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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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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雨連下三日,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漂泊。

烏雲死死的籠罩著雁門郡,狂風毫不留情的吹向城內,城外的突厥大軍聽到將軍的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箭矢順著風力射向城內,守城的將士個個蓬頭垢面,衣甲破損,面對來勢洶洶的箭矢,幾乎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城樓之上的守將聲嘶力竭的呼喊著:註意敵軍來襲,打好精神,誓死與城池共存亡。

突厥數十萬大軍發起一輪接一輪的箭射,守軍哪裏分得清到底是雨水還是箭矢,看著身邊不少的同袍倒下,將士們漸漸地懷疑這樣的負隅頑抗是否真的有意義。

大雨中,哭聲震天,有的傷者疼得在地上打滾,有的手臂斷了只得依靠在城墻邊哀嚎,而一面,民夫在兵士的嚴厲喝聲之中將石料搬運上城。

突厥兵在箭矢的掩護之下,笨重的沖車不停地撞擊城門,每一次撞擊似乎都能夠使得這座圍城動搖幾下。守軍在將領的指揮下,將搬運上城的石料,狠狠地砸向城下的突厥兵,這樣的情景,已經反反覆覆的持續了將近二十天,一輪進攻過後,突厥兵沒有得到一點甜頭,便又有條不紊的往後撤退。

一名兵士急沖沖的跑向守城的將領,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啟稟宇文將軍,城內木石所剩不多,恐怕無法擋住敵軍下一波攻擊。”

這位將軍內心極其覆雜,朝著遠處望了望,大雨之中,這突厥兵撤退得竟然如此有序,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現象,城中糧草並不算多,現如今木料短缺,怎麽能夠抵擋突厥幾十萬大軍的輪番進攻。

那將軍淩然一個轉身,正色嚴厲說道:“拆除城內無人居住的民房,另外,集中城內所有青壯,將磚瓦石料等充作雷石滾木,盡數運到城上,為下一輪防守做好準備。”

小將領命而去,突厥一波攻勢之後,稍見休息,趁此時機,城內也在積極地商量該如何逃出生天。

那將軍雙手倚在城郭之上,頭漸下垂,雙眼緊閉,正思忖著該如何做,耳邊傳來一聲召喚:“宇文將軍,皇上詔您覲見。”

夜色正要來臨,宇文將軍手按佩劍,闊步朝著城內走去,風撩起一席紅袍,說不盡的苦楚隨著紅袍帶進了夜色之中。

隋大業十一年八月,隋煬帝楊廣在汾陽行宮快活數月之後,帶著五萬大軍北上,巡視長城,本想著在草原上騎騎馬,狩狩獵,震懾一番北方的諸族。誰料到原本拱手稱臣的突厥始畢可汗突然翻臉,帶著雄兵給隋煬帝來了個突然襲擊,一路追殺,五萬大軍在突厥的鐵騎之下,根本不堪一擊,在慌亂之中,只得退守雁門郡。

宇文將軍昂首闊步的踏進大殿,一分鐘前還吵吵雜雜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一個個異樣的眼神,宇文將軍感覺有點不對勁。隋煬帝懶懶的坐在龍椅上,雙眼通紅,看來是縱欲過度,單手附在案前,有氣無力的囁嚅道:“成都啊,外面情況如何?”

宇文成都拱手拜道:“回稟陛下,突厥賊子今日一共發了二十三輪進攻,比昨日有所減少,攻勢也沒有前些時日猛烈,看來他們也有所疲憊了,只要在這個時候,我們能夠挺過去,我們一定會贏的。”

隋煬帝懶得說話,要不是眾位大臣極力要求面見皇上,隋煬帝此刻應該是美女在懷,縱情聲色的。

內史侍郎蕭瑀出列說道:“陛下,據臣所知,突厥內部並非十分團結,此次突厥大舉南下,也僅僅是圍城,並未真正的攻城,最起碼,沒有攻進城,所以只能說明突厥並不是想要殺掉我們,而是希望我們投降,但是我們一投降便落入了突厥的陰謀,因此,我們應該死守待援,令向外發出求救信,詔令天下勤王之師火速前來雁門救駕,望陛下應允。”

隋煬帝聽了蕭瑀的發言,心中好一陣不痛快,難道要等突厥賊子攻進城才叫賊子嗎!雖然平時不怎麽喜歡自己這個小舅子,但是在關鍵時刻,還能夠冷靜的站出來分析局勢,出謀劃策的,隋煬帝打心眼裏還是一陣感動。

隋煬帝急切的問道:“眾位卿家,可有什麽法子將這求救信發出去呀。”

民部尚書樊子蓋出列道:“陛下,這突厥將雁門郡圍的水洩不通,況且城內的糧草最多也就頂的上二十來天,減去傷亡的軍民,大量來說能夠二十五天的糧草,還望能夠及早作出決策,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在這種情況之下,隋煬帝一心只想聽好消息,樊子蓋偏偏在這個時候扯到糧草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宇文成都看著隋煬帝的眼神不對勁,趁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請允許末將帶著陛下殺出重圍,就算是拼盡性命,也會保住陛下安全。”

隋煬帝心頭一陣感動,正想說話,沒成想納言蘇威立馬反對道:“萬萬不可,突厥常年犯邊,極善於騎射,一旦出城,無異於落入敵軍的鐵騎之下,雁門雖小,但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突厥不善於攻城,我們還是死守為好,況且城中還有一萬七千餘名將士效力,全城老少奮力保駕,就此僵持待援才是上策啊。”

文武百官一致讚成蘇威的說法,大家都明白,現在皇上的命就是自己保命的最後稻草,萬一皇帝突圍成功,那麽自己就成了突厥進城後發洩的對象,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萬一皇帝老兒圖為不成功,那大隋更是猶如大廈將傾,所以只有死死地跟著皇帝,雖然是茍延殘喘,但是至少可以多一份活命的希望。

隋煬帝見文武百官都不願意自己突圍,心中自是有了想法,極為不耐煩的呵道:“平時見你們高談闊論,現在真到了該你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啞巴。朕現在要聽的是退敵之策,召集眾卿議事,要的就是良策,良策,良策。”

蕭瑀見狀不對,挺身而出,“陛下,臣有破敵之策,往陛下裁決。”

隋煬帝眼睛一亮,要的就是這話:“別賣關子了,有何良策,蕭大人快快奏來。”

蕭瑀緩緩說道:“一,現在突厥兵臨城下,合圍二十有餘日,必然也是人困馬乏,只要在這個時候,陛下能夠親臨城墻上鼓舞士氣,與軍民一道,休戚與共,共築成血肉長城,必使得突厥不得近身一步;二,派遣使者出使,暫時與突厥議和,先答應其條件,待其撤去之後,我們再重整兵馬,興全國之兵,到時候定能一雪前恥;三,詔令天下之師勤王,可將書信藏於木匣再用油紙裹實,順著汾水河直下,凡是勤王有功者,封授官爵,我大隋男兒定會奮勇當先,定能擊退突厥賊兵。”

隋煬帝點點頭,眼珠一轉,雖然這小舅子說話太直不好聽,但是在關鍵時刻還是起到不小作用的,於是起身說道:“這第一條和第三條都可,第二條就免了,要朕向突厥賊子求和以茍活,朕決不答應,就算是葬身於雁門也絕不低頭,左右起筆,詔令天下。”

眾位大臣山呼萬歲之後只得退去。

次日,宇文成都率領自己的親衛殺出東門,以聲東擊西,另一邊隋煬帝派人將擬好的數十封詔令投入汾水河,雨水依舊沒有減弱的趨勢,木匣子剛下河沒一會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宇文成都一馬當先,他頭戴耀龍銀盔,金羽翎,身穿龍紋鎧甲,一席紅袍掛身,手持一柄碧水流金鏜,只有大隋第一勇士才有的這等榮耀,隋煬帝親自為他穿上這身盔甲的時候,宇文成都心中無不感激涕零,就算是今日戰死,也值了。

隋煬帝來到了城樓之上觀戰,並親自擂鼓助威,大雨之中,城樓之上一片雷動,宇文成都所率之師個個以一當十,跟吃了興奮劑一樣,所到之處,只見得突厥兵被殺得人仰馬翻。

一名隋煬帝的親信回稟書信已經出河之後,隋煬帝命人鳴金收兵,宇文成都得信之後,奮力往後殺走,這一陣亂沖亂打,突厥兵絲毫沒有摸清底細,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宇文成都殺了一圈之後大搖大擺的退進城去。

始畢可汗連忙召集幾位心腹將領來到營帳中,一臉的嚴肅使得氣氛變得極為尷尬,始畢可汗雙眼微閉道:“敢問諸位,近幾日可有發現可疑的行跡,這雁門,必須要圍得死死的,一只蒼蠅也不得飛出去。這皇帝老兒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真的是沒把老子放在眼裏,這次就是要給他點苦頭,也讓北面的那些個頭領瞧瞧咱們的本事,看以後還敢不敢違逆老子。”

手下幾名心腹均是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始畢可汗還是不放心,沈思半晌又說道:“城外有一條河名為汾水河,可有人仔仔細細檢查過?”

只見得幾個手下頭領你看我我看你的樣子,便知道是已經疏漏了,始畢可汗拍案而起:“速速派人到汾水河檢查,不論什麽東西,只要是過往的,一律打撈上來。”

幾名頭領領命而去。

次日,始畢可汗親自來到城下,雨勢稍減,但是烏雲依舊徘徊不去,風吹得沒有前幾日猛。

始畢可汗高聲喊話:“樓上的皇帝老兒聽著,想要發信求救,只得從我陣前闖出去,聲東擊西之策已被我識破,別再做無用的頑抗了。”

始畢可汗說完,便親自彎弓搭箭,將書信原信和一封挑釁書射入城內,這時候,悶雷咋起,眼見這北國的雨,真的是無法預料啊。

詔令又回到隋煬帝的案前,面對群臣,一時間均是啞口無言,他心中正在默默祈禱,但願有被始畢可汗遺漏的木匣子流走吧。

接下來的幾天,突厥兵沒有再發動進攻,始畢可汗知道,在剛給了隋煬帝一個狠狠地挑釁之後,必定會引起全城軍民的奮力死守,所以這時候按兵不動,再折磨一番城內的軍民,使得他們從心理上崩潰。

幾日過後的一個深夜,大雨已經停歇,月如銀鉤,一位中年正騎著一匹白馬向北面奔去,其身魁梧,身穿一蓑雨衣,頭戴鬥笠,腰間一柄佩劍,三十出頭的樣子。

而在河東撫慰大使的偏房內,一位少年正在燭光下把玩一柄長劍,寒芒逼人猶如月光的淒涼,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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