

毛仲還想再問什麽,程戈卻是怒斥道:“還不快去,十萬火急。”

承平十年四月初五,粱使赴突厥迎降,行軍長史魏樅乘詔使到虜,發兵掩擊,夜襲突厥大營,斬首萬餘級,俘獲突利可敦及長子羅支,俘突厥男女部眾十餘萬,獲雜畜無數。

突利敗退之後,突厥諸部請降,大將軍程戈率軍俘虜五萬餘口突厥部眾。

消息傳至京城,滿朝震驚。

突厥使臣大鬧鴻臚寺客館,怒罵梁使,道:“大梁天子,既許我歸附,覆出兵襲擊我突厥部眾,口中說著禮儀之邦,所行卻與匪徒無異。大梁天子,竟是這般言而無信之人!”

彼時驛館之內住著吐蕃、回鶻使節,聞言皆露出驚疑之色。

蘇枳初聞前方捷報,亦是被驚到,又聽說驛館之事後匆匆趕至,其時驛館之外已聚集了不少百姓,館內諸使節亦在旁觀望。

陳閑被數十突厥使臣堵在中庭,已是滿頭大汗,自顧不暇。

“今日大梁之舉,豈非天下恥笑,一國之主尚言而無信,何以教化百姓?”突厥使者哥舒滔滔不絕地指責大梁國主,一群平日裏口誅筆伐的文臣卻個個跟鋸嘴葫蘆般悶不吭聲。

蘇枳見狀是氣不打一處來,在婢女耳畔低聲耳語幾句。

未幾,婢子不知從哪兒尋來一鑼鼓。

“邦邦……”鑼鼓聲起,壓住了所有喧囂之聲,所有人將目光投向聲音來處。

敲鑼鼓的是名年輕的秀麗女子,不過轉瞬人們便將目光落在她身旁華服少女身上,少女有一張過分嬌艷的臉,明眸皓齒,桃腮籠艷,是一片狼藉裏最明艷動人的顏色。

那是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偏偏又氣度高華,令人望而卻步。

蘇枳看了眼婢女,她立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微微一笑,朝著眾人盈盈施了一禮,笑道:“昔日突厥強盛,控弦百萬,與我朝兄弟相稱,然而卻趁著我朝新帝登基,多次寇邊,燒殺百姓,搶掠牲畜無數,難道在你們突厥,兄弟之間便是這般照拂的嗎?”

突厥本就不通教化,又何來信義之說,在場的西域諸國也飽受突厥侵襲,聽了此話頗覺有理。

哥舒卻是冷冷一笑:“如你所說,我突厥與大梁乃兄弟之邦,我突厥為兄大梁為弟,兄長家中缺少口糧,弟弟不該主動奉上,才算得上兄友弟恭?”

聞聽此言,蘇枳只覺惡心,如此厚顏無恥之辭竟也能說得這般大言不慚。

陳閑亦是冷笑:“不問自取視為偷盜,更何況這十數年來,我朝贈汝金帛無數。承平三年突利可汗自負盟約,引兵入寇,直逼京師,這兄弟盟約早便被可汗背棄,如今又何來兄友弟恭之說?”

哥舒道:“前事不究,便說此次大梁天子既許歸降,為何又出爾反爾,難道不該給西域諸國一個交代嗎?”

原本還有些動搖的諸國使臣,覆又竊竊私語,將視線落在大梁官員身上。

蘇枳冷眼旁觀,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待哄鬧的夠了,方才開口道:“當初你入京之時曾言,突利可汗願親入我梁都歸降。但三月過去,突利不僅沒有率兵歸降,反而派使者入吐谷渾搬救兵,你且說究竟是誰詐降,試圖騙取我朝天子的信任?”

哥舒委實沒有料到這般局面,心下驚慌過後,又鎮定自若道:“你說這話可有證據?莫非是你梁朝為挽回顏面故意栽贓陷害?”

“是不是栽贓陷害你一問便知?”蘇枳拍了拍手道:“將人帶上來。”

話音甫落,院外便有數名侍衛押著一突厥人入了中庭,哥舒見到來人,大驚道:“羅支王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枳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羅支,眸中閃過一絲寒芒,回過身笑道:“羅支王子,你且告訴眾人,你父汗是否派人入吐谷渾求救?”

羅支未及開口,哥舒便急道:“您是不是被他們要挾了?”

蘇枳神色微變,他此番先聲奪人,羅支無論怎麽回答,都有被脅迫之嫌。

她轉頭睨著眾人,日光下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熠熠生輝,紅唇微揚,輕笑道:“哥舒大人你便是如此不信任羅支王子嗎?”

羅支隨即開口道:“沒有任何人威脅我,我父汗確實曾派人前往吐谷渾求救,而且他也從未有過歸降的打算。”

他此言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突厥使節臉上,此前還瘋狂叫喧的哥舒此刻面露悲憤之色,對著羅支大吼道:“你可對得起你父汗的養育之恩?對得起突厥的百姓?”

羅支靜靜看著他像個跳梁小醜般咆哮,待他吼完,方才漫不經心道:“突厥亡國不在於梁,而在於可汗,若非他重用粟特胡人,唯利是圖,驕恣無道,又怎會大失民心,遭諸部背棄。 ”

哥舒聞言大怒,“究竟大梁許了你如何好處,讓你背棄自己的家國?”

他說著便朝著蘇枳的方向奔來,喊道:“是不是這個女人給你說了什麽?”

察覺到危險的陳閑,快步阻攔,卻被哥舒硬生生撞開,他腳步如風,出手如電,手指朝著蘇枳的脖頸襲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男主就發現自己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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