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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岑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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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岑嘉兆

岑嘉兆坐在窗邊,對著蕭瑟的田園景色寫歌。

不遠處傳來悠揚的歌聲時,他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他手下的琴弦發出的,還是那個早已逝去的春天穿越時空的聲音。

他怔忡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歌聲是他的手機鈴聲,是……

《Meine Prinzessin Sisi》

他只為一個人設置的鈴聲。

呼吸停滯了一拍。

他丟下撥片和吉他,幾乎是腳不著地飛奔過去找自己的手機。

他等這個電話,等電話那頭的人,等了整整七年。

生怕錯過、生怕嚇到對方。

他手忙腳亂地找到沙發裏的手機,小心翼翼地接起來,手抖個不停:“餵?”

他怕聲音大了、對方會被嚇走,聲音溫柔地不像話:“兮兮?是你嗎兮兮?”

Seid Ihr das Meine Prinzessin Sisi.

不知是委屈還是激動,他居然控制不住地哽咽。

“兮兮,是你嗎?”

他們七年沒說過話了,七年,他就在黃家遠遠見過她一次。

“兮兮,你說話,你跟我說說話,隨便說點什麽,好嗎?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你說話呀。”

別像那次那樣,看他的眼神就像個陌生人。

眼前逐漸模糊,他狼狽地垂下頭,擡手擦擦眼角。

電話那頭依然沒有聲音,只有逐漸粗重的喘息聲。

他屏住呼吸地等著,恨不得飛到世界另一端去。

直到那頭傳來另一個噩夢般的聲音:“居然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她……”

他神色一凜,這個聲音他怎麽可能忘掉?

它來自帶給他無數厄運的女人,他根本擺脫不掉。

許萊兮。

她還是知道了:“怎麽?不是我妹妹,很失望?”

“是,很失望,我根本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岑嘉兆,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你怎麽能背著我和我妹妹搞到一起去!”

“我不欠你任何解釋。但是有一點你說得對,這麽多年了,我們把話說清楚。”

他買了最近的航班回國,趕到約定地方時,是淩晨兩點多。

路上和阿南打了個電話,居然是爸爸把他之前從粉絲那裏取來的合照留給了許萊兮。

她看到那張照片後,搶了聞兮的手機,這才給他打了那個電話。

他的爸爸,為了這個女人,七年不許他回家,好像他就是勾引小媽的罪人。

爸爸,你死前終於認清那個女人了嗎?

他和阿南對著手機許久無言,阿南猶豫地說:“她沒事……”

他們都知道這個“她”是誰。

她,是岑嘉兆曾經的戀人,是他最愛的人。

他們被迫分手,然後她現在和他弟弟在一起,他們再無可能。

他真是,好恨啊。

在樓下仰望,蕭條的高樓上只有一間屋子亮著。

他上樓找到地方,房門大開,吱吱呀呀的吊燈照出他腳下的影子,拉得老長。

許萊兮站在錄音室外面,她頭發淩亂、神色疲倦,一向精致的妝容此刻變得非常狼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狼狽的樣子。

曾經熟悉的地點已經面目全非,很多設備已經拆掉了,破舊不堪。

地板上隱約有酒漬,是他們以前吵架留下的痕跡。

死去的記憶開始襲擊他,他驟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樣子。他覺得這個許萊兮可真漂亮,比照片裏的還好看,歌聲也好聽,以後他們說不定會變成不錯的朋友。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她聽到腳步聲,緩緩地回頭,動作慢得仿佛生銹的機器:“你來了?還記得這是我們以前工作的地方嗎?剛認識時,我把這裏改成工作室,我們就是在這裏錄音、寫歌的。”

她指著某個虛空的角落:“我記得那裏本來有個沙發,我坐在上面哼歌譜,你就在坐地上彈吉他。後來你爬上了沙發,就再也不準我坐上去了,我們還經常為了這個位置打架,你還不允許我在上面吃東西。”

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去,那個地方早空了,地板上只剩一塊四四方方的斑駁角落、和其它地方顏色不一樣,顯示著她剛才說的故事。

“我已經忘了。這就是我讓你誤會的原因嗎?我只是不想經常坐地上而已。”

說起來也巧,他們合作的第一首歌就叫《誤會》,真是一語成讖,他們之間,全都是誤會。

許萊兮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板凳,發出刺耳的巨響。

她面目猙獰:“你現在和我說是我誤會?為什麽你當年不說、任由我誤會?”

他毫不猶豫地反擊,咬牙切齒:“我沒和你說過嗎?我當著你的面說過七次,當著媒體的面澄清過十二次,每一次澄清的時間、地點我都能背下來。為什麽你不信?我明明白白地說過多少次我不喜歡你,為什麽沒有人信!”

這是他藏在心底的吶喊,這麽多年,除了聞兮和阿南,沒人信他,沒有人信他的話!

她眼神中露出些許茫然:“我、我以為,你是因為和我吵架,故意氣我……”

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語氣中的嫌惡:“你總是這麽自以為是,全天下的男人都逃不過你的魅力嗎?其實你根本不關註我喜歡什麽,你甚至都不關心我在說什麽。就因為要氣我,你就要嫁給我爸爸?你覺得那樣能氣到我?還真是個瘋子。”

“是!我就是自信!怎麽可能有人不愛我?怎麽可能有人把我撇到一邊、去喜歡我妹妹?!”

他忍不住譏笑和憎惡:“你除了一副皮囊,到底有什麽比得上聞兮?”

說到這裏,他忽然伸手、如鷹爪般狠狠擒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拽到陽臺的落地窗前。

他們一前一後站在布滿灰塵的窗前,玻璃上照出他們彼此憎惡的臉孔,他在她耳邊惡毒地說:“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多久沒看過自己怨毒的臉了?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全身上下到底哪一點值得別人喜歡?”

她看向玻璃上的人影,眼中充滿疑惑,好像真的認不出自己一樣豁然撇開視線,不忍再看。

她緩緩轉過頭,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淚水混著睫毛膏流下幾道黑色的痕跡,面目猙獰。

“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那我又得到了什麽?我又能怪誰?怪你嗎?怪那些媒體嗎?我怪任何人都不會好過一點。”

她整張臉布滿淚水,忽然露出一絲獰笑:“你再討厭我,我妹妹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她現在和誰好了嗎?跟黃嘉南,你的親弟弟,他們倆在一起了,她早就把你忘了!你跟我一樣,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憐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閉上眼,“我是求而不得,但是你知道嗎?哪怕只給她當備胎,哪怕你對我垂涎三尺、死纏爛打,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這早就準備好的、惡毒至極的話,像是一記重錘,錘斷了她的脊梁。

她掩面哭泣許久,不知從哪裏生出了一股異樣的勇氣,撲過來抓住他的衣襟,像是努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恨我嗎岑嘉兆?你恨我吧,是我逼得你和你喜歡的人分手。我太了解我妹妹了,她不可能和我爭奪你,她當年和你分手全都是因為我,現在你也不可能去搶你弟弟喜歡的人,你跟她再也沒有可能了,你就不恨我嗎?”

他奮力抓住她的手掙開她,像是掙脫什麽臟東西:“我當然恨你。我無數次做夢都在想怎麽樣才能把真相告訴你,我答應過她不會主動說,但是我真好奇啊,我想欣賞你終於發現我從來沒喜歡過你時的表情,我要撕掉你這自大的面孔,我要親眼見證你發現我對你只有嫌惡時的崩潰!”

她像是瘋了一樣嘶吼:“你看見了?你都看見了!那你現在什麽感覺?說啊!你什麽感覺!”

“想聽真話嗎?“他只覺得心裏一片荒蕪,“沒有,我什麽感覺都沒有。”

他以為他會覺得痛快、會感受覆仇的酣暢淋漓,可是現在,他的心麻木到一丁點情緒都察覺不到。

“失去她之後,我的心就像被挖走了一大塊,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得到了什麽,都再也填不滿。”

面前的許萊兮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支撐,漸漸倒了下去、埋頭慟哭。

他茫然地看著她的發頂,只覺得無趣。怎麽會是這樣?逼著她直面真相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痛快。

早知道告訴她真相會是這樣的心情,他根本不會專門回國一趟。

為了這樣一個人獻祭愛情,真是。

好不值得。

他好恨啊……

他覺得疲憊又無聊,擡腳想離開。她似乎察覺到,立刻抓住他的褲腳,仰起臉看他:“你告訴我,你喜歡那個臭丫頭什麽?你們怎麽認識的?你們在一起多久?你這樣的人,你跟她能有什麽好說的……啊!你告訴我!你說啊!你到底喜歡她什麽!”

他低頭俯視著她的臉,她臉上盡是斑駁的妝容和淚水。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你好奇嗎?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這是我和她之間最甜蜜的事,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誰也別想知道。”

沒有人能想象他們怎麽相處,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多麽相愛。

這是他將珍藏一生的蜜糖,無人知曉,無人猜到。

許萊兮哽咽著,還說:“可是,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他木然地說,“你的一切都不值得記住,我們之間,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說罷,頭也不回地掙脫她,就往電梯走。

他真是後悔,真是恨啊。

他居然要為這樣一個人,失去一生的幸福……

他走進電梯,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有雙手攔住門,差點被夾。

門被強行拉開,露出許萊兮慟哭的臉。

她哭著說:“阿兆,我從來沒有承認,我不敢承認,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剛才那些話都是氣你的……我怕你知道以後會拿我的愛來要挾我、鄙視我,可是我好愛你。我嫁給你爸爸都是為了和你置氣,你根本不理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茫然地點頭,心裏什麽感覺都沒有:“我知道,我都知道。”

當年許萊兮任性地要和他爸爸結婚,聞兮哭著和他分手。

他求她,他說許萊兮只是任性,他希望不要因為她姐姐放棄他,還要把他們的事情直接告訴許萊兮。

她說,許萊兮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可能去搶姐姐喜歡的人。

他不甘心,他說他根本不喜歡她姐姐,許萊兮對他也只是占有欲和好勝心作祟。

聞兮反駁,別人不懂,她卻了解,姐姐是真的愛他,羞於承認罷了。

他流著淚和她約定,好,她一定要分手,那他就暫時分開。他在心裏默念,許萊兮這樣的性子喜怒無常、喜新厭舊,不用多久她就會和爸爸離婚,那時候他一定會把聞兮追回來。

可是,可是……

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到今天,她終於承認。

她從來沒有哭得這樣可憐過,一敗塗地:“阿兆,七年,我們七年都沒見面了,你真的都不想我嗎?一秒都沒有嗎?我想你想瘋了……”

他堅定地掰開她的手,然後按上了電梯門。

外面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逐漸遠去,他想,我們永遠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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