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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琴溪山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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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琴溪山莊三

客棧之內。

少年微垂著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一言不發。

人已經被帶走了許久,如今已快夜半時分。

窗戶半開,夜風卷起他的碎發。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下頜緊繃著,周身的氣壓低的駭人。

謝卿禮掀開薄被,底下塞著一張紙條。

——“我無事,你速回玄渺劍宗請師父來,勿要在此逗留。”

謝卿禮快速掃完那張字條,指尖輕燃起靈火,餘燼落在青磚上,被夜風卷走。

圓月高升,清透的月光灑進來映在少年身上。

他看向手腕上的紅繩,那根紅繩他一直沒摘。

雲念的氣息若有若無,但還在雁平川。

謝卿禮盯著看了許久。

他很討厭別人在他眼皮子下耍花招,尤其動了不該動的人。

少年轉身,大步朝窗邊走去,推開窗子一躍而下,雪白的衣角翩躚而過。

而這廂,雲念已經要被顛吐了。

她被一人抗在身上,能清楚聞見那人身上的腐臭味,像是剛從下水道中爬出來一般。

而這人還沒她高,說是扛著雲念走,不如說是頂著她,雲念伸手就能夠到地面。

這小土豆力氣還不小,但她實在難受的很。

他跑的太快了,身上好似根本沒有骨頭,像是一坨爛泥在托著她,雲念使不上力,被倒吊著頭朝下,渾身的血液都好似湧向了大腦。

並且他身上還超級無敵巨巨巨難聞。

【你忍忍吧,不是你想來的嗎?】

雲念悄咪咪捏住鼻子:“我後悔了,我悔不當初,我悔的腸子都青了。”

不知走了多久,雲念察覺到他的速度變慢。

她睜開眼偷偷看,發現他帶著她鉆過幽深茂密的林子,來到了一個懸崖。

然後——

抗著她跳了下去。

雲念:“!!!”

她拼命遏制住自己的尖叫,閉眼死也不看下面。

可他們根本沒有落地,在距離地面幾寸之地,好似一團水包圍住她,到達了另一個空間。

【是個陣法,那懸崖是假的,是為了掩蓋這裏的存在。】

雲念快吐了:“哦,還挺高級。”

那人到了目的地後,彎腰將雲念朝地上一扔。

雲念咬牙。

拳頭硬。了。

慶幸的是,他將她扔下後布下陣法便離開了,並未在此處多逗留。

雲念被他摔得脊背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不耐煩地挪了挪。

那根手指追上來又戳了戳她。

雲念惱了:“你煩不煩啊!”

她睜開了眼。

是個青年。

烏發用玉冠高高束起,面如冠玉,眉眼算不得出挑,但也極為儒雅,眼底好似有汪春水,讓人一看便生不起來氣。

系統:【喔謔,他身上穿的可是雪蠶絲的衣衫,一件衣服頂你們踏雪峰一月的開銷了,你這是遇見大款了啊。】

雲念壓根沒註意他身上的衣衫。

那人瞧見她兇巴巴的神情後收回了手,開口道:“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打擾你睡覺,我想跟你說,你的身邊有個蠍子。”

雲念一臉麻木地轉過去,離她的臉不遠處,一只堪比她掌心大小的蠍子正揚起尾巴沖她耀武揚威。

在那只蠍子一躍而上要跳起來咬她之時。

凜冽的劍光乍現,照亮了昏暗的洞穴,蠍子頓時四肢分離,她把它削成了碎片。

只有雲念自己知道,她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青年被她的利落驚了一瞬,磕磕絆絆說:“好,好,好劍!”

雲念毫無波瀾將聽霜擱置回乾坤袋,免得那人何時回來繳了她的劍。

青年回過神來雙眸放光地看向她,小聲問:“你也是被他抓來的嗎?”

雲念坐起身搓搓胳膊,努力壓下去自己倒立的汗毛:“誰?”

她轉過頭看他:“那個小土豆?”

青年一楞:“小土豆?”

雲念:“就剛才托我的那個人。”

“……是他。”青年神情凝重,“但他不是人啊。”

雲念:“這還能不是人?他——”

她的話戛然而止。

對啊,她方才離他那麽近,根本沒感知到他的呼吸。

他身上那麽涼,渾身軟成一灘爛泥,像是沒有骨頭一般,雲念根本想不明白他是怎麽走路的。

若是人,怎麽可能會是這樣?

那他——

不,應該叫“它。”

她艱難地吞咽了下,問他:“它是什麽?”

青年道:“傀儡。”

“……什麽玩意兒?”

“它是由那傀儡師煉制的傀儡,周身無骨,僅由人皮拼接而成,血肉是用泥土填的。”

雲念頓覺不妙,笑得勉強問他:“那人皮是……”

“死人身上扒的啊。”

雲念面無表情。

青年以為嚇到了她,小心翼翼問:“你怎麽——”

“嘔!”

話說了一半,便見少女別過頭捂著嘴幹嘔,臉色被漲的通紅,額上的青筋隱隱突起。

“你怎麽了,沒事吧?”青年守在她身邊小心問。

雲念沒功夫搭理他,只覺得惡心。

合著她聞到的那股腐臭味是屍體味啊!

她吐不出來什麽,但胃裏翻滾的惡心,連忙用清潔咒將自己渾身上下清理了幾次,直到聞不見一點氣味後才堪堪停手。

系統道:【我知道了,這是原書中的傀儡師劇情!】

書中寫謝卿禮跟隨扶潭真人去往某個縣城除魔之時,遇到了一千年大妖。

雲念對這個妖記憶深刻,因為他在一眾只知道殺殺殺的boss裏,實在有些別具一格。

他比較有情/趣。

此妖自小被囚禁在戲團,豢養著表演雜耍,供看客們取笑戲弄,直到某一日將整個戲團屠戮殆盡,揭了他們的皮做成了傀儡。

並且,傀儡師做出的傀儡沒有意識,只知道聽從他的命令。

興許是這傀儡師從小在戲團長大,他喜歡排戲,抓人後不急著殺,而是寫出來戲本,被抓的人需按他寫的排練。

他排的戲,從不是咿咿呀呀的曲,不是唱出來的,而是更像雲念那個世界存在的短劇,劇本短而精悍,由人理解劇本後,真情實感演出一場悲歡離合。

傀儡師會隨著劇情和人物走向,隨時變化服裝和場景,甚至還會改變身體特征,有時候還會加個應景的BGM。

這是北南一帶所特有的表演方式。

他給人劇本,逼迫別人現場給他表演。

若演得好,他便多留幾日。

若演不好,便即刻殺了做成傀儡。

當時看到這裏的劇情,雲念與系統一度誇他潮流,乃修真界短劇行業的開山鼻祖。

此時她只想流淚。

這傀儡師根本不是她能應付的啊!

原書中,男主與扶潭真人遇到了傀儡師,此妖殺了當地的縣令,將縣令一家都做成了傀儡,夜晚打更人路過之時,只聽得院中人聲交疊。

推開門,才瞧見已經是滿地橫屍。

此妖有千年修為,扶潭真人和男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扶潭為護百姓重傷,男主救師心切強行渡劫,一躍成為元嬰期修士,費盡千辛萬苦才斬殺了此妖。

多麽襯托男主光環的boss啊。

可惜她不是男主。

雲念很想苦笑,沒想到帶謝卿禮出來玩一趟還能遇到傀儡師,男主這柯南體質,走哪裏哪裏出事。

青年又湊上前道:“我叫沈……沈石見,你叫什麽?”

雲念有氣無力:“雲念。”

“哦,雲姑娘啊。”他在她身旁坐下,“你是為何被抓來的?”

雲念隨意打哈哈:“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它拐來了。”

她根本不是被抓來的。

那傀儡便是今日撞她的人,它的身上有江昭的靈印,它與江昭交過手。

但江昭不會平白無故去打一個孩子,這孩子甚至還在江昭手下活了下來。

雲念下意識便認為江昭出事了。

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那傀儡在她的手腕上下了追蹤印。

她便想著將計就計,索性入甕等它來找她,謝卿禮如今傷愈沒多久,擔心他們一起團滅,便留了信讓他去找扶潭真人。

可如今……

“姑娘,你很害怕嗎?”

雲念沒回答,她比較關心另一件事情。

她問:“他排的什麽戲”

沈石見:“昨日是放牛小哥遇到隔壁村村花,兩人一見鐘情,小哥與村花一起奮鬥走上人生巔峰。”

雲念:“哦,鄉村愛情。”

沈石見:“前日是草根王小五拜入仙門,意外偶遇各種機遇,從小弟子一躍成為仙門第一。”

雲念:“哦,仙俠爽文。”

沈石見絮絮叨叨說了近半個月,集齊了北京愛情、宮鬥覆仇、虐戀情深、追妻火葬場以及萬人迷系列,聽的雲念目瞪口呆。

雲念:“難度系數如此之高嗎,新手沒有讀檔重來的機會?”

沈石見搖頭:“這幾日抓來的不少人,除了我沒人活過十天,都被傀儡師帶走了,想必……唉……”

雲念的心一提,連忙問:“你可見過一個穿青衣,跟你一樣戴著玉冠,長得很俊美,很高,有點兇,身旁配了柄玄青色長劍的男子?”

沈石見微微皺眉,垂頭沈思起來。

雲念氣都不敢大喘。

沈石見忽地擡起頭,道:“他的右手腕上是不是有個胎記!”

雲念:“是是是,你見過他?”

沈石見臉一沈:“他昨天跟我排那出戲,我演放牛小哥,他演村花爹,然後……他不太行,被傀儡師帶走了。”

雲念提起的心忽地落下。

“傀儡師將他帶去了哪裏?”

“不知。”

“那傀儡什麽時候會再來?”

“一般夜半時分來。”

“會讓我演戲嗎?”

“估計是我們一起演。”

雲念收回思緒。

洞穴外布下的有陣法,用來禁錮他們,破陣倒是不難,但雲念不打算走。

她要在這裏等那傀儡來,故意演錯戲,最好令它惱怒到立馬將她帶走。

她必須跟去,找到他們煉制傀儡的地方。

雲念安靜地抱膝坐著,謝卿禮也不知道看到了她留的信了嗎?

她捏了捏眉心,不提前與他說便是擔心他會放不下心,堅持要跟她一起。

也擔心他沖動,反而打草驚蛇。

【你就別操心了,他這般穩重的人,估計已經啟程回去搬救兵了。】

雲念呢喃著:“但願吧。”

“你在跟誰說話?”

忽然響起的聲音將雲念嚇得措手不及。

沈石見道:“姑娘,你別怕,只要理解通透這戲本,情感真摯些,不要惹怒傀儡師,基本是能活個四五天的。”

雲念:“那四五天後呢?”

沈石見為難:“呃,我來到這裏這麽久,除了我好像沒人活過五天。”

“那你怎麽能活這麽久的?”

“害,這你可就不懂了,我呢胸無大志,姑娘也看得出來我有點小錢。”

雲念點點頭,確實有錢。

“我平日只喜歡喝喝小酒看看戲曲,看多了自己多少也會演點了。”

雲念:“厲害啊。”

沈石見笑得謙虛:“厲害倒不必,在這裏也就是茍著命,能活一日是一日。”

“不過。”沈石見看了眼四周,確定沒有什麽動靜後,勾勾手示意雲念靠近些。

雲念將耳朵湊過來。

沈石見道:“最遲三天,我家族的人一定能找到我,我會讓他們救你出去的。”

雲念一臉狐疑:“你怎麽知道最遲三天?”

沈石見笑意一窒,雲念敏銳覺察出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不過很快,那抹異樣的情緒消散,快的仿佛穿堂風般。

他漫不經心別過頭,像是在掩蓋什麽:“反正你信我就行了。”

雲念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她不打算等上三天。

沈石見說的三天,三天後江昭說不定都涼透了。

她又問了句:“若我演不好,他會連帶你一起殺嗎?”

沈石見:“不會,他一日只會殺一人。”

雲念若有所思。

不會連累沈石見,那便好做多了,她可以放飛自我自由發揮。

雲念擡頭看了眼天,已經快要夜半時分了。

她沈下心,目光專註。

沈石見:“姑娘在想什麽?”

雲念瞧了他一眼,幽幽道:“在想怎麽樣才能不嚇到你?”

沈石見脊背一寒:“……什麽?”

雲念笑意深遠:“沈公子,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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