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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巫山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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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妙之擡眸望著城門上的字,雖說自己並非才高八鬥,在以前有些字還是認得的,到這裏可真成了目不識丁了,何況這城門上的二字,但是和她以前作畫的畫風,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兩個字怎麽寫得和畫畫似的,橫看豎看,我也看不明白啊!”

胥長廷臉上掛著雲淡風輕地笑容:“這是楚篆,鄢郢呢是如今的楚都。”

“我們這是越活越回去了嗎?還有這兒會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嗎?”紀妙之瞬間有一種回到幾百年前的感受。

胥長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昆侖鏡帶我們來到此地,那必然不會有錯,進去看看吧。”

從市集一路走來,紀妙之便發現許多身穿黑色大褂,頭戴青銅面具的人跳著古怪的舞蹈。

二人走進了一間客棧,紀妙之仍心神未定,直追問道:“長廷,我們方才在外頭遇到的那群人,他們衣著古怪,是做什麽的你可知道?”

“今日是歲朝,他們是在祭祀五榖神農,以求五谷豐登。”胥長廷淡笑,楚人信鬼、崇巫、更敬仰山川之神。

紀妙之聞言,似懂非懂地點頭:“原是這樣,那些人都是巫覡啊!”

這時,一個年輕男子,朝二人走來,問道:“客官,要來點什麽?”

紀妙之有些口渴,便隨口說道:“那先給我沏壺茶。”

“不知何為茶?”那男子不知所措地冷在原地,想了許久也未明白。

胥長廷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兩杯水就行了。”

見他轉身要去倒水,紀妙之忙叫住了他:“再給我炒兩道菜,再來一盆米飯。”

這下男子更為難了,思忖半晌,他沈吟道:“我們這也沒您說的什麽炒菜,葷有雞鴨魚肉,素有菇瓜、菽豆、蔓菁、薤白……”

“隨便來幾樣吧!”紀妙之對美食的誘、惑難以自持,說罷咽著口水目送男子離去。

她餘光掃到旁桌的人,見兩人伸手正往簋器中抓著米飯,紀妙之目光一滯,湊上前不可思議地問:“楚國是窮的連筷子都用不起嗎?這吃飯還用手抓!”(((o(*▽*)o)))

胥長廷低聲說道:“《禮記》中曾提到:共食不飽,共飯不澤手。毋摶飯,毋放飯。所以先秦人飲食是不用箸的,會被認為不尊重他人。而且他們這使用的貨幣是蟻鼻錢,你身上可還有銀子和值錢的物品?”

“你怎麽不早說!我看我們還是趁他們不註意,麻利地溜了吧!”紀妙之東張西望了一會,拉著胥長廷離開了客棧,畢竟在這都是平民百姓,若是在這使用法術,還不被他們當作妖孽。

出了客棧,紀妙之心亂如麻,怏怏問道:“你說我們沒有錢,能去哪兒呢?”

胥長廷勾了勾嘴角,說道:“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去。”

見他目光狡黠,紀妙之打了一個哆嗦,又看了一眼身旁殺豬的攤位,向後縮了幾步。

“主人,做什麽一副不相信我的模樣?難道我還能將你賣了不成!史書上曾記載戰國四公子,就喜歡在府中收養一些門客,憑你的能力,定然可以蒙混進去。”

原來這些胥長廷早就盤算好了,可惜呢,這文呢,拿起筆她只會鬼畫符,武呢,不用法術她拿起劍能砸自己腳。這公子自然不介意養一群閑人,但絕非願意養一個惹禍精。

“門客?罷了吧,像我這樣的,混吃混喝還可以,人家能看上我什麽?”

胥長廷雙臂交叉,半靠在石橋上,說道:“主人,可別那麽小看自己,你可比那些巫覡強多了!”

話音甫落,石橋底下正走過一個挑著籃子的年輕人,駐足於橋旁的首飾攤,譏笑道:“你們有沒有瞧見,方才那女子真是長得好醜,不僅身患疥疾,還是個瘸子。”

那賣首飾的婦人,理了一下攤位上的東西,附和道:“就是,這樣醜的女子,竟還好意思出門。”

那年輕人挑著籃子,上了石橋,紀妙之攔住他死活不讓他走,年輕人以為是要買他的東西,試探性地問:“敢問這位淑女,您要點什麽,木梨還是甜瓜?”

紀妙之從他籃子裏挑挑揀揀,又撇開頭冷若冰霜地說道:“我本來是想買你的東西,不過見你長得太醜了,所以覺得你賣的水果也定然不好吃。”

那人怒瞪她一眼,挑著籃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邊走嘴裏還念念有詞。紀妙之這個多管閑事的性子怕是改不了,只是胥長廷擔憂她會耽擱重要的事,說道:“主人,我們到現在對舍利子的消息都還一無所知,你如今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章華宮中,樂師正在一旁演奏編鐘,楚頃襄王正坐在禦座上,兩個穿著繡雲紋曲裾深衣的美姬盈盈帶笑,步步生蓮向他走來。她們烏發如墨,雙鬟簪玉,諂媚地端著酒觴朝他獻著美酒。

憶起《高唐賦》羋橫更是神往與神女的仙姿艷逸之貌,世間女子定是無人能及,他將目光轉於跪坐於席下飲酒的宋玉,問道:“宋玉,先王夢中的神女當真存在?”

宋玉身著緇衣,腰系青蒼玉帶鉤,霞姿月韻,貌勝仙人,他目光淡淡,拱手回應:“大王何不如趁此機會去一趟雲夢澤?”

羋橫喜形於色,忙說道:“明日便是良時吉日,寡人這就去先齋戒沐浴,今日便啟程前往高唐。”

紀妙之見方才那女子,提著籃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著,引來路人的冷嘲熱諷,甚至於孩童亦在學她走路時的樣子,和面上的神情。

紀妙之實在忍無可忍,忿怒道:“我們上去幫幫她吧,你看她~”

“這位小娘子,我來幫你提可好?”紀妙之的話並沒有讓女子回頭。

思索半晌,她又換了一個稱呼:“姑娘?”

胥長廷無奈,只好上前去幫紀妙之,拱手作揖道:“淑女,你腿腳不便,不如告訴我你家在何處,我幫你提回去?”

面對如此尷尬的場面,女子頭也不敢擡起,可那些人仍舊不肯罷休地議論著:“你看這女子,長得可真醜!”

“如此相貌醜陋之人,偌大的楚國,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人。”

“多謝君子,不過不必了!”那女子哪裏還敢多呆一刻,面對這些人的冷嘲熱諷,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卻驚訝地發現集市上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胥長廷驚詫地看了身旁一動不動的群眾,皺眉問:“主人,你做什麽?”

紀妙之咬了咬唇瓣,幹笑道:“世界終於安靜了,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實在看不過眼,我就~”

“他們是普通的百姓,你怎可為了一時之氣,對他們使用法術?”胥長廷面帶慍怒地看著她。

而此時,女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紀妙之,顫顫巍巍地說道:“神女,你果然是個神女。”

紀妙之跟著女子回到了她家中,她並非是什麽神女,而是一個落魄少女。她如今也是無處可去,只能暫借她家留宿。只是這不去還好,一去才知道她是真的窮困潦倒,一間草房,兩間屋子,一張破敗不堪的坐席。靠榻的窗牖破了好幾個洞,如今是冬季,天氣又冷,真不知她如何度日。

紀妙之不習慣跪坐,索性抱著膝蓋一屁股坐在地上,問道:“你怎麽就住這種地方啊,你的親人呢?”

女子垂眸,自卑道:“我相貌醜陋,又一無是處,親人也不願和我同住。”

“怎會?你做的蜜餌和窩窩餅,可好吃了,是吧長廷。”紀妙之笑瞇瞇地朝胥長廷看了一眼,不曾料想,在她們言談間,他竟然將女子端上來招待的蜜餌吃得一幹二凈。

紀妙之撅著嘴,憤憤地說道:“長廷,到底誰是主人!”

女子含笑,目光悵惘,說道:“身逢亂世,不過只是謀條生路,不至於餓死罷了。”

這裏的東西實在破舊,睡在地上也就罷了,可是簟席也破了好幾個洞,紀妙之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簟席都破成這樣了啊!”

正有敲門聲傳來,女子匆忙去開了門,只聞少女如黃鶯一般的聲音朝裏屋傳來:“阿姊,今日歲朝,娘讓我來取些蜜餌回去。”雖說取些,少女卻提著籃子毫不見外地裝起來。

“妹妹,你也知我如今的日子,全靠賣蜜餌生計,你全拿去了,你讓我明天吃什麽?”女子神情為難,她單靠餅餌維持生活,如今本已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可每到正月娘還要讓妹妹來拿走許多東西送與親戚好友。

那少女面色一沈,冷哼道:“阿姊,娘她鶉居鷇食將你養大,如今你離了家,就不知道孝敬娘了?親戚對我們大都有恩,送些東西給他們也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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