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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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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區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區外面的主幹道,邵東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賣的外賣員。

段寒江的直覺已經篤定聶毅出現在平陽賓館不是巧合,但這點直覺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於是他完美的壓下他的懷疑, 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面, 隨口繼續說:“你們怎麽認識的?”

“其實也算不上認識, 我和邵東是同事,張翔有時候會來幫邵東送外賣,碰到過幾次,說過話的交情。”聶毅已經解決完一盒面, 拎著叉子直接換下一盒。

“你最後一次見到張翔是什麽時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輕松了語氣,但聶毅聽到這句還是警覺起來, 他擡頭對著段寒江瞪眼,“張翔出什麽事了?”

“你為什麽覺得他出事了?”

“你們警察這麽問, 一般都是出事了。”

聶毅坦蕩得如同平靜如鏡的水面,反倒讓段寒江覺得他的懷疑是多餘,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裏一插。

一般在問話中過於配合的要麽是完全無關的, 要麽是早就想好應對答案的, 他不確定聶毅是哪一種, 但確定已經沒必要再繼續裝隨意,因為無論聶毅屬於哪一種, 他得到的答案都不會改變, 幹脆用審問的語氣問道:“張翔和邵東是什麽關系?張翔為什麽要幫邵東送外賣?”

“我跟邵東也不熟, 不過聽說過邵東一次因為送外賣被人騎電摩撞了,然後那人沒錢賠他,就三五不時地幫邵東送外賣。”

“那個人是張翔?”

“是的。”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那時我剛去上班。”

段寒江腦子裏細嚼著聶毅的話,然後又問,“三天前的晚上,張翔是不是又幫邵東送外賣了?”

“不知道,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過邵東了。”聶毅回答時,段寒江死死地盯著他,半晌又重覆了前面的問題,“你最後見到張翔是什麽時候?”

“半個月前,在同一家店裏碰上的。”

“什麽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館。”

段寒江目光一凜,這家餐館是他最常點外賣的一家,因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較快。

他立即站起來,拽了聶毅一把,“邵東在什麽地方?帶我去找他。”

聶毅咬著一口面擡起頭來,不滿地瞪著段寒江,“面還沒有吃完。”

“那你快點。”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覺得他還差點就能弄明白什麽,聶毅卻不依不饒地指著他那盒才動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說你的,浪費糧食可恥,知道嗎?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整天在為了溫飽發愁——”

聶毅說教起來,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橫過去,然後坐回去,幾大口就把他的兩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後噎得他喝了半盒湯,對著聶毅說:“行了,可以走了吧?”

聶毅吃完,把盒子,連段寒江的一起收進了垃圾桶,然後慢條斯理地對段寒江說:“我沒說過我知道邵東住在哪裏,我也一個星期沒見過他了。”

這一瞬間段寒江產生了數十個揍聶毅的念頭,都被他默念遵紀守法給壓了回去,然後強忍著怒氣問,“邵東的電話別告訴我沒有。”

“可是——”聶毅對上段寒江的視線,一臉認真地說,“我還沒有看過你的證件,隨便把別人的電話告訴你,萬一你是騙子呢?”

段寒江確認他是真的想揍這小子,一把擰起聶毅的衣領,拳頭揚起來,結果發現一旁的店員被他嚇得手裏的東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著聶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段寒江冷靜下來,連想揍聶毅的念頭都冷了,他松開聶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開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辦法再送你進去。”

聶毅毫不受威脅地輕聲一笑,“你可以自捅兩刀說我襲擊你,不過捅得太輕最多也就拘留幾天,警察同志看著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驀地被聶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終於掀開了聶毅臉上的面具一角,窺到了一點聶毅的真實面目。

他莫名冒出個想法,要是聶毅是兇手,這案子恐怕破起來很難。

“你不是懷疑我是騙子嗎?”段寒江沒被聶毅的話激怒,淡然地問道。

聶毅繼續笑,“上回見你的時候你的上衣內袋裏裝著警證,這回沒有了,口袋邊有磨損,你應該不習慣放在別處吧?所以,你不會是被撤了職,還繼續假裝警察吧?”

段寒江並不介意聶毅的態度,嘴角一斜,手裏揚起了一部手機。

聶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著段寒江打開他的手機,左右的眉頭都快要粘到一起,嘴裏鄙夷地說:“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這手機也是從廢品堆裏收來的?”

聶毅沒有回答,也沒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機。

他的手機沒有密碼,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訊錄,發現居然一個號碼也沒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觀察起聶毅的表情,然後隨手用聶毅的手機拔了他的新號碼,老人機高昂的鈴聲瞬間響起來,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機連忙按掉。

聶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機時笑出了聲,這一笑什麽也不用說,段寒江也覺得他這是在說‘你怎麽好意思嫌棄我的手機’。

“留個號碼,好還你錢!”段寒江說著把手機扔回給了聶毅,轉身昂首闊步地走了,不過他沒走兩步風度就敗給了溫度,脖子縮下來。

他去路邊打了個車,坐進去後就給周愚打電話,很顯然周愚並不怎麽樂意接到他的電話。

“我好不容易能正點吃個飯!老大,你能不能別這麽會挑時間。”周愚不等段寒江開口就先控訴。

段寒江完全沒聽進去,直接說道:“我給你個號碼,給我查下這個人。”

不管周愚同沒同意,段寒江直接把號碼報過去,最後還說了聶毅的名字。

“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廢品的帥哥?你這樣好嗎?老大,你不會真是那什麽不直的吧?”周愚隔著信號也惡寒地縮了縮脖子。

段寒江繼續無視周愚的話,“你再查一查一個叫邵東的外賣員,那天晚上接單給我送外賣的,可能和張林軍的死有關系,安陽支隊肯定已經查過,並且查到了什麽。”

“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疊地正經起來,“小楊今天剛跟安陽支隊的人打聽過,那個叫邵東的失蹤三天了。”

“失蹤?”段寒江懷疑地自問了一句。

周愚接著說:“沒錯,而且安陽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賣的記錄,最近兩個月你點了18次外賣,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懷疑一下沈寂下來,他的手指敲著座位,半晌沒有出聲。

“段隊?你還在不在?”周愚以為斷線了。

“記得幫我查聶毅。”段寒江說了這句就掛斷了電話,然後直起脖子對司機說,“師傅,不去平陽賓館了,麻煩去白沙路28號家屬院。”

司機從後視鏡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沒打量出什麽來,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動不動,他腦子裏瞬間冒出來一個想法。

如果說一直往他家送外賣的人是張林軍,那麽知道他的電話號碼,他的住址,調查過他的作息時間的人,並且對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兇手改頭換面從張林軍變成了張翔的人,還知道張林軍在什麽地方,做什麽工作的。

最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是張林軍自己。

這怎麽可能?動機是什麽?覆仇嗎?張林軍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兇手?

段寒江陷進了對自己深刻的懷疑當中,出租車停下來他都沒感覺,還是司機叫了他,他才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師傅,我忘了帶錢。”段寒江假裝摸了摸口袋。

師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機付。”

“手機沒電了,麻煩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說著下了車,跑到小區的保安亭去對裏面的人說,“小劉,借我10塊錢。”

裏面的人沒問他要錢幹什麽,隨手給了他一張10塊。

他說道:“謝了,改天還你。”

“不用了,誒,段隊,你家的案子破了嗎?怎麽回事?”保安亭裏的小保安伸出脖子來,好奇地小聲跟段寒江打聽。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頭去把車費付了,然後往小區裏進去。

從小區門口到他住的樓下單元門的距離,段寒江一步步地掃描過去,沒有發現有異常的地方。

當他進單元門後,下意識地在樓梯底層的隔間面前停下來,他想起張矩然說過死者生前在一個很久沒有打掃過的地方待過,李大爺和監控都顯示張林軍進了單元門後就再也沒有出去。

而從張林軍進門到他遇到張林軍,期間一個多小時,張林軍會在什麽地方?

段寒江盯著隔間的門看了半晌,然後靠過去把門打開,頭伸進去,打開手機照明,果然發現了在角落滿是灰塵的地上,有幾個淩亂的腳印。

他退出來想了一會兒,拔了陸訣的號碼。

“幹什麽?”電話接通就是陸訣不耐煩的聲音。

段寒江帶點戲謔又若無其事地說:“陸隊,我手機被你收了,身份證和卡都在家裏,你要是不讓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馬路了,這可在下雪呀!”

陸訣聽完,冷笑了一聲,“活該,凍死你!”

# 015

警局的大門裏忽然一陣冷風竄出來,段寒江抖著風度打了個哆嗦,視線定在聶毅的臉上,不由得拉了一下衣領,問道:“你有什麽依據認為兇手會再次作案?”

聶毅掀了一嘴角‘他就是知道’的笑回答:“直覺,如果我是兇手,我一定會再次殺人,然後像毒品一樣上癮!”

段寒江怔怔地僵了片刻,對聶毅看似的平常地問:“你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險嗎?”

“想法會有危險嗎?真正危險的是控制不住想法的人。”聶毅糾正講錯題的老師似的,表情固執又堅決。

段寒江又差點被聶毅說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險,但是正常來說會有‘殺人上癮’這樣想法的,都已經具備了犯罪的可能,對警察來說就是危險。這純粹是聶毅的詭辯。

他猛地想到了聶毅犯的案子,當年才16歲的少年,是如何下定決心弒父的?

“聶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聶毅不明所以地問:“哪裏?”

“找兇手。”

“可是我晚上還要送外賣!”

聶毅瞪著雙眼事關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聶毅這溫飽才是大事的生活態度下破功,他本來以為聶毅會對殺人案,或者說是對兇手很有興趣。

一時想不透徹,段寒江拍了一把聶毅的肩膀說:“不用到晚上就結束了,帶你坐私家車!哥押下未來5年的工資換來的大切,隨便你坐。”

聶毅猶豫地考慮了一下,望了一眼段寒江橫在警局大門前的車,最終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種誘拐未成年成功的錯覺,他並不懷疑聶毅是兇手,但是他懷疑聶毅跟這幾起案子有什麽關聯。

一路上他都不時餘光打量聶毅,發現聶毅的視線在車裏打轉,他問道:“有證嗎?”

“什麽?”聶毅脫口而出。

“駕駛證!”

“沒有。”

段寒江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聶毅一眼,然後看回前路繼續問:“會開嗎?”

“沒開過。”聶毅回答得很淡然。

這語氣讓老司機段寒江莫名不爽,回道:“說得你好像開就會似的。”

“看起來很簡單。”聶毅這一句只是普通的陳述,段寒江聽得差點下車讓聶毅開一段試試,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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