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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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哈吉導演新片要從亞洲男藝人裏選的消息，終於還是走漏了出去，瞬間在內娛引起軒然大波。
路人和粉絲們就是看看熱鬧，只有聞兮這樣的圈內人知道，這大餅在爆出的瞬間已經成了香餑餑，多少人禿鷲一樣盯著。
黃嘉南和塔哈吉還有制片人在慈善晚宴上被拍到了路透，有營銷號被投稿發了出來。
聞兮知道，這是阿曼達準備的營銷方案。一旦這個餅被爆出來，就拿這些路透合影炒熱度。
其他團隊也不是傻瓜，眨眼的功夫，各類營銷號通稿嘩嘩嘩開始上熱搜。
有比較男藝人外形的、有動圖鑒演技的、有截黃嘉南黑圖的，有造謠他是有錢人家小三生的，晉西北都亂成了一鍋粥。
聞兮看這陣仗，覺得可能整個內娛的男人都摻和了一腳。
她和邵姐一直盯著輿情，別人買一波黑的，她們就買兩波紅的洗廣場。
這輿論戰打了一天，到了晚上又有重磅消息。
塔哈吉導演的制作公司，在沒通知他們的情況下，直接在外網官宣了新片的男主角。
正是黃嘉南。
這重磅的炸彈如原子彈一般直接炸暈了內娛。
之前黃嘉南拍電影黃了、錄綜藝被整改，黑粉給他起的多少黑稱，什麽嗩吶人、指冥燈。眼下他粉絲們拿著這驚天的大餅大舉反擊，當真特別解氣。
至於那些黑粉們、還有其他自詡演技和外形比他強的藝人們，此刻就一個感受——
酸。
特別酸。
聞兮是真替他高興。
她一路看他那樣努力、那樣拼命地演戲，為了說準一句臺詞，可以練十遍、百遍甚至千遍；
一部電影，光是拉片就能寫大半本的筆記，反反覆覆地磨各種鏡頭語言。
聞兮這段時間在圈子中看得不少了，她敢說在年輕一代的演員裏，他絕對是最努力的一個。
當年被胡三岳斷定沒有天賦，他一點也不氣餒，拼命用後天的刻苦去補足。
這個大餅，是他應得的。
還有個好消息，之前一直在考察期的一個奢牌腕表見他官宣了這個電影，二話不說便敲定了他全球大使的title，為他買了無數開屏和地廣。
壞消息是，她沒有機會當面祝賀他。
黃嘉南不肯見她。
把她的賬號刪掉了，不讓她再進他私人工作室。
本來她是最了解他工作的人，現在就只能通過邵姐。本來那麽親近的兩個人，居然變成了這樣。
再過兩天就是他生日，她想向他道喜、祝他生日快樂，都沒有機會。
她這幾天忙著和粉絲、後援會溝通，不給自己閑下來的時間。
粉絲沒有不討厭藝人工作團隊的，他們要求高，對每個細節都摳到極致，稍有不滿就認定是她怠慢、不是真心愛護黃嘉南。
她作為對接人，遭受冷嘲熱諷、甚至言語謾罵，都是常事。
她只能盡力忍著。
不做這份工作，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留在他的團隊裏。
這大概是她和他最後的聯系了。
深夜才把應援的瑣碎事宜弄完，粉絲們終於勉勉強強同意了所有方案。
她累到趴在桌上，夜深沈寂，忽然在猜測，遙遠的他，此刻在幹什麽呢？
會像她一樣喘氣都覺得累嗎？
她握著自己的手臂，感受著夏季灼熱的溫度。
如果他們沒有這樣驟然分開，現在應該依偎在一起。
他們曾經那樣親密，夜裏她去喝水，他很快就會發覺她沒睡在他身邊。
他像是在她身上裝了雷達，哪怕分開這麽一小會兒，他也會到處找她。
他們會膩乎一會兒，她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剛想親下去，聞兮敏捷地躲開，盯著他的嘴唇有點嫌棄：“胡須紮得很，不準親我！”
他假裝生氣地瞪她，她就捧著他的臉，笑瞇瞇親在他側臉：“讓我來親。”
親一下不夠，又親了另一邊，然後是眼睛，鼻子，耳垂……
狼狽地捂住臉。
再想這些有什麽用呢？
她擁有過，又失去了，都是她的錯。
拿出之前錄好的視頻，她的視線在兩個U盤之間來回逡巡。
一個是告白，一個是坦白。
要把哪個送給他？又或者一起都給他？
他還願意，看她送的東西嗎？
==
生日當天，她盯著粉絲群裏各種應援活動的實時直播，生怕出岔子。
聞兮之前上傳好的vlog按時放出，很快，黃嘉南登錄粉絲超話，在線翻牌。
中午時分#黃嘉南一切皆有可能#上了熱搜。
他好多代言的品牌都發出了祝福的微博，幾個品牌付了公司不少錢，祝福微博裏還帶著各種產品鏈接，順便割了一道韭菜。
藝人就是這樣，流量就代表著錢，空有流量卻不兌付就是純純的浪費。
黃嘉南是星光除了岑嘉兆外流量最高的藝人，不趁這個特殊的日子撈一筆絕不可能。
生日當天要搞這麽多花活，整個團隊如臨大敵。
地鐵的大屏，紐約廣場上的大屏……甚至粉絲還為他買了一顆星星。
真是好熱鬧、好盛大的生日。
這樣一比，她的禮物，似乎太寒酸了點。
可是現在，也來不及補了。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線上的事情都忙差不多了，他們得轉戰去訂好的酒店、為壽星開個生日派對。
黃嘉南並不想開這個派對，他根本不喜歡太多人去他家。
阿曼達劈頭蓋臉說了他一通，不給壽星開個生日派對、拍個視頻什麽的，團隊沒法向粉絲交差。
最後雙方妥協、各退一步，黃嘉南會出席派對、切蛋糕、拆粉絲送的禮物，讓他們拍視頻交差；
但是團隊不能去他家，地點改成了酒店，酒店的現場聞兮早就布置完了。
大隊人馬熙熙攘攘地出發，大家正四處拼車、打車，聞兮慢悠悠站起來、也跟著一起收拾東西。
阿曼達拿著車鑰匙出來催他們出發，一眼看到聞兮，低著頭隨口說道：“兮兮啊，劇組那邊的重拍計劃出來了，你去和那邊對接下時間表，不能耽誤Michael後面去歐洲拍電影。”
她說的是俞娜那個古裝劇組，維權的結果就是，讓黃嘉南再進組、把廢鏡頭補拍一遍。
聞兮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白了白。
很有可能，是黃嘉南不想見她。
邵姐不明所以：“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讓兮兮和我們一起去玩唄，她還沒吃飯呢，明天再去劇組不行嗎？”
聞兮努力扯了扯嘴角：“我得盯住劇組通告單，你也知道，他們經常糊弄人的。我路上隨便吃一點就行了。”
邵姐並沒註意她的苦笑，只當好不容易有個玩的機會卻不帶她、阿曼達在針對她。
邵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辛苦你了啊。”
她垂眸拎起包，正要出發，猶豫再猶豫，趁沒人註意的時候，她在人群最後叫住了邵姐。
生怕阿曼達看見，她壓低了嗓門：“邵姐，我這兒有事去不了派對了，但是我準備了禮物，能麻煩你交給Michael嗎？”
邵姐大吃一驚：“我們還要給他準備禮物？！他這麽有錢、眾星捧月的，還要我們打工人給他準備禮物？”
聞兮：“……”
聞兮只得陪笑：“不準備也無所謂的，我這東西也不值錢。等我工作交接完，以後就不會為他工作了，就當一份心意吧。”
邵姐扭扭捏捏地接過來，念叨著路上也買一份禮物。
聞兮把巴掌大的禮品盒遞過去，卻在最後一刻有些猶豫。
邵姐見她不松手，疑惑地問：“還送嗎？”
送嗎？
是送這個，還是換另一段視頻……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快速拆開包裝，把另一個也塞了進去。
她動作如此慌亂，差點被包裝紙劃傷了手。
再次把禮物送出去，並且告訴自己不要後悔：“送，就送這個。”
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
磨了很久，最終劇組同意黃嘉南後天進組，兩天內把有問題的場次都拍完。
這種糖水古裝劇演員居然還要返組重拍，簡直聞所未聞。
對於劇組工作人員來說原本都可以丟給後期，現在這就是加班，導演也好、場務也好，沒人給她好臉色。
不過聞兮不在乎，大家都是打工仔，她能理解他們突然加班的憤怒和懈怠。
拖著疲憊的身軀打車回家，餓得頭昏眼花，現在只有門口便利店還開著門，她進去買點吃的。
然後在冷藏區，看到一個略簡單的紙杯蛋糕。
看看手機，現在是11點多，還算黃嘉南的生日。
打開微信，只有邵姐的消息：
【禮物我給了啊，感覺是不是太便宜了，Michael看了視頻以後一言不發的】
一言不發……
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見她。
忽然有個想法，她買下那個紙杯蛋糕，還買了蠟燭和打火機。
再次打車去黃嘉南樓下，他那層樓的燈一直暗著，在樓下按對講機也沒人接聽。
她這簡陋的蛋糕，可能送不出去了。
只好在他家樓下點燃，無聲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時間正好指向23：30，生日快樂歌響起。
像是點燃了什麽魔法，有個人影恰好從樹下緩緩走出。頭頂路燈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在他挺拔卻略單薄的身姿上，影影綽綽。
他不知道從哪裏回來，雕像般的面容半隱在黑暗中，神情像極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在看陌生人。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裏的蛋糕上，許久後慢慢收回，然後轉向她——
眼神中盡是疏離。
她放下蛋糕，緩緩站起身。
他嗓音低沈：“你托人帶的視頻我看了，我本來已經打算忘掉，但我現在想給你個機會，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我人就在這兒，你說。”
她垂眸，絞著雙手：“對不起——”
“道歉的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不想再聽了。”他不耐煩地打斷她，“你回答我的問題！”
她微怔，這才想起之前那次吵架中，他問了三遍她都沒法回答的問題——
他先後兩次告白，她為什麽那個時候不坦白她和岑嘉兆的事情。
她閉上眼，決定順從自己的內心。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你。如果我說了真話，你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她一直羞於表達自己，也沒人教她過如何去愛一個人，她是真的很害怕。
可能她說的這些，很難抵消她對他的傷害，可是她願意去彌補。
然後他緊接著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聞兮，你問你自己一句真話，你愛我，有可能超過我哥嗎？”
她心跳瞬間停止，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狠狠揉了一把頭發，忽地笑出聲：“我知道我哥是什麽樣的人，跟他相愛過的女人還會愛上別人嗎？那我呢？我是你什麽人？是他的替補？將就？我是你最愛的人嗎？你愛我有可能超過他嗎？”
聞兮無比震撼，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看到她的表情，苦笑著說：“你看，你連安慰我都做不到。”
她緊緊盯著他，之前她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她要祈求她的原諒，可現在她卻再也不敢靠近他。
最後他嘆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聞兮，謝謝你沒有騙我，剛才如果你騙我說你最愛我的話，我真的會信的，謝謝你至少對我說了真話。”
話音一落，他轉身就走，好像生怕自己會後悔一樣。她眼見他逐漸走遠，一時心慌，腳步慌亂地追過去，可是深夜裏只有風吹的呼嘯聲，哪還有他的影子？
她茫然四顧，最後無力地蹲下來，疲憊地捂住臉。
心像是被捅了一個洞，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如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裏閃過。
她真是，好失敗。
真的，又眼睜睜地看著相愛的人，離她而去嗎？
不行……
不行！
她放下手，想再試一次。
面前卻豁然多了一雙腿，她愕然地順著那兩條腿視線向上——
看到了去而覆返的黃嘉南。
他咬牙切齒，像是對待仇人一般，鷹爪的手狠狠擒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拽起來。
她撞在他的胸膛上，臉頰生疼。
他的嘴唇顫抖著，又反悔了：“你連騙騙我，都不願意嗎？你連試試，都不願意嗎？”
話音剛落，自己又是搖頭、又是苦笑。
像是捧住唯一的救贖一樣捧著她的臉，他哽咽著：“不公平……這不公平……我這麽愛你……只有我舍不得嗎……”
他抵著她，有滾燙的液體劃過她的額頭。
這眼淚瞬間將她擊得粉碎、化成齏粉。
她顫抖得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握，心被搗爛，不斷地自責、不斷地道歉、不斷地祈求他的原諒：“對不起、對不起——”
心理防線全面崩潰，他卻在此時謔地撒開她的手、退後好幾步，表情毅然決然，眼神沈靜清冷，和剛才判若兩人。
擡手抹掉眼淚，他眼底的脆弱已經徹底散去，嘴角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你以前老是嘲笑我演技不好，來之前我彩排過一次，怎麽樣？是不是很逼真？是不是騙到你了？”
眼淚的溫度還殘留在額頭，她像是個傻瓜，被現實的榔頭敲醒。
“你、你在說什麽？”
“還不懂？那我再說明白點。你不想騙我，那我也不騙你。”頓了頓，他冷笑，“分手吧，如果我們之間算戀愛的話。”
如果那算戀愛的話……
她有些茫然：“你在，說什麽？”
他的神情像是在發洩報覆的快感：“我們這一行裏藝人常年到處跑，為了解決需求，和助理睡一睡也正常。你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又不吃虧。”
聞兮心底泛寒，他說的每個字都是淬著毒的利刃，一下一下都紮在她心上。
她和他對過無數的臺詞、捶打過無數次的微表情，他剛才那些話、那些眼淚，都是演出來的？
她死死咬著唇，不準自己哭：“我不信。”
她不信。
他冷笑連連：“你這個騙子挺自信啊，我哥還不夠，連我都不放過。你總不會覺得，我非你不可吧？”
眼淚奪眶而出。
她一直以來，是在自欺欺人嗎？
雖然他們那樣親密，他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她嗎……
他的模樣漸漸模糊，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可笑。
和那天吵架時他流淚的模樣比，誰更可憐？
像是被她的眼淚刺痛，他神情一凜：“被人騙了的感覺怎麽樣？我已經把你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掉了，是你自己還一廂情願！”
她無言地盯著他，是，是她一廂情願。
他還覺得不解氣，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每個字都浸滿了怨恨。
“我哥其實真挺喜歡你的，萬一將來他要和你覆合，記得向他坦白咱倆睡過。就算你不坦白，我也會。我不會看著我哥和你在一起的，你不配。”
他說話時噴出的滾燙氣息像是一條毒蛇，一路躥到她心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眼淚太多，糊住她的眼睛，連他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時間來到23：59，蠟燭燃盡，只有灰燼落在那簡陋的紙杯蛋糕上。
屬於她的魔法，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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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和粉絲們就是看看熱鬧，只有聞兮這樣的圈內人知道，這大餅在爆出的瞬間已經成了香餑餑，多少人禿鷲一樣盯著。
黃嘉南和塔哈吉還有制片人在慈善晚宴上被拍到了路透，有營銷號被投稿發了出來。
聞兮知道，這是阿曼達準備的營銷方案。一旦這個餅被爆出來，就拿這些路透合影炒熱度。
其他團隊也不是傻瓜，眨眼的功夫，各類營銷號通稿嘩嘩嘩開始上熱搜。
有比較男藝人外形的、有動圖鑒演技的、有截黃嘉南黑圖的，有造謠他是有錢人家小三生的，晉西北都亂成了一鍋粥。
聞兮看這陣仗，覺得可能整個內娛的男人都摻和了一腳。
她和邵姐一直盯著輿情，別人買一波黑的，她們就買兩波紅的洗廣場。
這輿論戰打了一天，到了晚上又有重磅消息。
塔哈吉導演的制作公司，在沒通知他們的情況下，直接在外網官宣了新片的男主角。
正是黃嘉南。
這重磅的炸彈如原子彈一般直接炸暈了內娛。
之前黃嘉南拍電影黃了、錄綜藝被整改，黑粉給他起的多少黑稱，什麽嗩吶人、指冥燈。眼下他粉絲們拿著這驚天的大餅大舉反擊，當真特別解氣。
至於那些黑粉們、還有其他自詡演技和外形比他強的藝人們，此刻就一個感受——
酸。
特別酸。
聞兮是真替他高興。
她一路看他那樣努力、那樣拼命地演戲，為了說準一句臺詞，可以練十遍、百遍甚至千遍；
一部電影，光是拉片就能寫大半本的筆記，反反覆覆地磨各種鏡頭語言。
聞兮這段時間在圈子中看得不少了，她敢說在年輕一代的演員裏，他絕對是最努力的一個。
當年被胡三岳斷定沒有天賦，他一點也不氣餒，拼命用後天的刻苦去補足。
這個大餅，是他應得的。
還有個好消息，之前一直在考察期的一個奢牌腕表見他官宣了這個電影，二話不說便敲定了他全球大使的title，為他買了無數開屏和地廣。
壞消息是，她沒有機會當面祝賀他。
黃嘉南不肯見她。
把她的賬號刪掉了，不讓她再進他私人工作室。
本來她是最了解他工作的人，現在就只能通過邵姐。本來那麽親近的兩個人，居然變成了這樣。
再過兩天就是他生日，她想向他道喜、祝他生日快樂，都沒有機會。
她這幾天忙著和粉絲、後援會溝通，不給自己閑下來的時間。
粉絲沒有不討厭藝人工作團隊的，他們要求高，對每個細節都摳到極致，稍有不滿就認定是她怠慢、不是真心愛護黃嘉南。
她作為對接人，遭受冷嘲熱諷、甚至言語謾罵，都是常事。
她只能盡力忍著。
不做這份工作，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留在他的團隊裏。
這大概是她和他最後的聯系了。
深夜才把應援的瑣碎事宜弄完，粉絲們終於勉勉強強同意了所有方案。
她累到趴在桌上，夜深沈寂，忽然在猜測，遙遠的他，此刻在幹什麽呢？
會像她一樣喘氣都覺得累嗎？
她握著自己的手臂，感受著夏季灼熱的溫度。
如果他們沒有這樣驟然分開，現在應該依偎在一起。
他們曾經那樣親密，夜裏她去喝水，他很快就會發覺她沒睡在他身邊。
他像是在她身上裝了雷達，哪怕分開這麽一小會兒，他也會到處找她。
他們會膩乎一會兒，她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剛想親下去，聞兮敏捷地躲開，盯著他的嘴唇有點嫌棄：“胡須紮得很，不準親我！”
他假裝生氣地瞪她，她就捧著他的臉，笑瞇瞇親在他側臉：“讓我來親。”
親一下不夠，又親了另一邊，然後是眼睛，鼻子，耳垂……
狼狽地捂住臉。
再想這些有什麽用呢？
她擁有過，又失去了，都是她的錯。
拿出之前錄好的視頻，她的視線在兩個U盤之間來回逡巡。
一個是告白，一個是坦白。
要把哪個送給他？又或者一起都給他？
他還願意，看她送的東西嗎？
==
生日當天，她盯著粉絲群裏各種應援活動的實時直播，生怕出岔子。
聞兮之前上傳好的vlog按時放出，很快，黃嘉南登錄粉絲超話，在線翻牌。
中午時分#黃嘉南一切皆有可能#上了熱搜。
他好多代言的品牌都發出了祝福的微博，幾個品牌付了公司不少錢，祝福微博裏還帶著各種產品鏈接，順便割了一道韭菜。
藝人就是這樣，流量就代表著錢，空有流量卻不兌付就是純純的浪費。
黃嘉南是星光除了岑嘉兆外流量最高的藝人，不趁這個特殊的日子撈一筆絕不可能。
生日當天要搞這麽多花活，整個團隊如臨大敵。
地鐵的大屏，紐約廣場上的大屏……甚至粉絲還為他買了一顆星星。
真是好熱鬧、好盛大的生日。
這樣一比，她的禮物，似乎太寒酸了點。
可是現在，也來不及補了。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線上的事情都忙差不多了，他們得轉戰去訂好的酒店、為壽星開個生日派對。
黃嘉南並不想開這個派對，他根本不喜歡太多人去他家。
阿曼達劈頭蓋臉說了他一通，不給壽星開個生日派對、拍個視頻什麽的，團隊沒法向粉絲交差。
最後雙方妥協、各退一步，黃嘉南會出席派對、切蛋糕、拆粉絲送的禮物，讓他們拍視頻交差；
但是團隊不能去他家，地點改成了酒店，酒店的現場聞兮早就布置完了。
大隊人馬熙熙攘攘地出發，大家正四處拼車、打車，聞兮慢悠悠站起來、也跟著一起收拾東西。
阿曼達拿著車鑰匙出來催他們出發，一眼看到聞兮，低著頭隨口說道：“兮兮啊，劇組那邊的重拍計劃出來了，你去和那邊對接下時間表，不能耽誤Michael後面去歐洲拍電影。”
她說的是俞娜那個古裝劇組，維權的結果就是，讓黃嘉南再進組、把廢鏡頭補拍一遍。
聞兮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白了白。
很有可能，是黃嘉南不想見她。
邵姐不明所以：“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讓兮兮和我們一起去玩唄，她還沒吃飯呢，明天再去劇組不行嗎？”
聞兮努力扯了扯嘴角：“我得盯住劇組通告單，你也知道，他們經常糊弄人的。我路上隨便吃一點就行了。”
邵姐並沒註意她的苦笑，只當好不容易有個玩的機會卻不帶她、阿曼達在針對她。
邵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辛苦你了啊。”
她垂眸拎起包，正要出發，猶豫再猶豫，趁沒人註意的時候，她在人群最後叫住了邵姐。
生怕阿曼達看見，她壓低了嗓門：“邵姐，我這兒有事去不了派對了，但是我準備了禮物，能麻煩你交給Michael嗎？”
邵姐大吃一驚：“我們還要給他準備禮物？！他這麽有錢、眾星捧月的，還要我們打工人給他準備禮物？”
聞兮：“……”
聞兮只得陪笑：“不準備也無所謂的，我這東西也不值錢。等我工作交接完，以後就不會為他工作了，就當一份心意吧。”
邵姐扭扭捏捏地接過來，念叨著路上也買一份禮物。
聞兮把巴掌大的禮品盒遞過去，卻在最後一刻有些猶豫。
邵姐見她不松手，疑惑地問：“還送嗎？”
送嗎？
是送這個，還是換另一段視頻……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快速拆開包裝，把另一個也塞了進去。
她動作如此慌亂，差點被包裝紙劃傷了手。
再次把禮物送出去，並且告訴自己不要後悔：“送，就送這個。”
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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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了很久，最終劇組同意黃嘉南後天進組，兩天內把有問題的場次都拍完。
這種糖水古裝劇演員居然還要返組重拍，簡直聞所未聞。
對於劇組工作人員來說原本都可以丟給後期，現在這就是加班，導演也好、場務也好，沒人給她好臉色。
不過聞兮不在乎，大家都是打工仔，她能理解他們突然加班的憤怒和懈怠。
拖著疲憊的身軀打車回家，餓得頭昏眼花，現在只有門口便利店還開著門，她進去買點吃的。
然後在冷藏區，看到一個略簡單的紙杯蛋糕。
看看手機，現在是11點多，還算黃嘉南的生日。
打開微信，只有邵姐的消息：
【禮物我給了啊，感覺是不是太便宜了，Michael看了視頻以後一言不發的】
一言不發……
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見她。
忽然有個想法，她買下那個紙杯蛋糕，還買了蠟燭和打火機。
再次打車去黃嘉南樓下，他那層樓的燈一直暗著，在樓下按對講機也沒人接聽。
她這簡陋的蛋糕，可能送不出去了。
只好在他家樓下點燃，無聲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時間正好指向23：30，生日快樂歌響起。
像是點燃了什麽魔法，有個人影恰好從樹下緩緩走出。頭頂路燈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在他挺拔卻略單薄的身姿上，影影綽綽。
他不知道從哪裏回來，雕像般的面容半隱在黑暗中，神情像極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在看陌生人。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裏的蛋糕上，許久後慢慢收回，然後轉向她——
眼神中盡是疏離。
她放下蛋糕，緩緩站起身。
他嗓音低沈：“你托人帶的視頻我看了，我本來已經打算忘掉，但我現在想給你個機會，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我人就在這兒，你說。”
她垂眸，絞著雙手：“對不起——”
“道歉的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不想再聽了。”他不耐煩地打斷她，“你回答我的問題！”
她微怔，這才想起之前那次吵架中，他問了三遍她都沒法回答的問題——
他先後兩次告白，她為什麽那個時候不坦白她和岑嘉兆的事情。
她閉上眼，決定順從自己的內心。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你。如果我說了真話，你就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她一直羞於表達自己，也沒人教她過如何去愛一個人，她是真的很害怕。
可能她說的這些，很難抵消她對他的傷害，可是她願意去彌補。
然後他緊接著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聞兮，你問你自己一句真話，你愛我，有可能超過我哥嗎？”
她心跳瞬間停止，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狠狠揉了一把頭發，忽地笑出聲：“我知道我哥是什麽樣的人，跟他相愛過的女人還會愛上別人嗎？那我呢？我是你什麽人？是他的替補？將就？我是你最愛的人嗎？你愛我有可能超過他嗎？”
聞兮無比震撼，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看到她的表情，苦笑著說：“你看，你連安慰我都做不到。”
她緊緊盯著他，之前她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她要祈求她的原諒，可現在她卻再也不敢靠近他。
最後他嘆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聞兮，謝謝你沒有騙我，剛才如果你騙我說你最愛我的話，我真的會信的，謝謝你至少對我說了真話。”
話音一落，他轉身就走，好像生怕自己會後悔一樣。她眼見他逐漸走遠，一時心慌，腳步慌亂地追過去，可是深夜裏只有風吹的呼嘯聲，哪還有他的影子？
她茫然四顧，最後無力地蹲下來，疲憊地捂住臉。
心像是被捅了一個洞，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如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裏閃過。
她真是，好失敗。
真的，又眼睜睜地看著相愛的人，離她而去嗎？
不行……
不行！
她放下手，想再試一次。
面前卻豁然多了一雙腿，她愕然地順著那兩條腿視線向上——
看到了去而覆返的黃嘉南。
他咬牙切齒，像是對待仇人一般，鷹爪的手狠狠擒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拽起來。
她撞在他的胸膛上，臉頰生疼。
他的嘴唇顫抖著，又反悔了：“你連騙騙我，都不願意嗎？你連試試，都不願意嗎？”
話音剛落，自己又是搖頭、又是苦笑。
像是捧住唯一的救贖一樣捧著她的臉，他哽咽著：“不公平……這不公平……我這麽愛你……只有我舍不得嗎……”
他抵著她，有滾燙的液體劃過她的額頭。
這眼淚瞬間將她擊得粉碎、化成齏粉。
她顫抖得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握，心被搗爛，不斷地自責、不斷地道歉、不斷地祈求他的原諒：“對不起、對不起——”
心理防線全面崩潰，他卻在此時謔地撒開她的手、退後好幾步，表情毅然決然，眼神沈靜清冷，和剛才判若兩人。
擡手抹掉眼淚，他眼底的脆弱已經徹底散去，嘴角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你以前老是嘲笑我演技不好，來之前我彩排過一次，怎麽樣？是不是很逼真？是不是騙到你了？”
眼淚的溫度還殘留在額頭，她像是個傻瓜，被現實的榔頭敲醒。
“你、你在說什麽？”
“還不懂？那我再說明白點。你不想騙我，那我也不騙你。”頓了頓，他冷笑，“分手吧，如果我們之間算戀愛的話。”
如果那算戀愛的話……
她有些茫然：“你在，說什麽？”
他的神情像是在發洩報覆的快感：“我們這一行裏藝人常年到處跑，為了解決需求，和助理睡一睡也正常。你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又不吃虧。”
聞兮心底泛寒，他說的每個字都是淬著毒的利刃，一下一下都紮在她心上。
她和他對過無數的臺詞、捶打過無數次的微表情，他剛才那些話、那些眼淚，都是演出來的？
她死死咬著唇，不準自己哭：“我不信。”
她不信。
他冷笑連連：“你這個騙子挺自信啊，我哥還不夠，連我都不放過。你總不會覺得，我非你不可吧？”
眼淚奪眶而出。
她一直以來，是在自欺欺人嗎？
雖然他們那樣親密，他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她嗎……
他的模樣漸漸模糊，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可笑。
和那天吵架時他流淚的模樣比，誰更可憐？
像是被她的眼淚刺痛，他神情一凜：“被人騙了的感覺怎麽樣？我已經把你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掉了，是你自己還一廂情願！”
她無言地盯著他，是，是她一廂情願。
他還覺得不解氣，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每個字都浸滿了怨恨。
“我哥其實真挺喜歡你的，萬一將來他要和你覆合，記得向他坦白咱倆睡過。就算你不坦白，我也會。我不會看著我哥和你在一起的，你不配。”
他說話時噴出的滾燙氣息像是一條毒蛇，一路躥到她心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眼淚太多，糊住她的眼睛，連他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時間來到23：59，蠟燭燃盡，只有灰燼落在那簡陋的紙杯蛋糕上。
屬於她的魔法，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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