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親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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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親子電影
樓桓將燈打開，刺白的燈光讓楚嵐瞇了瞇眼。
環顧四周，醫務室充滿著醫院的味道，什麽都是白的，白色照耀下，什麽都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連帶著眼前穿著白大褂的樓桓身上，都多了一層說不明的冷感，眼波如水般暗潮湧動。
楚嵐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被“拷”住的雙手一攤，掌心展開，攤著樓桓上次秘密傳給他的金屬條。
“醫生，我還有救嗎？”
樓桓垂目戴上白色橡膠手套，擡眸看他一眼。
“沒救，準備後事吧。”
……什麽意思？
楚嵐心裏咯噔一下。這是指楚年璟在十月份兇多吉少嗎？
“醫生，你總得告訴我得的是什麽病吧。”
總得告訴他是誰要對楚年璟下手吧？
樓桓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饒有趣味地端詳他的臉。
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來了。楚嵐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好像他是一件值得研究把玩的樣品似的。
“你的病可不尋常，從外表上看不出來。”樓桓從一旁的金屬盤中拿來一個聽診器，道：
“來，讓我檢查一下。”
楚嵐：“……”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慢吞吞地蹭了過去，樓桓把儀器按在他胸前，楚嵐被他冰涼的手冰了一下，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看他：“楚年璟還在外面，樓醫生謹言慎行。”
樓桓楞了一下，差點笑出來。
“你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慢條斯理道，“楚年璟在外面，讓你更興奮了嗎？”
“……”
這什麽跟什麽。
楚嵐幹脆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拉近，眼睛盯緊對方。
“樓醫生，我不喜歡打啞謎，那天，你明知道喜歡杏仁味的不是楚年璟而是我，卻還是給他送了杏仁蛋糕。然後我在裏面發現了這個，告訴我，你是什麽意思？”
他將金屬條塞進樓桓手心裏，目光像是不經意地朝房間右上角望了一眼。
剛要抽手時，樓桓卻順勢捏住了他，兩人掌心相扣，樓桓道：
“十月份耶和華政府換屆，東寧選民也即將開始投票。順便告訴你，人類的科技水平至少已經停滯了十年，這期間幾乎沒有任何基礎理論性的突破。國際上普遍認為死去的楚嵐給他唯一的兒子留了一份遺產，有多少人想拉攏楚年璟，就有多少人想要殺掉楚年璟。”
楚嵐掙紮的動作因為這段話一停，他安靜了下來，任由對方身上不似活人的涼意浸染自己的皮膚。
“樓桓，你是柳巳那邊的人，對嗎？”
樓桓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楚嵐：“你可以不回答，但至少讓我知道，你會保護楚年璟。”
樓桓挑眉，眼中含著興奮又愉悅的色彩。
“哦？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柳巳在耶和華半死不活，現在誰能給我好處費？你嗎？”
狐貍終於露出了他的尾巴。
楚嵐這次終於甩開了他的手，“如果你對柳巳有些情誼，他的兒子你不應該保護嗎？”
樓桓的眼神凝滯了片刻，隨後沈寂下來，瞳仁閃著野獸般精明的光，輕聲問。
“你覺得楚年璟是柳巳的孩子？理由呢？”
楚嵐沒有順著他的話意，反問：“你覺得楚年璟不是柳巳的孩子？”
“……呵。”樓桓眼中出現了不屑的笑意。
“我和你說過，楚年璟是深西給楚嵐生的孩子。”
“不可能。”
門外忽的響起敲門聲，楚年璟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顯得失真。
“楚嵐，樓叔叔，你們什麽時候出來？”
樓桓一言不發地看著楚嵐，無動於衷。
楚嵐聽著楚年璟越來越焦急的敲門聲，閉了閉眼，唇瓣微張，冷冷吐出幾個字。
“保護楚年璟。報酬，我給。”
樓桓將楚嵐的長發捏在手裏溫柔地把玩，楚嵐蹙眉，將頭發扯了回去，警告。
“不要碰我的頭發。”
樓桓並沒有表露出尷尬，情緒很穩定，那該死的溫柔微笑讓他看起來像個勝券在握的主導者，楚嵐內心的違和感越來越重了。
“你甚至不問問我想要什麽。該說你是太自負，還是太聰明？”
“少廢話，直接說。”
撕破臉皮後，楚嵐一句好話都不想對這只狐貍浪費。
樓桓愉快道：“好啊，我要你。把你自己送給我吧。”
楚嵐：“……”
他盯著對方：“你千方百計接近我們，就是為了嘎人腰子嗎？”
“我不要你的腰子。”樓桓修長冷白的手指輕輕點在他胸膛上，“我要你的心。”
人沒了腰子可以活，沒了心萬萬活不了。
楚嵐：“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請求，你最好不要覬覦我身體任何一個器官。”
樓桓眉目微動，“任何一個器官，都不行？”
楚嵐警惕地退後，一直退到床邊上，“不行。”
樓桓推了推眼鏡，態度瞬間冷淡下來。
“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請回吧。”
“……”楚嵐想了想，還是不死心，但又很無語，“你要我的器官做什麽？”
樓桓彎眸，似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當然是拿來用。”
“而且不需要麻藥。”
他的聲音輕柔了下來，一股木香慢慢靠近楚嵐。
“很爽的哦。”
“楚嵐！”
一直被關在門外的楚年璟有些慌了。
“你沒事吧？”
楚嵐沒回應，他盯著樓桓，繼續用眼神做最後的抗爭。
樓桓靠近的動作最終停了下來，恢覆了平常的文雅模樣。
他抽出一根試管，扔給楚嵐。
“抽一管血，我就答應你。”
楚嵐拿著針就往自己上臂紮。
樓桓伸出手阻止。
“等等，不是這裏。”
他指了指後脖頸，微笑。
“紮腺體哦。”
“……”
腺體是alpha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饒是楚嵐，做好心理準備紮下去後，擡起頭時眼底仍然盈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樓桓圍觀全程，將試管取走，而後摘下白手套，俯身與楚嵐對視，眼底閃著愉悅的光彩，指腹輕輕抹去楚嵐腮邊自然落下的一滴淚。
穿著一身單調白衣的人像瞬間變成了彩色似的，輕快地笑了，“我答應你了。只是，以後除了我，你不能在別人面前這麽哭哦。”
楚嵐面無表情地推開他，語氣冰涼，“當然不可能了，因為除了你，再沒有醫生嘎腺體不打麻藥了。”
真的很惡毒。
樓桓失笑，目送楚嵐毫不留戀地離去，然後摔上門。
裝得再怎麽理智，還是有脾氣在的。
不過，今天已經非常驚喜了。
樓桓摘下眼鏡，將手指上殘餘的淚水舔去。又將裝滿楚嵐信息素與血液的試管放在鼻下嗅聞，熟悉卻又青澀的泉水慢慢地潤滿了他多年幹渴的腺體。
“你回來了……”
樓桓如玉的面頰慢慢爬上紅暈，近乎癡迷地蹭著試管，絲毫不在意泉水裏透出的“煩躁，想刀人”的氣息。
他渴望這瓶信息素渴望得瘋了，每次見面都要克制自己，他恨不得把楚嵐整個人拆了，然後一口口吃下去，總好過飲鴆止渴，好過多年的生離死別。
樓桓閉上眼，揚起下巴，一滴晶瑩的汗水從飽滿白皙的額角滑落至高挺的鼻尖，再倏忽墜落。
恍惚中，他想起那人曾註視自己時溫柔的眼神。
“大腦重塑恢覆記憶的議程……必須……要加快了……”
**
楚年璟非常擔憂（好奇）楚嵐和樓桓在裏面做了什麽。
見到楚嵐面色蒼白，眼角微紅地從裏面走了出來，雖然人看上去還是半瑕無損，但楚年璟腦海裏仍然掀起了驚濤駭浪，想著是怎樣的嚴刑逼供能讓楚嵐這麽不要臉的人哭出來。
總不可能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吧？認識得有這麽深刻嗎？
對方走到跟前，楚年璟覷著他的臉色。
“你沒事吧？”
楚嵐掀起眼皮無神地看著他：“沒什麽事……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我不會，因為我有事極了。而這都要怪你，一切都是因為你非要看我脫褲子上廁所而引起的。”
楚年璟被他倒打一耙，當即判斷這人根本沒有什麽大事，毫不客氣道：“明明是你開啟這個爛俗的行為！”
兩人一邊往教學樓走，一邊吵架。
“你非要這麽追根溯源，要不要把今年定為廁所元年？以後還舉辦個紀念日，習俗是邀請隔壁寢室alpha輪流脫褲子。”
楚年璟郁悶。
“楚嵐，樓叔叔教育了你，你心裏不爽，一定要讓別人心裏也不爽？”
楚嵐轉頭看他，一臉譏諷。
“哦？這麽說，在我不說話之前，你心情很爽咯？”
“……”
嘴笨的楚年璟碰上火力全開的楚嵐，就像是沒媽的小耗子遇到了殺媽客大拖鞋，只有被嚇死的份。
楚年璟薄薄的嘴唇氣得囁嚅半天，最後擠出這麽一句話。
“我說不過你。只有樓叔叔能讓你吃苦頭。”
楚嵐：“我勸你最好不要因為這個去和他接觸。”
楚年璟反問：“為什麽？”
楚嵐：“他嘎腰子不打麻藥。”
楚年璟用一臉“你又來了”的無語表情看著他。
楚嵐這回表情變認真了，“我說的是真的。”
楚年璟一臉信任地點點頭。
回到寢室就給樓桓發去了消息。
【樓叔叔，能教我怎麽對付楚嵐嗎？】
過了十來分鐘，對方才回覆他，只有四個字和一個表情。
【不打麻藥[微笑.jpg]】
**
一中是真的卷，楚年璟剛開始還沒察覺到，直到作業和課題越堆越多，越做越困難，同學們一手吃面包一手畫蒙娜麗莎，楚年璟目睹此景，覺得自己只是塊翻了面的煎餅，其他人卻已經把自己卷成了毛巾卷。
分科制度下，每個人都需要走班。忙到後面，即使楚年璟和楚嵐是同班同學，甚至算得上半個同桌，每天見面的機會也少得可憐。
楚年璟身邊總算安靜了下來，學業雖然繁忙，但他默不作聲又不服輸，就算熬夜也要把書補完，才慢慢跟得上這群瘋狂毛巾卷的速度。
而在這種情況下，楚嵐的事情他也很少能去額外關註了。只知道對方因為太過優秀，經常被叫去“單獨輔導”——用楚嵐的話來說，其實是“又給那群連量子力學都搞不懂的白胡子老頭當勞工了”。
楚年璟問他：“你就搞得懂那個什麽……力學？”
他偷偷聽過課，記得這個領域對於人類來說還在起步階段。
“不算懂。”楚嵐說，“我不懂的東西他們也不懂，憑什麽當我老師？”
“……”
聽起來還怪有道理的。
生活如果就這樣按部就班繼續下去也還不錯，只是不太可能。
先出現問題的是汪傑克——他因為學習太刻苦，睡覺的時候頭上都要懸掛著一本大詞典，半睡半醒的時候瞄一瞄順帶記幾個單詞和慣用句式，終於在某一天，詞典不堪重負地掉了下來，因為其可觀的厚度，把他的鼻梁砸斷了。
據說，他被搬上救護車的第一句話是：“我的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有解完！讓我解完！”
簡直是感人肺腑，簡直是熱淚盈眶，眾人發現改不掉他起夜看書的習慣，於是楚嵐直接把他半吊起的詞典換成一本帶圖的恐怖小說。
從此以後，小汪同學日日在夢鄉中安穩沈睡，只是其室友悄悄透露，他在夢裏好像經常被什麽東西追，那東西疑似是拿著一本《聖經》的楚嵐。
鐘喬喬和汪傑克一樣是普通文化生，雖說刻苦，但也沒有苦到那種程度。她長得漂亮颯爽，又十分擅長交際，經常邀請其他的alpha來寢室玩，或者開茶話會。
只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當著楚嵐的面開楚年璟的黃色玩笑，雖說大家私底下都會稱呼楚年璟為“其辱哥”，稱楚嵐為“法棍戰神”，但只要當事人不知道，他們就是沒說過。
這天，鐘喬喬從其他人那裏帶來了一個消息。
“我們好像要安排一次秋游。”
她吧唧吧唧啃著粉色的小熊軟糖，對其他三個室友說。
“秋游？”
楚年璟擡起頭，眼神迷茫。
步燃眨眨眼，露出期待的神色：“真的嗎？聽說一中的秋游很有特色，還能公費出國游玩。”
楚嵐：“在十月嗎？”
鐘喬喬托著腮思考了一下，“嗯……不確定。大概應該可能？”
楚年璟提醒她：“同一句廢話你說了四遍。”
鐘喬喬小熊軟糖都不吃了，急著辯解：“我哪有！我這不是還要告訴你們別的嗎！”
她把一中的各種習俗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一中每個月基本上都會給學生們安排幾天特殊的休沐日，在這期間，課業壓力特別少，大家可以去短途旅游、電影院、咖啡館、游樂園等地方游玩。”
“不過，學校也有硬性要求，每個學生過完休沐日都要交一份游記，還得附上吃喝玩樂的照片，和消費發票證明！而且頭一個月，沒有意外情況，必須是寢室的集體團建，而這也關系到我們期末的個人評分，評分低的需要重修一年或者強制退學。”
步燃和楚年璟楞住，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強迫學生去玩？？
只有楚嵐早就從其他alpha少爺小姐嘴裏聽到過，但沒有鐘喬喬講的這麽詳細。他頓了頓，問：“第一個月的休沐日在什麽時候？”
“大後天。”
“……”楚年璟環視四周，步燃替他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四個得一起出去玩嗎？”
“嗯嗯，我就是這個意思。”鐘喬喬連連點頭，對步燃豎了個大拇指。
步燃失笑：“我沒有意見。大家想去哪兒？”
三人面面相覷，最終目光停在了唯一沒有表態的楚嵐身上。
“嵐哥，吃糖，吃糖。”鐘喬喬討好地把自己剩下的軟糖全部倒給楚嵐，“你有什麽意見沒？”
楚嵐思索了一番。
“電影院吧。”
他挺喜歡看電影，什麽風格的都看，在那種比較封閉的環境，他也可以看住楚年璟。
“你們有什麽想說的也可以說。”
鐘喬喬舉手：“我想去帝都最大的游戲廳！聽說可以遇見很多漂亮的Omega！”
三人用一種“不愧是你”的眼神看她。
步燃的興致也比較高。
“可以去射擊競技場。”他規劃著，“先去競技場打靶子，然後去附近的牧場騎馬。我記得那邊還有個滑翔傘體驗館，我們還可以去玩高空滑翔傘，或者高爾夫，馬球，網球，都行！費用我來出，有很多都是我們家的產業。”
他說完，成功獲得了楚年璟的凝視還有鐘喬喬的口水。
“少爺，你家裏還缺狗嗎？”
鐘喬喬真誠地發出問題。
步燃：“狗也不缺，我們家狗糧都是成噸進口的。”
“這狗糧全都給狗吃不浪費了嗎，給我多好……”
“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接下來輪到楚年璟了。
他看上去很為難，平時他在家就是打游戲或者睡覺，用現代化的詞匯來說就是標準的宅男，現在想選也挑不出來，糾結地抿著唇，過了半晌說：“游樂園。”
其他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游樂園。”楚年璟疑惑，“你們去過很多次嗎？”
相較於電影院游戲廳咖啡館等地方，游樂園這個名詞對於他來說更為陌生，但上網的時候偶爾能看到相關的視頻，看上去……似乎還挺好玩的。
隨著他說話，楚年璟眉眼間那條兇悍的疤，也跟著肌肉微微鼓了起來。
鐘喬喬和步燃相互看了一眼。
“那倒是沒有。”
“那大家投票決定吧。”
投票的結果，電影院以一票險勝。
鐘喬喬看向楚嵐，期待道：“那要不嵐哥你來選片子？”
低頭不知道在寫什麽的楚嵐隨口應了：“好。”
他們進行一番分工，由楚嵐挑選電影，鐘喬喬采購，步燃作為帝都本地人挑選地點和場次，而楚年璟負責當跟寵。
楚嵐最近忙得要命，他既要應付步鴉那邊，給他們那該死的事務所處理程序問題，天天的微信群裏面提醒這個提醒那個：
“一個程序只要能運行就不要修改它，再問我bug在哪，你自殺。”
“沒有bug？我看你是在bug上建了個網站。”
“運行過載？把你的死兔子壁紙換成默認就可以了。”
……
而在學校這邊，應對那些作業和要求一大堆的教師，楚嵐的處理方式是這樣的：
“老師，這題你會嗎？不會沒關系，我會。”
“老師，小組作業我等不及他們，花了三十秒做完了一份，記得查收。”
“老師，你在旁邊打瞌睡的時候，我把你的黃岡卷子不小心也給寫完了，才發現是下次考試的原題，很抱歉，打了個滿分，怕對其他同學不公平，下次考試我就不來了。”
……
有的人表面上是個死氣沈沈的中學生，實際上還是一個死氣沈沈的社畜。
直到步鴉告訴他最近基本沒有工作後，楚嵐立刻將步鴉拉入黑名單，切換自己“花開貧窮”的w號，到名叫“老板同事在天堂”的號，給備註“狗兒子”的號發消息。
【今天空氣很香。】
過了一分鐘左右。
【今天pm2.5超標。】
【空氣中彌漫著老板同事的死人香。】
楚年璟給他發了個“開車撞飛你”的表情包，就不理他了。
楚嵐見怪不怪，心情舒暢地打開最近的電影票房排名。
他記得有個alpha說過，最近有部親子檔電影很受歡迎，很煽情，小朋友們看了都哭了，楚嵐決定就選它了。
於是，到休沐日的時候，寢室群裏多了一個被轉發的鏈接。
動畫電影：《小鯉魚找爸爸》
童趣的畫風讓所有人為之沈默。
“沒關系，挺好的。”步燃說。
“是啊，聽說很好哭。”鐘喬喬找補。
“……”這是楚年璟冒的泡泡。
說實話，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於是，周六休沐日，最後一節課下課後，大家一擁而散，楚年璟和楚嵐在門口與步燃鐘喬喬集合，幾人便準備前往電影院。
步燃本叫管家開了豪車接送，在專屬車位卻沒有找到自家的車。
剛準備給管家打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休閑服的俊美青年笑吟吟地攔住了他們。
楚嵐一看見這人，後頸腺體就下意識一痛。
“好巧。”樓桓對步燃說，“小燃，你管家剛剛說他身體不舒服，今天我來送你們吧。”
樓桓和東寧這邊的關系也頗為熟稔，笑得還這麽好看，步燃對他沒有什麽戒備心，點點頭：“好。”
幾人上了車，步燃本來想坐副駕駛，樓桓卻在他坐上去的前一秒道：“楚嵐，你在特殊期，來副駕駛吹吹風吧，會舒服很多。”
楚嵐死魚眼，果斷拒絕。
“不要。”
他完全不相信這是個什麽巧合，樓桓就是特意來跟著他們的，看在楚年璟的面子上楚嵐忍了，但是他絕不可能和樓桓再挨得那麽近。
樓桓：“忘記和你說，遠在隔壁的柳小姐托我給你帶了封家書。”
要坐到後排的楚嵐沈默片刻，推開旁邊沒搞懂狀況的楚年璟，下車：“怎麽回事，樓叔叔都這麽喊了你動也不動一下。”
楚年璟：“？”
怪我咯？
楚嵐坐上副駕駛的時候，整輛豪車都被沖擊力撞得晃了晃，所有人瞬間感覺到了那股實體化的怨氣。
樓桓微笑提醒他：“系好安全帶哦。”
楚嵐嗤道：“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安全，就不該讓我坐在你旁邊。”
樓桓：“我旁邊是最安全的位置，配備了最齊全的安全防護措施。”
楚嵐扭頭看他：“你以為我會怕被車撞死嗎？”
“我向你保證。”樓桓嘴角輕勾，“有我在，整車人都會非常安全。”
幾人到達目的地，發現不止他們想到了來電影院，一堆穿著一中校服的人都在說說笑笑地等候排隊，飲料和爆米花的味道到處都是。
楚嵐還在裏面看到了熟人。
安歌白像只小麻雀似的跟在一個高大帥氣的alpha身邊，小臉氣鼓鼓的，看上去頗為可愛。
“你煩死了！賠禮道歉就道歉唄，怎麽來帶我看這種小孩子看的動畫片呀！”
高大的alpha也異常熟悉，是那位音容笑貌猶在的，楚嵐詐屍的那位老板。
楚嵐捂住眼睛。
“晦氣。”
安歌白也成功考上了一中，只不過他和楚嵐楚年璟隔了一層樓，也沒有交叉的課程，基本上沒有見面的機會，這次還是他們來帝都後第一次碰見安歌白。
楚嵐本來不想多生事端，樓桓在旁邊道：“那不是和你們同一個初中的小同學嗎？歌昀的小兒子。”
好了，多生事端的人出現了。
楚年璟和鐘喬喬也認了出來，步燃跟著他們看了過去，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手心迅速緊握成拳。
怎麽會……他怎麽會和安家的人在一起？
安歌白察覺到什麽，扭頭就看見了楚年璟一行人，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揮手：“楚年璟！鐘喬喬！楚嵐！”
步鴉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然後耍帥的墨鏡差點從鼻梁上掉了下來，連忙扶住。
楚嵐怎麽在這裏？
他旁邊那個一臉兇相的alpha又是誰？
步燃也在這兒？！
還沒等他想到個所以然，安歌白已經打入了他們內部，轉頭見他站在原地，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步鴉眼睜睜看著楚嵐朝向自己的眼神滿是怨恨，像死了三天沒人收屍怨氣沖天的厲鬼。
他不敢過去。在w群裏，他和一堆員工被楚嵐罵得像一群蘑菇，楚嵐還把他拎出來當做反面教材，把他撰寫的編程當群游街，評價：
“從未見過三百六十度全是bug的程序，隨便拎個學過python的大學生都比你編得好，誰家程序運算1+3＝4.4的無限循環？”
他不敢過去，但安歌白催促得緊，他還是頂著壓力，那幾步勉強走出了個人樣。
“餵，你腿癢啊？”安歌白狐疑地看著他。
步鴉：“這腿剛裝好的，走起來不太習慣，見諒。”
安歌白對他翻了個白眼。
步燃低著頭，沒有看步鴉，兀自說道：“我去買飲料了。”就離開了他們。
步鴉只匆忙掃了他一眼，也沒多停留。
步鴉和步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步燃是他們父親法律意義上的正妻所生的，步鴉母父地位雖然很高，但再怎麽說，也只是個私生子。這麽多年一直不被承認，兩人的關系也不怎麽好，連一起打醬油都輪不上。
安歌白和鐘喬喬一言一語地敘完了舊，才發現他們看的是同一部電影。
Omega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楚嵐，“原來你和步鴉的品味這麽相似呀！”
楚嵐沈默了一下，實在沒忍住：“我哪裏得罪了你？”
步鴉連忙咳了咳，“電影要開場了，我們都先進去吧。”
步燃也端著飲料和爆米花過來了。
電影院人很多，大多數都是大人帶小孩的組合，楚嵐一坐進去就後悔了。
因為小孩子真的很吵！！
“媽媽，為什麽是小鯉魚找爸爸，而不是大鯉魚找爸爸呢？”
“寶貝，因為小鯉魚的爸爸就是大鯉魚，大鯉魚不見了，所以它要去找呀。”
“那大鯉魚呢？哦，我知道了，大鯉魚沒有爸爸！”
在一旁聽到這對話的楚嵐被吵得不行。
“你錯了，”他對小孩說，“大鯉魚也去找爸爸了，所以小鯉魚也要找爸爸，小鯉魚找爸爸去了，小小鯉魚也要找爸爸，小小鯉魚找爸爸去了，小小小鯉魚也要找。好了，接下來誰該找爸爸了？你自己想去吧。”
楚年璟坐在了楚嵐的旁邊，聽見他把媽媽快哄好的小孩子說哭了，道：“你真缺德。”
楚嵐怨氣大得很：“怎麽，你也想找爸爸嗎？”
楚年璟沈默了。
楚嵐第一次嘴巴比腦子快，他也沈默了。
身後的步鴉將全程看在眼裏，不嫌事大地說了句：“啊哦。”
楚嵐瞬間找到洩洪口，把步鴉的領子拉到楚年璟面前來，指著步鴉：“楚年璟，你看這個人，他也沒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步鴉：“……”
楚年璟：“……”
楚年璟認真地看著楚嵐：“你也沒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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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顧四周，醫務室充滿著醫院的味道，什麽都是白的，白色照耀下，什麽都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連帶著眼前穿著白大褂的樓桓身上，都多了一層說不明的冷感，眼波如水般暗潮湧動。
楚嵐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被“拷”住的雙手一攤，掌心展開，攤著樓桓上次秘密傳給他的金屬條。
“醫生，我還有救嗎？”
樓桓垂目戴上白色橡膠手套，擡眸看他一眼。
“沒救，準備後事吧。”
……什麽意思？
楚嵐心裏咯噔一下。這是指楚年璟在十月份兇多吉少嗎？
“醫生，你總得告訴我得的是什麽病吧。”
總得告訴他是誰要對楚年璟下手吧？
樓桓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饒有趣味地端詳他的臉。
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來了。楚嵐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好像他是一件值得研究把玩的樣品似的。
“你的病可不尋常，從外表上看不出來。”樓桓從一旁的金屬盤中拿來一個聽診器，道：
“來，讓我檢查一下。”
楚嵐：“……”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慢吞吞地蹭了過去，樓桓把儀器按在他胸前，楚嵐被他冰涼的手冰了一下，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看他：“楚年璟還在外面，樓醫生謹言慎行。”
樓桓楞了一下，差點笑出來。
“你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慢條斯理道，“楚年璟在外面，讓你更興奮了嗎？”
“……”
這什麽跟什麽。
楚嵐幹脆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拉近，眼睛盯緊對方。
“樓醫生，我不喜歡打啞謎，那天，你明知道喜歡杏仁味的不是楚年璟而是我，卻還是給他送了杏仁蛋糕。然後我在裏面發現了這個，告訴我，你是什麽意思？”
他將金屬條塞進樓桓手心裏，目光像是不經意地朝房間右上角望了一眼。
剛要抽手時，樓桓卻順勢捏住了他，兩人掌心相扣，樓桓道：
“十月份耶和華政府換屆，東寧選民也即將開始投票。順便告訴你，人類的科技水平至少已經停滯了十年，這期間幾乎沒有任何基礎理論性的突破。國際上普遍認為死去的楚嵐給他唯一的兒子留了一份遺產，有多少人想拉攏楚年璟，就有多少人想要殺掉楚年璟。”
楚嵐掙紮的動作因為這段話一停，他安靜了下來，任由對方身上不似活人的涼意浸染自己的皮膚。
“樓桓，你是柳巳那邊的人，對嗎？”
樓桓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楚嵐：“你可以不回答，但至少讓我知道，你會保護楚年璟。”
樓桓挑眉，眼中含著興奮又愉悅的色彩。
“哦？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柳巳在耶和華半死不活，現在誰能給我好處費？你嗎？”
狐貍終於露出了他的尾巴。
楚嵐這次終於甩開了他的手，“如果你對柳巳有些情誼，他的兒子你不應該保護嗎？”
樓桓的眼神凝滯了片刻，隨後沈寂下來，瞳仁閃著野獸般精明的光，輕聲問。
“你覺得楚年璟是柳巳的孩子？理由呢？”
楚嵐沒有順著他的話意，反問：“你覺得楚年璟不是柳巳的孩子？”
“……呵。”樓桓眼中出現了不屑的笑意。
“我和你說過，楚年璟是深西給楚嵐生的孩子。”
“不可能。”
門外忽的響起敲門聲，楚年璟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顯得失真。
“楚嵐，樓叔叔，你們什麽時候出來？”
樓桓一言不發地看著楚嵐，無動於衷。
楚嵐聽著楚年璟越來越焦急的敲門聲，閉了閉眼，唇瓣微張，冷冷吐出幾個字。
“保護楚年璟。報酬，我給。”
樓桓將楚嵐的長發捏在手裏溫柔地把玩，楚嵐蹙眉，將頭發扯了回去，警告。
“不要碰我的頭發。”
樓桓並沒有表露出尷尬，情緒很穩定，那該死的溫柔微笑讓他看起來像個勝券在握的主導者，楚嵐內心的違和感越來越重了。
“你甚至不問問我想要什麽。該說你是太自負，還是太聰明？”
“少廢話，直接說。”
撕破臉皮後，楚嵐一句好話都不想對這只狐貍浪費。
樓桓愉快道：“好啊，我要你。把你自己送給我吧。”
楚嵐：“……”
他盯著對方：“你千方百計接近我們，就是為了嘎人腰子嗎？”
“我不要你的腰子。”樓桓修長冷白的手指輕輕點在他胸膛上，“我要你的心。”
人沒了腰子可以活，沒了心萬萬活不了。
楚嵐：“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請求，你最好不要覬覦我身體任何一個器官。”
樓桓眉目微動，“任何一個器官，都不行？”
楚嵐警惕地退後，一直退到床邊上，“不行。”
樓桓推了推眼鏡，態度瞬間冷淡下來。
“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請回吧。”
“……”楚嵐想了想，還是不死心，但又很無語，“你要我的器官做什麽？”
樓桓彎眸，似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當然是拿來用。”
“而且不需要麻藥。”
他的聲音輕柔了下來，一股木香慢慢靠近楚嵐。
“很爽的哦。”
“楚嵐！”
一直被關在門外的楚年璟有些慌了。
“你沒事吧？”
楚嵐沒回應，他盯著樓桓，繼續用眼神做最後的抗爭。
樓桓靠近的動作最終停了下來，恢覆了平常的文雅模樣。
他抽出一根試管，扔給楚嵐。
“抽一管血，我就答應你。”
楚嵐拿著針就往自己上臂紮。
樓桓伸出手阻止。
“等等，不是這裏。”
他指了指後脖頸，微笑。
“紮腺體哦。”
“……”
腺體是alpha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饒是楚嵐，做好心理準備紮下去後，擡起頭時眼底仍然盈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樓桓圍觀全程，將試管取走，而後摘下白手套，俯身與楚嵐對視，眼底閃著愉悅的光彩，指腹輕輕抹去楚嵐腮邊自然落下的一滴淚。
穿著一身單調白衣的人像瞬間變成了彩色似的，輕快地笑了，“我答應你了。只是，以後除了我，你不能在別人面前這麽哭哦。”
楚嵐面無表情地推開他，語氣冰涼，“當然不可能了，因為除了你，再沒有醫生嘎腺體不打麻藥了。”
真的很惡毒。
樓桓失笑，目送楚嵐毫不留戀地離去，然後摔上門。
裝得再怎麽理智，還是有脾氣在的。
不過，今天已經非常驚喜了。
樓桓摘下眼鏡，將手指上殘餘的淚水舔去。又將裝滿楚嵐信息素與血液的試管放在鼻下嗅聞，熟悉卻又青澀的泉水慢慢地潤滿了他多年幹渴的腺體。
“你回來了……”
樓桓如玉的面頰慢慢爬上紅暈，近乎癡迷地蹭著試管，絲毫不在意泉水裏透出的“煩躁，想刀人”的氣息。
他渴望這瓶信息素渴望得瘋了，每次見面都要克制自己，他恨不得把楚嵐整個人拆了，然後一口口吃下去，總好過飲鴆止渴，好過多年的生離死別。
樓桓閉上眼，揚起下巴，一滴晶瑩的汗水從飽滿白皙的額角滑落至高挺的鼻尖，再倏忽墜落。
恍惚中，他想起那人曾註視自己時溫柔的眼神。
“大腦重塑恢覆記憶的議程……必須……要加快了……”
**
楚年璟非常擔憂（好奇）楚嵐和樓桓在裏面做了什麽。
見到楚嵐面色蒼白，眼角微紅地從裏面走了出來，雖然人看上去還是半瑕無損，但楚年璟腦海裏仍然掀起了驚濤駭浪，想著是怎樣的嚴刑逼供能讓楚嵐這麽不要臉的人哭出來。
總不可能是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吧？認識得有這麽深刻嗎？
對方走到跟前，楚年璟覷著他的臉色。
“你沒事吧？”
楚嵐掀起眼皮無神地看著他：“沒什麽事……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我不會，因為我有事極了。而這都要怪你，一切都是因為你非要看我脫褲子上廁所而引起的。”
楚年璟被他倒打一耙，當即判斷這人根本沒有什麽大事，毫不客氣道：“明明是你開啟這個爛俗的行為！”
兩人一邊往教學樓走，一邊吵架。
“你非要這麽追根溯源，要不要把今年定為廁所元年？以後還舉辦個紀念日，習俗是邀請隔壁寢室alpha輪流脫褲子。”
楚年璟郁悶。
“楚嵐，樓叔叔教育了你，你心裏不爽，一定要讓別人心裏也不爽？”
楚嵐轉頭看他，一臉譏諷。
“哦？這麽說，在我不說話之前，你心情很爽咯？”
“……”
嘴笨的楚年璟碰上火力全開的楚嵐，就像是沒媽的小耗子遇到了殺媽客大拖鞋，只有被嚇死的份。
楚年璟薄薄的嘴唇氣得囁嚅半天，最後擠出這麽一句話。
“我說不過你。只有樓叔叔能讓你吃苦頭。”
楚嵐：“我勸你最好不要因為這個去和他接觸。”
楚年璟反問：“為什麽？”
楚嵐：“他嘎腰子不打麻藥。”
楚年璟用一臉“你又來了”的無語表情看著他。
楚嵐這回表情變認真了，“我說的是真的。”
楚年璟一臉信任地點點頭。
回到寢室就給樓桓發去了消息。
【樓叔叔，能教我怎麽對付楚嵐嗎？】
過了十來分鐘，對方才回覆他，只有四個字和一個表情。
【不打麻藥[微笑.jpg]】
**
一中是真的卷，楚年璟剛開始還沒察覺到，直到作業和課題越堆越多，越做越困難，同學們一手吃面包一手畫蒙娜麗莎，楚年璟目睹此景，覺得自己只是塊翻了面的煎餅，其他人卻已經把自己卷成了毛巾卷。
分科制度下，每個人都需要走班。忙到後面，即使楚年璟和楚嵐是同班同學，甚至算得上半個同桌，每天見面的機會也少得可憐。
楚年璟身邊總算安靜了下來，學業雖然繁忙，但他默不作聲又不服輸，就算熬夜也要把書補完，才慢慢跟得上這群瘋狂毛巾卷的速度。
而在這種情況下，楚嵐的事情他也很少能去額外關註了。只知道對方因為太過優秀，經常被叫去“單獨輔導”——用楚嵐的話來說，其實是“又給那群連量子力學都搞不懂的白胡子老頭當勞工了”。
楚年璟問他：“你就搞得懂那個什麽……力學？”
他偷偷聽過課，記得這個領域對於人類來說還在起步階段。
“不算懂。”楚嵐說，“我不懂的東西他們也不懂，憑什麽當我老師？”
“……”
聽起來還怪有道理的。
生活如果就這樣按部就班繼續下去也還不錯，只是不太可能。
先出現問題的是汪傑克——他因為學習太刻苦，睡覺的時候頭上都要懸掛著一本大詞典，半睡半醒的時候瞄一瞄順帶記幾個單詞和慣用句式，終於在某一天，詞典不堪重負地掉了下來，因為其可觀的厚度，把他的鼻梁砸斷了。
據說，他被搬上救護車的第一句話是：“我的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有解完！讓我解完！”
簡直是感人肺腑，簡直是熱淚盈眶，眾人發現改不掉他起夜看書的習慣，於是楚嵐直接把他半吊起的詞典換成一本帶圖的恐怖小說。
從此以後，小汪同學日日在夢鄉中安穩沈睡，只是其室友悄悄透露，他在夢裏好像經常被什麽東西追，那東西疑似是拿著一本《聖經》的楚嵐。
鐘喬喬和汪傑克一樣是普通文化生，雖說刻苦，但也沒有苦到那種程度。她長得漂亮颯爽，又十分擅長交際，經常邀請其他的alpha來寢室玩，或者開茶話會。
只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當著楚嵐的面開楚年璟的黃色玩笑，雖說大家私底下都會稱呼楚年璟為“其辱哥”，稱楚嵐為“法棍戰神”，但只要當事人不知道，他們就是沒說過。
這天，鐘喬喬從其他人那裏帶來了一個消息。
“我們好像要安排一次秋游。”
她吧唧吧唧啃著粉色的小熊軟糖，對其他三個室友說。
“秋游？”
楚年璟擡起頭，眼神迷茫。
步燃眨眨眼，露出期待的神色：“真的嗎？聽說一中的秋游很有特色，還能公費出國游玩。”
楚嵐：“在十月嗎？”
鐘喬喬托著腮思考了一下，“嗯……不確定。大概應該可能？”
楚年璟提醒她：“同一句廢話你說了四遍。”
鐘喬喬小熊軟糖都不吃了，急著辯解：“我哪有！我這不是還要告訴你們別的嗎！”
她把一中的各種習俗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一中每個月基本上都會給學生們安排幾天特殊的休沐日，在這期間，課業壓力特別少，大家可以去短途旅游、電影院、咖啡館、游樂園等地方游玩。”
“不過，學校也有硬性要求，每個學生過完休沐日都要交一份游記，還得附上吃喝玩樂的照片，和消費發票證明！而且頭一個月，沒有意外情況，必須是寢室的集體團建，而這也關系到我們期末的個人評分，評分低的需要重修一年或者強制退學。”
步燃和楚年璟楞住，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強迫學生去玩？？
只有楚嵐早就從其他alpha少爺小姐嘴裏聽到過，但沒有鐘喬喬講的這麽詳細。他頓了頓，問：“第一個月的休沐日在什麽時候？”
“大後天。”
“……”楚年璟環視四周，步燃替他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四個得一起出去玩嗎？”
“嗯嗯，我就是這個意思。”鐘喬喬連連點頭，對步燃豎了個大拇指。
步燃失笑：“我沒有意見。大家想去哪兒？”
三人面面相覷，最終目光停在了唯一沒有表態的楚嵐身上。
“嵐哥，吃糖，吃糖。”鐘喬喬討好地把自己剩下的軟糖全部倒給楚嵐，“你有什麽意見沒？”
楚嵐思索了一番。
“電影院吧。”
他挺喜歡看電影，什麽風格的都看，在那種比較封閉的環境，他也可以看住楚年璟。
“你們有什麽想說的也可以說。”
鐘喬喬舉手：“我想去帝都最大的游戲廳！聽說可以遇見很多漂亮的Omega！”
三人用一種“不愧是你”的眼神看她。
步燃的興致也比較高。
“可以去射擊競技場。”他規劃著，“先去競技場打靶子，然後去附近的牧場騎馬。我記得那邊還有個滑翔傘體驗館，我們還可以去玩高空滑翔傘，或者高爾夫，馬球，網球，都行！費用我來出，有很多都是我們家的產業。”
他說完，成功獲得了楚年璟的凝視還有鐘喬喬的口水。
“少爺，你家裏還缺狗嗎？”
鐘喬喬真誠地發出問題。
步燃：“狗也不缺，我們家狗糧都是成噸進口的。”
“這狗糧全都給狗吃不浪費了嗎，給我多好……”
“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接下來輪到楚年璟了。
他看上去很為難，平時他在家就是打游戲或者睡覺，用現代化的詞匯來說就是標準的宅男，現在想選也挑不出來，糾結地抿著唇，過了半晌說：“游樂園。”
其他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游樂園。”楚年璟疑惑，“你們去過很多次嗎？”
相較於電影院游戲廳咖啡館等地方，游樂園這個名詞對於他來說更為陌生，但上網的時候偶爾能看到相關的視頻，看上去……似乎還挺好玩的。
隨著他說話，楚年璟眉眼間那條兇悍的疤，也跟著肌肉微微鼓了起來。
鐘喬喬和步燃相互看了一眼。
“那倒是沒有。”
“那大家投票決定吧。”
投票的結果，電影院以一票險勝。
鐘喬喬看向楚嵐，期待道：“那要不嵐哥你來選片子？”
低頭不知道在寫什麽的楚嵐隨口應了：“好。”
他們進行一番分工，由楚嵐挑選電影，鐘喬喬采購，步燃作為帝都本地人挑選地點和場次，而楚年璟負責當跟寵。
楚嵐最近忙得要命，他既要應付步鴉那邊，給他們那該死的事務所處理程序問題，天天的微信群裏面提醒這個提醒那個：
“一個程序只要能運行就不要修改它，再問我bug在哪，你自殺。”
“沒有bug？我看你是在bug上建了個網站。”
“運行過載？把你的死兔子壁紙換成默認就可以了。”
……
而在學校這邊，應對那些作業和要求一大堆的教師，楚嵐的處理方式是這樣的：
“老師，這題你會嗎？不會沒關系，我會。”
“老師，小組作業我等不及他們，花了三十秒做完了一份，記得查收。”
“老師，你在旁邊打瞌睡的時候，我把你的黃岡卷子不小心也給寫完了，才發現是下次考試的原題，很抱歉，打了個滿分，怕對其他同學不公平，下次考試我就不來了。”
……
有的人表面上是個死氣沈沈的中學生，實際上還是一個死氣沈沈的社畜。
直到步鴉告訴他最近基本沒有工作後，楚嵐立刻將步鴉拉入黑名單，切換自己“花開貧窮”的w號，到名叫“老板同事在天堂”的號，給備註“狗兒子”的號發消息。
【今天空氣很香。】
過了一分鐘左右。
【今天pm2.5超標。】
【空氣中彌漫著老板同事的死人香。】
楚年璟給他發了個“開車撞飛你”的表情包，就不理他了。
楚嵐見怪不怪，心情舒暢地打開最近的電影票房排名。
他記得有個alpha說過，最近有部親子檔電影很受歡迎，很煽情，小朋友們看了都哭了，楚嵐決定就選它了。
於是，到休沐日的時候，寢室群裏多了一個被轉發的鏈接。
動畫電影：《小鯉魚找爸爸》
童趣的畫風讓所有人為之沈默。
“沒關系，挺好的。”步燃說。
“是啊，聽說很好哭。”鐘喬喬找補。
“……”這是楚年璟冒的泡泡。
說實話，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於是，周六休沐日，最後一節課下課後，大家一擁而散，楚年璟和楚嵐在門口與步燃鐘喬喬集合，幾人便準備前往電影院。
步燃本叫管家開了豪車接送，在專屬車位卻沒有找到自家的車。
剛準備給管家打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休閑服的俊美青年笑吟吟地攔住了他們。
楚嵐一看見這人，後頸腺體就下意識一痛。
“好巧。”樓桓對步燃說，“小燃，你管家剛剛說他身體不舒服，今天我來送你們吧。”
樓桓和東寧這邊的關系也頗為熟稔，笑得還這麽好看，步燃對他沒有什麽戒備心，點點頭：“好。”
幾人上了車，步燃本來想坐副駕駛，樓桓卻在他坐上去的前一秒道：“楚嵐，你在特殊期，來副駕駛吹吹風吧，會舒服很多。”
楚嵐死魚眼，果斷拒絕。
“不要。”
他完全不相信這是個什麽巧合，樓桓就是特意來跟著他們的，看在楚年璟的面子上楚嵐忍了，但是他絕不可能和樓桓再挨得那麽近。
樓桓：“忘記和你說，遠在隔壁的柳小姐托我給你帶了封家書。”
要坐到後排的楚嵐沈默片刻，推開旁邊沒搞懂狀況的楚年璟，下車：“怎麽回事，樓叔叔都這麽喊了你動也不動一下。”
楚年璟：“？”
怪我咯？
楚嵐坐上副駕駛的時候，整輛豪車都被沖擊力撞得晃了晃，所有人瞬間感覺到了那股實體化的怨氣。
樓桓微笑提醒他：“系好安全帶哦。”
楚嵐嗤道：“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安全，就不該讓我坐在你旁邊。”
樓桓：“我旁邊是最安全的位置，配備了最齊全的安全防護措施。”
楚嵐扭頭看他：“你以為我會怕被車撞死嗎？”
“我向你保證。”樓桓嘴角輕勾，“有我在，整車人都會非常安全。”
幾人到達目的地，發現不止他們想到了來電影院，一堆穿著一中校服的人都在說說笑笑地等候排隊，飲料和爆米花的味道到處都是。
楚嵐還在裏面看到了熟人。
安歌白像只小麻雀似的跟在一個高大帥氣的alpha身邊，小臉氣鼓鼓的，看上去頗為可愛。
“你煩死了！賠禮道歉就道歉唄，怎麽來帶我看這種小孩子看的動畫片呀！”
高大的alpha也異常熟悉，是那位音容笑貌猶在的，楚嵐詐屍的那位老板。
楚嵐捂住眼睛。
“晦氣。”
安歌白也成功考上了一中，只不過他和楚嵐楚年璟隔了一層樓，也沒有交叉的課程，基本上沒有見面的機會，這次還是他們來帝都後第一次碰見安歌白。
楚嵐本來不想多生事端，樓桓在旁邊道：“那不是和你們同一個初中的小同學嗎？歌昀的小兒子。”
好了，多生事端的人出現了。
楚年璟和鐘喬喬也認了出來，步燃跟著他們看了過去，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手心迅速緊握成拳。
怎麽會……他怎麽會和安家的人在一起？
安歌白察覺到什麽，扭頭就看見了楚年璟一行人，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揮手：“楚年璟！鐘喬喬！楚嵐！”
步鴉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然後耍帥的墨鏡差點從鼻梁上掉了下來，連忙扶住。
楚嵐怎麽在這裏？
他旁邊那個一臉兇相的alpha又是誰？
步燃也在這兒？！
還沒等他想到個所以然，安歌白已經打入了他們內部，轉頭見他站在原地，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步鴉眼睜睜看著楚嵐朝向自己的眼神滿是怨恨，像死了三天沒人收屍怨氣沖天的厲鬼。
他不敢過去。在w群裏，他和一堆員工被楚嵐罵得像一群蘑菇，楚嵐還把他拎出來當做反面教材，把他撰寫的編程當群游街，評價：
“從未見過三百六十度全是bug的程序，隨便拎個學過python的大學生都比你編得好，誰家程序運算1+3＝4.4的無限循環？”
他不敢過去，但安歌白催促得緊，他還是頂著壓力，那幾步勉強走出了個人樣。
“餵，你腿癢啊？”安歌白狐疑地看著他。
步鴉：“這腿剛裝好的，走起來不太習慣，見諒。”
安歌白對他翻了個白眼。
步燃低著頭，沒有看步鴉，兀自說道：“我去買飲料了。”就離開了他們。
步鴉只匆忙掃了他一眼，也沒多停留。
步鴉和步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步燃是他們父親法律意義上的正妻所生的，步鴉母父地位雖然很高，但再怎麽說，也只是個私生子。這麽多年一直不被承認，兩人的關系也不怎麽好，連一起打醬油都輪不上。
安歌白和鐘喬喬一言一語地敘完了舊，才發現他們看的是同一部電影。
Omega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楚嵐，“原來你和步鴉的品味這麽相似呀！”
楚嵐沈默了一下，實在沒忍住：“我哪裏得罪了你？”
步鴉連忙咳了咳，“電影要開場了，我們都先進去吧。”
步燃也端著飲料和爆米花過來了。
電影院人很多，大多數都是大人帶小孩的組合，楚嵐一坐進去就後悔了。
因為小孩子真的很吵！！
“媽媽，為什麽是小鯉魚找爸爸，而不是大鯉魚找爸爸呢？”
“寶貝，因為小鯉魚的爸爸就是大鯉魚，大鯉魚不見了，所以它要去找呀。”
“那大鯉魚呢？哦，我知道了，大鯉魚沒有爸爸！”
在一旁聽到這對話的楚嵐被吵得不行。
“你錯了，”他對小孩說，“大鯉魚也去找爸爸了，所以小鯉魚也要找爸爸，小鯉魚找爸爸去了，小小鯉魚也要找爸爸，小小鯉魚找爸爸去了，小小小鯉魚也要找。好了，接下來誰該找爸爸了？你自己想去吧。”
楚年璟坐在了楚嵐的旁邊，聽見他把媽媽快哄好的小孩子說哭了，道：“你真缺德。”
楚嵐怨氣大得很：“怎麽，你也想找爸爸嗎？”
楚年璟沈默了。
楚嵐第一次嘴巴比腦子快，他也沈默了。
身後的步鴉將全程看在眼裏，不嫌事大地說了句：“啊哦。”
楚嵐瞬間找到洩洪口，把步鴉的領子拉到楚年璟面前來，指著步鴉：“楚年璟，你看這個人，他也沒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步鴉：“……”
楚年璟：“……”
楚年璟認真地看著楚嵐：“你也沒有爸爸，是不是很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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