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自古以來就有男耕女織的習慣, 從先秦時候就已經出現了人工育蠶和絲織技術, 秦漢時期紡織業已經高度發展, 絲綢之路、絲國等名稱無一不彰顯著這個國家曾經的輝煌。

在十八世紀六十年代，英國工人哈格裏夫斯發明了紡紗機, 而後瓦特又發明了蒸汽機，工業革命由此拉開序幕，十九世紀六十年代, 發電機被發明出來, 第二次工業革命開始。

幾百年的落後, 讓這個一直輝煌無比的國家瞬間陷入了低估, 成為別人案板上的肉。

有梭織機和無梭織機對於這個年代太困難了，但是紡織業不僅僅只有織布，染布也是一個重要的環節。

“陳姐姐, 法國是什麽樣的？好玩嗎？”

張靜靈托著腮眼裏全是憧憬，哦, 易欣編造的身份是出國游學過的文化人。

“其實巴黎和法租界差不多, 只是其他地方會各有各的特色罷了。”

易欣想了想記憶中的巴黎，比現在的法租界繁華很多, 但是現在的巴黎應該就是和法租界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吧。

張靜靈瞬間有些失望，在她的心中, 巴黎那是十分浪漫且美好的。

“以前有人還說華國遍地都是黃金，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來搶我們的土地和文物。”

張靜靈皺了皺小鼻子：“誰胡說八道, 太可惡了。”

“一個從來沒來過中國的騙子, 不過我們以後會很好的, 國家會繁榮起來的。”

易欣沒有具體說，她覺得後世的發展情況現在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吧——哪怕對國家的未來最具有憧憬的人。

張靜靈回家後把易欣的話說了給張青雲聽，張青雲呵呵的樂道：“看不出來這陳小姐對袁大總統很有信心啊。”

這時候孫中山已經卸任臨時大總統的職位了，由袁世凱擔任臨時大總統。

易欣不知道張青雲在想什麽，她把早上買好的肉包油條面包都帶了回去，謊稱是陳家小姐吃不完剩下的，明天就會變得不新鮮……

到了和張靜靈約好的時間，易欣挑了一身中規中矩的旗袍，提了稻米糕和阿膠，算不得多貴重，但也絕對不算輕禮。

“陳小姐來了，靜靈剛剛還念叨著呢。”

張靜靈的母親謝氏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來就來了，怎麽還提東西。”

她保養得極好，雖說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脖子上看不見皺紋，只是笑起來眼角會有淡淡的魚尾紋罷了。

“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一些過來的。”

易欣把禮物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女仆：“第一次來，空著手總是不太好的。”

張靜靈父親不在，易欣就和謝氏閑聊，張靜靈坐在一旁偶爾給易欣補充幾句。

易欣順便把自己的背景又補全了許多——父母在國外因病去了，尋親的對象是幾乎沒見過的大伯。

“想在法租界多住一段時間，感覺就像是在巴黎一樣……”

“陳姐姐去過好幾個國家呢！什麽法國英國都去過了！”張靜靈與榮有焉，好像去的人是她一樣得意。

“呀，這麽多國家都去了啊，那游……游學很長時間了吧。”

謝氏看起來有些驚訝，隨口的問題其實也是在深究易欣的背景罷了。

“其實也還好，那西歐好多個國家加起來都沒咱們國家大呢，所以那些人才會拼命的搶咱們……”

謝氏聽出易欣的口氣，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現在亂了很多，但是也有好處不是，要是沒這些人，咱們還不知道什麽電燈電話的。”

易欣笑了笑：“確實，現在生活越來越方便了。”

兩人同時轉移了話題，聊到了最新的綢緞花色。

快吃飯的時候，張青雲終於回來了，臉上略有些疲色，看見易欣的時候禮貌的笑了笑，隨即就往書房去了，看起來遇到了什麽麻煩事。

“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兒還有事，就不留下來吃飯了，改日我再來叨擾。”

易欣看見謝氏擔心的目光，起身告辭。

謝氏也沒多做挽留：“那下次我讓廚娘給你做三不粘，靜靈這丫頭最喜歡吃了。”

在張靜靈的邀請下，易欣又去了張家一次，這次張青雲倒是在，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張報紙看得津津有味。

在易欣的有意引導下，張青雲也說了一些對現在時局的看法。

“現在吧，怎麽說呢，太亂了，溥儀雖然退位了，但是虎視眈眈看著他的人有不少，有不少人想著重新幫他覆辟；袁大總統想著建新朝，但是各地的軍閥又全都在混戰，誰都想分一杯羹，外面還有那麽多想伸手的……”

“雖然說都想關起門來處理，可奈何這門不牢固啊，家裏面到處晃悠著外來的人，弄得自己反倒是像寄人籬下似得，這感覺誰都不好受……”

張青雲說著搖了搖頭：“那些都是大人物考慮的事，我們這種小人物，把自己的小日子混好就很不錯了。”

易欣從他口氣裏聽出了一些無奈。

——

偶然有一次，張靜靈看見易欣自己動手染衣服，顏色竟然比染房的還要靚麗許多，而且上色十分均勻。，

“瞎做了玩兒的，以前我喜歡自己動手做衣服，又找不到合適的顏色，就又在游學時候研究了這個……”

易欣看似不以為然的如此回覆張靜靈。

張靜靈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從小耳濡目染，她知道易欣手上這種染料能給自家帶來多大財富，甚至於張青雲最近憂心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這個很厲害的！”張靜靈覺得自己說不清楚，急得跺腳，“我先回去跟我爹說，到時候讓他來跟你說！”

張靜靈才回去沒一會兒就拖著張青雲過來了，張青雲有些無奈，他可不信張靜靈說的話。

自己的染料可是專門從那些外國人手裏買的配方，易欣怎麽可能會有更好……

張青雲剛進門，眼神就落在花園架子上一小塊黃色的絲綢移不開了，那鮮亮的顏色確實是他們紡織廠染不出來的。

出於職業習慣，張青雲下意識的就走向了那塊布，伸手仔細的看那塊布：“呀，是三十支紗的，怎麽遠遠看著像四十支紗……”

四十支紗是布匹的一個分水嶺，以下就是普通布，以上就是高檔布。

“有染料的緣故，因為染料被稍微吸附貼在了表面，然後不斷向纖維的無定形區擴散，與纖維大分子形成氫鍵和範德華力的結合……這樣看起來線就會粗一些。”

易欣其實也不知道這段話啥意思，但是她覺得這個說出來很有文化的樣子，所以提前就把這段話背好了。

張青雲果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他只知道這個染料可以助他的生意提升好幾個等級！

“這個染料賣嗎？！”

張青雲興奮的搓手，作為一個商人，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買，而不是騙，這讓易欣對他的評分高了一些。

“你想怎麽買？”

或許是易欣的淡定影響了張青雲，幾個呼吸間張青雲的表情淡然了很多。

“買配方怎麽樣？”張青雲豎起一個指頭：“一萬塊！”

易欣笑了笑不說話，若是以前她還會覺得還是得照顧幾分熟人的面子，現在……在商言商。

“為了這東西我花了不下這個數。”

易欣伸出五個指頭，然後翻了翻，那是十的意思：“至於資料，恐怕您有點出不起價格。”

張青雲被易欣揭穿也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討價還價是商人最拿手的本事了。

“那陳小姐想要多少錢？不如我們坐著談？”

張青雲冷靜下來，伸手比了請。

張靜靈抿了抿唇，慢慢的退出了花園——她不好偏袒誰，也幫不上忙。

“我之前忘記自我介紹了，陳小姐，我姓張，叫張青雲，在這海城有六家紡織廠，每家紡織廠的規模……”

張青雲本來自信滿滿的介紹，說著說著看見易欣一直不變的笑，心裏莫名有些心虛。

他家的規模不小，可是仔細算下來還有兩家比他規模更大呢！

“其實規模什麽的我也不是很關心，”張青雲說完後易欣終於開口了，“我完全可以現在買幾臺紡織機，找幾個工人，憑借這染料，不出半個月我就能把規模擴大一倍，想要成為這海城最大的紡紗廠，也最多需要兩年時間……”

張青雲聽易欣的話反而鎮定了一些，會吹牛就證明還想繼續往下談，這其實就是在說自己東西有多麽多麽好，多麽多麽牛！

“但是呢我不是一個喜歡做生意的人……”

易欣話風微微一轉，張青雲就打起精神，這是到說價的時候了。

“本來我打算請王先生，李先生和其他幾位一起湊個局，誰出的價高我就賣給誰，沒想到今兒會被靜靈看見。我心裏的價格呢，是兩成分子。”

兩成分子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布匹賣得好的話，一年掙十來萬大洋不是難事，兩成就是兩萬塊。

“你就不怕有人應下了不給錢。”張青雲意味深長的道。

“我既然能拿出這個，自然能拿出更好的，那時候我會把染料賣得滿天飛，就是不賣給那個言而無信的人。這年頭，不講信譽總是要有些懲罰的，您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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