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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怨消船頭夕陽紅(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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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怨消船頭夕陽紅(貳)

便在此時,忽聽得床上有人咳嗽兩聲,虛弱道:“尊者,你便讓師妹去罷。”語聲中透著一絲淒涼。張天邪聞聲而動,身形一閃至床前,高興道:“陳林,你醒啦,感覺如何?”說著伸手去給他把脈,卻陡然想起他的左手已經沒了,心中長嘆一聲,便將手伸進去把右手。張鶯鶯聞得他醒來,自然歡喜一陣,道:“師哥,你醒了麽?”陳林道:“尊者,求你先把師妹的穴道解開罷。”張天邪搖頭道:“解不得。”陳林掙紮著起來,要下床跪地求他。張天邪大驚,道:“陳林,你的身體尚且虛弱,先不要動。”陳林道:“尊者,我不曾求過你一件事,今日我便求你,放得師妹去罷。”張天邪奇道:“為甚麽?陳林,我知道你很喜歡丫頭,等過兩天你身體好轉,咱們回得光明頂,我便請求大哥讓你二人成婚。”張鶯鶯一聽,心下大驚,竟說不出話來。陳林微微一笑,道:“尊者,方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啦,既然師妹不喜歡我,我自然不能強求,一切隨緣罷。”張天邪道:“那丫頭不懂事,日後她自會明白,你們兩個才是最合適的一對。”陳林搖頭道:“尊者,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讓師妹不高興呢,況且,師父從小對我如親生兒子般,我自待師妹如同親妹妹,我只想讓她高高興興過一輩子,不曾想過要娶她。”張鶯鶯聽到這裏,如何不明白陳林的心意,又落下淚來,心中道:“師哥,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惱我我心裏還好受幾分,可是你這樣為我著想,師妹這輩子是難以報答了。”

張天邪瞧著他道:“可是你……”卻見得陳林把頭一搖,不再開口。張天邪見得這樣,心想:“罷了罷了,這事當真棘手難辦,我便先解開她穴道,讓他們兩個自己說罷。”便站起身去解了她的穴道,走出屋子關上了門。張鶯鶯轉身跪在床前,瞧著陳林道:“師哥,是我對不起你。”陳林驚道:“師妹,你快快起來。”張鶯鶯問道:“師哥,你恨我麽?”陳林只搖著頭。張鶯鶯道:“可是我恨自己,讓師哥你斷了一臂,還差點誤了你的性命。”陳林笑道:“師妹何出此言,不過一條手臂,沒甚麽大不了,我待你如親妹妹,自然不能不管你。”張鶯鶯點頭道:“師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只是這輩子師妹難以報答了。”陳林道:“師妹,你千萬不要這樣講。我只盼你高興的過一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當年倘若不是師父救了我,我還活不到今日呢。”說罷竟自哈哈一笑,仿佛方才的悲痛已煙消雲散。張鶯鶯心頭更是難過萬分,講不出話來。陳林瞧她臉色,便道:“師妹,你先去尋那位沈少俠罷,晚了可就尋不著了,我相信他會聽你解釋的。”

張鶯鶯這才起身道:“師哥,你要多保重。”陳林道:“你去罷,我與尊者一齊回光明頂。”張鶯鶯再瞧他兩眼,終是走出了屋子。張天邪望著她道:“丫頭,你真的決定了?”張鶯鶯點頭不說話。張天邪眉頭一蹙,道:“傻丫頭,你怎得那麽不明白啊。”張鶯鶯道:“二叔,我且問你一句話,你曾負過多少女子?你不曾慚詐麽?你懂得感情麽?”張天邪被這話問得一怔。張鶯鶯一笑,轉身下樓去。只聽得張天邪的聲音傳下來:“丫頭,倘若他尋你麻煩,你讓他自找我“玉面尊者”張天邪便是。”

沈飛宇出得西城門,隨著大道又往北行,一路上楊花柳綠,護城河內有舟船相行,竟不似經歷過戰亂的模樣。行得四裏餘,揚州城已被遠遠拋在身後,這河道也自寬闊許多,便是到了保障湖了。這保障湖自來是大運河的分支所匯,雖及不得江蘇鄱陽湖的名氣,當也是十分清秀盎然,湖邊栽種了許多柳樹,一條大道長長而去,湖面開闊亮麗,水波粼粼,上面已有些舟船緩緩而行。道上也有許多游人駐足觀賞。沈飛宇見得這湖面,只覺得心胸開闊,豪氣幹雲,舒暢許多,心中默想:“這湖迂回曲折,實有二十多裏長,一天也游它不完,不如先去二十四橋游玩一番,才是暢快。”那二十四橋名稱至今傳聞有幾百年,最早出現在大唐詩人杜牧詩中兩句,便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也有人認為乃是隋煬帝游玩時所起。至於究竟如何,卻不是他關心的。

沿著大道走不過半刻,向西再行數十丈,便已瞧見一處白玉拱立的橋,連著一片迂回的行道直通兩岸。兩岸柳樹林立,將二十四橋簇擁其間,遠遠觀望,只覺秀氣中自有幾分莊嚴,沈穩中含有半分淡雅。湖面靜靜映照,更顯得如美人般如漆似臥,似醉而醒之美感。沈飛宇暗暗驚嘆,駐足停留,只覺靠得近了反而失卻美感。

便在這時,湖面上從遠處有一艘大船緩緩行來。那船裝飾清雅淡然,自船屋兩側各系了一條水粉綾帶,隨風輕輕飄揚,屋面掛了一卷簾花遮住。船頭也無梢公弄船,沈飛宇遠遠瞧著,便瞧見岸邊竟有許多人爭先奔來,卻是在追隨那船,原本尚算寬闊的大道也變得擁擠,有些人因而落水。

沈飛宇心想:“看那些人都是男子,莫非這船裏坐著哪位有名的歌妓不成?這真奇了,素聞歌妓向來在夜間出現,怎的這青天白日裏也跑出來一個?”

這時那船靠得近些了,沈飛宇卻聽見一段歌聲從裏面傳出,只聽得有人唱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知。癥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這首小曲出自元代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描寫一位少女幽怨的情懷。那歌聲空幽懷遠,奇聲妙聞,聲中自少了幾分歌妓的粉黛,多了幾絲少女的清純。沈飛宇聽得心中疑惑重重。但見那船再近一些,便停在湖中,離岸不過三五丈遠。

這時岸上許多男子爭先呼叫,笑意熏陶,多為書生與官宦子弟。沈飛宇已被遠遠的擠開了。有人呼道:“船家,靠得近些。”更有甚者跳進湖中,往那船游去,顯得頗為滑稽可笑。便在這時,又有歌聲自船屋裏飄出,只聽得裏面吟唱道:“瘦道遠來君不見,空山亦聞馬蹄憐,相逢是無緣。清月淡看人間面,林風驟起滿山軒,不識江湖恩恩怨怨。”聲中又不似方才那幽怨之情,反倒覺得幾分瀟灑之意。待得唱完,眾人無不拍掌叫好,擁擠聲,驚呼聲,笑意聲,俱淋漓盡致。

其間有一白袍書生,再忍耐不住,淩空飛渡,踏水而去。眾人都瞧著,只見得那書生穩穩落在船上,掀了一角進了去。眾人驚嘆不已,在眾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會想到竟有江湖高手在此。便在這時,眾人只見得一團事物飛了出來,落在水裏,卻正是方才那進去了的書生。從裏面頃刻走出兩個大漢,身膀體闊,雙手而抱,立在船頭。卻聽得裏面自道:“湖景之秀色,天下美觀,小女子初登貴地,素聞揚州文人多情懷,哪位公子能打得過這兩位家仆,便進得來這船中,小女子自當與公子吟詩作對,共賞這湖光美景。”眾人一聽,皆哄鬧一番,岸上有一人朗聲道:“姑娘,你莫要說笑了,文人自來不屑武槍弄棒,豈能過得去這湖面,又怎能打得過那兩位大漢。”另有一人附和道:“不錯,倒不如姑娘將船靠得近些,我自便進的來,吟詩作對在下倒是會得些。”

船中再無聲音傳出,顯是不願說了。眾人只得遠遠瞧著,過去不得,便在這時,只見人群裏有一人撥出,淩空踏水而去,口中道:“在下不才,尚要領教。”到得船頭,兩位大漢搶攻上來,那人左手虛拿,右腿倏出。左首那漢子任憑他拿住左手,右拳打他胸口。右首那漢子也讓他踢在腿上,卻紋絲不動,也是一拳過去。那人心中大駭,沒想到這兩人儀仗身高體強,也不閃躲。這一驚之下,胸口齊齊中了兩拳,往後倒飛而去落在水裏。眾人只瞧得那人上了船,忍不住讚賞道:“好。”接著便見那人落水,那個“好”字卡在嘴裏,都驚嘆不得。

沈飛宇卻瞧出了端倪,那人只會得些花拳繡腿,並沒有甚麽內力。那兩位大漢卻是苦練過外家功夫,雖無內力在身,卻委實是那人比不上的。只聽得船中又有聲音尋來:“揚州聞名中原,難道竟無一人進得來,倒真讓小女子領教了。”這話說得眾人一陣臉紅,其意思是講揚州只有些文人墨客,卻無一人會得些功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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