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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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我很早就有了這種預感。
早在師父離開這片森林並告訴我往後要獨立生活的那一天起。
但我還是被這個事實打擊到了。
不過，我仍舊沒有離開這裏。
我和師父不一樣。
師父總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熱情與好奇。
但我……除了這片森林，我不知道我該去哪。
……
我再次陷入了消沈。
一天裏，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坐立不安地發呆。
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
以往最喜歡的配制藥劑也吸引不了我。
拿起藥劑瓶的瞬間我就失去了接著做下去的興趣。
屋外潑灑著的那些閃閃發光的絢麗液體也很久沒有更新了。
夜晚的太陽逐漸暗淡下來。
甚至於，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開始發起高燒。
我之前提過吧？女巫的壽命很長。
我知道我的作息一直不夠規律健康，但自我跟隨師父學習魔法開始，我的身體一直很好。
我很少生病。
……
上次生病是什麽時候呢？
我不記得了。
但上一次我變成這副重感冒的狼狽模樣時，師父在我身邊。
我那時年紀小，很多藥劑都不能喝。
屋頂掛著的昏黃燈下，我昏昏沈沈躺在床上，師父就坐在床邊，安靜翻看一本魔法書，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在冷水中擰幹毛巾，蓋在我的額頭上。
她並不像那些十分喜愛孩子的母親，時刻關註我，把我視作她的驕傲、她的珍寶。
但她也不會完全忽略我。
她就像照顧一個撿來的普通陌生小孩一樣把我養大，多加一個碗，一張床，一些生活用具，大多時候都放任著我，只在閑來無事時承擔一會兒教養責任。
然後在我成年後，離開這裏，讓我獨自生活。
我很羨慕師父。
師父總是知道她想要什麽。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清楚做哪些事情時自己會變得開心。
我說過吧，師父總是喜歡無償救助那些進入陣法的人們。
不過，人心易變，就算通過陣法的檢驗，表明來者沒有心懷惡意，也還是會存在著少數不知感恩的敗類，被救助後還去出言質疑詆毀。
但就算這樣，師父也不會委屈憤怒，更不會變得迷茫。
因為她清楚知道，她享受的就是救助他人的過程。
所以……
這樣的師父，就算暫時遭受挫折，又怎麽會需要我的安慰呢？
一直都是我需要師父。
因為我還沒長大。
我很想念她。
……
師父曾說，成長的總是伴隨著痛楚。
我很難受。
但我沒有成長。
我只是在蛻皮。
一點一點撕開層層偽裝，最終不得不接受那個始終不願承認的現實。
……
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
我以為睡上一覺身體就會自己痊愈。
但第二天傍晚醒來，我還在發燒。
不得已，我只能從床上爬起來，扶著門框去到隔壁房間，從藥劑櫃中拿上瓶具有治愈效果藥劑。
我對收納這種事沒有任何心得。
即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心血來潮整理一次，藥劑櫃看起來仍舊雜亂。
卡米爾在這的時候或許更為整潔一些，他會幫忙規整整理。
但顯然，他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
不過無所謂了。
看得過去就行。
只是，找尋藥劑時，那些堆在一起的易碎玻璃瓶，看得我燒了兩天的大腦變得更加暈眩難受。
……
我想要淺色趨近於透明的那瓶治愈藥劑。
那瓶藥劑效果十分一般，大多時候，我甚至會嫌棄這類藥劑緩慢的療愈效果。
但透明的那瓶，味道是最正常的。
其他的療愈類液體，效果雖好，但味道難喝到爆炸，一滴都難以下咽。
不過效果好，那些來此的傷患們包括卡米爾，我給的都是這種。
畢竟不是我喝。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是我要喝。
我一向不會刻意為難自己。
……
透明的藥劑大多都不常用，被我放在了藥劑櫃的最上排。
昏昏沈沈中，我動作緩慢地踮起腳伸出手去。
啪嗒——
拿出瓶子的同時，旁邊的一個小玻璃瓶被我不小心帶出來摔碎了。
我低下頭去看，玻璃瓶很小，是最小號的尺寸，瓶內液體應是蘊含著些許魔力，溢出後的液體在地面上散發著點點熒光。
哦。
我盯著那堆碎片，反應兩秒後想起來。
摔碎的瓶子裏裝的是“魔女的眼淚”。
之所以散發著熒光，是因為那些液體裏滿溢著我因為卡米爾而感到的快樂，蘊藏著女巫的情緒。
不過現在沒用了。
摔碎後，那些裸露出重要的物質就已經開始急速逸散。
再過幾秒就會變成一小灘的普通水漬。
我沒有力氣收拾，皺著眉喝完藥就回到床上睡覺了。
我太累了。
一切等睡醒了再說吧。
……
卡米爾找到了我。
他通過陣法檢驗，然後出現在了我面前。
這次，他沒再把我錯認成生活在森林裏的小精靈。
……
我和卡米爾的重逢過程，正常來說其實應該被我表述得更具情緒化與戲劇化一點，最好再增加一些細節形容，強調一下場景的浪漫，好加深我們之間的感情羈絆與宿命感。
最好是從我退燒醒來的那天早晨開始講起，把最近初春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作為開頭，從溫暖的太陽，融化的河流，一路描述到房子周圍開出的五顏六色小花，這一切一切美好景物，接著，描繪好這幅雨過天晴的畫面後，就可以提及，林後忽然出現的那抹和陽光一樣的金色，然後，就能引出一身正裝帶著微笑來到這裏的卡米爾了。
但很可惜，以上的一切都並非真實存在。
卡米爾不是在我醒來的那天到來的，而且，他來的那天是個下雨天……或許應該說，最近一段時間都在下雨，他來的那天也不例外。
卡米爾穿的倒是禮服，但早就被一路上的枝丫劃得開線破爛，頭發也有點淩亂。
微笑倒是吻合的，如果社交禮儀式的微笑也算的話。
就這樣吧，這段快速跳過。
我高燒三天後退燒，醒來收拾好玻璃碎片，順便收拾了下我那稀碎的內心。
然後，一周後，卡米爾來了。
我懶得按順序詳細描述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沒什麽情緒包含在那些場景裏，說出來也是一堆流水賬。
就像上面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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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就有了這種預感。
早在師父離開這片森林並告訴我往後要獨立生活的那一天起。
但我還是被這個事實打擊到了。
不過，我仍舊沒有離開這裏。
我和師父不一樣。
師父總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熱情與好奇。
但我……除了這片森林，我不知道我該去哪。
……
我再次陷入了消沈。
一天裏，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坐立不安地發呆。
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
以往最喜歡的配制藥劑也吸引不了我。
拿起藥劑瓶的瞬間我就失去了接著做下去的興趣。
屋外潑灑著的那些閃閃發光的絢麗液體也很久沒有更新了。
夜晚的太陽逐漸暗淡下來。
甚至於，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開始發起高燒。
我之前提過吧？女巫的壽命很長。
我知道我的作息一直不夠規律健康，但自我跟隨師父學習魔法開始，我的身體一直很好。
我很少生病。
……
上次生病是什麽時候呢？
我不記得了。
但上一次我變成這副重感冒的狼狽模樣時，師父在我身邊。
我那時年紀小，很多藥劑都不能喝。
屋頂掛著的昏黃燈下，我昏昏沈沈躺在床上，師父就坐在床邊，安靜翻看一本魔法書，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在冷水中擰幹毛巾，蓋在我的額頭上。
她並不像那些十分喜愛孩子的母親，時刻關註我，把我視作她的驕傲、她的珍寶。
但她也不會完全忽略我。
她就像照顧一個撿來的普通陌生小孩一樣把我養大，多加一個碗，一張床，一些生活用具，大多時候都放任著我，只在閑來無事時承擔一會兒教養責任。
然後在我成年後，離開這裏，讓我獨自生活。
我很羨慕師父。
師父總是知道她想要什麽。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清楚做哪些事情時自己會變得開心。
我說過吧，師父總是喜歡無償救助那些進入陣法的人們。
不過，人心易變，就算通過陣法的檢驗，表明來者沒有心懷惡意，也還是會存在著少數不知感恩的敗類，被救助後還去出言質疑詆毀。
但就算這樣，師父也不會委屈憤怒，更不會變得迷茫。
因為她清楚知道，她享受的就是救助他人的過程。
所以……
這樣的師父，就算暫時遭受挫折，又怎麽會需要我的安慰呢？
一直都是我需要師父。
因為我還沒長大。
我很想念她。
……
師父曾說，成長的總是伴隨著痛楚。
我很難受。
但我沒有成長。
我只是在蛻皮。
一點一點撕開層層偽裝，最終不得不接受那個始終不願承認的現實。
……
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
我以為睡上一覺身體就會自己痊愈。
但第二天傍晚醒來，我還在發燒。
不得已，我只能從床上爬起來，扶著門框去到隔壁房間，從藥劑櫃中拿上瓶具有治愈效果藥劑。
我對收納這種事沒有任何心得。
即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心血來潮整理一次，藥劑櫃看起來仍舊雜亂。
卡米爾在這的時候或許更為整潔一些，他會幫忙規整整理。
但顯然，他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
不過無所謂了。
看得過去就行。
只是，找尋藥劑時，那些堆在一起的易碎玻璃瓶，看得我燒了兩天的大腦變得更加暈眩難受。
……
我想要淺色趨近於透明的那瓶治愈藥劑。
那瓶藥劑效果十分一般，大多時候，我甚至會嫌棄這類藥劑緩慢的療愈效果。
但透明的那瓶，味道是最正常的。
其他的療愈類液體，效果雖好，但味道難喝到爆炸，一滴都難以下咽。
不過效果好，那些來此的傷患們包括卡米爾，我給的都是這種。
畢竟不是我喝。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是我要喝。
我一向不會刻意為難自己。
……
透明的藥劑大多都不常用，被我放在了藥劑櫃的最上排。
昏昏沈沈中，我動作緩慢地踮起腳伸出手去。
啪嗒——
拿出瓶子的同時，旁邊的一個小玻璃瓶被我不小心帶出來摔碎了。
我低下頭去看，玻璃瓶很小，是最小號的尺寸，瓶內液體應是蘊含著些許魔力，溢出後的液體在地面上散發著點點熒光。
哦。
我盯著那堆碎片，反應兩秒後想起來。
摔碎的瓶子裏裝的是“魔女的眼淚”。
之所以散發著熒光，是因為那些液體裏滿溢著我因為卡米爾而感到的快樂，蘊藏著女巫的情緒。
不過現在沒用了。
摔碎後，那些裸露出重要的物質就已經開始急速逸散。
再過幾秒就會變成一小灘的普通水漬。
我沒有力氣收拾，皺著眉喝完藥就回到床上睡覺了。
我太累了。
一切等睡醒了再說吧。
……
卡米爾找到了我。
他通過陣法檢驗，然後出現在了我面前。
這次，他沒再把我錯認成生活在森林裏的小精靈。
……
我和卡米爾的重逢過程，正常來說其實應該被我表述得更具情緒化與戲劇化一點，最好再增加一些細節形容，強調一下場景的浪漫，好加深我們之間的感情羈絆與宿命感。
最好是從我退燒醒來的那天早晨開始講起，把最近初春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作為開頭，從溫暖的太陽，融化的河流，一路描述到房子周圍開出的五顏六色小花，這一切一切美好景物，接著，描繪好這幅雨過天晴的畫面後，就可以提及，林後忽然出現的那抹和陽光一樣的金色，然後，就能引出一身正裝帶著微笑來到這裏的卡米爾了。
但很可惜，以上的一切都並非真實存在。
卡米爾不是在我醒來的那天到來的，而且，他來的那天是個下雨天……或許應該說，最近一段時間都在下雨，他來的那天也不例外。
卡米爾穿的倒是禮服，但早就被一路上的枝丫劃得開線破爛，頭發也有點淩亂。
微笑倒是吻合的，如果社交禮儀式的微笑也算的話。
就這樣吧，這段快速跳過。
我高燒三天後退燒，醒來收拾好玻璃碎片，順便收拾了下我那稀碎的內心。
然後，一周後，卡米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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