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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兒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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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兒媚

碧蓮一把搶回荷包,湛滄望著空落落的掌心,有點發懵,虎口處隱約泛著沙沙的疼,想來是被她染著桃紅蔻丹的指甲劃破了。

湛滄只是突發奇想,打算逗逗碧蓮,一直都是他源源不斷往廣陵王府送禮物,卻從未收到過碧蓮一點心意的回饋,他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也拉不下臉去問。

客居外地時,湛滄恨不得把當地所有的特色小吃和手工藝品網羅來,然後搬進碧蓮的湖心小築,讓她跟他一起感受那片土地上的風土人情和文化習俗。

可是每次碧蓮接到禮物時並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激動,她總是表情淡淡的,談不上多開心,那股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風輕雲淡,常常讓他感到挫敗。

湛滄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算是一塊堅冰,也總有焐熱的一天,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質疑這句話,她的不為所動,反襯出他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滑稽可笑。

他覺得自己渾身透著股悲壯蒼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對碧蓮他有一種莫名的執著,正是這種執著促使他絕不輕言放棄,他想他大概真的無法離開她。

人有時候就是這麽不可理喻,如果非要一個理由,只能說他愛慘了她,他在她身上傾註的心血,不想付諸東流,他想討回來,讓她用愛意償還。

感情如同一場拉鋸戰,付出多的一方想從對方身上得到同等的回報,想看見對方眼裏也有自己,一天沒得到,那就等第二天、第三天……可能很幸運,第四天等到了,也可能等著等著就是一輩子。

湛滄曾在上元佳節看見戀人之間柔情蜜意的互贈定情信物,他暗示過碧蓮無數次,可她沒有一次真正記在了心上。

她唯一送給他的東西是一串糖葫蘆,還是因為小時候她砸核桃時砸中了他的手,怕他向大人告狀,所以才用糖葫蘆來哄他。

他當時高興的快找不著北了,也不顧手腫的像個豬蹄,把那串糖葫蘆當寶似的供著,直到糖漿化了都不舍得舔一口,他哪裏會缺一串糖葫蘆,只不過是她送的,所以倍加珍惜罷了。

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傳遞到神經,湛滄一顆心又苦又皺,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來對付他,全然不顧指甲傷及他的可能性,區區一個荷包而已,他居然比不上一個死物。

這是湛滄第一次厚著臉皮開口管碧蓮要東西,沒想到會遭遇這種尷尬,他想這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他有生之年應該都不會再想重覆一次,實在有夠丟臉的。

湛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簡直把臉丟到了外婆家,他需要回去歇息幾天修補修補這破碎的臉皮,然後再重新踏上征程。

碧蓮亦被自己剛剛爭奪荷包的模樣嚇了一大跳,看見男人流露出受傷的神色,她就更覺膽戰心驚,見他轉身欲走,她幾乎毫不猶豫做出挽留的舉動。

“相公,你想要荷包的話,我再給你繡一個,不不不,繡幾個都行。”

湛滄尚未走到門口,就感覺袖子被人拽住了,回頭一看,小白兔眨著楚楚可憐的眼睛望著他,那裏面溢滿了愧疚、歉意、恐懼、後怕、掙紮以及幾分討好,模樣很是無措。

碧蓮吸了吸鼻子,小臉憋得通紅,嘴巴扁了扁,似乎在說你敢走我就哭給你看。

湛滄忽然感覺做錯事的變成了他,她才是那個受害者,明明遭遇了身心雙重打擊的人是他,她的淚水有顛倒黑白的神奇力量。

暗呼一聲見鬼了,湛滄終究邁不動離開的腳步,回身郁悶的冒出一句:“小白兔,你撓我。”

湛滄手伸到碧蓮眼前,給她展示那道劃痕,碧蓮忽然有點想笑,堂堂七尺男兒,此刻一臉委屈的站在那裏,向她哭訴一道小傷口。

誠然,碧蓮是不敢笑的,這個時候明顯要擺出悔過自新的樣子才行,她顫著聲兒:“相公,我給你吹一吹好不好?”

湛滄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不就是演戲嘛,誰不會似的,他當即努了努嘴:“去裏面,我站累了。”

得寸進尺的熊,碧蓮怕他胡來,她可沒忘了今天在馬車裏他是怎麽戲耍玩弄她的,這個男人渾身透露著危險的氣息,像叢林中眼冒幽綠光芒的狼。

湛滄哪管她的躊躇徘徊,直接將美人攔腰抱起拐進屏風之後。

碧蓮像個亡國的小女奴一般,被湛滄逼到床角,她縮成一團,輕輕給他吹了吹傷口,湛滄愉悅地彎了彎唇,偶爾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逗弄小白兔,時而掐掐雪腮,時而掐住她的下巴擡高她的臉偷香竊玉。

沒吹幾下,碧蓮整具嬌軀就落入了虎口,她的俏臉貼在男人堅硬寬闊的胸膛上,他的心跳聲穩健且有力,砰砰砰砰,很有節奏,像雨打芭蕉,不,比那要重一些,也更沈悶一些。

碧蓮聽著聽著竟忘記了一切,睡意漸漸來襲,她打了個哈欠,再靠近他一點點,眼神貓兒般慵懶:“相公,我困了,要睡覺。”

湛滄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心上人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都足以摧垮他的心智,他發覺自己又要不安於室了,哎,太煎熬了,可是碧蓮犯困了,他也不好再胡作非為。

湛滄很無奈,人的意志力戰勝不了欲望,碧蓮對他的吸引力是無窮無盡的,但他不忍心傷害她。

湛滄終是嘆了口氣,拍了拍昏昏欲睡的美人,哄道:“小白兔,先別睡,蓋上被子再睡,不然容易著涼。”

碧蓮對湛滄的畏懼抵不過瞌睡蟲的一口氣,她的眼皮愈來愈重,連帶著對他的防備之心都降低了。

湛滄盡量穩住她,一手擎住她怕她滑倒磕到頭,然後扭頭去扯綾被給她蓋上,不料他失算了,碧蓮睡夢中動了一下,整個人軟軟躺下,不過她躺的位置有點尷尬,場景有些不可言說。

這一下炸開了鍋,湛滄如遭雷殛,大腦停止運轉,表情非常錯愕,他略有些赧顏,想把碧蓮拽上來。

美人的芙蓉玉面粉若朝霞,鼻息輕柔,像一根柔軟的羽毛一下一下搔刮在他的心上,反覆撩撥,勾的他心癢難耐,口幹舌燥。

碧蓮尚未睡熟就被湛滄給擾了清夢,美人兒長睫微微抖動,下方水眸悠悠睜開,帶了些殘存的惺忪之意朝罪魁禍首望去。

目之所及,罪魁禍首正雄赳赳氣昂昂的沖她叫囂,碧蓮可能真的是嚇傻了,竟沒反應過來,微微仰頭即見男人冷毅的面龐泛著可疑的紅雲,很是違和。

碧蓮神識逐漸回籠,當她發覺自己躺在哪裏時頭腦嗡的一聲,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幾乎是一瞬間,一聲屬於女子的尖叫爆發出來,極其嘹亮,在暗夜中顯得十分突兀,回音盤桓在雅致芳閨的上空。

“小白兔,別叫別叫,把人引來就麻煩了。”湛滄慌忙捂住碧蓮的嘴,食指放在唇邊做出“噓”的手勢,跟做了壞事怕被抓包一樣,萬一把廣陵王夫婦驚來,他的臉往哪擱。

這時外間傳來煙籠和蒹葭的腳步聲,隔著一道簾帷,二人關切的聲音響起:“姑爺,郡主怎麽了?”

湛滄情急之下將碧蓮一把按了回去,碧蓮臉紅了個徹底,跟那東西大眼瞪小眼,她真想一口咬掉它,讓他變成太監,色鬼,下流無恥的混蛋。

男人平靜無波的聲音飄出羅帳:“碧蓮無礙,適才她睡覺不老實,不小心從床上掉下……嘶……掉下去了。”

湛滄正說著話呢,小白兔惡狠狠地擰了他一把,非常用力,那裏皮膚脆弱,對疼痛感受異常敏銳,以至於他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低吟。

碧蓮獨自生著悶氣,可惡的熊,居然抹黑她光輝的形象,她極想把他八歲還尿床的英勇事跡抖落出去,讓天下皆知。

煙籠、蒹葭疑竇叢生,郡主一向安眠,躺下什麽樣起來還是什麽樣,睡姿很優雅,怎麽會突然掉下床呢?況且掉下床也不用叫的那般撕心裂肺吧,想到這兒,二人臉上浮現出一個滿含深意的笑容,雙雙退了下去。

湛滄長籲一口氣,趕緊看向趴在尷尬之地的美人,八百年臉不紅心不跳的男人好不容易難為情了一次。

湛滄在慶幸,還好碧蓮手下留情,只是掐了他的大腿。

其實碧蓮是有賊心沒賊膽,她哪敢啊,這頭熊是湛氏的獨苗兒,身體金貴得很,偌大的家業得後繼有人,就盼望著他傳承香火呢,她若傷了他一根毫毛,恐怕廣陵王府頃刻間就會被夷為平地。

碧蓮在這種關鍵時刻華麗麗的走神了,她完全不記得自己的臉蛋兒還對著某個危險系數極高的物體呢。

湛滄說了幾句話,沒得到她的回應,他垂首望她一眼,見她正以一種膜拜的神情盯著他猛瞧。

這一舉動無疑助長了湛滄身為男性的氣焰,他不禁血氣翻湧,撫摸著她仿若雪紡的白嫩玉頰,掌心滑膩酥軟的觸感令他潰不成軍,天時地利人和,且與她行了那周公之禮又何妨,她總歸是自己的妻。

湛滄嗓音暗啞中透著絲絲性感的引誘:“碧蓮,小蘑菇長大了,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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