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賢”坐在樹下的魏召熒淡聲制止</p>

“大人，小的這麽說也沒錯，不過說到底，艾大師還是扮男裝好了，至少還挺適合她的”</p>

艾然揚眉，分析著他話足褒眨的比例各是多少</p>

“因為她要是恢覆女裝的話，恐怕就要挽成大娘髻，到時候人家要是以為我是她兒子，那多不好意思”八賢說完哈哈大笑</p>

艾然嘴角抽搐很好，她終於認清了，原來這家夥是個嗎人不帶臟字的斯文混蛋！她又沒設定這號人物，他到底是從哪蹦出來的？</p>

“她年紀沒那麽大”魏召熒淡道</p>

艾然一聽，滿意地點點頭看吧，能成大事的，總是眼光精準、說話中肯</p>

“也對，大概大我個十歲左右”八緊估計著</p>

艾然一雙水眸瞬間兇狠瞪去“您貴庚啊？”</p>

“小的今年二十有六”</p>

“我才大你四歲而已！”</p>

八賢錯愕地連退數步，那一臉不敢置信帶著驚恐的做作模樣，教艾然真想往他的頭上巴下去</p>

那麽愛演，去當戲子啦！</p>

八賢搖著頭上前一步“艾大師八成是在哪座深山隱居的高人，所以不知道滾滾紅塵，姑娘的青春短暫，稍縱即逝”</p>

“講重點好不好？”廢話真多</p>

“這麽說吧，姑娘及笄，猶如含苞待放，姑娘雙十已是雕零，那三十……”他雙手一攤，以眼神問她“還要繼續往下說嗎”</p>

“你是要跟我說，三十歲等於枯敗了？”</p>

“不是”八賢失笑，一副她想太多的嘴臉“都埋到土裏，哪來的枯敗？”</p>

艾然額上的青筋和拳頭上的相呼應要不是八賢長得太高，又救過她，她真的會揍他</p>

“多話的男人是沒人要的，學學你家大人如何？”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隨即鉆進馬車裏</p>

可悲的男人們，永遠不懂何謂夢幻逸品</p>

三十歲是女人最精華的一刻，是心智和身體最成熟的時候，更是經濟獨立的勝利時刻，是值得被讚頌的！</p>

八賢一楞，沒想到她竟會反唇稽</p>

“話多不如話少”魏召熒閉目養神，送他一句金玉良言</p>

八賢狐疑地瞇起眼，直盯著他家大人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p>

天一亮，三人又繼續趕路，再度開始艾然的苦難</p>

迸時苦行曾是三步一拜九步一跪，而她是三刻鐘小吐，一個時辰狂吐，吐到最後她都覺得自己快登上極樂世界</p>

路，愈來愈漫長，好像一直到不了盡頭，教她一度想幹脆下車用走的算了！</p>

“還是再歇一會？”看她吐得冷汗涔涔，魏召熒忍不住開了金口</p>

“不用了”她用溪水漱了漱口，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都已經到廣源縣了，待會入城，我還有事要辦呢！”</p>

“你到是把路記得挺熟的”看不出來是個養在深山無人問的避世神人</p>

“我有畫地圖做記號的”拜托，不畫地圖，要是走到迷路怎麽辦？</p>

虛乏無力地爬回馬車上，艾然模模地皮很好，吐得夠空了，有本事再吐呀！</p>

“你會畫地圖？”魏勉熒一上馬車便追問這個</p>

“很難嗎？”瞧他那眼神，仿佛畫地圖是多艱難的一件事</p>

馬車一動，她覺得頭又開始暈，胃又開始收縮</p>

“不是很難，但要是沒學過，很難畫得準確”</p>

“只要有計量的方式，再加上能夠辨別方向就好”</p>

難得他話多，她幹脆從包袱裏取出她的手繪地圖說是地圖，其實不過是一塊破麻布，她用了木炭在上頭著色標註</p>

“這是用什麽描繪的？”他微詫看著那些黑色線條</p>

這畫極為精簡，距離是以步子數計，極為特別的丈量法</p>

“木炭”瞧他面露不解，她有些得意地勾唇，“就是木柴燒剩的炭啊”</p>

這就是現代人的智慧，呵</p>

“那這布要是疊起，豈不是會暈開糊成一團，好比這裏”他指上頭一處</p>

“我另外夾了一塊布，暈開的可能會低一點，至於這一團不是暈開，而是洪災過後的坍方處，這裏就是廣源縣南邊接連吞雲城西郊的撥雲山那附近都塌了，現在路不知道通了沒”</p>

“連路都坍了？”</p>

“坍的可不只是路，還有百姓”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月兌口道：“你這一趟來，不就是為了要處置吞雲的地方貪官？”</p>

“我並沒有提過這事”他微瞇起眼，對她有所防備</p>

艾然楞了下，隨即煞有其事地掐指推算，再擡眼笑得淘氣“我算得很準吧！”</p>

魏召熒聞言，雙手環胸，對她的說詞其實有些懷疑，偏偏她又是個大師</p>

“難不成，你連是誰主導，又是如何行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試探地問</p>

“大人是要我算嗎？”她才不上當呢！</p>

“若要你算，你真算得出？”</p>

“也許”有些話別說得太滿，才有後路可走“是說，大人打算現在就跟我談咱們的合作事宜了？”</p>

“到了吞雲再談也不遲”她身上有太多謎，有時看似個粗野村姑，可是有時卻又精明得教他不得不防</p>

“也好”她點點頭，再將地圖收回包袱裏，瞧見擱在最底的皇商令綼，遂道：“對了，等會進城，我要先到一個地方”</p>

“去哪？”</p>

“去采買一些食材，不需要上等，但是份量得夠，畢竟是十幾個孩子要吃的，所以需要馬車幫忙載貨”</p>

“十幾個孩子？”</p>

“今年洪災，死了不少人，有些孩子驟失雙親，我有個朋友便好心地將孩子撿回照料，除了照應生活起居，還教導他們讀書習字，可問題是這些花費並不少，她哪撐得下去？所以只要能做的，我就多少幫一點”</p>

“今年洪災如此嚴重？”</p>

“嗯，死傷不計其數，充其是廣源縣和晉平縣”她是沒親眼看到，數字都是聽人說的想想也真是可怕，一個筆下隨意的記定，對作者而言純粹為了劇情鋪排，但當身歷其境時，又深覺這些設定真是不應該</p>

“廣源和晉平？”</p>

“晉平縣在吞雲城北方，廣源則是在吞雲城的西北方”以為他不清楚地形，她索性簡單帶過“洪災由西往東而來，吞雲城裏也傳出災情，但比不上晉平和廣源，對了……聽說那兩縣之間有個村落，全村的人都不見了”</p>

“是嗎？”</p>

“不過慶幸的是，並非所有的官都是貪官，還是有幾個清廉又一心為民的父母官”說時，她臉上浮現欣慰的笑</p>

註視著她的笑意，他突然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你說的是誰？”她時而無賴，時而無羞恥感，卻又可以為人解囊相助</p>

“廣源縣令邢去憂”</p>

“邢去憂？”</p>

“嗯，我見過他兩次，一次是洪災過後，他到我爹娘住的村落勘災，還給了糧食，後來在這又遇過他一次，他總是四處奔波、事必躬親……真是讓人好感動”</p>

哪像吞雲知府壓根不當洪災是回事，沒派半個人查探災情，更別說在第一時間搶修道路、安置百姓……簡直就枉為父母官！</p>

“聽起來你對他極為推崇”他長睫微斂，眸底閃動著思量</p>

“大人，我對你也很推崇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好好整頓吞雲城的！”那笑燦如旭日，眸底毫不掩飾的崇敬，像火般燒向他空洞許久的心，莫名激起陣陣悸動</p>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p>

慶幸的是，前方及時傳來八賢的聲音，讓他沒去細想那莫名悸動，甚至解除處於語塞的窘態</p>

“艾大師，已經到城中心了，你到底要先買什麽？”</p>

艾然趕忙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八賢，謝了，先停這兒就可以了”說著，急急跳下馬車，鉆進一家米鋪</p>

“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八賢低聲咕噥著，瞥見主子也跟著下馬車，微詫地問：“大人，難不成你要陪她采買？”</p>

“你忘了咱們南下是要做什麽？”他眉眼不擡道</p>

八賢兩道眉揚得高高的他當然記得，此行是要查清楚物價是否被誇張哄擡，也看看吞雲知府是如何中牟取暴利，大膽地吞下朝廷撥下的賑災款項</p>

是說－－“大人，你的耳朵怎麽紅紅的？”</p>

魏召熒腳步頓了下，當沒聽到，重新邁步走進米鋪</p>

一進門，就見艾然站在櫃臺前和掌櫃不知道在爭論什麽</p>

“可是……我上個月來買時，明明一鬥才六十文錢，怎麽可能才過一個月就變成一鬥六百文錢？”這物價波動得會不會太快太大了？</p>

六百文錢都半兩銀子了！</p>

“價格要飆漲，我也沒法子”掌櫃一臉無奈“三月洪災，吞雲一帶的米糧全都泡湯，得從其他城鎮購買，這路途遙遠，又是山崩路毀，一趟路來回就得費上半月，而且還統一由知府配合買賣，這價格又不是咱們定的”</p>

“怎會這樣……”艾然咬唇道</p>

“聽說吞雲知府以公款向尋陽城調米，那些米難道沒送到底下的六縣？”</p>

聞聲，艾然回頭才發現魏召熒也跟著她進米鋪了</p>

“有這事嗎？”掌櫃不解地問：“可我聽到的是，尋陽城去年稻米欠收，所以米價極高”吞雲以產茶葉和礦產有名，而尋陽乃是大米倉，米價低廉，可是聽說去年夏天雨水不足，導至稻米欠收</p>

“那青稞呢？歐陽縣青稞栽種面積大，此次洪災影響不大，至少不影響青稞的價格”</p>

“知守貼了告示，說因為大雨加上沇水暴漲，吞雲的幾個栽區全被洪水給淹沒，無一幸免”掌櫃倒是有問必答“去年同期小麥，一鬥不過三十文錢，年前就漲到一百文錢，如今更是要一百五十文錢才買得到，咱們這家店鋪都快撐不下去了”</p>

“是嗎？”魏召熒垂斂長睫，在腦海中一一比對衛凡給他看過的帳冊</p>

他是朝廷內閣官員，更是皇上欽點的暗察史，職責為揪出中央和地方的貪官汙吏，而皇商衛凡是皇上最倚重的左右手，由他旗下商行記載的各地糧價，為為第一手的消息，讓暗察史們查探其中原由</p>

如今掌櫃所說，跟衛凡給他看過的帳目毫無差別，可見確實有人在哄擡價格，如今遇到洪災，非但沒撒手，甚至還大發國難財</p>

“所以不是我賣貴，而是公定價格高居不下，聽說其他縣鎮的定價更高，直教百姓苦不堪言，大罵皇上為何至今未撥款賑災，更氣吞府大人至今未有作為”瞧他像是外地來的，掌櫃才敢放膽數落</p>

“這……”聽至此，艾然忍不住嘆氣</p>

唉，皇上也真是冤，這兒離京城那般遠，要是有人存心不將問題上報，又有誰可憐吞雲百姓的無助不過，幸好有大人在，問題即將迎刃而解！</p>

“艾然，想要要買多少米了？”感覺到她的目光，魏召熒淡聲口著</p>

“這個嘛……”想了下，她忍不住問掌櫃“你瞧這米價可還會再漲？”</p>

“肯定是會再漲的，你想想，今年三、四月都無法栽種，這一年一期的米沒著落，明年的米價肯定更嚇人”掌櫃照實道</p>

“那就給我二十石米吧”那幾個孩子正在成長期，吃掉的米肯定不少，再者，米價高居不下，尋掌百姓肯定更買不起，她多買些也好助人</p>

“二十石？我這所有的米湊一湊都不見得有二十石”</p>

“那就給我全部吧”管他什麽米，可以吃的就是好米！</p>

“二十石的米……要不少銀兩呀”</p>

“那個……不知道掌櫃識不識得這個？”她從包袱裏掏出皇商令牌</p>

掌櫃瞇起眼，端詳著“沒瞧過呀”</p>

“這樣啊……”她想了下“那麻煩你先把米都紮好，待過來付銀兩給你”</p>

“你真給得起？那些米價格皆不同，一鬥六百文錢的還是最便宜的，算算至少也要一百二十兩銀子啊！”</p>

“沒問題的，你把米紮好便是，我到錢莊提錢”她揮了揮手，回頭拉著魏召熒，再認真不過道：“大人，我需要你的幫忙”</p>

瞪著她握著自己的手，魏召熒覺得該甩開，但不知怎地就是沒動手“幫什麽忙？”</p>

“陪我去錢莊”</p>

這是無比艱難的任務，要是不多帶個人，她真是踏不進去啊！</p>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