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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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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長河沒有在這裏呆太久。

或許他不習慣, 也或許她沒提。

他收好了不銹鋼飯盒, 站起來:“我明天早上八點半來,帶高興去打針。”

她在沙發上“嗯”了一聲。

然後他打開房門,又回頭道:“我這還有你屋子的鑰匙,還給你吧?”

世界正在伸懶腰,伸了一半被打斷了。她擺擺手:“不用啦, 你先拿著吧。我家裏還有兩把呢。”

馮長河一點頭,然後就走了。

屋子裏,高興站在門口搖著尾巴,巴巴張望了很久。

——————

第二天馮長河停下車後, 上前敲門。

世界一開門, 高興先竄出來了, 圍著馮長河歡快地跳躍。

馮長河任由它撲騰了一會兒,然後拉開後車門, 對世界道:“你跟它一起坐後面吧。”

高興似乎沒坐過車,感覺陌生, 不肯上去。最後馮長河托著它的屁股把它弄上去了。

上車後倒是很乖,趴在地墊上左張右望,緊張又警惕。

馮長河導航好了寵物醫院位置, 然後把手機擱在車前蓋上。

他刻意把車開得很穩, 轉彎時都慢速過去,怕高興因為不適而掙紮。

世界坐在後面,看著他安靜的後腦勺,突然道:“我覺得其實你比我更喜歡狗哎。”

“是麽?”馮長河手搭在方向盤上, 註視著前方。

“你之前為什麽不把高興帶回家養呢?”

馮長河淡淡一笑:“我沒時間啊,每天早出晚歸的。偶爾餵餵它還行。”

世界坐直了身子,正經道:”馮長河,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很缺錢啊?”

馮長河一楞,聲音裏卻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怎麽突然這麽問?”

“你之前做了那麽多活兒。麻辣燙也是,只要有時間就必須出攤。之前我把你鎖家裏,你還跟我翻臉了。”世界皺起眉毛,“劉錚說,你父親住了大半年的院,花了很多錢。你是不是還欠債了,需要還債呀?”

馮長河視線瞥向後視鏡,看到世界掛著點嚴肅的臉,他心情卻突然一松。難得調侃道:“怎麽,你要借我啊?”

鏡子裏看到世界坐得更直了,她思考了一下好像打定了什麽主意。

沒等她開口,馮長河趕緊又說:“別瞎想了,那都是幾年前的事兒了。當時確實借了不少錢,也打了不少工掙錢,但早就還清了。”

“工作掙錢只是習慣,人放松不下來。”

“那為什麽不繼續做警察呢?”

導航語音提示右轉,馮長河向右並道。

他看著前方路面靜靜道:“警察是幹不了了。我之前參與一個行動時出了點意外,我們那個隊都散了。”

什麽意外呢,他沒有說。世界胳膊撐在車窗上,托著臉聽得很認真。

馮長河意會錯了她關註的點,於是繼續說:“其實我留在這個城市,是因為這兒的醫院醫療條件先進,當時帶父親來治療,就一直在這兒呆下了。這幾年我沒有找其他正式的工作,是還總想著回家鄉去,可是又一想,家裏也沒什麽人了,回去又能幹什麽呢。”

世界問:“那你家鄉好不好?”

馮長河一笑:“得看哪方面了。肯定不如這裏發達,但空氣特別幹凈,環境也好。我家房後不遠就是一片山,山坡上是一片一片的梯田,從山頂上往下看,層層疊疊的綠色繞在雲裏,就跟電視上有時播放的風景鏡頭一個樣子。”

世界捧著臉問:“那好吃的多麽?”

“吃的啊。我家那邊牛羊肉質量特別好,都是滿山遍野喝溪水吃野菜跑出來的。”

世界滿意地點頭:“我愛吃牛肉。”

寵物醫院快要到了,馮長河降下了車速,從側面車窗分辨路邊一家一家的招牌。

世界還是托著臉趴在玻璃前面:“有機會真想去你家鄉玩啊。”

馮長河微微一楞,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小小的側臉。

車從一個大門裏拐進去後,靠邊停了。

打開車門,高興迫不及待地蹦下車,抖抖毛後又活蹦亂跳起來。

馮長河按鑰匙鎖車,世界從另一側繞到他面前。

馮長河低頭看她,是隔了一會兒後的回答:“好啊。我是自由人一個,你如果在這邊工作可以放下的話,我帶你回家鄉去玩。好山好水好人家,不比任何一個旅游景點差。”

高興狂跑了一圈後,又回到了世界腿邊呼哧呼哧吐舌頭。世界低頭看狗,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說話。

馮長河點頭一笑,裝了鑰匙:“那以後吧,等以後有機會的。”

很多人說這句話時,重點音都咬在“以後”上。

——————

寵物醫院的玻璃門還沒推開,就聽到裏面熱鬧起伏的犬吠聲。

高興警惕又興奮,門一開立刻竄進屋去。

等進去找到它時,它已經跟一只棕色小泰迪打成一片了。

打成一片,是說得比較文明的。

通俗來說,小泰迪正在往高興身上爬,爪子剛一搭上身子,就迫不及待挺動腰身。挺動兩下就被高興甩開了,泰迪毫不氣餒,氣喘籲籲地繼續爬。

世界摸摸下巴,恍然大悟狀:“原來高興是母狗哦。”

馮長河走過去把泰迪隔開了,然後買了根狗繩套到高興脖子上牽著。

來到前臺說明了情況後,前臺小護士推了下眼睛:“收養的流浪狗啊,挺好。我先登記一下啊。”

她往電腦裏敲資料。

“狗取名字了麽?”

世界點頭:“叫高興。”

光標一移。

“主人姓名。”

“叫世界。”

護士拉下眼鏡用真眼看她。

“啥?”

“哦,全名啊,利銀川世界。利是......”

馮長河上前一步,扶著世界的肩膀,對前臺道:“寫我的吧,馮長河。”

護士又扶好眼鏡。

“除了洗澡,得打疫苗吧。”

世界問:“打疫苗疼不疼?”

護士回答:“就一下子,感覺不到疼的。”

“那就打。”

護士又問:“驅蟲做嗎?”

“疼不疼?”

護士嘆了口氣:“驅蟲是抹點藥,再吃片藥,不打針的。”

世界了然地點頭。

“那就做。”

馮長河看不下去了,摸著她的肩膀,對前臺道:“這個狗之前有主人,並不是完全的野狗。對於剛收養的狗,都有哪些是必須做的項目?“

小護士想了一下:“這樣吧,給狗做個體檢,如果它本身健康有抗體,就做個驅蟲,然後打一針疫苗加強針就行。”

馮長河還沒回答,世界又點點頭:“好。”

高興一邊被醫護人員牽走,一邊回頭用小眼睛回望他們。

馮長河看到門口休息區沙發有兩個空位,剛想招呼,就看到世界走到寄養區去了。馮長河跟了過去。

寄養區一個一個籠子裏,多一半是狗,小一半是貓,身上大都套著一件紗布做的衣服,腹部墊著一大塊厚厚的紗布。

世界回頭問一旁看守的醫護人員:“它們都得什麽病了?”

醫護人員擡起頭來:“住院的大部分都是做了絕育的。”

“絕育?”世界又仔細瞅了一下籠子裏裹著紗布的狗,“這麽慘?”

“也不是慘。無論公母,做了絕育後壽命都會有略略提升的,而且發情期也不會精神焦躁,亂跑不聽話。”醫護人員又問,“你家的是?”

世界回答道:“一只叫高興的母狗。”

醫護人員道:“那你們考慮一下,想做的話要盡早,很快到了發情期季節就做不了了。”

世界回頭看了一眼馮長河,他表情隨意。

世界道:“高興正在做體檢打疫苗呢,要不一會兒......”

醫護人員插話道:“打疫苗了呀?那不能一起,想做的話隔上一周再來吧。”

“哦......”世界點頭,“那我下次再來做。”

走出寄養區時,正好看到剛才的小泰迪做完絕育,下身裹著紗布被抱出來。

麻藥藥效尚在,小泰迪表情恍惚,一截舌頭從嘴巴側面掉出來。像隔壁家的二傻子,絲毫沒有了剛剛的得瑟威風。

世界一邊笑話著它,一邊去牽高興。

洗澡後的高興,白色的短毛現出了雪白,黑色的毛體部分也顯得更加油亮了,渾身散發著香波香噴噴的味道。

它自己也挺得意,走路都更昂首闊步了些。

馮長河發動了車,慢慢啟動時,從後視鏡看到世界低頭聞了聞狗子,自顧自地道:“比我香了,那你以後不要趴門口了哦,睡沙發上吧。”

窗外天空藍得透徹,無風無霾,難得的艷陽天。

——————

世界每天早晚多了件事情做,牽著高興出去溜。

清早就帶著狗子在小區草坪間的小路裏轉幾圈,晚上往往牽上狗子去馮長河家裏蹭飯。

起初世界會給馮長河打個電話,表達自己還餓著肚子的情況,樂滋滋地等馮長河主動邀請。過了幾天後,世界幹脆每天直接在他家樓下等著了。

這天世界依舊牽著高興走到馮長河樓下。

樓前有兩個垃圾桶,昏暗路燈下,一道黑影在垃圾桶上輕盈地翻找食物,窸窸窸,窣窣窣。

高興微微伏在地上,聚精會神地觀察了一會兒後,猛然沖了出去。

世界被它帶著一起跑。

垃圾桶上的是一只小花貓,受驚立刻竄進了草叢裏,高興穿過低矮的冬青花叢一齊竄進草叢裏。花貓渾身炸毛地狂奔,徑直沖上一棵樹,爬到了樹頂上。

高興上不了樹,仰著頭沖樹冠一個勁地狂吠。

“汪,汪汪汪汪......”

“高興?”

草叢外邊,馮長河的聲音傳來。他慢慢走近,辨別清了世界牽著狗子站在草叢裏後,哭笑不得,“你們怎麽鉆草裏去了?”

世界牽著高興,聳聳肩:“它追貓來著。”

聽到主人叫,高興註意力被分散,立刻搖頭晃腦地出來了。

世界跨出冬青樹從,馮長河扶著她的胳膊。

走到路燈下後,馮長河樂了。

世界今天是西部風格的打扮,襯衣短褲下是一雙過膝馬靴,外面罩了一件松垮的針鉤長馬甲。

馬甲本來是米黃色的,但現在沾滿了樹枝草葉,乍一看跟繡滿刺繡一樣。

馮長河低頭,把草葉一片一片的摘下來。世界伸手揉他低下的頭發。

他的發質摸上去比看起來硬,揉成一團很亂的樣子,還真就那樣定型住了,像一坨鳥窩。世界覺得好玩,問他。

“你什麽時候剪頭發啊?”

馮長河認真地挑草葉,任由她鼓搗頭發,說:“明天就去剪了。”

“哦。”世界又用手指,把他的頭發一片一片梳理整齊了,“那我們晚上吃什麽啊?”

差不多摘幹凈了,馮長河直立身子:“我回來就是要問你的。我以前警校的一個好友來這邊辦事,今晚約了劉錚和我一起聚餐。你跟我一起去吧?”

世界想了一想。

馮長河又說:“劉錚知道了你後,非得讓我叫上你一起。我也覺得有些突然,不想去的話我們回家吃點,改天再約他們。”

世界搖頭:“不是啊,我在想高興怎麽辦。”

“先放我家裏吧。”

“那成。”世界把狗繩塞進他手裏,“你回去放狗子吧,我在樓下等你。”

世界沿著樓旁的路溜達,在路邊停得一溜車裏,找到了馮長河的車。於是她站在車邊等,馮長河很快下來了。

上車後,世界期待地問:“聚餐去吃什麽呀?”

馮長河答:“不遠的一家涮肉店。”

十來分鐘就到了,門面很大的飯店上掛著中國風大招牌“福厚涮肉”。

進門後的等候區,有許多木樁鑄成的茶桌。馮長河視線一一掃視那些坐著等候的人。

然後他的視線鎖定在了角落裏圍桌飲茶的幾個人。

那些人同時也看到了他。

劉錚轉身後立刻站起來招呼:“嗨!馮哥,這兒呢!”

等著的有四個人,三男一女。

劉錚穿了條哈倫褲,棒球帽倒扣著,不像民警,倒像是搞嘻哈的。他迎過來一步,介紹道:“這位就是嫂子,我見過兩面了。”

然後聲音一低:“對了,嫂子你叫?”

世界笑盈盈地看著面前幾個人:“我叫世界。”

馮長河趕緊補充:“她是日本名字,很長,就叫她世界就好。”

“沒想到嫂子是日本人啊?”

世界不能說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於是思考了一下,慢慢答:“我以前是在日本生活的。”

劉錚樂呵呵一笑:“奧,日籍華人。”

“嫂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邊的啊,哎算了......也別我給介紹了,馮哥給介紹一下吧。”

馮長河扶著世界的肩,目光向這四人裏唯一的女性示意:“這位是劉錚的妻子,陳佳儀。”

陳佳儀靦腆一笑,世界對她伸出右手:“你好啊。”

陳佳儀楞了一下,然後也趕緊伸手與她一握:“哦,嫂子你好。”

“這位是我警校時的老師,宋魏民。”

宋魏明身量高大,一張國字臉,膚色比較黝黑,所以一笑一口白牙。

“這小子只記著我當過他老師的事兒。我還是他共事好幾年的戰友兼同事呢。”

世界點點頭,然後伸手:“你也好呀。”

宋魏民主伸手和她一握,然後又開懷地笑了一笑。

“這位是?”馮長河看著宋魏明旁邊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小夥子。

小夥子很斯文,從外觀到聲音都是:“哦,我是宋警官的助手,我叫餘輝。”

宋魏民拍拍他的肩:“什麽助理,我這人技術活懂得少,這是專門來幫我的技術大神。計算機用得厲害著呢。”

世界又朝餘輝伸手,還沒等她開口,餘輝趕緊伸手一握:“嫂子好,以前經常聽宋警官提起馮哥,這次終於見到你們了。”

認識過後,劉錚招呼道:“咱們先就坐吧,吃著再聊。”

他又說:“這兒店分了左右兩塊,左邊是老北京涮肉,右邊是炙子烤肉,咱們吃哪個?”

宋魏民擺手一笑:“讓女士選。”

陳佳儀站到世界旁邊:“嫂子想吃哪個?”

世界轉頭看她:“你覺得哪個好吃?”

好經典的問話,馮長河心底裏發笑。

陳佳儀很文靜,聲音細細柔柔的:“老北京風味兒的烤肉平時吃的比較少呢,火鍋其實吃更多一些。”

世界了然:“所以你更愛吃火鍋?”

“不......我的意思是,要不咱們吃少見一些的炙子烤肉吧。”

世界點點頭轉臉對大家道:“那吃烤肉。”

“好嘞。”劉錚跑到前邊掀門簾,“咱們裏頭走著。”

幾個人七嘴八舌點了許多盤肉類,幾樣蘑菇還有一盤蔬菜拼。酒上了啤的白的,還給兩個女士點了炒紅果酸梅湯。

鐵板熱氣騰騰的,牛肉羊肉鹿肉雞軟骨等一盤盤腌好拌好,每次“嘩啦”倒下鍋一整盤,服務生拿著兩個鐵鏟按壓翻炒。

宋魏民額頭出了些汗,笑著道:“這個冬天吃更熱乎。”

馮長河對服務員道:“麻煩空調溫度調低一點。”

幾輪酒喝下來後,幾個人興致也上來一些,開始敘舊聊天。

劉錚硬拉著馮長河,控訴宋魏明當年體罰學生,宋魏明則嘲笑他凈幹偷奸耍滑的事兒。

這邊陳佳儀怕冷落了世界,主動與她聊天。

女生聊天,無非是那幾個話題。

陳佳儀拉拉世界的針鉤馬甲,又看看她的過膝靴,道:“嫂子你穿衣風格真好看,又酷又美。我就不敢這樣穿長靴,我腿太粗了,只敢穿長裙。”

世界看了看,她穿著一條湖藍色連身長裙,還挺有曲線的。但世界並不知道按套路的話,自己應該再誇她回去,說不不不你腿不粗啊身材正好,你穿得也挺淑女挺好看的。

世界按自己的思路,看著自己的靴子道:“這靴子其實穿著很難受的。我今天穿著遛狗,很磨腳。”

陳佳儀低頭看了看,輕聲道:“是啊,這個鞋底有點薄,鞋型也不太科學,應該是裝飾性的那種靴子。”

世界點頭:“嗯,就是裝飾性的。當時服務員還不賣給我,說這個鞋子就是擺著搭衣服的,不能穿出門。”

陳佳儀有點驚異:“那你怎麽還買?”

世界聳肩:“擺在櫥窗裏這一身是搭配好了的,很好看啊。”

陳佳儀張了張口,半天後才道:“今年蠻流行騎士靴的,很多牌子都出了,找一找應該有類似鞋型的更舒適合腳的款。”

世界好奇:“什麽是騎士靴?”

“就是你穿的這種,闊口的長靴子,像西部牛仔穿的馬靴一樣......”

陳佳儀有點解釋不下去了,她感受到了世界對時裝潮流的不感興趣,覺得應該換個話題。

於是她轉而道:“嫂子你剛才說你遛狗,你養了什麽狗啊?”

“牛頭梗的串兒,帶它去醫院,我看登記上寫它的品種是中華田園犬。”

陳佳儀笑:“嗯,一般串兒的狗都聰明,我家沒養狗,養了只英短。”

世界又好奇:“英短是什麽?”

陳佳儀張張嘴:“貓啊。英短是一種貓的品種,英國短毛貓,我家的是藍色的。”

“貓還有藍色的?”

“......不是很艷的那種藍,看起來是灰色的......”

陳佳儀覺得這個話題又聊不下去了,她看著面前鐵板上炙烤的蘑菇:“嫂子你夾個口蘑吃吧,挺鮮的。”

世界配合地夾了一個蘑菇吃,有點燙,味道還不錯。

陳佳儀道:“今天我家劉錚張羅著要請客,也不知道吃什麽,覺得火鍋烤肉挺熱鬧就選了這兒。嫂子你平時愛吃什麽啊?下次再聚的話咱們可以去吃。”

世界喝了口酸梅湯,笑了:“我啊,愛吃麻辣燙。”

“......”

陳佳儀也端起酸梅湯喝了口,她想靜靜。

世界覺得光讓她找話題也不好,於是問:“你和劉錚結婚多久了?”

陳佳儀抹了抹嘴,重新打起兩分精神:“我們啊,結婚快三年了。”

“那你們談戀愛多久了呢?”

陳佳儀羞澀一笑:“其實我們認識了一年左右就結婚了。家裏給介紹的,一見面都覺得挺合適的。”

“合適就決定結婚了啊。”

“嗯。覺得就是這個人了,想一直跟他一起生活,幹嘛拖著不結婚呢?”

世界想想也是,捧著臉看她:“結婚需要帶身份證明吧。”

“當然啊,身份證戶口本,都得拿全了。”陳佳儀又笑了,“嫂子你在國外應該呆了挺久的吧,對國內很多都不了解。”

世界點頭:“嗯是啊,我今年剛過來這邊。之前一直在日本工作。”

又吃了幾口菜後,世界放下筷子,飽了。

陳佳儀也吃飽了,她低聲對世界道:“嫂子,我去衛生間補個妝。”

世界並不知道女生應該攜伴去廁所,她奇怪於陳佳儀為何通知自己這件事情。但她沒問,只是點點頭道:“好。”

陳佳儀楞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自己起身去了。

世界用勺子舀碗裏的小山楂吃,聽到他們終於敘舊完畢。又碰了一杯酒後,宋魏民拍拍馮長河的肩道:“我之前跟你說的,重聘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馮長河低聲道:“我這心態和當年不一樣了,回不去的。你不用給我操心了,我過得挺好的。”

宋魏民再拍一下他的肩:“就知道你是這個答覆。行吧,你再考慮一下,反正機會我給你留著。”

馮長河表情露出一點疲憊的感激,他沒再說什麽,舉杯與宋魏民又是一碰,話語盡在酒裏了。

宋魏民嘆了口氣:“你知道我這次來是幹什麽的。你不回來沒關系,但過幾天你還是得來幫我個忙,辨辨人。”

馮長河點頭:“這是一定的。”

沒一會兒,陳佳儀補妝回來了。世界刻意瞅了瞅她,沒看出什麽區別。

又聊了一會兒,差不多快十二點鐘時,宋魏民說他明天有會要開,今天已經盡興就這樣吧。然後劉錚念著改日再聚改日再聚,幾個人就離席走到大門口一一別過。

夜風有點涼。

馮長河的臉有點紅。

世界覺得他喝得挺多的。

於是瞅瞅他,問:“你不會想開車回去吧?”

馮長河楞了一下,他兜裏的鑰匙都掏了一半了。

他蠕動一下嘴唇:“這麽晚了沒人管的,這一路紅綠燈都沒有。”

世界瞪大眼睛:“你以前可是還幹過警察哎。”

很多年了,在外面做生意,許多事情都行個方便,曾經的一些條條框框大都已經模糊掉了。

今天的聚餐讓曾經一些塵封的記憶都鮮活了起來,馮長河覺得心裏有點疲憊。

他沒有堅持,松開拿鑰匙的手:“那我叫個車。”

世界拽住他的胳膊,搖頭:“我們走回去吧。”

馮長河低頭看她:“很晚了,走回去就淩晨了。”

世界捂著臉蛋:“我喝醉了,臉好燙。得在外面走走,醒醒酒。”

馮長河哭笑不得:“喝醉什麽?都沒給你倒酒。”

世界悄摸摸一笑:“我在酸梅汁裏偷偷兌上了白酒。你們都不邀請我一起喝酒,太沒意思了。上次在你家裏喝了一杯,覺得味道挺不錯的呢。”

又一陣夜風起了,一側是飯店喜慶亮堂的招牌大燈,一側是沈寂入夜的黑黢花壇。公路延伸向前,起初路燈和路標線都是亮的,遠一些只剩下連成一片的路燈,再遠,就徹底消失在了看不見的暗幕裏。

一輛車駛過後,一切都滑入安靜。

世界有點期待地看著他,渾身仿佛罩著某種柔和的夜暈,朦朧難辨。

馮長河緩緩點了下頭:“好,走回去吧。”

然後他脫下自己的夾克:“你穿上點,夜裏降溫了。”

作者有話要說:  V後微肥第一章 ~

明後兩天連更,都是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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