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總管出了門，遠到腳步聲都聽不見，房裏突然爆出一陣笑聲，渾厚的嗓音加上銀鈴似的聲線，和在一起有種令人歡愉的氣息</p>

好不容易笑意止了，李初朝杜如墨挑了挑眉，“你的本名叫杜如墨？”</p>

“如假包換！”既然說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p>

他不禁失笑“真是，都這麽親密了，居然得靠洋叔才能得知你的芳名”</p>

“那是因為在爺兒身邊久了，如墨總得學著聰明點”免得怎麽被玩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這後面的話，她可沒膽說出來</p>

只是她不說，李初也知道，而他可不是個軟柿子，會吃這個悶虧</p>

“你的女裝竟連洋叔都看不出來，這回出門就大可不必擔心了”他打趣道“不過出門在外時，你也別再爺兒爺兒的叫，為了徹底掩人耳目，你就改稱我相公吧！”</p>

丙然，只是隨便一句話，馬上就讓杜如墨又緋紅了臉</p>

據杜如墨所言，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附近一個小村子裏，於是他們出了京城後，便快馬加鞭，往西北方走</p>

這一趟不能太招搖，免得引起皇宮註意，因此一輛簡樸馬車裏，就只有換上平民衣服的李初與杜如墨，扮成一對夫妻，和一個車夫而已</p>

“你說黑鷹偷偷地在後頭跟著我們？”杜如墨有些擔心，“會不會像上回在仲山一樣……”</p>

李初笑著搖頭，“你太小看黑鷹了上回仲山之行，是因為對方派出太多人，而且恰巧與黑鷹等人對上，所以才會耽誤了一下這次我們喬裝出行，本就行蹤隱密，二皇子的人不可能註意到我們，黑鷹跟來也只有預防萬一而已”</p>

聽到二皇子，她的眉頭不禁一擰“那黑鷹是太子的人嗎？”</p>

“沒錯，太子為人寬厚，又富機智，因緣際會下救了黑鷹，所以得到黑鷹的效忠太子聯合一些朝中大臣抵制二皇子的野心，我爹他在明，但在暗，事事由我謀劃，黑鷹便成了與我聯絡的人”他毫不隱瞞地告訴她所有事</p>

杜如墨聽了卻有些不安，“爺兒，你告訴我這些……”</p>

“你我關系如此不同，自然要讓你全盤通曉，才能明辨敵我”一提到兩人關系，李初立刻不正經起來，“何況本世子將來的形象，可還要靠你呢！”</p>

“靠我？”她楞了一下</p>

“是啊，杜書僮如此多才，未來有人求世子墨寶，當然就有杜書僮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也得要杜書僮支援；或者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卻在午睡時，總需要有人出去應付……”</p>

越深入了解，杜如墨覺得自己當初根本被李初的外表和他在外的名聲給騙了他確實有文采，但懶得展露；他作詩也信手拈來，但遇到不喜歡的人，連牛吃草這類句子都寫得出來；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軟榻上偷懶，結果外人還以為他正關在書房裏用功苦讀；甚至他沒有官職，甘願只當一個世子，也不是什麽見鬼的淡泊名利，而是他懶得當官上朝</p>

思緒至此，她不禁撲哧一笑，“我才不替你做那種事，一點好處都沒有”</p>

“喔？不做書僮，做世子妃如何？”他笑的很是邪惡，“這個職位好處可是不錯，以後會變王妃喔……”</p>

杜如墨被他逗到笑的肚子都痛了世子妃這位置她是不敢妄想，但求能多陪在他身邊一刻，她就滿足了“那世子妃又要做什麽？”</p>

“世子妃嘛……就是將來若有人求世子墨寶，世子妃就必須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替世子做個弊；如果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又在午睡時……”</p>

“那世子妃就要出去應付，對吧！”她笑嗔他一眼，“那當世子妃與書僮有什麽不同？當書僮還有月俸拿呢！”</p>

“此言差矣，世子妃以後掌管的可是王府所有錢財，哪是區區幾兩月俸銀子比得上，而且……”話題繞到這，李初順勢將她拉了過來，親一口，“瞧！世子對書僮做這種事，就是龍陽之好，但對世子妃做這種事，就是天經地義嘍……”</p>

“你這只是找借口吃我豆腐吧！”芙頰緋紅的杜如墨推開他，“別鬧了，馬車停了！”</p>

車夫是出了寧王府後另外聘的，個性老實淳樸，完全不知道車裏的李初有多顯貴，只當他們是一對尋常夫妻，想也沒想就拉開簾子</p>

“兩位客人，這條山道只有此處有一酒棚，要不要下車用點飯菜，否則就要挨餓到晚上了……咦？”他的目光突然納悶地停在杜如墨臉上，“這位夫人是否車裏太悶熱了？怎麽連這麽紅呢？可應該不會啊，現在是隆冬呢……”</p>

聞言她臉更紅了，橫了李初一眼，才應付車夫道：“我很好、很好……馬車裏不熱，我臉紅是因為、因為……”急忙再遞了記眼色給世子他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p>

李初倒是臉不紅氣不喘，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娘子就是肚子餓了，氣到臉紅呢！就下車用膳吧，免得她餓久了，臉會更紅”</p>

“是，那我就把馬車停下來”車夫似懂非懂，便把馬車駛向一旁</p>

馬車停妥後，李初便在杜如墨不依的抗議下，笑吟吟地牽著她來到酒棚內，向店家點了支燒鵝、半斤燒肉和幾個饅頭</p>

她一坐定，便左顧右盼，連上菜了都沒註意到</p>

他不覺莞爾問：“在找什麽？”</p>

“黑鷹啊！”她實在好奇極了，這酒棚四周只有幾片稀疏的小樹林，沒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究竟他是躲在哪裏？他肚子不餓嗎？”</p>

李初失笑“你不擔心自己，倒是替他擔心起來了好吧，正好讓你看看黑影的本事，免得你老是叨念著他，教相公我都吃醋了”</p>

杜如墨只覺好氣又好笑世子這假相公適當上癮了，三不五時就在口頭上占她便宜，還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和世子打情罵俏感到很新鮮，即使他的行為稱得上逾矩了，但她心裏仍是甜滋滋的</p>

只見李處用筷子夾住燒鵝的頭，接著手一抖，燒鵝便輕輕巧巧地飛出酒棚</p>

每個人都看到他幹的事，不懂他幹麽糟蹋一直肥美的燒鵝，大夥正在惋惜時，空中一抹黑影閃過，還搞不清楚是什麽，那只燒鵝已經不見了</p>

而李初他們的桌子上，突然出現幾滴水，清清楚楚排列成一個‘謝’字</p>

她瞧得目瞪口呆，見著燒鵝憑空消失的客人加上店小二，也嘖嘖稱奇，紛紛議論起這樁奇事，唯獨當事人還能悠閑地喝茶，順勢不著痕跡地將黑鷹留下的水漬擦去</p>

“鵝呢？”她楞楞地問</p>

“飛了”李初答得輕松</p>

“那桌上的字……”</p>

“煮熟的鵝餵了老鷹，老鷹來道謝嘍！”見到她的呆樣，他忍俊不禁“現在知道咱們那頭老鷹有多厲害了吧？”</p>

杜如墨心服口服，因為她現在拼了命的環顧四周，仍是看不出來黑鷹和那只鵝究竟躲在哪裏去，附近林子裏的樹枝甚至沒動過想來她曾在寧王府上空看到黑鷹飛掠過的身影，當真是該死的命中註定</p>

否則她不會剛好撞見世子的秘密，也不會引起他的註意，調查起她的事，進而發展成現在暧昧的關系</p>

“客……客官！”店小二終於忍不住好奇，沖著李初問：“你是變戲法的嗎？怎地把鵝往天上一扔，就不見了？”</p>

“呵呵，我養了一只老鷹，方才只是餵鷹而已”他一語雙關，讓杜如墨聽了不禁想笑“對了，小二哥，我夫妻倆和商隊走散了，這幾天有沒有十人以上的商隊往西北去的？”</p>

店小二一聽，連忙點頭，“有的有的，昨日有個十多人的商隊，點了幾十斤牛肉，匆匆吃完就離開了”</p>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二哥”遣走了店小二，李初的臉色頓時有些凝重</p>

“爺兒，你方才問的商旅，和我們此行有關嗎？”直覺有些蹊蹺，她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問</p>

“恐怕，二皇子搶在我們前頭了”他腦中飛快尋思著</p>

“二……”杜如墨倒吸了口氣，險些把二皇子三個字也給大聲說出來，不過她及時收口，“他們如何得知我爹在那兒的？”</p>

“其實這陣子，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的消息早就傳開，不知是誰放出來的，而派去監視二皇子的黑鷹部下早就發覺他們的行動，曾秘傳消息給我，想不到他們和我們走的路線還完全相同”</p>

“那怎麽辦？”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p>

經過一番思量，李初已有了打算他想做到的事，可沒那麽容易被人破壞！於是他給了杜如墨一個安心的笑容</p>

“放心吧！雖說是追不上了，不過他們趕山路，我們就走水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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