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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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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該做什麽?

不知為何, 霍如深這句話讓顏蒔想起父皇生前打翻的那碗藥。

母妃當了那麽多年皇妃,臨到頭還是將一碗毒藥端到了父皇面前。

她擡眼看向霍如深道:“王爺就不怕留孤在身邊會出事?”

“殿下能做什麽?”這句話像是在嘲笑顏蒔此刻的無能無力一般。

霍如深走到顏蒔身邊,用放在床側的燭臺點亮了景玉宮內的幾盞燈。

顏蒔靜靜看著他動作, 殿內燈光大亮時, 她才註意到霍如深手中拿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霍如深將燭臺放回原處,又把手中的聖旨遞給顏蒔道:“殿下給自己再取個名字吧。”

顏蒔打開那張聖旨,如她所料, 是張封妃的旨意,只剩下名字未寫, 顏蒔視線掃到“貴妃”那兩個字上後,把聖旨按在了床邊道:“王爺當真要如此?”

她實在想不明白霍如深到底什麽打算, 只是為了折辱她?他是覺得讓自己成為皇妃會比殺了她更解氣?

霍如深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因為已經放了太久,早就沒了餘溫,他倒完之後就放在那裏沒動。

“殿下真的想隨同先帝一起葬在皇陵?”

顏蒔攥緊了聖旨一角,她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兩日前她能平靜地隨著顏朝一並消逝,可當她醒過來後, 再聽見霍如深方才問的話,她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她不想就這樣死去, 更不想去給她無所作為的父皇陪葬。

霍如深耐心地等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活著的感覺有多好。

更何況顏蒔是真的“死”了一次,她會更加珍惜自己活著的時候。

良久, 顏蒔緩緩開口說了兩個字, “容寧。”

霍如深問了一句:“可有何含義?”

顏蒔搖頭,並不想多說, “隨意取的。”

“這裏筆墨齊全,既然殿下想好了名字,就自己寫上吧。”霍如深看了眼珠簾外的書案對顏蒔說道,“不過兩個字,哪怕字跡不同也無礙。”

顏蒔拿著那張明黃色的聖旨赤腳朝珠簾外走去。

霍如深餘光看見她踩在地上的腳,微微皺眉,他沒吩咐,外面那些人就不知道拿雙鞋子過來。

景玉宮內外殿都放了暖爐,顏蒔赤腳走在上面也不覺得涼。

她將聖旨鋪在書案上,硯臺裏還有些許殘留的墨汁,無需再特意磨墨,顏蒔拿起筆架上的狼毫,正要落筆時霍如深忽然走到了她身後。

接著便是一只微涼的手放到了她執筆的手上,轉而握住。

顏蒔指尖發緊,想將人推開,但卻因力氣敵不過而作罷。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霍如深握著她的手在聖旨上落筆,待一個容字寫完,他問道:“哪個寧字?”

“安寧的‘寧’。”

最後一筆落成後,霍如深松開了手,顏蒔也直接將人推開,她看著聖旨上的“容寧”兩字有些出神,雖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卻又格外陌生。

下一刻,書案上的聖旨就被霍如深收走,似乎是怕她反悔一般。

顏蒔不想理會他,放下手中的狼毫往內殿去,她走的時候還不忘將殿內剛被點燃沒多久的燈盞熄滅,趕人的意思顯而易見。

這兩日霍如深一直在外殿的軟榻上湊合,顏蒔熄了內殿的燈也不妨礙他。

只是躺在床上的顏蒔聽見外面的動靜難以入眠,皇城是沒其他宮殿了嗎?外面那人為何還沒離開。

她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次日醒來時,景玉宮裏只剩下她一人,顏蒔不禁松了口氣。

昨日給她送餐食的宮婢一早拿了兩身新的衣裙送來,還有兩雙鞋子。

顏蒔看了眼放到床邊的衣裳,雖然她還沒親自動手穿過,但應該不難,有宮人想幫她,顏蒔直接拒絕了,她不習慣,寧願自己摸索。

當顏蒔好不容易整理好裙擺後,忍不住暗暗感嘆了一句,確實有些麻煩,比寫份策論更麻煩。

用過早膳後,顏蒔擡步朝外殿走去,她從書架上隨意抽了本書,餘光便看到旁邊的軟榻,那上面堪堪能睡下一人。

顏蒔翻書的動作微頓,難不成昨日夜裏霍如深就睡在這?

這個念頭只冒出了一瞬就被顏蒔壓了下去,她管霍如深作何,這皇城裏宮殿多的是,會沒他睡覺的地方?

她有這時間不如想想眼下的處境,在外人眼裏,顏太子已經死了,難道她日後就只能待在這景玉宮裏蹉跎後半生?

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雖然手裏翻著書,但顏蒔的心思明顯沒在手裏的書上。

~

文良是原先宣淮王府裏的府醫,這次跟著霍如深一並來了皇城,他對謀反沒興趣,只是看上了太醫院裏的珍貴藥材,那可是在江淮城尋不到的。

他這些日就泡在藥材堆裏,直到王爺說要他去給一人問診。

他一問才知道王爺把他制的假死藥給人吃了,讓他過去看看那人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於是文良一早就掂著藥箱過來,他還疑惑什麽人能跟王爺住在一塊,直到看見坐在椅子上翻書的顏蒔。

文良一般記不住人臉,可顏蒔他記得清清楚楚,他永遠也忘不了被浪費的那碗藥,每次想起都心疼得滴血。

顏蒔聽見動靜後擡眼看過去,文良身邊雖帶著藥箱,但她好像沒見過這位太醫。

文良還沒習慣皇城裏的規矩,見到顏蒔後直接上前道:“姑娘,咱們又見面了,可惜當日你離開王府時太過匆忙,我熬的藥你都沒喝。”

文良語氣裏一陣惋惜,顏蒔也從他話裏明白此人原本是王府裏的大夫,還有藥……

她合上手中的書,“當日你替我把脈了?”

文良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日姑娘淋雨後發熱,王爺特意讓我給姑娘把的脈。”

顏蒔在心中暗道,難怪霍如深會識破她的身份,而且看眼前人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她原本的身份。

她將手伸了出去,“有勞了。”

文良拿了塊帕子蓋在顏蒔手腕上,開始診脈,這姑娘身子本就不好,那顆假死藥對常人而言並無大礙,但對她來說可能會傷身子。

顏蒔大致知道自己身子如何,但看見文良越皺越深的眉頭後又忽然沒底了。

文良現在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經時日無多了一樣。

良久後,文良收回了手,他一臉鄭重地看向顏蒔道:“姑娘可是服了能讓人陰陽失衡的藥物?”

先前在王府是,他只是匆匆摸了把脈象,因為當時顏蒔正在發熱,狀況一目了然,本以為她只是亂用了些傷身的藥材,卻不想這麽嚴重。

顏蒔微微點頭,“確實有。”

都這時候了她也無需瞞著了。

文良又問,“服了多久?”

顏蒔想了想道:“應該是從記事時開始,少說也十幾年了。”

“簡直胡來!”文良氣得捋了把胡子,“那藥是能亂吃的?但凡再服用些時日你命就沒來了。”

顏蒔早就知曉,此刻倒沒多意外,她看向文良問道:“還能治?”

文良又捋了把胡子,輕哼道:“換作別的大夫肯定治不好,但姑娘你命好遇見了我,雖然棘手但也能治。”

他如此肯定的說法讓顏蒔有些意外,當日安太醫也不敢斷言他能治好。

“不知大夫名諱?”

文良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喚我文太醫就好。”

等到王爺登基,他也是太醫院裏任職的太醫了。

“那就辛苦文太醫了。”

文良擺手道:“王爺的吩咐,有何辛苦的,待會兒我會將藥送來,姑娘切記一定要喝。”

雖然太醫院的藥材眾多,但浪費了他也一樣心疼。

顏蒔微微點頭,“我記著了。”

~

容國公府,老容國公去皇城走了一遭,回來時依舊面色不悅。

新帝即位就在眼前了,他還是沒能將容雲清送去後宮,還被迫認了個孫女。

容言川一直等在府門口,他面上焦急,住進皇城那位誰也不清楚他的脾性,但他這幾日朝中大臣絲毫未動,似乎是個良善的。

可是即便如此,容言川也不想自己的女兒被送去皇宮,容貴妃此刻還在容國公府躲著,新帝怎麽再接納容家的女兒,而且雲清不像他妹妹,他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容家出不了第二個容貴妃。

他勸不動父親,只能期盼此事難成。

當容言川看到父親愁容滿面時,心裏卻放心了幾分,他快步迎上前,“父親,皇城那邊怎麽說?”

老國公看著自己不成氣的兒子心中嘆息,容言川若能有容貴妃一半的魄力,他也不至於非要將孫女塞進後宮來為容家謀出路。

“宣淮王說自己在江淮有一欽慕的女子,不日便要冊立為妃,想將人記在容家族譜上,對外便稱是你的女兒,我的嫡親孫女。”

容言川徹底放心下來,他道:“父親,這是好事啊,王爺雖不肯接受雲清,但再怎麽說咱們容家在後宮也算有人了。”

老國公連連搖頭,“她非容家真正血脈,即便對外是容家的女兒也不會跟容家一條心。”

但他不敢再多說了,容家此刻已經如履薄冰,萬一真惹惱了新帝,得不償失,可惜啊,就差一點,容家便能再鼎盛百年。

那姑娘能記在容家的族譜上便也能記在別家的族譜上,雖非一條血脈,但這也好歹算是新帝給容家的一點恩典。

“去請族老來,開祠堂,將這名字記上。”

老國公將手中的字條塞到容言川手中,容言川打開一看,“容寧”兩字映入眼簾,只是這名字與容家小輩的名字格格不入,不像“容雲清”是從雲字輩的孩子,打眼一看就像是額外塞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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