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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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新年假期在每年例行的走親戚和與晁言的膩膩歪歪中飛速流逝了。
工作日剛開啟沒幾天，居嘉禾便收到了晁言分享的一篇公眾號文章，雖然沒點進去，但標題卻吸引了她的註意。
——《西京市春季桃花馬拉松將於3月24日燃情開跑！》
居嘉禾看著這行字陷入了沈思。不管怎麽想，都很難把晁言和馬拉松結合在一起，甚至就連想象一番都顯得有些突兀。
雖然晁言平時也有健身的習慣，但如此長距離的奔跑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於是她忍不住問了句：“你要去參加馬拉松比賽？”
沒過多久，晁言便發來一句語音。透過聽筒，他原本就富有磁性的聲音顯得更加低沈。
“館裏領導說要派幾個人代表博物館參賽，我非常榮幸地被選中了。”
居嘉禾忍不住笑了起來：“恭喜恭喜，爭取拿個前三。”
晁言回以一個[困]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對贏得獎項並沒有太大興趣。
過了一會，他才說了句：“聽說可以帶家屬一起參賽，不知道某位外援願不願意讓我蹭一下？”
居嘉禾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是心有靈犀，事實上在看到晁言發來的鏈接時，她便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跑步，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了。
雖然如今作為體育老師，面對那些跑八百一千的學生免不了鞭策一番，偶爾身體力行跟著跑上幾圈，但實在是過於小打小鬧。
正經的比賽，確實是再也沒有過了。
如果再次站在跑道上，僅僅憑借本能擺動雙臂，躍過終點線的那一刻，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居嘉禾非常努力地回憶著舊時的點滴，可記憶卻如蒙上了一層濃霧般迷離。
馬拉松......她在心裏反覆默念著這三個字，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滑稽。長跑向來不是她的強項。
於是她嘆了口氣，說：“這個外援你恐怕找錯人了，馬拉松說不定我連終點都跑不到。”
晁言：“確定不是在謙虛？”
居嘉禾：“還是算了啦。”
在發出這條消息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對話框的另一頭遲遲沒有動靜。居嘉禾無法判斷他是因為自己的拒絕而失望還是真的有事離開了。
在半小時之後，晁言才回了句：“好。”
看不出情緒，也猜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僅僅一個沒有語氣的字，便令居嘉禾瞬間心煩意亂起來。
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一頭紮進了被窩裏。
她望著天花板，彼時的記憶如早已開場的電影一般，畫面清晰可見。
那些觀眾席上的歡呼聲，劃過臉頰的風，順著額頭滴落在塑膠跑道上的汗水......每一個片段都像是滑過寂靜夜空的流星，奪目而耀眼。
哪怕是玩鬧，要是能再次站上那條通往終點的賽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光是想象都讓她覺得熱血沸騰，雙腿似乎要掙脫身體的束縛一般腳底發癢。居嘉禾拉過被子蒙住腦袋，整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煩。
-
轉眼間，日頭漸漸暗了下來。
和晁言約定好了一起吃晚飯，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急切，居嘉禾早早地等在了博物館門口。
他掐著點走了出來，一邊和身旁的同事不知在說些什麽。談笑間，臉上的表情舒展放松，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在看到居嘉禾後，晁言和同事道了個別，沖著她淺淺一笑。居嘉禾立刻小跑上前，非常自然地攬過他的手臂。
她擡眼看著晁言，語氣親昵地說道：“好餓哦。”
晁言垂眼看著嘟著嘴巴撒嬌的居嘉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問：“你想吃什麽？”
居嘉禾立刻回答：“日料！”在來的路上，她早已在美食app上搜尋了一番，發現有一家新的日料店開在附近，評價非常不錯。
晁言沒有異議，牽著居嘉禾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日料店距離博物館不過兩個路口。或許是工作日的緣故，店裏的客人並不是很多，兩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坐在了一個小包廂內，身旁立著畫著浮世繪的屏風。
秉持著“紳士主義”，晁言向來都是把點菜的權力交給居嘉禾執行。他支著下巴看著居嘉禾因糾結而緊蹙的眉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說我吃三文魚還是金槍魚？”
“這個鰲蝦好像也很不錯。”
“要不來一份鵝肝壽司？”
居嘉禾把菜單翻來覆去地看著，卻始終沒能做出決定。晁言輕笑一聲，說：“都點吧。”
居嘉禾擡起頭：“會不會吃不完？”
晁言聳了聳肩：“這不是還有我嗎？”
居嘉禾在腦內簡單計算了一番，笑嘻嘻地說：“好，那我就把我喜歡的都點一遍。”
點完菜後，狹小的空間內恢覆了寂靜。店內播放的日文歌曲那熟悉的旋律在居嘉禾耳邊環繞著，她假裝觀察著店內的裝潢，腦袋像落地扇一般左右轉動。
一會談論起方才無意間刷到的八卦，一會又開始講居霖川又鬧了什麽幺蛾子......談笑之間，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撲面而來的香氣令居嘉禾目不轉睛。
她如同餓狼撲食般掃蕩著餐，晁言則眼含笑意地看著她。
誰都沒有開口提起和馬拉松有關的話題，仿佛白日裏那場對話只是偶然提起，並不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但即便嘴裏的食物再美味，晁言的神情再自然，居嘉禾總覺得心中有根刺紮在最中間的位置，伴隨著她嘴角的每一次扯動而愈深半分。
她終於放下筷子，挺直了脊背，把自己的臉正對著晁言。
看到她突然正襟危坐的模樣，晁言先是一楞，隨後也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等待著她接下來的發言。
“馬拉松......”含糊不清的咬字，低沈的語調，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音量，居嘉禾的表情顯得有些閃躲。
可晁言還是在她的嘴型裏捕捉到了信息，“馬拉松？”
“你之前跑過嗎？”居嘉禾擡眼撞上晁言的眼神，又在相對的一瞬間移開了。
“沒有。”晁言倒是回答地坦坦蕩蕩：“其實我沒什麽信心，就是被硬拉上去的。”
居嘉禾眨了眨眼：“那要是沒跑完會怎麽樣？”
晁言擡了擡眉：“不會怎麽樣，本來就是湊數。”雖然嘴上這麽說，眼角卻隨之下垂，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憐。
居嘉禾嘆了口氣。
確實。這種活動本身也就是露個臉，大家都不是專業的運動員，也沒有必要多加為難。
可她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就好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執念一般，既然站上了跑道，那一定要跑完才行。
在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瞬間，嘴巴先於腦袋行動了起來。
“要不我幫你特訓吧。”
說完她便後悔了。說什麽特訓，搞得自己很專業一樣。
再說了，幫毫無長跑經驗的人特訓也不是什麽很簡單的事，距離比賽的時間又那麽緊張，說實話很難有什麽長進。
有那麽一瞬間，居嘉禾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想借由這個名頭來距離自己曾經的夢想更近一步，但下一秒，她又不想承認。
晁言幾乎是立刻答應：“好啊，求之不得。”
不知是不是錯覺，居嘉禾在晁言含笑的眼眸裏看到一絲狡黠的光。
像是躲在樹叢背後的獵人，終於等到小兔子鉆進自己的陷進，眼裏流出的欣喜和自豪。
好像，上當了。
說出的話覆水難收，即便現在想要反悔也為時已晚，居嘉禾只好趴在桌子上耍起了無賴。
“哎呀，這麽冷的天，還要早起幫你特訓，我真的好辛苦哦。”
“哪裏去找這麽好的女朋友啊，你真的是賺大了。”
晁言掩蓋不住笑意，整個人顫抖起來。
他伸出手握住居嘉禾如章魚的觸手般攤開在桌面上的手，輕聲說：“謝謝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我要怎麽報答你才好呢？”
低沈的聲音，如陳釀的美酒一般，即便只是滑過耳畔都醉了三分。
居嘉禾撅起嘴巴，說：“那就罰你開學之後每天接我上下班吧。”
晁言楞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肆意。
“求之不得。”
居嘉禾抽回被他緊緊攥著的手，懸在半空揮舞著：“不行，我怎麽感覺便宜你了呢？”
晁言靠回到椅背上，擡著下巴望著居嘉禾，“來不及了，神燈已經收到了你的願望。”
居嘉禾站了起來，走到晁言身邊坐下，往他的方向挪動幾步，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他的手臂，“那神燈精靈能不能再滿足我一個願望？”
鈴蘭、茉莉混合著白麝香的氣味回蕩在晁言的鼻底，那是獨屬於她的氣息，甜美又沈靜。一想到這裏，他別過了頭，假裝在看過往的路人。
居嘉禾看晁言沒有反應，繼續撒著嬌：“你能不能別跟丁向宇吵架了？每次見面都跟有八輩子世仇一樣，路過的狗都不敢靠近你們。”
晁言冷哼一聲，一臉不屑：“誰跟他吵架了？”
居嘉禾拉高了音調：“明明就有！前幾天你送我回家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在扔垃圾，不就瞪了他一眼嗎？”
晁言：“我那時候眼睛不舒服。”
居嘉禾：“那再上次呢？你說他的新發型像壯壯媽。”
晁言輕咳兩聲掩飾尷尬：“我有嗎？”
居嘉禾原本張揚的表情瞬間舒展了開來。難得看到晁言如此幼稚，如此可愛的一面，她甚至有點不想打破這微妙的氣氛，雖然會有點對不起丁向宇。
在多年交情的催促下，她還是軟著語氣說：“那我也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我們等價交換。”
晁言被她說得哭笑不得：“你是煉金術師嗎？”
居嘉禾用頭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要算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晁言立刻求饒：“誰說我不要了？”
居嘉禾“嘿嘿”一笑：“那你快想，給你十秒鐘時間。”
說罷，她兀自開始了倒計時：“十。”
晁言一頭霧水。
“九。”
“八。”
伴隨著數字的逐漸縮小，居嘉禾看到晁言的神情愈發嚴肅。
在一的尾音落地之前，她看到他微微張嘴。
“那你陪我一起參加馬拉松比賽吧。”
他的眼神堅定，看起來並不是在開玩笑。把如此珍貴的許願浪費在“友情參與”的馬拉松比賽裏，居嘉禾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執念。
於是她問：“你為什麽這麽想我去參賽？要是為了外援的話，我真的不確定能幫到你。”
“我不需要你幫我。”他轉向她，說：“我只是想再一次看到你沖破終點線的表情。”
居嘉禾問：“什麽表情？”
濃烈的，酣暢淋漓的表情。仿佛全世界的好運都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喜悅，好像冬日午後照射進來的第一束光，即使遠望也能感受到落在皮膚上的熾熱。
那是發自內心的，為真正熱愛的事物而感到幸福的表情。
晁言捏了一下居嘉禾的臉。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所以只能說：“只屬於居嘉禾的表情。”
居嘉禾楞在原地。身旁有人急速走過帶來一陣微風，將她落在額前的碎發往後帶了幾分。她只是坐著，卻感到胸口有一股暖流正翻湧著，逐漸往上，攀上臉頰，筆直地沖向大腦。
她凝視著晁言的雙眼，仔仔細細地將目光拂過他的五官。
喜歡的事物。她好像終於明白那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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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剛開啟沒幾天，居嘉禾便收到了晁言分享的一篇公眾號文章，雖然沒點進去，但標題卻吸引了她的註意。
——《西京市春季桃花馬拉松將於3月24日燃情開跑！》
居嘉禾看著這行字陷入了沈思。不管怎麽想，都很難把晁言和馬拉松結合在一起，甚至就連想象一番都顯得有些突兀。
雖然晁言平時也有健身的習慣，但如此長距離的奔跑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於是她忍不住問了句：“你要去參加馬拉松比賽？”
沒過多久，晁言便發來一句語音。透過聽筒，他原本就富有磁性的聲音顯得更加低沈。
“館裏領導說要派幾個人代表博物館參賽，我非常榮幸地被選中了。”
居嘉禾忍不住笑了起來：“恭喜恭喜，爭取拿個前三。”
晁言回以一個[困]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對贏得獎項並沒有太大興趣。
過了一會，他才說了句：“聽說可以帶家屬一起參賽，不知道某位外援願不願意讓我蹭一下？”
居嘉禾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是心有靈犀，事實上在看到晁言發來的鏈接時，她便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跑步，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了。
雖然如今作為體育老師，面對那些跑八百一千的學生免不了鞭策一番，偶爾身體力行跟著跑上幾圈，但實在是過於小打小鬧。
正經的比賽，確實是再也沒有過了。
如果再次站在跑道上，僅僅憑借本能擺動雙臂，躍過終點線的那一刻，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居嘉禾非常努力地回憶著舊時的點滴，可記憶卻如蒙上了一層濃霧般迷離。
馬拉松......她在心裏反覆默念著這三個字，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滑稽。長跑向來不是她的強項。
於是她嘆了口氣，說：“這個外援你恐怕找錯人了，馬拉松說不定我連終點都跑不到。”
晁言：“確定不是在謙虛？”
居嘉禾：“還是算了啦。”
在發出這條消息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對話框的另一頭遲遲沒有動靜。居嘉禾無法判斷他是因為自己的拒絕而失望還是真的有事離開了。
在半小時之後，晁言才回了句：“好。”
看不出情緒，也猜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僅僅一個沒有語氣的字，便令居嘉禾瞬間心煩意亂起來。
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一頭紮進了被窩裏。
她望著天花板，彼時的記憶如早已開場的電影一般，畫面清晰可見。
那些觀眾席上的歡呼聲，劃過臉頰的風，順著額頭滴落在塑膠跑道上的汗水......每一個片段都像是滑過寂靜夜空的流星，奪目而耀眼。
哪怕是玩鬧，要是能再次站上那條通往終點的賽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光是想象都讓她覺得熱血沸騰，雙腿似乎要掙脫身體的束縛一般腳底發癢。居嘉禾拉過被子蒙住腦袋，整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煩。
-
轉眼間，日頭漸漸暗了下來。
和晁言約定好了一起吃晚飯，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急切，居嘉禾早早地等在了博物館門口。
他掐著點走了出來，一邊和身旁的同事不知在說些什麽。談笑間，臉上的表情舒展放松，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在看到居嘉禾後，晁言和同事道了個別，沖著她淺淺一笑。居嘉禾立刻小跑上前，非常自然地攬過他的手臂。
她擡眼看著晁言，語氣親昵地說道：“好餓哦。”
晁言垂眼看著嘟著嘴巴撒嬌的居嘉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問：“你想吃什麽？”
居嘉禾立刻回答：“日料！”在來的路上，她早已在美食app上搜尋了一番，發現有一家新的日料店開在附近，評價非常不錯。
晁言沒有異議，牽著居嘉禾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日料店距離博物館不過兩個路口。或許是工作日的緣故，店裏的客人並不是很多，兩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坐在了一個小包廂內，身旁立著畫著浮世繪的屏風。
秉持著“紳士主義”，晁言向來都是把點菜的權力交給居嘉禾執行。他支著下巴看著居嘉禾因糾結而緊蹙的眉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說我吃三文魚還是金槍魚？”
“這個鰲蝦好像也很不錯。”
“要不來一份鵝肝壽司？”
居嘉禾把菜單翻來覆去地看著，卻始終沒能做出決定。晁言輕笑一聲，說：“都點吧。”
居嘉禾擡起頭：“會不會吃不完？”
晁言聳了聳肩：“這不是還有我嗎？”
居嘉禾在腦內簡單計算了一番，笑嘻嘻地說：“好，那我就把我喜歡的都點一遍。”
點完菜後，狹小的空間內恢覆了寂靜。店內播放的日文歌曲那熟悉的旋律在居嘉禾耳邊環繞著，她假裝觀察著店內的裝潢，腦袋像落地扇一般左右轉動。
一會談論起方才無意間刷到的八卦，一會又開始講居霖川又鬧了什麽幺蛾子......談笑之間，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撲面而來的香氣令居嘉禾目不轉睛。
她如同餓狼撲食般掃蕩著餐，晁言則眼含笑意地看著她。
誰都沒有開口提起和馬拉松有關的話題，仿佛白日裏那場對話只是偶然提起，並不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但即便嘴裏的食物再美味，晁言的神情再自然，居嘉禾總覺得心中有根刺紮在最中間的位置，伴隨著她嘴角的每一次扯動而愈深半分。
她終於放下筷子，挺直了脊背，把自己的臉正對著晁言。
看到她突然正襟危坐的模樣，晁言先是一楞，隨後也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等待著她接下來的發言。
“馬拉松......”含糊不清的咬字，低沈的語調，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音量，居嘉禾的表情顯得有些閃躲。
可晁言還是在她的嘴型裏捕捉到了信息，“馬拉松？”
“你之前跑過嗎？”居嘉禾擡眼撞上晁言的眼神，又在相對的一瞬間移開了。
“沒有。”晁言倒是回答地坦坦蕩蕩：“其實我沒什麽信心，就是被硬拉上去的。”
居嘉禾眨了眨眼：“那要是沒跑完會怎麽樣？”
晁言擡了擡眉：“不會怎麽樣，本來就是湊數。”雖然嘴上這麽說，眼角卻隨之下垂，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憐。
居嘉禾嘆了口氣。
確實。這種活動本身也就是露個臉，大家都不是專業的運動員，也沒有必要多加為難。
可她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就好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執念一般，既然站上了跑道，那一定要跑完才行。
在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瞬間，嘴巴先於腦袋行動了起來。
“要不我幫你特訓吧。”
說完她便後悔了。說什麽特訓，搞得自己很專業一樣。
再說了，幫毫無長跑經驗的人特訓也不是什麽很簡單的事，距離比賽的時間又那麽緊張，說實話很難有什麽長進。
有那麽一瞬間，居嘉禾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想借由這個名頭來距離自己曾經的夢想更近一步，但下一秒，她又不想承認。
晁言幾乎是立刻答應：“好啊，求之不得。”
不知是不是錯覺，居嘉禾在晁言含笑的眼眸裏看到一絲狡黠的光。
像是躲在樹叢背後的獵人，終於等到小兔子鉆進自己的陷進，眼裏流出的欣喜和自豪。
好像，上當了。
說出的話覆水難收，即便現在想要反悔也為時已晚，居嘉禾只好趴在桌子上耍起了無賴。
“哎呀，這麽冷的天，還要早起幫你特訓，我真的好辛苦哦。”
“哪裏去找這麽好的女朋友啊，你真的是賺大了。”
晁言掩蓋不住笑意，整個人顫抖起來。
他伸出手握住居嘉禾如章魚的觸手般攤開在桌面上的手，輕聲說：“謝謝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我要怎麽報答你才好呢？”
低沈的聲音，如陳釀的美酒一般，即便只是滑過耳畔都醉了三分。
居嘉禾撅起嘴巴，說：“那就罰你開學之後每天接我上下班吧。”
晁言楞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肆意。
“求之不得。”
居嘉禾抽回被他緊緊攥著的手，懸在半空揮舞著：“不行，我怎麽感覺便宜你了呢？”
晁言靠回到椅背上，擡著下巴望著居嘉禾，“來不及了，神燈已經收到了你的願望。”
居嘉禾站了起來，走到晁言身邊坐下，往他的方向挪動幾步，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他的手臂，“那神燈精靈能不能再滿足我一個願望？”
鈴蘭、茉莉混合著白麝香的氣味回蕩在晁言的鼻底，那是獨屬於她的氣息，甜美又沈靜。一想到這裏，他別過了頭，假裝在看過往的路人。
居嘉禾看晁言沒有反應，繼續撒著嬌：“你能不能別跟丁向宇吵架了？每次見面都跟有八輩子世仇一樣，路過的狗都不敢靠近你們。”
晁言冷哼一聲，一臉不屑：“誰跟他吵架了？”
居嘉禾拉高了音調：“明明就有！前幾天你送我回家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在扔垃圾，不就瞪了他一眼嗎？”
晁言：“我那時候眼睛不舒服。”
居嘉禾：“那再上次呢？你說他的新發型像壯壯媽。”
晁言輕咳兩聲掩飾尷尬：“我有嗎？”
居嘉禾原本張揚的表情瞬間舒展了開來。難得看到晁言如此幼稚，如此可愛的一面，她甚至有點不想打破這微妙的氣氛，雖然會有點對不起丁向宇。
在多年交情的催促下，她還是軟著語氣說：“那我也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我們等價交換。”
晁言被她說得哭笑不得：“你是煉金術師嗎？”
居嘉禾用頭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要算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晁言立刻求饒：“誰說我不要了？”
居嘉禾“嘿嘿”一笑：“那你快想，給你十秒鐘時間。”
說罷，她兀自開始了倒計時：“十。”
晁言一頭霧水。
“九。”
“八。”
伴隨著數字的逐漸縮小，居嘉禾看到晁言的神情愈發嚴肅。
在一的尾音落地之前，她看到他微微張嘴。
“那你陪我一起參加馬拉松比賽吧。”
他的眼神堅定，看起來並不是在開玩笑。把如此珍貴的許願浪費在“友情參與”的馬拉松比賽裏，居嘉禾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執念。
於是她問：“你為什麽這麽想我去參賽？要是為了外援的話，我真的不確定能幫到你。”
“我不需要你幫我。”他轉向她，說：“我只是想再一次看到你沖破終點線的表情。”
居嘉禾問：“什麽表情？”
濃烈的，酣暢淋漓的表情。仿佛全世界的好運都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喜悅，好像冬日午後照射進來的第一束光，即使遠望也能感受到落在皮膚上的熾熱。
那是發自內心的，為真正熱愛的事物而感到幸福的表情。
晁言捏了一下居嘉禾的臉。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所以只能說：“只屬於居嘉禾的表情。”
居嘉禾楞在原地。身旁有人急速走過帶來一陣微風，將她落在額前的碎發往後帶了幾分。她只是坐著，卻感到胸口有一股暖流正翻湧著，逐漸往上，攀上臉頰，筆直地沖向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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