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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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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句 是

# 007

陸訣來的時候段寒江還沒被凍死,但也差不多了,他在樓道裏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蹲著抽了半包煙也沒有回暖,不由得想今後一定不講風度了,這該死的鬼地方沒供暖卻還下雪。

越想越覺得這個城市沒一點好,他也不知是跟這個城市,還是跟這個天氣置氣,手裏的煙頭都被他捏變形了。

“你是打算燒房子嗎?”

段寒江還沒見著陸訣的人,先聽見了陸訣的咳嗽聲和罵聲,這一聲像極了他在學校時的教官,讓他渾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騷動。

他從角落裏站起來,終於和陸訣面對面,他不滿地吐了陸訣一口煙。

陸訣回頭狠狠咳了兩聲,回頭罵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學個好?什麽都陸謹聞學!”

在段寒江面前他總是一副搞階級鬥爭的氣勢,段寒江渾身就沒有一個點他能看得順眼。

段寒江把煙頭扔到地上碾滅,斜眼瞪著陸訣,瞬間眼神冷出一股陰惻,“你再叫一聲陸謹聞,我就替你爸揍你!”

陸訣斂起眼角哼出一聲冷笑,根本沒把段寒江的話聽進去,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陽賓館嘛?沒身份證你怎麽開的房?”

“這跟案子有關嗎?”段寒江反問。

陸訣回答:“當然有關,使用假證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陸訣一眼,心說了聲幼稚,接著轉身卻沒往家門走,而是反身下樓。他剛沒好在底樓待著,畢竟被人經過看到他蹲墻角,實在有損他平時的英武形象。本來他還可以去鄰居家蹭杯熱茶,但這個點他不在警隊沒外勤,卻跑到自己家門外進不了屋,他實在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在辦案。

陸訣見段寒江一言不發地下樓,他也一言不發地跟著往樓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說的要睡馬路的鬼話,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這個地步絕對在他面前拽得鄰國總理一樣,掩飾得深怕被他發現。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樓,打開樓梯下隔間的門,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請他進去一般。

“陸隊,麻煩你叫人來做個腳模,如果張林軍確實在這樓裏呆了一個多小時,這裏的腳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門口發現的腳印對比一起,看灰塵是不是一樣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隊長的指使語氣,雖然他之前也確實是隊長。

陸訣就知道段寒江叫他來拿東西是借口,不過就算段寒江發現的線索有助於破案,他還是很不爽,段寒江作為嫌疑對象實在太不合格,簡直戲太多。

他憤憤不平地走過去把段寒江擠開,伸長脖子往門裏探進去。

陸訣的手機有手電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機亮了許多,地面上的腳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來。

他的眉頭倏然一蹙,退出來目光剮過段寒江,感覺殺氣釋放得足夠了再轉到一邊往隊裏拔電話叫人。

“段寒江,你還有什麽沒交待的?”陸訣打完電話回來,對著段寒江審問。

段寒江沒有被審的自覺,漫不經心地回答:“我說我不是兇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麽?”

陸訣不爽得快把臉皺成沙皮狗,段寒江從他身邊走過,嘴角擎著笑意往樓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陸訣要是真變成了狗,這會兒肯定跳起來咬他。

他上到四樓,佇在門口等著陸訣貼完警戒線來開門,結果老遠就看到陸訣一臉肅殺地走過來,到門前時狠狠地和他對了一眼,開口大概又是互懟,所以都相互沈默。

兩人在門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陸訣終於賞了段寒江一句,“要什麽去拿,快點!不能破壞現場。”

段寒江剛冷得哆嗦時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這會兒一上一下,吵個架暖和了,就忘了這回事,他當沒聽見陸訣的話走到客廳中間,直接在茶幾前蹲下。

茶幾上面橫擺著兩排外賣送的盒裝飲料,他不愛喝,每回拿出來就擺在茶幾上,一般積個十幾二十盒就拿去做人情,送給樓下的保安。

等陸訣來的時間,段寒江特意打電話去外賣送餐公司去應了個聘,咨詢一下送外賣的接單機制,得出的結論是除非點單的地點太偏僻,附近沒有幾個外賣員,或者每次都是同一個外賣員離他最近,不然沒有可能總是同一個人給他送外賣。

段寒江住的這一段顯然不可能偏僻,雖然上不上市中心,但是住戶多,絕對稱得上熱鬧,前一種可能基本排除。

那麽後一種,要怎麽才能保證每次都在他點外賣的時候離他最近?

他平時回家時間全是隨機,要長期在他家附近24小時蹲點不太可能,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人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家了,作為一個從來不做飯的人來說,他回家會點外賣的機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幾上的飲料盒都拿起來檢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裝異常的飲料。

他把飲料盒拆開,裏面果然撈出來一個用防水袋裝起來的竊聽器。

陸訣走過來在段寒江身邊蹲下,段寒江拎起飲料盒給陸訣遞過去,“喝嗎?”

“喝個屁!”陸訣接過飲料盒,去倒掉盒裏的飲料,再將盒子塞進證物袋裏裝好。

等陸訣回來時,段寒江兩根手指拈著竊聽器的袋子,把竊聽器湊到陸訣眼前說:“現在承認你懷疑錯人了嗎?”

陸訣打開另一個物證袋,段寒江默契地將竊聽器扔進去,接著陸訣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不然兇手為什麽一定要在你家殺人?”

段寒江沒被陸訣的話噎住,反倒從陸訣的話裏確認了一層意思。陸訣一定掌握了什麽另外證明他不是兇手的證據,畢竟從陸訣的角度,在他家發現了竊聽器並不能直接證明他沒有殺人。

不過他就是陸訣臉上的寒毛數清楚也,也不可能看透陸訣到底發現了什麽,但是陸訣對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說他就算不是兇手也不是什麽好鳥。

段寒江同樣不屑地轉視線,然而他轉過眼,認真思考起了陸訣的問題,兇手為什麽一定要在他家殺人?

如果在他家裝竊聽器的人就是張林軍自己,那麽那天早上,是張林軍自己偽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進入到小區裏面。進來後一直躲在底樓的隔間裏,直到偷聽到他離家的聲音後上樓,和他在樓梯裏相遇,然後趁他不在進入他家,偽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後被人殺害在他家?

可是張林軍是如何進入他家的?為什麽要制造這種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兇手在殺人後又是怎麽離開的?為什麽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進入了一個死循環,他腳步不自覺地走到衛生間門口,結果被陸訣從後撞開,搶在他前面進去。

他被撞過之後就佇在門口不動,腦子裏突然回想起聶毅那天在車庫裏說的話。

第一印象會被固有的思維影響,其實就是先入為主的概念,當先接受了某種信息,大腦就會下意識排除與這種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從外面回來,發現張林軍的屍體,現在場起來像是兇殺,那麽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從兇殺的角度在思考,而兇手就仿佛無影無蹤的幽靈一樣,找不到一點線索。

可是實際上如果沒有兇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間都變得符合邏輯了。

這個案子沒有兇手,張林軍是自殺的,雖然費盡心機跑到別人家自殺像是無稽之談。

得到這個結論後,段寒江擡起眼發現陸訣使勁地盯著衛生間裏的鏡子,他跟著陸訣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鏡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點的墻面上,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註意都在‘兇手’的痕跡上,沒有發現這上面的細節,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須水也被他當作了掙紮的痕跡。

張矩然說過張林軍致死的傷口很平穩,說明兇手在殺人的時候要麽手法熟練或受過訓練,要麽——兇手其實根本沒有用手!

段寒江腦內靈光一閃,想象當時張林軍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須水將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張林軍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剛好合適。

然而,張林軍在把刀撞進胸口後,或許因為力量不夠,或者因為膽怯,刀並沒有插得太深,於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經受過傷,第二下的力氣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將刀往深刺並不容易,所以張林軍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視線移到了洗臉臺和門之間的位置,洗臉臺就在開門的這面墻上,他估計著墻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墻上,這個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門框,使力,將刀刺進去。

他下意識地轉身繞到衛生間的門外面,陸訣又作對似的跟他一起擠過來,四只眼睛像掃描儀一下在門框上移動,但終究眼睛掃描不出來不明顯的指紋。

段寒江直起身來對著陸訣哂笑,“陸隊,你不是學霸嘛,怎麽連個指紋都看不出來?”

陸訣不理段寒江,回頭去打電話,接通之後他脫口大罵,“怎麽還沒來,是不是還要先去造個車!”

然而電話的另一頭早就習慣了他開口就跟開炮一樣的嗓門,回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

“陸隊,找到邵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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