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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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虞姝挽這兩日都躲著林卿柏走，自那日交流過後，她心慌慌的，又生出些期待，想知道林卿柏還會不會主動找來。
這兩日，她總跟在柳曇身旁，沒錯過林卿柏投來的目光，她置之不理，想知道他能堅持到何時。
才認識的男子就說那些話，哪怕是表哥，她也是有些擔憂的，誰知對方會不會騙她。
就這樣，她又害怕又期待的度過了兩日。
到了第三日清晨，他們要啟程回蕓城。
半路上陰了天，小雨說下就下。
虞姝挽沒有忘記騎馬跟在後頭的林卿柏，有些擔憂，想叫他上馬車，但是知道這樣做不妥。
不等她多想，聽到前方響起一道聲音。
“卿柏，別淋雨了，快過來隨我們一起!”
虞姝挽聽出來了，那是姨父的聲音，既然如此，她就不用在糾結此事。
雨很小，並不影響馬車出行，坐在馬車裏也不怕淋著。
虞姝挽側耳聽著，聽到後面的林卿柏應了聲，而後是一陣馬蹄聲。
她掀開窗子留了條縫隙，俯身往外看。
馬車超過了停在一側的另一馬車，那是林老爺和虞喆所乘坐的馬車，林卿柏上了馬車，他的馬跟著一起拉馬車。
馬車前端有擋雨的板子，馬夫淋不到雨，輕松控著兩匹馬往前行。
虞姝挽收回目光，不再往後頭看。
到了蕓城，雨大了些。
馬車停在虞府門前，府裏的下人撐著傘過來接人。
虞姝挽回到錦院，裙擺和鞋子都濕了，就換了身。
雨下得太大，夜裏就沒一起用晚膳。
虞姝挽準備早些睡下，卻不想柳曇找了過來。
“挽挽，你可睡下了”
虞姝挽毫無困意，坐起身， “還沒。”
“那我進來了。”
“好。”
虞姝挽披了件外衣。
柳曇推門而入，走到床榻坐下，道: “娘想跟你說件事。”
虞姝挽攏了攏衣領，發絲淩亂，擡手把發絲別到耳後，嗓音柔和: “您說。”
柳曇抿了下唇，猶豫道: “你覺得你表哥如何”
聽清問題的剎那，虞姝挽心臟好似被什麽戳了一下。
虞姝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很小: “表哥他人挺好的。”
柳曇臉上露出笑，似是松了口氣，低聲道: “你姨母昨晚跟我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她很喜歡你，想讓你做她的兒媳。”
虞姝挽面頰發燙，一時沒說話。
柳曇: “我當做沒聽到，笑著敷衍了過去，今兒就想問問你的意見。”
虞姝挽捏著手指，耐心等著接下來的話。
柳曇: “我看卿柏那孩子模樣不錯，這幾日也沒發現哪裏不好的地方，你可願意嫁給他”
上來就提嫁。
虞姝挽眼底閃過詫異，心裏慌了一瞬，故作鎮定道: “表哥…表哥他意下如何呢”
柳曇笑道: “你姨母能與我這麽說，自然是你表哥的意思，我瞧著他很喜歡你。”
柳曇: “這幾日他的眼神都追隨著你，你可曾發現了”
虞姝挽當然發現了，她還以為就她一個人知道，沒想到家裏人也看出來了。
柳曇兩句話，就叫虞姝挽羞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該答些什麽。
柳曇看到她這個反應，就知道事情穩了，笑了聲: “不用害羞，你覺得行就點點頭，我晚點過去找你姨母說。”
虞姝挽依照她說的，點了點頭。
找姨母說了，這事就算是定下了吧。
那她和表哥……
虞姝挽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跟林卿柏相伴一生，只知道這麽久以來，林卿柏是第一個讓她心生好感的人。
是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
錯不了，就是這個人了。
虞姝挽彎起唇，心情有些愉悅。
既如此，就認定他了。
柳曇比虞姝挽還要高興，一拍手，笑道: “行，我這就去找你姨母說去。”
柳曇快走到門口時，虞姝挽喊住了她。
“娘，我以後豈不是要跟去上京過日子”虞姝挽此刻才想起這個問題。
太遠了，她不想離家太遠。
依稀記得程梨姐姐就是遠嫁，那麽久了，一次都沒回來看過，也不知過得好不好。
柳曇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道: “你不用怕，大不了咱們把生意一點點挪到上京去。”
虞姝挽: “咱們家跟姨母家的生意一樣，貿然過去會不會太好”
柳曇放寬心道: “不礙事的，生意只是類同並不一樣，咱們跟他們所做的面料都不同，不會有沖突。”
面料分很多種，虞家接觸的正是林家沒有的，兩家就算是面對面的做生意也不耽誤什麽。
“這樣太麻煩了。”虞姝挽不想爹娘因她麻煩來麻煩去。
柳曇: “麻煩什麽，我跟你爹早就有過去上京的打算，你爹還在上京買過幾家鋪子，咱們一直沒找到搬過去的機會，這次趁著你的事一起搬過去也好。”
“挽挽，你是爹娘的心頭肉，沒什麽比你更重要，就算咱們家不做生意了，也要讓你過好日子。”
虞姝挽眼睛閃了下，心裏酸酸的。
柳曇: “一點都不麻煩，我們真有這樣的打算，真的。”
虞姝挽眼睛濕潤，忍俊不禁道: “好，不過我話說在前頭，爹娘不要為了我遷就自己，那樣我心裏會不安的。”
“你這孩子，”柳曇沒忍住笑了聲: “早些睡吧，這陣子先辦你的事，之後的再說。”
虞姝挽應了聲: “您也回去歇著吧，事情明早跟姨母說是一樣的。”
柳曇笑呵呵道: “睡不著，我過去找你姨母說說話。”
柳曇又叮囑她好好休息，這才開門出去。
等房門再關上，屋裏陷入寂靜。
虞姝挽想著柳曇說得那些話，心中劃過難以形容的覆雜感。
就這樣說定了
會不會太快了。
虞姝挽心神不寧的想著，不知不覺來了困意，很快便閉眼入睡了。
一夜盡是夢境。
睜眼醒來，她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虞姝挽又夢見那道身影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身影走近後露了臉。
那張臉，可不就是林卿柏。
什麽都對上了。
林卿柏真是她的夢中人。
清晨用過早膳，柳曇又來了一趟。
“我和你姨母打算去城外的廟裏一趟，你跟著我們去吧。”她頓了片刻，又補了一句: “你表哥也去，到了地方，你們倆走在後頭相處一下。”
柳曇覺得，這種事不能馬虎，還是要讓孩子試著相處幾天。
確定沒有矛盾，再把事情定下來。
虞姝挽沒意見，頷首道: “我都聽娘的。”
柳曇: “你先換身衣裳，我們過會兒就走。”
虞姝挽: “知道了。”
等柳曇出去，虞姝挽換了身衣裳，又重新挽了發，戴上自己最喜歡的發簪。
小梔幫她塗著口脂，笑嘻嘻道: “姑娘生得美，不論怎麽樣都好看。”
虞姝挽揚起嘴角，並未說話。
小梔又問: “奴婢可要跟著”
小梔從進屋後就知道了剛才的事，打心底裏為虞姝挽開心。
虞姝挽: “當然要跟著啊。”
小梔擔憂道: “奴婢跟著會打擾您跟表公子的。”
虞姝挽: “你就跟在我身邊，等我想跟表哥單獨相處的時候會給你使個眼色，倒時你遠遠跟著就好。”
小梔道了聲是。
今日的天不錯，昨日的雨沒下多久，路上沒有那麽多坑坑窪窪。
虞姝挽跟柳曇和林夫人一同坐在馬車裏，不由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林夫人: “挽挽昨夜沒睡好”
虞姝挽搖頭，笑著否認。
柳曇: “你若覺得困，就靠著我睡會兒，可別勉強自己。”
即便有林夫人在場，柳曇也不想讓虞姝挽強撐著精神。
虞姝挽: “我不困，昨夜早早就睡了。”
接連兩次否認，柳曇不再問什麽，轉頭跟林夫人聊了起來。
虞姝挽想著跟在馬車後頭單獨騎馬出行的林卿柏，唇角不自覺揚起。
昨夜的夢，更加讓她確信了心中所想。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吧。
蕓城外的半山腰上有座廟，廟不是很大，但香火很旺，據說很靈驗，每年來還願的人都有不少。
馬車圍繞著山趕到了半山腰，快要到廟裏的時候停了下來，再往上只剩下小路，馬車上不去，只能親自爬上去。
好在路途不遠，就算是六七歲的孩童從此處爬上去也不會累。
柳曇跟林夫人走在最前頭，小梔跟在了柳曇身邊，是因下馬車時看到了虞姝挽遞來的眼神。
小梔立馬明白了什麽意思，就跟在柳曇後頭，也不在最後頭偷偷跟著看了。
於是，只剩下虞姝挽單獨跟林卿柏走在後面。
這段路不長，虞姝挽低頭看路，看到了林卿柏伸來的手。
“路不平，表妹要小心。”
虞姝挽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自覺搭了上去。
林卿柏彎唇輕笑，扶著她往上走。
虞姝挽耳朵燒得慌，很確定此刻的耳朵紅了。
前面的人都走遠了，他們倆還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走。
“表妹此次過來，可是明白我的心意了”林卿柏嗓音清朗，垂下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太久了。
他逐漸等不及了。
從前那麽恩愛，走到哪兒都牽著手，甜蜜的話脫口而出，在屋裏單獨相處時更不用顧慮那麽多。
重來一次固然好，只是感情來得太慢，讓他生出些無力的著急。
手牽在一起，還是記憶中的柔軟，還是那般冰涼，叫他想暖熱。
虞姝挽的身體很好，常年見不著什麽病，吹風淋雨都沒事，唯獨手腳冰涼。
尤其是手，不論天有多熱，虞姝挽的手都很涼。
林卿柏喜歡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她的手心貼著臉，手背被他的手掌覆蓋，很快就溫熱起來。
林卿柏很多次都想告訴虞姝挽真相，冷靜下來後慶幸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虞姝挽抿了下唇，又道: “表哥就當真確定我就是那個人”
林卿柏停下。
虞姝挽腳步頓住，不解看向他。
“挽挽，”林卿柏聲音有些啞，壓抑著心底的思念，低聲問: “我能這麽喊你嗎”
虞姝挽別開臉，耳尖略紅， “可以。”
林卿柏聲音溫和: “可能有些荒唐，但我很早之前就夢見過你，是夢指引我來找你，真正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輩子唯你不娶了。”
因夢而有了情。
這種事的確太荒唐。
可虞姝挽又何嘗不是呢
她因為一個夢境決定再等等，等來了與夢中人相似且重合的林卿柏。
或許，這就是緣分。
是上天的指引。
林卿柏語氣溫柔: “我想娶你，很想很想。”
想跟上輩子一樣美滿的過完一生。
要比上輩子還要美滿。
虞喆還在，虞姝挽並未受過那些苦。
林卿柏不止一次慶幸重生在年後開春，再晚一點點，就來不及了。
虞姝挽擡眼便撞進他柔成水的眼眸裏，眼底的綿綿愛意藏不住，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那雙眼中只剩下她一個人。
虞姝挽心臟跳得很快，一聲又一聲仿若在耳畔。
喜悅在胸腔蔓延，擋也擋不住。
林卿柏擡起手，輕輕撩起她耳畔的發絲，手指順著耳尖別到耳後，輕聲問: “你可願嫁我”
那一瞬間，虞姝挽耳畔只剩下他的聲音。
清晰明了，聽得耳朵一陣發燙。
虞姝挽不可控地點了點頭，紅唇微張，願意兩個字不受控的脫口而出。
她願意。
很願意。
這是夢中人，是上天的指引。
在虞姝挽看不到的地方，林卿柏僵硬的手指慢慢反覆送，徹底松了口氣，嘴角揚起輕笑了聲，眼眸微彎，漆黑的瞳仁中依然只有虞姝挽一人。
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愉悅。
虞姝挽低頭，主動牽住他的手: “快走啦。”
林卿柏很想抱她，同樣很想親一親她。
但是此刻還不能這樣。
到了半山腰的廟裏，才發現柳曇跟林夫人早已沒了身影。
虞姝挽左右看了兩眼，也沒看到小梔，便道: “表哥沒來過這兒，我帶表哥逛逛吧。”
她來過這兒很多次，對此熟悉，想著林卿柏是初次過來，定然不認得路。
林卿柏沒拒絕，笑著回了聲好。
其實這不是他初次來這兒，從前跟虞姝挽回過幾趟蕓城，是來處理虞家生意相關的事。
虞姝挽帶他來過兩次，有次遇到暴雨，還在這廟裏歇了一日。
他對廟裏早就熟悉了。
林卿柏知道，對如今的虞姝挽而言，他初次到此，並不認路。
一路上，他都裝作不認路的模樣跟著虞姝挽走。
好在他們始終牽著手，並看不出哪裏不對。
沈靜了一路，快走到裏面的時候，虞姝挽看見了小梔的身影，小梔前頭便是柳曇和林夫人。
虞姝挽下意識掙了下牽在一起的手。
輕而易舉就掙開了。
“我看到我娘了。”為了不讓林卿柏多想，虞姝挽還特意解釋了一句。
林卿柏眼底笑意不減: “嗯，我也看到了。”
“我們快過去吧。”
到了前頭，柳曇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沒說話。
林夫人怎麽都掩不住嘴角的笑，這般反應，顯然是將他們牽手的一幕看在了眼裏。
虞姝挽有些羞怯，站在柳曇身後一聲不吭。
回去的時候，虞姝挽沈默了一路，耳邊全是柳曇跟林夫人的聲音，她插不上嘴，也沒什麽想說的。
從廟裏回來，日子好像變快了似的。
柳曇跟虞喆忙著把生意挪到上京，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挪完的，他們就先忙活虞姝挽的親事。
在這之前，自然要先去上京，畢竟林家還要在上京辦酒席。
林家先一步回了上京，順道幫忙給虞家看宅子。
虞姝挽則是跟爹娘待在一起，生意一下子全挪過去並不可能，只能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來。
前前後後用了一個多月，虞家終於在上京安家了。
到了上京，虞姝挽才知道林卿柏是當今三皇子身邊的得力人。
據說三皇子半年前還是個玩世不恭的半吊子，如今深受皇上重視，幫著三皇子辦事的林卿柏同樣備受重視。
柳曇知道的時候嚇了一跳，擔憂道: “那他以後欺負挽挽可怎麽辦”
虞喆冷笑: “他要是敢欺負咱們女兒，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弄死他!”
虞喆喝了酒，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前陣子林家下了聘，聘禮在上京中絕對算得上多，成親的日子也定下了，就差到那日辦酒席了。
虞姝挽初到上京，哪裏都不熟悉。
林卿柏得了空就帶她四處逛逛。
有一次夜裏，林卿柏帶虞姝挽去了上京內最高的臻樓，是直接去了屋頂。
去之前，虞姝挽想說自己看不到，又怕辜負林卿柏的一片真心，便忍著沒說。
直到到了屋頂，虞姝挽看見了滿屋頂的燈籠，照亮了她眼前的黑夜，景色不算驚艷，但很驚喜。
虞姝挽笑著問: “怎麽帶我來這兒”
林卿柏: “有位友人告知我，帶心愛的姑娘過來，日後便會長長久久。”
林卿柏拉起虞姝挽的手，溫柔笑道: “我想和你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虞姝挽微仰著腦袋，滿眸歡喜的看著他。
林卿柏跟她對視，就這樣看了許久，驀然向前一步，緩緩低頭，漸漸湊近了她。
虞姝挽下意識閉上眼睛。
下一刻，唇上一抹柔軟微涼的觸感。
林卿柏伸出手臂攬住她，道: “挽挽，能娶到你，是我此生的福氣。”
話落，他吻了吻虞姝挽的眉心。
虞姝挽回抱著他，臉埋在他懷裏，小聲道: “林卿柏。”
“怎麽了”
“能嫁給你，是我三生有幸。”
柔美的嗓音伴隨著微風一同灌入耳中，林卿柏笑了聲，摸著她的頭發，心中無比雀躍。
真好。
他又一次娶到了心上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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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挽這兩日都躲著林卿柏走，自那日交流過後，她心慌慌的，又生出些期待，想知道林卿柏還會不會主動找來。
這兩日，她總跟在柳曇身旁，沒錯過林卿柏投來的目光，她置之不理，想知道他能堅持到何時。
才認識的男子就說那些話，哪怕是表哥，她也是有些擔憂的，誰知對方會不會騙她。
就這樣，她又害怕又期待的度過了兩日。
到了第三日清晨，他們要啟程回蕓城。
半路上陰了天，小雨說下就下。
虞姝挽沒有忘記騎馬跟在後頭的林卿柏，有些擔憂，想叫他上馬車，但是知道這樣做不妥。
不等她多想，聽到前方響起一道聲音。
“卿柏，別淋雨了，快過來隨我們一起!”
虞姝挽聽出來了，那是姨父的聲音，既然如此，她就不用在糾結此事。
雨很小，並不影響馬車出行，坐在馬車裏也不怕淋著。
虞姝挽側耳聽著，聽到後面的林卿柏應了聲，而後是一陣馬蹄聲。
她掀開窗子留了條縫隙，俯身往外看。
馬車超過了停在一側的另一馬車，那是林老爺和虞喆所乘坐的馬車，林卿柏上了馬車，他的馬跟著一起拉馬車。
馬車前端有擋雨的板子，馬夫淋不到雨，輕松控著兩匹馬往前行。
虞姝挽收回目光，不再往後頭看。
到了蕓城，雨大了些。
馬車停在虞府門前，府裏的下人撐著傘過來接人。
虞姝挽回到錦院，裙擺和鞋子都濕了，就換了身。
雨下得太大，夜裏就沒一起用晚膳。
虞姝挽準備早些睡下，卻不想柳曇找了過來。
“挽挽，你可睡下了”
虞姝挽毫無困意，坐起身， “還沒。”
“那我進來了。”
“好。”
虞姝挽披了件外衣。
柳曇推門而入，走到床榻坐下，道: “娘想跟你說件事。”
虞姝挽攏了攏衣領，發絲淩亂，擡手把發絲別到耳後，嗓音柔和: “您說。”
柳曇抿了下唇，猶豫道: “你覺得你表哥如何”
聽清問題的剎那，虞姝挽心臟好似被什麽戳了一下。
虞姝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很小: “表哥他人挺好的。”
柳曇臉上露出笑，似是松了口氣，低聲道: “你姨母昨晚跟我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她很喜歡你，想讓你做她的兒媳。”
虞姝挽面頰發燙，一時沒說話。
柳曇: “我當做沒聽到，笑著敷衍了過去，今兒就想問問你的意見。”
虞姝挽捏著手指，耐心等著接下來的話。
柳曇: “我看卿柏那孩子模樣不錯，這幾日也沒發現哪裏不好的地方，你可願意嫁給他”
上來就提嫁。
虞姝挽眼底閃過詫異，心裏慌了一瞬，故作鎮定道: “表哥…表哥他意下如何呢”
柳曇笑道: “你姨母能與我這麽說，自然是你表哥的意思，我瞧著他很喜歡你。”
柳曇: “這幾日他的眼神都追隨著你，你可曾發現了”
虞姝挽當然發現了，她還以為就她一個人知道，沒想到家裏人也看出來了。
柳曇兩句話，就叫虞姝挽羞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該答些什麽。
柳曇看到她這個反應，就知道事情穩了，笑了聲: “不用害羞，你覺得行就點點頭，我晚點過去找你姨母說。”
虞姝挽依照她說的，點了點頭。
找姨母說了，這事就算是定下了吧。
那她和表哥……
虞姝挽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跟林卿柏相伴一生，只知道這麽久以來，林卿柏是第一個讓她心生好感的人。
是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
錯不了，就是這個人了。
虞姝挽彎起唇，心情有些愉悅。
既如此，就認定他了。
柳曇比虞姝挽還要高興，一拍手，笑道: “行，我這就去找你姨母說去。”
柳曇快走到門口時，虞姝挽喊住了她。
“娘，我以後豈不是要跟去上京過日子”虞姝挽此刻才想起這個問題。
太遠了，她不想離家太遠。
依稀記得程梨姐姐就是遠嫁，那麽久了，一次都沒回來看過，也不知過得好不好。
柳曇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道: “你不用怕，大不了咱們把生意一點點挪到上京去。”
虞姝挽: “咱們家跟姨母家的生意一樣，貿然過去會不會太好”
柳曇放寬心道: “不礙事的，生意只是類同並不一樣，咱們跟他們所做的面料都不同，不會有沖突。”
面料分很多種，虞家接觸的正是林家沒有的，兩家就算是面對面的做生意也不耽誤什麽。
“這樣太麻煩了。”虞姝挽不想爹娘因她麻煩來麻煩去。
柳曇: “麻煩什麽，我跟你爹早就有過去上京的打算，你爹還在上京買過幾家鋪子，咱們一直沒找到搬過去的機會，這次趁著你的事一起搬過去也好。”
“挽挽，你是爹娘的心頭肉，沒什麽比你更重要，就算咱們家不做生意了，也要讓你過好日子。”
虞姝挽眼睛閃了下，心裏酸酸的。
柳曇: “一點都不麻煩，我們真有這樣的打算，真的。”
虞姝挽眼睛濕潤，忍俊不禁道: “好，不過我話說在前頭，爹娘不要為了我遷就自己，那樣我心裏會不安的。”
“你這孩子，”柳曇沒忍住笑了聲: “早些睡吧，這陣子先辦你的事，之後的再說。”
虞姝挽應了聲: “您也回去歇著吧，事情明早跟姨母說是一樣的。”
柳曇笑呵呵道: “睡不著，我過去找你姨母說說話。”
柳曇又叮囑她好好休息，這才開門出去。
等房門再關上，屋裏陷入寂靜。
虞姝挽想著柳曇說得那些話，心中劃過難以形容的覆雜感。
就這樣說定了
會不會太快了。
虞姝挽心神不寧的想著，不知不覺來了困意，很快便閉眼入睡了。
一夜盡是夢境。
睜眼醒來，她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虞姝挽又夢見那道身影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身影走近後露了臉。
那張臉，可不就是林卿柏。
什麽都對上了。
林卿柏真是她的夢中人。
清晨用過早膳，柳曇又來了一趟。
“我和你姨母打算去城外的廟裏一趟，你跟著我們去吧。”她頓了片刻，又補了一句: “你表哥也去，到了地方，你們倆走在後頭相處一下。”
柳曇覺得，這種事不能馬虎，還是要讓孩子試著相處幾天。
確定沒有矛盾，再把事情定下來。
虞姝挽沒意見，頷首道: “我都聽娘的。”
柳曇: “你先換身衣裳，我們過會兒就走。”
虞姝挽: “知道了。”
等柳曇出去，虞姝挽換了身衣裳，又重新挽了發，戴上自己最喜歡的發簪。
小梔幫她塗著口脂，笑嘻嘻道: “姑娘生得美，不論怎麽樣都好看。”
虞姝挽揚起嘴角，並未說話。
小梔又問: “奴婢可要跟著”
小梔從進屋後就知道了剛才的事，打心底裏為虞姝挽開心。
虞姝挽: “當然要跟著啊。”
小梔擔憂道: “奴婢跟著會打擾您跟表公子的。”
虞姝挽: “你就跟在我身邊，等我想跟表哥單獨相處的時候會給你使個眼色，倒時你遠遠跟著就好。”
小梔道了聲是。
今日的天不錯，昨日的雨沒下多久，路上沒有那麽多坑坑窪窪。
虞姝挽跟柳曇和林夫人一同坐在馬車裏，不由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林夫人: “挽挽昨夜沒睡好”
虞姝挽搖頭，笑著否認。
柳曇: “你若覺得困，就靠著我睡會兒，可別勉強自己。”
即便有林夫人在場，柳曇也不想讓虞姝挽強撐著精神。
虞姝挽: “我不困，昨夜早早就睡了。”
接連兩次否認，柳曇不再問什麽，轉頭跟林夫人聊了起來。
虞姝挽想著跟在馬車後頭單獨騎馬出行的林卿柏，唇角不自覺揚起。
昨夜的夢，更加讓她確信了心中所想。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吧。
蕓城外的半山腰上有座廟，廟不是很大，但香火很旺，據說很靈驗，每年來還願的人都有不少。
馬車圍繞著山趕到了半山腰，快要到廟裏的時候停了下來，再往上只剩下小路，馬車上不去，只能親自爬上去。
好在路途不遠，就算是六七歲的孩童從此處爬上去也不會累。
柳曇跟林夫人走在最前頭，小梔跟在了柳曇身邊，是因下馬車時看到了虞姝挽遞來的眼神。
小梔立馬明白了什麽意思，就跟在柳曇後頭，也不在最後頭偷偷跟著看了。
於是，只剩下虞姝挽單獨跟林卿柏走在後面。
這段路不長，虞姝挽低頭看路，看到了林卿柏伸來的手。
“路不平，表妹要小心。”
虞姝挽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自覺搭了上去。
林卿柏彎唇輕笑，扶著她往上走。
虞姝挽耳朵燒得慌，很確定此刻的耳朵紅了。
前面的人都走遠了，他們倆還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走。
“表妹此次過來，可是明白我的心意了”林卿柏嗓音清朗，垂下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太久了。
他逐漸等不及了。
從前那麽恩愛，走到哪兒都牽著手，甜蜜的話脫口而出，在屋裏單獨相處時更不用顧慮那麽多。
重來一次固然好，只是感情來得太慢，讓他生出些無力的著急。
手牽在一起，還是記憶中的柔軟，還是那般冰涼，叫他想暖熱。
虞姝挽的身體很好，常年見不著什麽病，吹風淋雨都沒事，唯獨手腳冰涼。
尤其是手，不論天有多熱，虞姝挽的手都很涼。
林卿柏喜歡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她的手心貼著臉，手背被他的手掌覆蓋，很快就溫熱起來。
林卿柏很多次都想告訴虞姝挽真相，冷靜下來後慶幸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虞姝挽抿了下唇，又道: “表哥就當真確定我就是那個人”
林卿柏停下。
虞姝挽腳步頓住，不解看向他。
“挽挽，”林卿柏聲音有些啞，壓抑著心底的思念，低聲問: “我能這麽喊你嗎”
虞姝挽別開臉，耳尖略紅， “可以。”
林卿柏聲音溫和: “可能有些荒唐，但我很早之前就夢見過你，是夢指引我來找你，真正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輩子唯你不娶了。”
因夢而有了情。
這種事的確太荒唐。
可虞姝挽又何嘗不是呢
她因為一個夢境決定再等等，等來了與夢中人相似且重合的林卿柏。
或許，這就是緣分。
是上天的指引。
林卿柏語氣溫柔: “我想娶你，很想很想。”
想跟上輩子一樣美滿的過完一生。
要比上輩子還要美滿。
虞喆還在，虞姝挽並未受過那些苦。
林卿柏不止一次慶幸重生在年後開春，再晚一點點，就來不及了。
虞姝挽擡眼便撞進他柔成水的眼眸裏，眼底的綿綿愛意藏不住，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那雙眼中只剩下她一個人。
虞姝挽心臟跳得很快，一聲又一聲仿若在耳畔。
喜悅在胸腔蔓延，擋也擋不住。
林卿柏擡起手，輕輕撩起她耳畔的發絲，手指順著耳尖別到耳後，輕聲問: “你可願嫁我”
那一瞬間，虞姝挽耳畔只剩下他的聲音。
清晰明了，聽得耳朵一陣發燙。
虞姝挽不可控地點了點頭，紅唇微張，願意兩個字不受控的脫口而出。
她願意。
很願意。
這是夢中人，是上天的指引。
在虞姝挽看不到的地方，林卿柏僵硬的手指慢慢反覆送，徹底松了口氣，嘴角揚起輕笑了聲，眼眸微彎，漆黑的瞳仁中依然只有虞姝挽一人。
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愉悅。
虞姝挽低頭，主動牽住他的手: “快走啦。”
林卿柏很想抱她，同樣很想親一親她。
但是此刻還不能這樣。
到了半山腰的廟裏，才發現柳曇跟林夫人早已沒了身影。
虞姝挽左右看了兩眼，也沒看到小梔，便道: “表哥沒來過這兒，我帶表哥逛逛吧。”
她來過這兒很多次，對此熟悉，想著林卿柏是初次過來，定然不認得路。
林卿柏沒拒絕，笑著回了聲好。
其實這不是他初次來這兒，從前跟虞姝挽回過幾趟蕓城，是來處理虞家生意相關的事。
虞姝挽帶他來過兩次，有次遇到暴雨，還在這廟裏歇了一日。
他對廟裏早就熟悉了。
林卿柏知道，對如今的虞姝挽而言，他初次到此，並不認路。
一路上，他都裝作不認路的模樣跟著虞姝挽走。
好在他們始終牽著手，並看不出哪裏不對。
沈靜了一路，快走到裏面的時候，虞姝挽看見了小梔的身影，小梔前頭便是柳曇和林夫人。
虞姝挽下意識掙了下牽在一起的手。
輕而易舉就掙開了。
“我看到我娘了。”為了不讓林卿柏多想，虞姝挽還特意解釋了一句。
林卿柏眼底笑意不減: “嗯，我也看到了。”
“我們快過去吧。”
到了前頭，柳曇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沒說話。
林夫人怎麽都掩不住嘴角的笑，這般反應，顯然是將他們牽手的一幕看在了眼裏。
虞姝挽有些羞怯，站在柳曇身後一聲不吭。
回去的時候，虞姝挽沈默了一路，耳邊全是柳曇跟林夫人的聲音，她插不上嘴，也沒什麽想說的。
從廟裏回來，日子好像變快了似的。
柳曇跟虞喆忙著把生意挪到上京，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挪完的，他們就先忙活虞姝挽的親事。
在這之前，自然要先去上京，畢竟林家還要在上京辦酒席。
林家先一步回了上京，順道幫忙給虞家看宅子。
虞姝挽則是跟爹娘待在一起，生意一下子全挪過去並不可能，只能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來。
前前後後用了一個多月，虞家終於在上京安家了。
到了上京，虞姝挽才知道林卿柏是當今三皇子身邊的得力人。
據說三皇子半年前還是個玩世不恭的半吊子，如今深受皇上重視，幫著三皇子辦事的林卿柏同樣備受重視。
柳曇知道的時候嚇了一跳，擔憂道: “那他以後欺負挽挽可怎麽辦”
虞喆冷笑: “他要是敢欺負咱們女兒，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弄死他!”
虞喆喝了酒，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前陣子林家下了聘，聘禮在上京中絕對算得上多，成親的日子也定下了，就差到那日辦酒席了。
虞姝挽初到上京，哪裏都不熟悉。
林卿柏得了空就帶她四處逛逛。
有一次夜裏，林卿柏帶虞姝挽去了上京內最高的臻樓，是直接去了屋頂。
去之前，虞姝挽想說自己看不到，又怕辜負林卿柏的一片真心，便忍著沒說。
直到到了屋頂，虞姝挽看見了滿屋頂的燈籠，照亮了她眼前的黑夜，景色不算驚艷，但很驚喜。
虞姝挽笑著問: “怎麽帶我來這兒”
林卿柏: “有位友人告知我，帶心愛的姑娘過來，日後便會長長久久。”
林卿柏拉起虞姝挽的手，溫柔笑道: “我想和你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虞姝挽微仰著腦袋，滿眸歡喜的看著他。
林卿柏跟她對視，就這樣看了許久，驀然向前一步，緩緩低頭，漸漸湊近了她。
虞姝挽下意識閉上眼睛。
下一刻，唇上一抹柔軟微涼的觸感。
林卿柏伸出手臂攬住她，道: “挽挽，能娶到你，是我此生的福氣。”
話落，他吻了吻虞姝挽的眉心。
虞姝挽回抱著他，臉埋在他懷裏，小聲道: “林卿柏。”
“怎麽了”
“能嫁給你，是我三生有幸。”
柔美的嗓音伴隨著微風一同灌入耳中，林卿柏笑了聲，摸著她的頭發，心中無比雀躍。
真好。
他又一次娶到了心上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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