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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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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是不是蒙蔽了自己,就真以為放下過去是對媽媽的尊重?游厲,葬禮上笑迎客,和人談笑風生的是你啊,和游國勇如出一轍的自私,冷漠。那一刻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媽親生的,真的很惡心,很膈應。”

她當時哭得昏過去,跪在靈堂不肯走。而游厲,在吊唁口沈默著迎客,要接受賓客的三兩句的安慰並給出反應,要冷靜引導賓客去處。偶爾扯了嘴角應付,不知怎麽成了游星口中的談笑風生。

當十九歲的他撐住塌下的天,將她嚴實護在身後,卻成了一句句淬毒的冷箭,他沒有接話,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看了一會,轉身進了屋內,沒一會,他回來了,“我是自私冷漠,讓你惡心膈應。如此,你也別認我這個哥,信拿走,你也滾。”

信封拋擲過來時,帶起一陣風,“誰稀罕。”

——

游星收拾東西回了自己住處,關了手機,足足兩天,誰也不見,誰敲門都不開。游厲擔心得不行,滿腔怒火只化為擔心,讓譚斯羽給夏知桐打電話。夏知桐趕去她家,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瘋狂砸門卻得不到一點動靜。

夏知桐越想越害怕,連忙報警。門口一堆救援人員乒乒乓乓欲暴力拆門時,她才緩緩將門打開。

一身酒氣,不修邊幅的人落入夏知桐眼底時,她楞了下神,暗自松口氣,滿是愧疚將跟救援人員表達謝意。等人遣散後,屋內只剩兩人。

客廳皆是東倒西歪的酒瓶,夏知桐見狀忍不住斥責:“你這是做什麽,將自己折騰成這樣,身上一股味。和外界斷絕聯系,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尤其是你哥。”

游星兩天沒開口,嗓子沙啞,“他不是要和我斷絕關系嗎,管我幹什麽。”

夏知桐默了默,平日她和游厲吵架,她無條件站她這邊,但這次,她看不到游星的成熟之處。

夏知桐幾番措辭,怕用詞不當刺激她。“終究是血濃於水的兩兄妹,哪有那麽多隔夜仇。你哥擔心得很,想過來又怕刺激你,激化矛盾。”

她俯身從茶幾撈來游星的手機,“給你哥打電話,報個平安。”

游星陷進沙發裏,將頭埋在抱枕中,甕聲甕氣拒絕。

她的頭昏昏沈沈,這兩天,腦子不受控,胡思亂想。夜裏睡不著,只能靠酒精的麻痹。但夢裏也逃不過胡思亂想,夢到好多過往的事,不同場景,人物和事件的雜糅,排列組合出現在夢中。醒後頭疼欲裂,痛苦不堪。

“為什麽不打,真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游星不說話,尋了個借口:“手機關機了。”

夏知桐將自己手機拿出來,直接撥出游厲的號碼遞過去,電話接通後對方開口,游星不說話,游厲餵了幾聲,夏知桐無法,只得自己應話:“餵,游哥,她沒事,讓我給你說別擔心,她不是故意不接電話,電話關機了而已。”

得是真朋友,夏知桐才會主動為她潤色。

游厲‘嗯’了一聲,停頓幾秒,“她是不是在旁邊?”

夏知桐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游厲又道:“讓她接電話。”

夏知桐將電話默默遞到她的面前,游厲的呼吸聲傳過來,靜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游星。”

游星不答聲,他繼續道:“下午忙完,五六點我過來找你。”說完,他自行掛了電話。

夏知桐收了電話,問她:“吃東西了沒?”

對方搖頭示意,夏知桐嘆口氣,又解鎖手機為她點外賣。吃了些東西,游星渙散的眼神終於攏了身,兀然尋來遙控開電視。有些聲音,才顯得房子沒那麽空蕩。

夏知桐看她盯著電視一眨不眨,哪兒是在看電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誒,不要這樣子,看著讓人害怕。”

游星輕聲問:“怕什麽?”

怕她輕生,怕什麽?

她文不對題:“游星,你什麽時候才願意從心中的沼澤地走出來?”

“你不懂。”

夏知桐看不下去她這副頹廢樣,也不願帶著情緒和她爭論,“這樣,你先去洗個澡。一股酒味真的熏,洗完了我陪你呆一天,喝一天,明天我請假,班都不上了!”也讓她冷靜一下,再想想如何開導。

夏知桐半拉半扯將她帶去浴室,給她拿來換洗衣服。

熱水澡使血液循環,慢慢凍結她腦中的躁意和繁雜的畫面。

客廳裏的夏知桐再次給游厲撥去電話,向他匯報游星現狀。壓低聲音並且註意樓梯口,怕人突然下來。“人還好,沒做什麽傻事,手上也沒有明顯傷口,但精神潰散,像行屍走肉般。”

游厲聽時眉頭擰在一起,“多謝,幫我多開導開導她,她愛鉆牛角尖,抗打擊能力也差。”她真的太脆弱,經不起一點波折。

游厲懷疑自己將一切風雨替她擋著,沒放任她在社會中摸爬滾打,錘煉,究竟是對是錯。她的脆弱與小孩一致,停在了十歲那年。也許多一些經歷和磨煉,讓她心上生繭,才知道如何消化新傷舊痛。

夏知桐深深認同,“這樣,今天我先開導她,和她深談一番,看看能否讓她情緒好轉。要不游哥你先別過來?”游厲很容易用大家長姿態說教她,容易激起她的反抗心理。

游厲也怕三言兩語又吵起來,“嗯,那麻煩你了。”

——

夏知桐將密不透風的窗簾拉開,讓陽光拂去客廳的陰霾。塵粒在光下放慢,飛舞,死氣沈沈的房間有了些許生氣。

游星出來後尋了手機充電,背靠沙發坐在地毯上,“刺眼,拉上。”她已經兩日未見過外面的光,不大適應。

待她出來前,夏知桐將糟亂的客廳收拾,出了薄汗,窗外的風吹過來讓她感受到春意的存在。

不管她的意見,“你是吸血鬼還是僵屍,見不得光?”

夏知桐將杯子推到她的面前,裏面裝的不是酒,是橙汁,“來吧,聊天。”

游星面無表情盯著橙汁,“聊什麽?”

也是,突兀生硬開場,話題敏感又深度,哪是一句‘開始’就能開口。

夏知桐過於急了,她開始說自己的事,“我和陳之僑的官司,下周一就開庭了。”

磨蹭了小半年,終於。

夏知桐和陳之僑最後的那點情分並非是她報警那刻消失殆盡的,而是在往後的每一天,一點點消磨的。

她和小三面談,小三和陳之僑坐她對面,孩子面前爆發的沖突,各種雞毛事。

陳之僑發現她提早將財產轉移,談離婚撫養權不在他,高額贍養費,只分割他的財產,名譽受損。方方面面都讓陳之僑覺得不能離,他說軟話,打感情牌,噓寒問暖,狠心對待小三,軟磨硬泡求夏知桐回頭。

夏知桐不為所動,開始來硬的,用兒子威脅,去學校幹擾她的工作,辱罵,暴力等等,將最後的情面耗盡,夏知桐帶著兒子躲回娘家。

如今離婚比結婚還難,要約號,要雙方同時在場。夏知桐很憤怒這種雞肋規定卻又只能無力妥協,陳之僑不配合,讓她精疲力盡。

最後,夏爸的強硬介入,才讓離婚官司順利開始。

夏知桐不曾將一地雞毛告訴她,游星每回問,她都輕描淡寫說交給了律師,可實際上她默默承受一切。

游星心疼地看著她,“.........我陪你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不堪,但大家都隱忍著,咬牙熬著,不可能受點傷痛就承受不住要去尋死。人活著就繞不開苦難,但來都來了,逃不過。總歸要向前走,過得去過不去的坎總有一天都會成為一道疤。

如果活在過去裏,一邊痛苦一邊享受痛苦帶來的快感,豈不是自我折磨。

而一味轉過頭去看曾經失去的人,是不是也給身旁人帶來了痛苦呢?

夏知桐將問句拋給她,她頓了頓,沒說話。

夏知桐挑明了說,“就比如你因此將冷箭射向你親哥,他因你的痛苦而加倍痛苦,他不無辜嗎?自己生氣,還要咽下怒火來擔心你,游星,你不心疼你哥哥嗎?”

“你記不記得我們唯有次吵架冷戰,一個月沒說話是因為什麽?因為我無意提了一句你的媽媽,玩笑說阿姨如果看到你每天不學無術,廝混酒吧,肯定會氣得打你。一句無心之話卻讓你當著其他人的面拋擲玩偶砸我臉,讓我滾。你知道我當時多傷心嗎?最後呢,結果也是我主動求和。”

游星的指尖顫了顫,拿杯子的手指縮了縮,沒搭話。

“以前無論什麽事,我都是站在你這邊。但是這次,我不想盲目給你支持,我希望你能夠清醒的認清自己的問題。過去的事讓它過去,不要耿耿於懷。”

夏知桐覺得還是不能顧及她的情緒,就應該將她拉到鏡子前看清自己的現況,“阿姨寫給我的信,給我看看。”

她沈默,並未給反應。夏知桐知道她在動搖,但凡她不願意,會立馬堅決拒絕。

夏知桐補充道:“也許我看了,就知道怎麽幫助你走出困境。”

游星掙紮一會,起身去拿了來。

夏知桐小心翼翼拆開信件來看,上頭還風幹的淚痕,被暈開的墨水,想必寫下這封信的阿姨也很痛苦。

我親愛的小厲,星寶:

見信好,這是媽媽第一次以書信的方式喚你們名字,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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